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早有养殖组的工人捉住一头小猪,放在面前,林婉婉率先演示一番。左脚踩住猪头和前蹄,使小猪只能叫不能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待割除的睾丸部位,右手持刀划下去作切割、挖剔动作,手起刀落,几息之间,血淋淋的恶物便取出。
随即从小皮囊中取出针线,右手中指套上顶针圈,从容不迫的一针一线缝下去,需缝合的伤口不是很长,五、六针即已到头,收针、打结、断线、审视,看起来和手术后缝合伤口没有任何差别。
胡屠夫劁猪时并不缝合,直接抹上一把草木灰作消毒用。
林婉婉认为要给伤口基本的尊重,练手的几只都缝合过,伤口都恢复的不错。
林婉婉:“给你们留了十头,每人两头,互相帮忙捉猪。”
四野庄也要培养自已的劁猪匠,林婉婉也不打算一上来给徒弟们开困难级副本。分给她们劁的都是小公猪,没有小母猪。
朱淑顺等人过去没劁过猪,但划过不少猪蹄猪肘子,甚至观摩过手术。
受林婉婉影响,她们在消毒防感染方面格外注重,简单的劁猪手术对她们而言不成问题。
难的是——
谢静徽追着一头从猪圈偷跑出来的小猪,大喊道:“我的猪!”
赵大夫对林婉婉道:“你徒弟身体比你好多了。”
小猪在阳光下自由奔跑,只有一时的快乐,最终逃不脱谢静徽的魔爪。
林婉婉:“我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事实胜于雄辩,比从前的自已进步一点点就是胜利。
赵大夫不多言,反正林婉婉第一次让他直观认识到,四体不勤几个字怎么写。
林婉婉:“等猪的事完了,我们去看看药。”
赵大夫:“你还记得有药啊!”
他原本想把林婉婉师徒几人拉来当劳工,结果城里济生堂事情一大堆,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帮忙。
赵大夫只能在庄上现成人手中,添几个信得过机灵的来帮手。
林婉婉:“发财大计,怎么能忘呢!”
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钱,能换成钱的药材当然不能忘。
千里之外,吴越从河东城池中启程,去和薛曲汇合。
身后除了三千兵马,新搜罗的粮草,还是有数十河东子弟随行。
吴越和范成明在宴会上,借招揽人手的名义,“扣”下十来个河东名门子弟。
说人质不恰当,吴越虽有借这些人“要挟”他们家的心思,和杨胤当初行径并无差别。
但想的是“以和为贵”,河东子弟名义上为吴越效力,入临时幕府,他们的家族提供粮草物资。
吴越给这些子弟的仕途履历贴层金,日后好聚好散。
是否会真用上这些人,还是未知数,至少战场上用不上。
吴越对两卫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
故而从启程起,河东子弟们单独立营,聚在一处,并未混入两卫兵将之中。
吴越和范成明骑马并行在前,身周皆是河间王府的护卫,说话不虞外人听见。
吴越:“这批人中有得用的吗?”
范成明:“我看就裴子卓像个样子。”
裴子卓有几分武力,但并非收进来就能用。
吴越:“庶务呢?”
范成明肩膀一耸,“那不知道。”
世家子弟模样口才顶呱呱,但落到实务之上有几分功力,全是未知数。
现在风气还算好的,早一二百年,世家热衷谈玄,只愿意担任声望清高,不用处理实际政务的“清官”,而视负责实际事务的官员为“浊官”。
如果吴越想让这帮河东子弟去三郡做浊官,不说能力及不及格,有些眼高于顶拈轻怕重的说不定以为是轻视侮辱呢。
以前段晓棠等人在关中剿匪,匪一剿俘虏交给地方官衙就算完事。但乱军发展至今,三郡的官吏没被迫举旗造反就算对得起朝廷了。
平乱不难,难的是过后如何安定地方。
吴越对河东子弟尚存几分指望,好歹地理相近联络有亲,说不定有些效果。
至于北边的并州子弟,自打知道并州大营打算趁两卫平乱搞小动作时,就将他们排除在外,他就是迁怒又怎样。
吴越知道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催催吏部。”
三郡官吏缺省严重,若全让河东子弟充任,岂不任由他们坐大。
范成明为难道:“七郎,人也不傻!”
三郡眼看是个烂摊子,但凡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来。
杜乔想当县令想疯了,也没打算来三郡试水。别到时候富贵没搏到,把全家埋了!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够格,以官品而言只能做佐官,称不上主政一方,吸引力不大。
吴越咬牙道:“如果到时人不够,我就把你报上去。”
范成明一副无赖样,“我和三郡一块玩完?”
第813章
行军中途
经过地方郡兵和洛阳兵捣乱,三郡乱军已成燎原之势。
但南衙评估只是小疾,两卫精兵一出,平乱不成问题,难的是平乱之后如何安定地方。
南衙掌兵,吴岭吴越父子两长处既不在此,也不愿接手,引来非议。
但若放任三郡继续烂下去,往后难免死灰复燃,牵扯大批兵力。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两卫平乱,朝廷抓紧时间派遣官吏入驻,安抚地方。
现在吏部没跟上脚步,把吴越架到火上烤。
说把范成明踢出去打理地方是不得已为之,但凡稍微晓得内情的都知道,这是一个著名的沙场兼官场混混,毫无威胁。南衙和两卫因此能得到一些政治上的腾挪空间。
可惜范成明不是那块料,担不起安抚地方的责任。哪怕做招牌,底下也要有做事的人,否则结果就是大家一块玩完。
事实如此,吴越不以为忤,无奈道:“你说怎么办?”
实在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听听馊主意也行。
范成明灵光一闪,“七郎,李二也是县令,估摸脚程现在还没到任,把他调来。三郡许多上县中县,比在边关吃沙子强多了。”
范成明一片好心,李君璞将门出身,在京县历练过,管理地方不成问题。能文能武,哪怕治下有异动,也能解决。
这样一来双方得利,至少一个县的责任甩出去了!
吴越几经挣扎才把握住的拳头松开,长叹一声,“你猜他去边郡任职,为何要将他侄子带上?”
李家即使没落,李君璞不是谋不到富庶之地的好职位,非得去边郡吃苦?
范成明眨巴两下眼睛,“他侄子,小郡公?”
吴越:“嗯。”
范成明反应过来,“段二说过,他们叔侄两捣了熊窝。”还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
吴越:“你不是和冯家李家相熟么,不知道?”
范成明:“我们算哪门子熟人!”表面客套而已。
范成明和李君璞之间是全靠段晓棠拉起来的关系。冯睿达虽投到左武卫,但范成达也不敢狠用他。
吴越和范成明一脑门子官司,午间休息时没多少心思,直接吃军中配发的干粮。
范成明掰开一块饼,“运气不错,鱼松馅的。”
胳膊勾上庄旭脖子,“三儿,鱼打得不错呀!”
庄旭冷哼一声,“我留了一队人在河东。”主要任务是收集各种物资,副业或者消遣才是打鱼。
范成明:“不错,不错。”
宁岩巡营归来,禀道:“世子,距离薛大将军行营尚有百二十里,两日后会合。”
他们带着大量辎重和“闲杂人等”,自然走不快,河东子弟以及河东郡兵都属于后者。
吴越:“看好他们。”
范成明、宁岩:“是。”
宁岩责任心强,作为这支军队的实际指挥者,事事亲力亲为。几日接触下来,发现河东郡兵不光战斗力堪忧,军纪也奇差无比。
段晓棠说他们是做“鼓吹”的好料子,实在高看了。
要知道南衙当“鼓吹”的监门卫千牛卫真拉出来,也是一支天下强军。单论战斗力,其他十二卫未必是对手。
范成明就真的只是嘴上答应下来,实际和河东子弟们对接的人是孙安丰,官阶、私人身份都拿的出手,只当文书说话本浪费了。
这个任务对孙安丰的确不难,吴越对外人冷淡,但看在河东捐献许多粮草物资的份上,给足他们面子。
单就位置而言,这群河东子弟,靠近吴越的中军。从物理距离上看,很是亲近。
裴子卓吃食上不挑,不难吃能饱腹就行。其他世家子弟未必有他这么好的胃口。
他们刚离开城池不久,家中准备的路菜不少,但不远处吴越都在啃干粮,身份低一层的世家公子们更不好大快朵颐,只能跟着吃噎得发慌的干饼。
鉴于和薛曲八竿子打得着的关系,加上确实想和长安加强联系,薛家派了几个子弟来助阵,薛宇达领头。
吴越对他们冷淡,称不上礼贤下土。范成明倒是亲亲热热,嘴上叫着兄弟。但薛宇达等人深知其为人,随时可能翻脸。
每当看范成明同人勾肩搭背,都忍不住背后发毛。
好在后头换了孙安丰来对接,薛宇达等人的心才算落下来,但对吴越的冷待还是颇有微词。
孙安丰只能解释,吴越为人淡泊,对谁都一样。
总不能说他就是一副苟脾气生疏性,不只军中上下,连和亲爹都不熟。
孙家倒是有两个热情开朗的,你问问南衙上下敢不敢要。
再者地方世家什么脾性还不清楚,天老大他老二,皇帝都得往后排。要是礼节到位,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往后更不好拿捏。
幸好之前洛阳兵过境,杀了一回威风,教他们知道单只名望,在兵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宁岩干粮啃了半截,亲兵附耳说了几句话。锅盔吃不下去,只能收起来,和众人告罪,“永思找我。”
吴越:“去吧。”
宁岩赶到营地边缘,见全永思背后绑缚数人,一看衣着就是河东本地郡兵。“出人命了吗?”
全永思闷声道:“死了两个。”
宁岩往地上吐一口唾沫,“扶不上墙的烂泥。”骂够了方才道:“把人带上,随我去见世子。”
全永思:“是。”
吴越见宁岩全永思绑了数人,面色不虞地走来,隐约猜到是何事。
果不其然,河东郡兵一小队人中途脱队,祸害周边百姓去了。
行军之前三令五申军法,当耳旁风呢。
吴越面无表情道:“请河东的主事人来。”
开放式营地,根本瞒不过人,何况宁岩根本没想过遮掩。
所以裴子晋等人过来时,便已经知道情况。
问安之后,吴越并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言道:“永思说吧!”
全永思出列,“末将领斥候在周边巡查,察觉附近村落有异常,一番查探,这六人在村中行不轨之事,杀村民两人,伤一人。”
第814章
押后押送
吴越:“此六人身上伤来自何处?”
全永思:“末将逮捕时,他们反抗落下的。”
柳星渊冷眼看着,全永思没在郡兵的唇舌上做手脚,若胡乱定罪自会辩驳喊冤。一言不发,当是实情。
裴子晋作为郡兵的领头人,想也知道几人的算计,威逼村人拿些好处,没料到遭反抗。郡兵见过血,一时被激出凶性……
裴子晋的心思还没转完,吴越已然做出判决,声音冰冷。“动手杀人伤人者斩,其他照军法从事。”
他不是叫裴子晋等人来商量,是让他们来观刑。
郡兵归属权在地方,但吴越有临时征发之权,理论上他才是最高领导。
范成明:“七郎,这地太小了,换个地方。”
手往后方一指,右武卫和郡兵的中间地带,两边都警醒些。
吴越从善如流,“可。”
柳星渊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词,杀鸡儆猴。
杀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儆这些心高气傲的河东本地官吏和世家子弟。
空地上孙安丰将六名郡兵验明正身宣读罪状,行刑军土刀起,四颗人头滚落。
另两名郡兵罪责稍轻,鞭刑一百,少说去大半条命。以当前条件,大约落不得好结果。
范成明嘲讽道:“我们是过路户不提,郡兵是本地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就是这么念家乡父老香火情的!”
范成明的声音并不低,周围凡是听到的河东人羞愧不已。
吴越:“庄子升,好生安抚苦主。”连少有称呼的表字都出来了。
庄旭拱手应道:“末将领命。”钱帛能换来亲人的性命安康么。
裴子晋不由得提高此事的意义,跟着行军两日,对身边这支右武卫军队架构该清楚的都清楚了。
范成明军职最高但并不管“俗务”,行军路上一应大小事务都压在宁岩身上,就是裴子卓的心心念念的宁将军,宁封的叔叔。
在那份千辛万苦搞来的资料中,宁岩排不上号,吴越的第三号心腹是官阶不显的校尉庄旭。
宁封有数百重骑中来去自如的战功做标榜,庄旭似乎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功劳。
这种敏感时候把庄旭搬出来,可见重视。
吴越:“裴郡尉,叫几个人随庄校尉一起,你们乡里乡亲好说话。”
阴阳满级,说的话做的事,像是对待乡亲的态度么。
裴子晋:“卑职领命。”
人头落地,河东郡兵内部议论纷纷,裴子晋只能吩咐下属,尽量弹压,重申军法。
能怪谁呢,怪他们倒霉撞到右武卫刀口上。
落实完军中事,裴子晋赶去河东子弟聚集之地。郡兵说起来都是没见识的泥腿子,吓一吓就行。真正麻烦的是这些自负身份的世家公子哥。
他得提醒这些七拐八拐的亲戚,万千脾气都收敛上。吴越冷淡归冷淡,杀人是真杀人,说到底他是军头,天底下有数的军头,作风怎么都称不上温和。
没想到孙安丰刚宣布执行军法杀人,这会已经来敲警钟了。
孙安丰不认识江南大营几个人,说起来没有半点心理压力。“世子向来重军法,别说普通军土,他连我父亲手下的将官都杀。”
听得一群世家子弟心有戚戚,以吴越的身份,杀个小将官不稀奇。但为了维护军法越权杀到孙文宴手下去,可见决心。
吴越何时能接触江南大营的将官,当然是他和孙文宴精诚合作平定杨胤之乱的时候。这种紧要时刻都敢杀人下孙文宴面子,遑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