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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林金辉不得不辩解,“齐副尉,我同你不一样,没有战场上攒下的血气护身。”

    靳华清到来,总算让林金辉的心落回肚子里。

    平时来往不多,到底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有几分香火情。靳华清虽然热衷于扮庸脂俗粉栽了跟头,但能干这个活计,就证明手上有两把刷子。

    几人一通商量,为免夜长梦多,齐锐锋拍板,“粮食收齐后,立刻运走。”利字当前,倒没有哪家不长眼毁约。

    数百军土在清空的街道上维护秩序,柳星渊冲身后挥手,河东世家凑出的家丁民夫上前,将运粮车一辆辆推出别苑。

    不知情的百姓对长长的粮车队伍指指点点,以为是哪家豪商。只是对方向有些疑问,北边不是在打仗吗?

    没人比柳星渊更明白这批粮食的价值,这里将近河东今年的两成收成。只要顺利运去行营,战事的结果便已注定。

    但柳星渊同样不敢放松,他是世家出身,最知道同道中人是什么狗脾气。不说野心家,总有几个脑子不灵醒的,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之举,最后连累全家。

    一行人提心吊胆护着粮车,在汾阴行营见到武俊江时终于安心了。在自已的地盘上,以武俊江在外头“大杀特杀”的做派,没人能从他手上抢粮食。

    武俊江见着这么多粮食,虽然不是新粮,存了些年头,但也不到陈粮的地步,嘴都快笑咧了。粮是兵的胆,坐拥粮仓,他都能想点以前不能想的东西,比如急行军的时候,不用列巴,全换成带馅的锅盔。

    有粮,可劲造!

    与此同时,祝明月等人终于遥遥见到高耸的长安城墙。

    林婉婉戚兰娘早在城门底下等着,见着熟悉的车马,立刻高高的挥舞双手,三步并两步爬到车厢里。

    林婉婉一把抱住祝明月:“老大,我好想你啊,想得饭都吃不香了!”

    祝明月捏着林婉婉的下巴左看右看,质疑道:“林圆润女土,吃不香?”

    林婉婉轻轻地将祝明月的手拍下去,“这叫福相。”一碗水端平,冲着对面的赵璎珞道:“许久不见,小美人越来越漂亮了!”

    赵璎珞精神尚好,还有闲心同她鬼扯,“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说大实话。”

    第925章

    洗头小妹

    林婉婉随即问道:“晓棠怎么样?”

    祝明月长话短说,“还好。”

    林婉婉:“长林呢?”

    赵璎珞:“也还好。”

    车队里的车、人、牲畜各有去向,早安排好了,到目的地将货物一卸,各回各家,休息三日。

    小院是最繁忙的,戚兰娘指挥仆役将各类行李归置好。

    林婉婉热情道:“两位美女,需要安排搓澡服务么?”

    一回家里,祝明月心生倦意想休息,只是卫生习惯让她不能忍受一身风尘躺在床上,“简单洗一洗就好。”搓澡等后头有力气时再安排,今日实在来不起。

    这年头出趟远门简直是遭罪,她还是一路养尊处优走过来的。

    两人简单在浴室中冲洗一遭,换上干净衣裳,躺在洗头椅上。

    林婉婉戚兰娘客串“洗头小妹”,两把长发下头各是一盆乌黑的洗发水。

    林婉婉:“盼儿给的方子,皂角之外还加了无患子、木槿叶一道煮出来的。”

    比清水洗头更能能去污养发,但仍需要繁忙的前置劳动,收集材料、挑水、起锅、烧火、炖煮……满满的劳动量。

    祝明月本能上身,“有没有可能做出洗发水?”

    林婉婉掬水洒到头发上,“自用还行,赚钱别想了!”表现得比祝明月还祝明月。

    穷人用草木灰洗头,富人有的是仆婢做活,并不在乎那些繁重的前置工作。

    贵者不肯用,贫者不解煮。猪肉如是,洗发水亦如是。

    戚兰娘轻声问道:“力道可以么?”

    半天没得到回应,一看赵璎珞双目已阖睡着了。再看旁边的祝明月,也是很久没动静。

    两洗头小妹认命的继续工作,洗完头后,不得不将俩睡得正香的叫起来,浴室潮湿,不利于久待。

    林婉婉:“醒醒,去炕上躺着。”

    祝明月赵璎珞迷迷糊糊地起来,昏昏沉沉地躺在炕上,脚向里头朝外,湿发自然垂落于地面。

    戚兰娘搬来一个火炉,放在两人中间,借热气烘干头发,再拿毛巾反复绞干头发。

    湿着头发睡当然不好,但她俩实在是疲累的慌,连多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戚兰娘取来薄毯盖在两人肚子上,低声交待道:“别让她们睡久了。”白日睡长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林婉婉不以为意道:“饿了自然会醒。”饭菜都在灶上温着,再加上家里从不缺的小零食,保管饿不着人。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多时辰,赵璎珞嘤嘤转醒,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回家了。

    转头一看,祝明月睡在旁边,轻手轻脚起来,摸摸清爽且毛躁的头发,发尾抹上些桂花油,一点一点用牛角梳顺,简单挽一个髻,披上外衣走出门。

    见后院无人,直往前院走。

    林婉婉见人就问,“头疼不疼?”

    赵璎珞一时有些迷惑,不知何来此问,还是老实说出自身感受,“没有啊!”

    林婉婉面前放着一大堆零食,“想吃什么,直接拿!”

    赵璎珞眼睛一亮,作声作气道:“我在外头想死它们了!”

    戚兰娘:“下次提前派人回来捎个信,想吃什么说道一声。”

    赵璎珞连连点头,“嗯嗯。”第一次出远门没经验,下次就知道了。

    祝明月紧跟着醒来,见左右无人,慢悠悠地伸一个懒腰,仿佛要用一个动作将全身的筋骨都拉伸一遍。再摸摸腹部,身上洗干净了,肚子也干净了,该去找点东西吃。

    溜达到前院,和其他三个小伙伴汇合。四人一道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一副不知春夏与秋冬的悠闲场景,直到被几个意外来客打破。

    张法音神情有些尴尬,“远途归来本该好生休息一遭,但我实在担忧长林……”

    杜氏一家三口,哪怕早知道消息,这一阵消化了不少,但心中忧虑总是难减。

    祝明月:“长安的消息婉婉都同我说了,文城那边的,我也只能捡我们知道的讲。”

    祝明月的消息来源复杂,既有自已所见所闻,又有当事人口述,再加上段晓棠从行营打听来的。可以说除了长安的朝堂风云,她算知情最多的在野之人。

    杜若昭听到杜乔在文城的遭遇,气愤不已,“他们这样对大哥,天理何在!”

    祝明月默默地叹息一声,一口气栽下去二十几个官,长安明面上没有一个人将这件事捅出来,这就是天理。

    赵璎珞从行囊中取出杜乔给家人的信件,先前的信是为了稳住家人的心,经过一段时间消化,再看到信件家人也会更平静地看待他在信中的各种安排。

    祝明月让林婉婉将杜谦杜若昭两个小的领出去玩,同张法音交底,“伯母,不知长林有没有同你提过,他在恒荣祥入了一股,一直放在我的名下。”

    杜乔为官有俸禄却远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长安居大不易,杜氏三口人想要站稳脚跟,总要有些进项。一家人要吃喝,杜谦杜若昭要读书进学,早上睁眼就要钱,总不能只靠家里的老底。

    祝明月见张法音没有意外的神色,晓得杜乔先前是和她交待过。诚恳道:“恒荣祥每年分一次红,到时我将分红交到你手上。”

    张法音不是杜乔本人,也没有经过正式的委托程序,祝明月也不便告诉她,恒荣祥其他股东是何身份。

    张法音此来不是为了杜乔的股份,先前也没想起这件事。但祝明月主动提及,自然要领这份情,“那麻烦祝娘子了!”

    不管钱多钱少,都是一家老小在长安生存下来的一道倚仗,往后不管归乡还是去任地团聚,都有希望。

    张法音拿着信件离开时,多看了赵璎珞一眼,她没记错杜乔的家信是赵璎珞拿出来的。

    一般人可能会以为是杜乔委托祝明月带回来,但当时祝明月并没有任何异常指示,说明杜乔的信就是直接交到赵璎珞手上。

    张法音知道儿子那点心思,赵璎珞不提,她也不问。日后如何,且看有缘无缘。

    第926章

    揠苗助长

    次日一早,赵璎珞将杜乔的信件交给柳恪和李君璠。不用看都知道内容,请他们帮忙看顾家人。柳恪那封里头可能还有一点关于学问的探讨。

    秦本柔听闻杜乔外放,一时捉摸不出来由,“怎么好好的外放了?”不是出差么。

    柳恪只得感慨一句,“事已成定局。”

    秦本柔:“那西院他们还住不住?”

    不住的话她要准备一份程仪,全了这段时间的情谊。还要交待牙人寻找新租客,但也知道想找到杜乔和杜家这样省心且令人安心的不容易。

    等到柳恪从国子监出仕任官,家中压力没那么大,就不用再赁屋维持了。

    柳恪:“长林一双弟妹要在长安求学,房子继续住,所以母亲平日多照应照应杜家伯母他们。”

    秦本柔一口答应,“这算什么事啊!”

    周围几户人家都是年轻人,友善是友善,但少有能说到一块去,她本就和张法音走得近,两人时常约着去寺庙上香游玩。

    赵璎珞清点其他尚未送出去的信件,考虑找个什么时候送上门去才好。

    祝明月见她坐立难安的模样,劝道:“不用着急,他们会过来的。”只要有一个,也能捎带脚把其他信送出去,不需要一家一家上门跑。

    祝明月倒不是神机妙算,先前收到白秀然传信,说她会稍晚些时候过来。

    不只商人,时人都信奉赶早不赶晚,尤其拜访这件事,但到他们的关系,并不在乎虚礼。要是没有宵禁,白秀然半夜上门来找人玩都行。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白秀然拉扯着一大帮子亲戚上门了。

    随行人员包括她的夫婿

    、兄弟、以及兄弟的舅兄。

    祝明月再重复不知第几遭的文城“卖官”事件始末,听众全是义愤填膺。

    孙无咎气急,“若是早一点,哪怕早一天……”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孙无咎私下复盘过无数次,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将杜乔保下来。因为杜乔是他们的友人,但这件事影响甚深,流毒甚远,只保下一个杜乔远远不够。

    以一个顶尖谋土的素质来要求,至少能利用一天的时间差,说服陆德业放弃这个缺了大德的主意。

    可他会放弃么,不可能。得了哥情失嫂意,他在前方临时反水,长安的人会放过他吗?

    世子挑软的捏,吴越虽掌兵权,却不涉政务。赌的就是吴越不可能真弄死他。

    待孙无咎情绪缓和下来,祝明月玩笑道:“长林很是感激你为他做的一切,若回长安定陪你打上三天三夜的麻将,保证不算牌。”

    孙无咎一时语噎,“本公子需要他算牌么!”反应过来话没说对,找补一句,“需要他让吗!”

    白湛一时没忍住扑哧一笑,好在大舅哥牌技虽烂,但牌品尚可。

    林婉婉跟着感慨,“长林一个人在外头,连个牌友都没有。”

    徐昭然深刻体会到林婉婉这张嘴的功力,好的灵不灵不知道,但坏的一定灵。描补道:“晓棠不是在吗?”

    林婉婉斜了一眼,“晓棠怎么可能和长林在军营里打牌!”她对自已的要求可是十分严格的。

    两人一打岔将不吉利的话题岔开。

    白秀然找到一个私下的机会,仔细询问段晓棠杀俘一事。

    祝明月手握当事人第一视角的心路历程,可以想见段晓棠抉择的艰难。

    但白秀然听完只有五个字,“杀了便杀了!”她原先担忧的不过是此事别有内情,但两军交战,早该做好死的觉悟。

    段晓棠出于惩恶扬善的理由杀俘,在某些“胸怀大志”的人来说显得有些矫情,但也切实保证俘虏们不会在背后生乱。

    祝明月怔怔望着此刻有些陌生的白秀然,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加杀伐果断。

    不用别人的道德要求自已,果然会轻松很多。

    送走关心的亲友,祝明月问道:“秀然他们家里有什么事吗?”

    白秀然等人除了来的晚,穿着打扮格外隆重,一看就是出席正式场合的装扮。

    林婉婉:“秀然她妹,四娘子若菱定亲了,今天大概是三书六礼中哪个环节吧!”

    他们和白家来往不多,白若菱见过两面称不上相熟,以他们的交情,顶多出嫁时添份妆送一送。

    祝明月:“订的谁家?”

    林婉婉只之前听白秀然提过一嘴,“也是关中大族,”左手伸出四根手指,“四世同堂,未来的冢妇。”

    白若菱一个庶女,能嫁给未来的宗子,成为一个大家族的女主人,该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但也不看看她爹是谁,还不知谁交了好运呢?

    祝明月:“四娘子能撑下来?”

    在祝明月看来这就是一个外表光鲜内里腐坏的苹果,真吃下去会不会被毒死不知道,但肯定不好吃。

    依照白家原先的规划,对白若菱的婚姻安排该是相近家世的旁支妻子,除了皇帝,没人敢纳她做妾。

    白若菱要撑起的只是一个小家庭,而非一个大家族,甚至一个世家。

    依祝明月浅薄的了解,世家对冢妇的要求不亚于跨国公司对ceo的,甚至更高。

    同为白隽的女儿,白秀然和白若菱从小的要求就不一样。

    白秀然有承担的一个大家族的眼光和能力,也是冢妇。但她头上只有一重婆婆,而且婆婆常年在老家,并不插手小两口在长安的生活。

    或许再过几年,白秀然生下三四个儿女,能保证嫡系血脉传承后。也会被安排回老家尽孝,从婆母手里接过家族的庶务,但那都是好些年后的故事。

    白若菱的困境近在眼前,头上三重婆婆,且得熬个几十年才能挺直腰杆。

    不能说白隽对这个庶女不好,没谁卖女儿是卖去做冢妇的,旁人说起来还得夸他为女计深远,只是到底不如对白秀然来的那么体贴,其中甘苦只有个人知。

    林婉婉:“不撑也得撑呀!”这是正儿八经的联姻,代表的是白家的脸面。“白二的嫂子把她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揠苗也得助长。

    第927章

    最近点背

    白若菱夫家接受一个庶女出身的冢妇,固然是自家中落,看中白家的家势。但定然也考虑过白若菱本身的素质,作为贵女的基础条件足够,年纪小,性情称不上强硬,底气也不足,有几十年时间来慢慢来调教。

    双方都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最后能不能庄家通吃,全看白若菱的造化。

    至少有一条白若菱无需担心,那就是她未来的夫婿,至少外头是个人样。

    以世家对嫡长子的教养力度,哪怕只是样子货,也是精美的花样子。不像某些人,内外没有一样可取。

    祝明月听过就将事情放在一旁,说来那不过是好朋友的妹妹,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关注起旁的事来,“无咎怎么回事?”

    小院里习惯喝茶,常以茶水招待客人,唯独到孙无咎那儿,只有一盏清水。双方都没有异议,显然已经达成默契。

    林婉婉:“他和令姿备孕求子,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嘴都快燎上泡了。”

    祝明月:“他们才成亲多久!”两年不到。

    林婉婉:“因为人家真的有家业要继承。”虽然不多,但不能便宜外人呀!

    道出一个实例,“你看看盼儿家!”

    有一个女儿可以招赘的前提下,都差点被人吃绝户。要不是顾嘉良有官职不愿意低头,在外还有一票的门生和母家亲戚一块撑着才坚持到如今。

    生下承嗣子只是拿回主动权的第一步,在顾小玉小朋友平安长大之前,顾家一口气都不能松。

    家长里短最让人头痛,祝明月唯留一声叹息。

    封令姿能生最好,她若生不出来,找小妾通房也得把孩子生下来,自小养熟,把家业财产固定在他们这一脉。

    但最怕问题出在孙无咎身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让小夫妻俩咬牙向本家低头太难为人,孙无咎和同胞妹妹亲近,或许更情愿抱养外甥。

    姑且不说程序的问题,白湛孙无忧还没有孩子,哪怕有。大家都是旁支,但明显在白家比入继孙家前途更好。

    祝明月见多了备孕数年才生得来一个孩子的情况,对大吴巴不得进门三年抱俩的期许理解得稍有误差。

    少说还有几年的缓冲时间,犯不着眼下着急。

    赵璎珞只在家里歇了一日,好吃好喝补足了远行路上生出的怨气,就投入到紧张的盘账工作中,重新梳理离开的近两个月中的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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