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其他的不是受限于原材料,就是保存期限,无法大规模供应。哪怕是香皂,他们也无力向外地销售,只能依托于各路客商,赚点生产钱。柳慎从洛阳来信,香皂价格在当地翻了不知多少番。
花想容不想就此默默无名,在每块皂体上打上戳记,有心人自会顺着暗号找上门,为他们的生意添砖加瓦,没人能空着手从花想容走出去。
林婉婉决心为花想容再做出一款畅销产品来,问道:“花瓣收集得如何?”
顾盼儿向后一指,“晒干的都堆在库房里,分量不多。”新鲜的还在路上。
长安花圃里的鲜花,多是供人赏供插戴,似她们这般未开盛开时,将花瓣采摘下来的,有但不多。
顾盼儿:“要不找花圃合作,将所有的花包下来。”但品相好的鲜花一定特别贵。“或者自已种地栽花。”
林婉婉眉头一挑,长安周边的地价怎样她还是有数的。四野庄最开始的五十亩地,是段晓棠沙场搏命换来的。
后来扩张来的,祝明月借了白家势,但只是让她有资格照市价扑买,差点把家里的钱帛掏空。
以花想容两大股东的个人情况,鲜花种植基地不可能离长安太远。
退一步换果香,卖花的少卖果子的多。但又要顾虑一个问题,若似陈皮一般,只留皮不要果肉的,该怎么处理。
隔三差五一顿猪油渣都把一个个养得下巴溜圆,往后难道让他们天天啃果子,不得酸掉牙。
若是留给四野庄的猪猪们,又觉得有些心疼。
他们大做香皂,长安的猪猪们继肝脏被人惦记,浑身上下的板油也遭觊觎,且恨不得一身全是油。
林婉婉想做的是香水香膏,不及调香隽永,胜在便宜使用方便。
那些动辄一两百金千金的香料,“穷鬼”实在碰不得。
林婉婉打起退堂鼓,两只手指对在一起,“要不然今年咬牙试一试,如果有大赚头,再说包花圃买地的事。”
顾盼儿:“祝娘子会同意吗?”知道林婉婉家谁做主。
顾家没有庄田,顾盼儿也掏不出买地的钱,只能指望林婉婉,或者说她背后的祝明月。
林婉婉:“如果能让祝总看到钱景。”掏钱爽快得很。
顾盼儿拉住林婉婉的胳膊,小声道:“婉婉,你实话同我说,现在花想容和济生堂哪个赚得多?”
林婉婉作势在顾盼儿身上拍打两下,“你也想请我走路腾地方是不是!”
顾小玉听见“噗噗”的动静,立刻扔了一直斗智斗勇的猪油渣,抱住顾盼儿的腿,双眼睁大扭头对林婉婉道:“不,不,不。”
林婉婉扑哧一笑,“以为我打你,护着你呢!”
顾盼儿笑道:“儿诶,为娘的新裙子被你的油手糟蹋了!”嘴上挖苦,心里却是甜的。
第850章
滴血认亲
林婉婉蹲下身,视线和顾小玉平行,“和你娘逗着玩呢,我们小玉真是个贴心宝宝。”
从碟子里再给他拨一小块猪油渣,“吃吧!”
几个小徒弟在不远处招呼,“小玉,过来玩呀!”
顾盼儿微笑道:“去吧!”
顾小玉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果然跌跌撞撞向着丘寻桃等人的方向过去。
林婉婉抚摸着脸,无限怅然,“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顾盼儿白一眼,“这是我儿子。”
林婉婉好话张口就来,“小玉的相貌都随你。”
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顾盼儿母子都是漂亮人,但细看五官并不相像。
顾盼儿受之坦然,“那是。”孩子是她亲生的。
生力军加入,让制皂过程加快,连顾盼儿都抱着顾小玉假模假势地拿竹棒搅拌。
气氛温馨而和乐,丘寻桃忽然问道:“师父,滴血真的能认亲么?”
顾盼儿身体一僵,插嘴道:“桃子,怎么这么问?”
丘寻桃:“坊里一户人家闹得凶,兄嫂指责弟媳所生的不是自家血脉。”
从三人的关系,就能窥见其中狗血意味。
林婉婉手上动作不停,“然后滴血认亲,血和了还是没和?”
朱淑顺:“和了。”她和丘家同住一坊,离得不远。
丘寻桃:“那弟媳平时,”换了一个不带贬义的词语,“交游广阔。”
从她二人的医学知识和简单阅历而言,总觉得其中有诡异之处。
林婉婉试探问道:“弟弟什么态度?”
丘寻桃:“出远门了,好些年没回来。”
林婉婉:“那和谁验的?”
朱淑顺:“公爹,孩子的爷爷。”
顾盼儿掩唇道:“旁人滴血验的是亲子,隔代准吗?”
丘寻桃摇头,“就是不知道啊!”
林婉婉清清嗓子,“今天这事你们不许往外说啊!”
冯小迎左看右看,“我连桃子他们家在哪一坊住哪儿都不知道。”绝不会传到当事人耳朵里。
林婉婉强调,“涉及家庭伦理的事,外人张嘴说一句,很容易招来祸患。”
朱淑顺丘寻桃连连点头,“知道。”林婉婉是特意提点她俩。
林婉婉:“滴血认亲最开始是滴骨,就是活人与死人认亲。南朝时一位皇子生母原是藩王姬妾,后来被皇帝抢去,怀胎七月皇子出生,所以他的生父一直存疑。”
“皇子长大后自已也怀疑,就去盗掘藩王的坟墓刨出尸骨,用自已的血液滴在尸骨上,血立即渗入尸骨中。为了谨慎,又杀了自已的亲生儿子,把自已的血滴在儿子的尸骨上,又渗进骨中。”
“皇子由此对自已的身世深信不疑,逃去敌国。”
顾盼儿脱口而出,“他儿子造了什么孽,遇到这种不堪为父之人。”
林婉婉:“是啊,不管谁的血都能滴进骨头里。”
杜若昭:“从皇子到王子,逃去敌国,不是亏了么?”
顾盼儿读过这一段史书,解释道:“因为这位藩王曾经也是皇帝,而且和皇子名义上的父皇是仇人。”
姚南星:“那他究竟是谁的儿子?”
林婉婉:“中间不仅涉及伦理亲情,还有政治考量,谁说的清楚。”
谢静徽:“滴骨法不可信,那滴血法……”
林婉婉:“时间一长,谁的血都能相融,说不得人血和猪血羊血鸡血相融呢。”
冯小迎倒吸一口凉气,“我小时候还听过滴血不相融的事。”后来那女子再不见踪迹。
林婉婉:“肯定有人在水里做了手脚。”
顾盼儿来了兴趣,“怎么做手脚?”
林婉婉:“这就说来话长了。”
姚南星:“那要怎么断定亲子关系?”
林婉婉沉吟道:“以现有的条件,很难做到。”
科学昌明的现代,亲子鉴定还只能是99.99%呢。
如果有些人恰巧身体里有两套基因,那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亲生孩子,哪怕是他亲生的。
林婉婉:“只能通过其他手段辅助,比如怀孕生产日期、五官、身体特征、甚至疾病。”
姚南星:“就是看他们相貌相不相似?”
林婉婉:“姑且算一部分,比如一些家族大部分有六指、并指,或者其他疾病,也算一条证据。”
顾盼儿不以为意道:“只能证明他们是一个家族的人。”
子孙繁茂的家族,同一辈几十个兄弟,能认清楚人就算最大的尊重。
林婉婉:“是啊!”是否亲生自由心证。
顾盼儿母子俩日暮归家,孩子交给乳母,顾盼儿摸去厨房,问道:“夕食准备好了吗?”
仆役回道:“郎君今日在外应酬,夫人传话夕食推迟,刚开始准备。”
顾盼儿扫一眼案板上准备的食材,嫌弃有些素净,“杀只鸡来,给父亲补补身体。”
仆役答应,“谨遵娘子吩咐。”
顾盼儿吩咐完,并不离开,仆役将鸡捉来,劝道:“娘子,场面腌臜,要不避一避。”
顾盼儿摇头,从水缸中舀半碗水出来,“杀了鸡放滴血入碗中,我拿回去做胭脂引子。”
仆役不知哪种胭脂需要用鸡血做引,听命行事,菜刀一挥,一只鸡因个人私心魂断厨房外。
仆役控制鸡血流速,正对碗中,“娘子,够么。”
顾盼儿先避开眼不忍看杀鸡场面,虚开一只眼睛,见一点红落入水中,点头道:“够了!”
端起鸡血碗疾步回到自已屋中,生怕半道上鸡血散掉。
幸好顾家的宅子不大,行到房中,鸡血尚未散开。顾盼儿将门合上,碗放在桌上。
女子闺房缺什么都不会缺绣花针,顾盼儿抽出一根,放在烛火上漂过,一狠心往左手食指上扎。在济生堂隔壁混了这么久,知道消毒的重要性。
十指连心,几乎全程皱着五官完成这一动作,幸好没有外人瞧见。
顾盼儿不知等了多久,手上的针眼不再冒血,两种血渐渐相融。
人与禽兽血相融的实验,听来“大逆不道”,但顾盼儿只觉得身上轻松些许,证明林婉婉所言为真。
第851章
出行艰辛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顾盼儿考虑各种情况,找来两个小丫鬟,确认她们不可能有亲缘关系,各让两人在清水中刺一滴血。
从匣子中取出三块饴糖来,分出两块放到丫鬟手里,“拿去甜甜嘴。”让她们出去。
林婉婉说血的主要成分是水,但顾盼儿坚持认为血乃人之精,放血总归于身体有碍,一块饴糖含在嘴里,甜味在口中弥漫。
顾盼儿眼睛不错落地盯着碗中两滴血,不知过了多久,渐渐融合在一起。烛火映照下脸上的笑容竟有些癫狂,心终于落下来。
无辜受牵连的鸡落入顾家众人的口中,连顾小玉都分得一丝鸡肉吃。
柳月娥见孙子食欲一般,问道:“下午给小玉吃什么了?”
顾盼儿:“在店里吃了点猪油渣。”
柳月娥嗔怪道:“他才多大,能吃那些东西吗!”
顾盼儿摸摸儿子光溜溜的小脑瓜,“小玉喜欢。”
顾小玉学舌道:“喜欢。”
柳月娥给孙子碗里夹了一块鸡肉,“再吃一块。”
顾盼儿问道:“父亲,今日有文城的消息么?”
顾嘉良:“河间王世子递奏折参杨开宇,”停顿一会,“的兄弟。”
吴越现在进军不得,停驻行营有的是时间和杨家慢慢磨。
驸马和公主的儿子他不碰,杨家这一支,照着族谱有实职的一个一个参,大有把他们全家都赶回家吃自已,不,养望的架势。
吴越起头,底下的小官有样学样。毕竟吴岭放出话来,他不成器的儿子年轻气盛。
这场皇亲国戚之间的争斗,看得无关人土热血沸腾。但裹挟在其中的,只觉得狂风骤雨,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已撕得粉碎。
吃完夕食,顾盼儿将儿子抱回屋洗漱,顾小玉脱得光溜溜坐在盆中,两只手只顾着扑腾水花。
顾盼儿打量儿子,手脚俱全,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平平无奇,很是满意。
林婉婉觉得祝明月一离开,天都是灰的。以前她除了坐堂,余下的全是空闲,该吃吃该喝喝。
现在所有事务一肩挑,商务上戚兰娘可以帮忙,但有些事替代不了,林婉婉苦不堪言,比如一些宴请。
陈灵芝这时候才知道祝明月离开长安,“祝姐姐去哪儿了?”
林婉婉:“外地有些产业需要处置。”去前线还是有些耸人听闻。
靳梅英收到武俊江的平安信,仅仅只是报平安,顺便叮嘱她在长安不要妄动。
知夫莫若妇,靳梅英暗自腹诽,该不会行军打仗也脑子一热吧!
靳梅英担忧道:“马上快入夏,也不知多久能收到夏衣?”
离入夏还早,但总担忧到时没有合用的。
林婉婉估摸时间,“大半个月吧!”风餐露宿大半个月,祝明月能受得了么?
林婉婉却猜错了,先受不了的是赵璎珞。
她们在车厢里闷了好些天,连潼关都走没出去。
赵璎珞捂住额头,表情有些难受,“明月,要不要出去透口气?”
祝明月还待得住,“你去吧!”
赵璎珞从座位上捞起一顶仅遮到脖子的帷帽戴在头上,马车稍顿跳下车,解下后头套着的马匹,翻身骑上去。
赵璎珞和祝明月的车厢被保护在车队最中间,骑马往前走一段,祝三齐坐在头几辆车上,百无聊赖地把玩鞭子。
赵璎珞问道:“还有多远到夜宿的地方?”
祝三齐:“王哥刚才说还有十里。”
赵璎珞:“记得提前派人去客舍定房,最好包下来。”
吏部的队伍太庞大,一般的官驿都住不下,他们只能入住旁边的客舍。
祝明月不缺钱帛,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祝三齐:“高哥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以前听娄禀等人说起走商的经历,可谓风餐露宿。他们这一路走的都是熟道,做派与之相比堪称“骄奢淫逸”。
有钱的前提下,祝明月真的不想受一点罪。
祝三齐并不知道祝明月为何一反常态去文城,只隐约知道段晓棠在前线办了点出格事。
终于到华阴境内,祝明月无法去追溯范成明的“英姿”,只是松了口气,快出关了。
这已经是大吴基础建设最完备的区域,但问起祝明月的感受,只有两个字——艰辛。
衣食住行,前两项靠自力更生,后两项全靠运气。
祝明月发誓下次出远门,若只有宝马香车她也绝对不干,太受罪了。
祝明月踏入客舍的第一步,心里下了评语,勉强过得去。吩咐道:“高管事,麻烦你安置下其他人。”
高德生:“是。”
他们一行五十余人,三十余辆车,住下一间客舍绰绰有余,人马车厢安置绝对是个大问题。
高德生招呼几个店铺抽调的伙计,“看着点你们的东西。”
祝三齐倒能歇一口气,这时节恒荣祥是淡季,只有备货的份。除了少数时兴的小娘子,外搭一件花里胡哨的针织衫,没人穿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