第453章
但赵璎珞手里捏着她的把柄,看刚才的位置,在女眷堆里人缘不差,如果那件事漏出去……吴越低声嘱咐道:“不必多想,”无需保证赵璎珞嘴巴有多紧,“她家把柄一大堆。”
杜和儿猛地抬头,吴越替她封口了?不,是他手里捏着赵璎珞的把柄,让她不敢胡乱开口,心终于落下来。
战利品拍卖的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祝明月说大家一块来给白秀然加油助威。
赵璎珞若早知道杜和儿会到场,肯定不来。真冤家路窄,不,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在长安日久,她越发明白,对某些“贵人”而言,碾死一个普通人有多容易。若非有吴越段晓棠在中间挡着,难保杜和儿不对她做什么。
段晓棠走过来,安慰道:“没事!”
最该在乎的吴越反倒不在乎,杜和儿到底势力不大。
今天二人共同出席,至少说明吴越并未因为陆德业一事迁怒杜和儿。
反正不管事发前后,他们都不把对方当亲戚。
庄旭不懂那些眉眼官司,顶着尴尬跑到女眷堆边缘,悄声问道:“祝娘子,拍卖会结束了?”
如果他问的是段晓棠,可能会得到“这么开心的时候,不要提不开心的事”的回复,幸好遇上的是钻钱眼里的祝明月。
祝明月:“尚在交割兑付,庄长史和右屯卫的人说一声,两日后到万福鸿对账。”
最大头的一笔到账,余下的都是零零碎碎。这一笔下来,欠两卫的药材钱就能勾销了。
她们的账算得清楚明白,但两卫估计要算很久。
庄旭点点头,“嗯。”
祝明月忽然点到,“璎珞,现在到账多少?”砝码能重一分是一分。
赵璎珞打量周围,以一个不大亲密的姿势,在庄旭耳边报了一个数字。
庄旭微微颔首,“多谢了!”
南衙众所周知,段晓棠怜香惜玉,身边常有“佳人”相伴,今天一次性带来四个,“花名”更上一层楼。
到底是来招摇的,还是干正事的,林婉婉身边的药箱可以作证。
庄旭返回原位,薛曲使了一个眼色,庄旭附在他在耳边说了刚获知的好消息。
段晓棠向前两步,凝望校场中央,“比赛要开始了!”
第
1009章
马球开赛
马球比赛参赛人数不等,通常为四人、八人、十一人三种规格,丰俭由人。
据各方打探来的消息,今天是最为完整的十一人比赛。
首发上场二十二人,再加上各种替补,就是接近三十人的规模。
几乎把长安南北衙善骑射的贵女薅完了,是的,没说错。
因为先前马球多流行于男子之间,女子即便会打,也多是在家族玩乐时做一个镶边的角色。
所以,今天许多的参赛选手,都是先前通骑射,临时恶补一阵马球知识的“民间爱好者”。
宁封出去转一圈回来,告诉众人一个好消息,“已经开盘了!”
范成明:“谁坐庄?”
宁封:“谭国公。”
这次不必担心庄家买通选手操纵比赛结果,因为一人买通不了那么多夫人娘子,多数人也就凑个趣,没人打着倾家荡产博一笔的主意。
庄旭:“压谁的多?”
宁封:“绿方。”
无他,场外因素过多。
谭国公人坐在对面,北衙和勋贵投注,近水楼台。
薛曲眼睛看下地面,“还愣着干嘛!”输人不能输阵。
范成明摸摸身上的荷包,抖出几枚铜钱来,还是给侄子侄女买糖剩下的,看得人都心酸。
立马站起来,“我去找大哥和嫂子。”
武俊江感慨一句,“命呐!”人到范成明的岁数,还能心安理得和兄嫂要钱,也是一种福气,关键还要的出来。
新晋范大郎范彝见二叔跑了,转头四顾茫然无措。
庄旭安抚式地拍拍他的肩膀,“马上回来!”
范成明果真是个不靠谱的,要不是这里人多,他能把孩子带丢了。
范彝:“嗯,表舅。”
薛曲:“这么文静,不像范大也不像范二。”
庄旭:“熟了也是个人来疯。”
范成明终于捧着“借”来的钱回来,众人凑一凑集成一笔重金送过去投注。
宁封:“除了买胜负,还能买进球。这场简单,只赌谁进球多。你们买谁?”
于情于理于后果,宁封都得投宁婵,哪怕知道这钱得打水漂。
谁让他不成器的妹妹混了一个替补的位置,这配置,都不好期待比赛的精彩程度,能全须全尾打完就不错了。
右武卫也出了两人,陈灵芝和全永思的娘子相如莲花。
有亲疏远近的自然无需纠结,剩下的人反复挣扎。
你说要上场的是同僚是兄弟,出于意气投一注自无不可,但上场是兄弟媳妇,就得在脑中博弈一回,斟酌一番胜率。
简称——“理性”。
反正不可能投绿队,只能在红队中选。
宁婵年纪小,到场上必然吃亏。陈灵芝和相如莲花不知马球打得如何,反正打人挺厉害的,白秀然亦是同理。
武俊江问道:“白三娘打马球如何?”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当然是领头的最有把握。
不待段晓棠回答,在外头溜了一圈回来的白隽经过,放话道:“不用问,我家三娘马球打得极好!”
问,就是亲爹的自信!
白隽豪气道:“你们尽管投,输了我担着。”
武俊江:“梁国公,那倒不必,三娘子的本事我们都明白,必得魁首!”
“给我压到白三娘头上,全压!”本来他的选择也不多。
庄旭作为后勤大主管,怀揣“重金”过去投注,过了好一会才回来,感慨道:“幸好投的都是熟人,只永思娘子费劲了些。”
孟章:“怎么,人很多吗?”
庄旭摇头,“非也,辨认名字花些时间。”
要买谁进球最多就得投到本人身上,偏偏后宅女子交际,多以某夫人某娘子称之,再不济就是某人之妻、某人之姊妹或某人之女。
这次没有将官的母亲参加,算算年纪,至少是三十往上四十开外,和年轻人没法比。
投注投到本人头上,夫人娘子们的本名忽的露出来,差点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幸好其他三个都是熟人,庄旭恰巧知道名字,还记得全永思的岳家姓氏,刚好只有那一个,不怕认错人。
吴越嫌隔壁帷帐太清净,索性带着人过来。两头的候场区各自走出十余骑。马匹并骑,整齐划一。
阳光洒落在校场上,照耀着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们,她们手持精致的马球仗,准备展开一场激烈的比赛。
宁封见校场一个中年贵妇人一手捧球一手执杖走到中间,做出击打的动作,“这就开球啦,巡场呢?”
马球比赛开始前,参赛者都会骑马绕行场内数圈展示风采。
庄旭:“你觉得让场边观众给骑手投掷鲜花,合适吗?”
女子不管未婚还是已婚,旁人对她做出类似行为,在世人眼中都显得轻浮失礼。
男女比赛定然有不同的地方。
吴越:“开球者何人?”
庄旭辨认一会,“好像是徐大的姑母。”一碗水端得够平的。
话音刚落,球被高高击飞,比赛正式开始,一个绿衣骑土快速挥舞球杖,将球击往红队球门的方向。
先落一筹,范成明着急道:“谁抢球啊?”
庄旭:“北衙那边领头的是裘夫人,应该是她!”
女子们策马奔腾,动作矫健而优雅,马球在她们手中翻飞,每一次击打都充满力量与技巧。时而紧追不舍,时而巧妙传球,配合默契,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谁能想到先前她们只零星训练过几次呢。
看客们一个个心急难耐,薛曲:“原以为是花架子,结果一开始就打出火气来了!”
若手上拿的不是马球仗,而是刀剑,这会恐怕已经开始杀人了!
卢自珍斜靠在椅子上,缓缓转动酒杯,慢悠悠道:“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场上这批女子,能把南北衙近一半的将官打趴下!”
边景福急忙找补:“大将军,将官们倒也没那么没用!”
卢自珍不以为意道:“那就四成吧!”
卢自珍是不在意,范成达是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若以裘夫人白三娘为标杆,得刷下去七八成。”
左武卫的将官们一个个恨不得和鹌鹑似的缩起脖子。
第
1010章
参赛选手
裴子晋这会知道,为何在河东时,两卫将官亲眼见过柳兰璧殴打丈夫,薛曲等人却不以为意。
让周边土族男子潸然的“河东狮”和长安的将门诰命一比,柳兰璧凭借一腔勇气举起来的门栓和挠痒痒差不多。
长安的贵女们,有瓢是真开啊!
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可以和柳星渊提一句,长安汇集天下名族,将柳家的女儿嫁到长安,尤其是将门之间。这里没人指责她们彪悍,说不得还会被认为温柔小意呢。
近水楼台,中间保媒拉纤的活,他就能包了。
裴子晋眼神不经意地扫一眼,坐在女眷首席,端庄无比的俞丽华。
在知道范家有人上场时,卢自珍第一反应就是她。是否说明若没有怀孕,她也可能上场?
周围无数插戴鎏金首饰的贵妇人中,又有多少深藏不露呢。
俞丽华的右手轻轻地按在腹部,眼睛紧紧地盯着在校场中驰骋的陈灵芝,唇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并无多少失落的情绪。
她骑术一般,幼时没有大哥俞怀光那般调皮,家人教授的时候自然没下狠手。就算没有怀孕,能不能上场还是两说。
场上红绿交杂,花团锦簇,加上急速驰骋,若非亲近人定难以辨别身份。
俞丽华同左右的人指,“穿红衣骑大黑马的,就是我家灵芝。”
范大娘子范静仪脆声道:“我带二婶去挑的马!”四舍五入就是我挑的。
陈灵芝在马上击球,军功章得分她一半。
范静仪倚靠在俞丽华身边,撒娇道:“母亲,我也想打马球。”
俞丽华正色道:“刚能骑上小马,就想打马球?”缓了一会,“回家给你做一根马球杖,先在地上运球,好不好?”
小孩子忘性大,朝三暮四,也不知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
左右范家不缺多做一根马球仗的钱帛。
能拥有一根属于自已的马球杖,范静仪已经很满足,笑嘻嘻道:“好,我和二叔、弟弟一起玩。”
到底谁陪谁玩呀?旁观母女温馨场面的人,总觉得老范家的生态很有意思。
林婉婉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场中一抹红衣身影,面容看不大真切,“那是相娘子?”
段晓棠搬过来一张凳子和她们坐在一处,转头看一眼全永思紧张的神色,确认道:“对。”
林婉婉:“这么厉害?”往常说话慢条斯理、温温柔柔的,谁能想到真人不露相呢。
段晓棠悄声道:“听说她棍法很厉害!”
往常范成明等人常用此事调侃全永思,不知真假,今日所见,果然没有白吹的风。
马球仗不也是木棍么,相如莲花有武器优势。
范成明抱着侄子嘴里巴拉巴拉,“相家祖上是寺庙里的武僧,天下大乱时佛祖托梦,下山勤王就此入世,他家信佛,棍法也就传下来了。”
祝明月:“传女?”大多数人家传男不传女,甚至传媳也不传女。
范成明把侄子卡在两人中间以作避嫌,声音压到全永思听不见的程度,“相家人丁凋零,别管传男传女,总要先能传下去才行。”
真要人口丰茂,轮不着相如莲花学。
相家早年辉煌过,但后来败落了,不然不会“门当户对”地嫁给全永思。
如果没有段晓棠横插一脚带着右武卫起飞,全永思大概按部就班地一辈子在校尉任上打转,哪能如此年纪,离拜将只差一两步。
庄旭掰着手指头算,“右武卫两个,右屯卫一个,左御卫没有……”扭头问范成明,“左武卫有么?”
辨别卫属只有一个原则,未嫁从父,出嫁从夫。
范成明摇头:“没有。”
吴越:“千牛卫、监门卫的人占大头。”
宫中四卫是功勋子弟最集中的地方,相应的家眷“素养”最高,而且白秀然和四卫的人最熟悉。
武俊江摇摇头不说话,左右十二卫才是领兵作战,沙场搏杀的选择,偏偏在这场女眷的比拼中,输给宫里的花架子。
没办法,这都是命!
大丈夫所求的封妻荫子,不就是想让下一代恩荫入四卫、国子监么(排名有先后顺序)。
知夫莫若妇,靳梅英一看武俊江的神态,就知道他想哪去了,怎么,嫌家里女人没给你长脸!
朝中将门联姻甚多,彼此之间亲连着亲,全然按照卫属划分太简单粗暴。
南、北衙、勋贵之间关系是生疏了些,但并非全无联系。
尤其是勋贵,两边都联着姻亲,不管红队还是绿队进球,他们都欢呼不已。
如陈灵芝这般,娘家是右屯卫的,但因为婚姻嫁娶,和左右武卫都有联系。
指不定哪个参赛选手,就是武俊江的远房外甥女呢。
薛曲冲老妻使一个眼色,元波若智立刻会意,引着周围人说话,打听起各个参赛选手的底细。
元波若智年纪和诰命放在这里,对年轻小娘子们并不熟悉,但亲连着亲,人连着人,哪怕有些生疏的北衙也能了解一二。
已婚的不多问,重点看那些没成亲的,家中父兄是何人,有没有订亲一类。
薛曲原先铆足了劲想给儿子高娶,自已使力差一截的时候,岳家还能拉一把。
后来想明白,人皆捧高踩低,有能力有资源肯定先紧着自家人来,指望岳家的帮扶,只是下下策。
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不像能甜言蜜语哄得人死心塌地的德性。
关键时候范成达以身作则给薛曲提了个醒,鸡娃不如鸡自已,不成器就不成器,关键别出去惹事,指望不了儿子还能培养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