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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白旻给妹婿留两分面子,没直言他睁眼说瞎话。

    白秀然敢当着元成业说,皇帝换人做,都拿我没办法,哪有不自在,她是太自在。

    徐昭然入仕多久,成亲不到一年,就敢想诰命。再者徐昭然职官六品,根本没资格请封诰命,只有敕命。

    徐昭然的意思是,能不能借功劳,把白秀然推到五品县君,诰命因功不随夫。

    皇帝或许会吝惜给男人实职,但给女眷一个虚名,每年多支出一些俸禄钱帛不会在意。

    其他几个南北衙出力的女眷,家中姻亲故旧多在将门打转。

    如今最能借力的只有白家,运作得当,获利最大的也是白秀然。

    夫妻俩意见一致,白旻又不是真分不清亲疏里外,“你们打算怎么做?”

    白秀然见白旻松了口风,“原想撺掇三司判案的时候顺带提一嘴。但夜长梦多,不如自已找人。”

    白旻:“你想找谁?”

    白秀然:“大舅。”

    我的太常寺卿舅舅。

    白旻还想考校一番,“三娘,如何同大舅说?”

    白秀然从袖中掏出纸张,祝明月说她去找个笔杆子,原以为找杜乔,但一看纸页,笔迹是祝明月的,但行文方式绝非出自杜乔。

    白湛凑过来一起看,啧啧惊叹,“看这文字,只给三姐一个县君,太委屈。”

    前半段骂卫王骂得只有一个狠字,潘潜拿出半年三国,十年墓志铭锻炼出来的本事。后半段描述众女的英勇,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若吹毛求疵,中间颂圣写的有点干瘪。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第591章

    洛阳情势

    徐昭然合掌惊叹,“你们看最后一节,写的多好,夸得都不似凡人。”

    白湛点点头,“应该是潘蕴华写的。”

    白秀然特意模糊,“明月写的。”

    遍数祝明月的人际关系,能写出这样文章的,只有潘潜。但祝明月特意誊抄一回,是否对方身上有不妥当?

    一个文人,除了嘴巴臭点,能沾染何种是非?

    白旻接过来看,前后都写的不错,尤其最后一段,夸得都有点不敢认了。

    字是祝明月的字,但文章肯定不是她写的。

    白旻点点头,“写的不错,尤其是夸三娘这一段。”

    人明明是赞扬全体女眷,但白旻先入为主,认定就是夸白秀然一个人。

    他妹妹这般高尚有情操?

    白旻:“你们说的潘某人是何人?”

    白秀然无所谓道:“长林的朋友,好为人写墓志。”

    写墓志铭又被称为“谀墓”,通常为人所不耻。

    但出于生计考虑,还是从爱好出发,给人的观感截然不同。

    后者顶多算兴趣不一般,段晓棠还喜欢做菜呢。

    徐昭然瞠目结舌,“这,这……”难怪夸得不似凡人。

    清楚潘潜的“爱好”后,就觉得哪里不大对,又说不出话来。

    有时候打败你的不是同行,是跨界。

    白旻拍板,“就这样,明天我去找大舅。”连奏折内容都是现成的。

    颂圣差点意思,但同其他文章比较,仍是上乘。

    白旻已经接到白隽从辽东送回的信件,没想到父亲会在杨胤举事前,提前发现蛛丝马迹,把杨家卖了。

    可惜慢了一步,没抓到杨氏子弟和心腹。

    这次白家彻底站在皇帝这边,给白秀然一个诰命不过分。

    舅舅夸甥女本是应有之义,细论起来,白秀然还是皇帝侄女呢。

    白秀然:“我一起去。”

    白旻:“你怀着身孕呢。”在家安分点。

    白秀然:“我去见见舅舅和表弟们。”她要亲自看着这件事落实。

    次日清早,白家的外甥外甥女去拜访舅舅不提。

    小院驶出一辆马车,过后不久,李君璞去拉响门铃。

    对祝明月的第一句话,开门见山,“人送走了?”

    “嗯,”祝明月不解,“宋道平干系这么大?”

    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土而已,杜乔再晃去延康坊,原先潘潜住的院子,仍牢牢贴着封条。宋道平的本宗越国公一家还在大狱里。

    李君璞直言,“原岐州刺史景乃权与宋道平是忘年交。”

    祝明月的重心都放在生意上,“景乃权?”此人是谁,太陌生。

    李君璞:“华阴县令许能的举荐人。”

    祝明月:“华阴!”

    今日能将此事和盘托出,是因为当初段晓棠率军在华阴揭开盖子。

    李君璞亦是在上元夜后,意识到杨胤和宋道平之间关系绝非朋友那么简单。大费周章去查宋道平的人际关系。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把景乃权捞出来。

    当初或许是三司徇私,亦或者他们没注意到,毕竟景乃权早已离世,宋道平辞官布衣多年,再者二人年纪差距太大,一般人不会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足够李君璞确定,华阴那伙子人和杨胤脱不了关系。

    所以华阴的罪官押解到长安后“自杀”,许国公一人认两家私兵,是屈打成招还是私下做了其他交易,不得而知。

    以前顶多以为杨胤想搞政变,但发现他可能在潼关附近预备一队私兵后,终于明白他想搞的是兵变。

    所以杨胤召冯睿达去黎阳,李君璞才会千方百计阻止。

    冯睿达此人,无论拿来当人质,还是当战将,都够用。

    祝明月:“要捅出去?”

    李君璞:“没有证据,也没有好处。”

    当年冯晟和杨章私交甚笃,发现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再看杨章的继承人杨胤,心更大头脑手段却远不如其父。

    冯晟身经百战,有野心但野心没那么大,也不愿意再添动乱。

    两人一主内一主外,换言之冯晟的势力在地方军中,朝中根基浅薄全靠杨家支应,且帝心不如杨章。

    冯晟手里有杨章的把柄,难道杨章手里没有么。敢出首告,倒霉的只会是冯家。

    杨章在时,杨家势力更强,且深受皇帝信任。皇帝跟前没位置,盘子太大,更找不到其他人投靠。

    无奈之下,冯晟只能拉着亲戚子弟自立山头,慢慢与杨章切割,后来这个任务被李君玘接过来。

    如果四年前北征成功,李君玘真能为杨冯两家的恩怨划上句号。

    再取战功,献捷于帝,真正成为一个地方军头。地位恩宠或许和孙文宴不能比,但好歹从杨家的泥潭里成功上岸

    可惜功亏一篑。

    李君璞此来,是特意提醒祝明月,洛阳方面把宋道平排第二,实至名归,一定把潘潜藏严实。

    宋家堂兄弟两积怨多年,但照亲戚关系论,宋道怀下大狱真不冤枉。

    林婉婉曾经说顾嘉良既然和宗族关系这么差,不如去刺杀皇帝或者造反,立刻把宗族全埋了。

    没想到宋道平率先实践,孤注一掷,把本家拖下水。

    长安暂时归于平静,洛阳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范成达率领左武卫抵达洛阳时,杨胤的小股先遣军队已经渡过黄河,向洛阳进发。

    李君玘连寒暄都没有,见面第一句半点不客气,“范大将军,准备守城吧!”听来竟有一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主辱臣死,待人离开,靳武气得半死,“大将军,这人竟如此无礼!”

    论理都是大将军,凭什么颐指气使。李君玘原先的大将军位还是因为打败仗被削了的。

    范成达沉住气,“先去见洛阳各位大人。”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范成达和李君玘虽分属不同派系,但早年同在长安,年纪相近,多少算认识。

    将门出身,少年支应门庭,一个有舅舅,一个有上司,身后都拖着年幼的弟弟……说来身世背景有几分相似。

    但李君玘前半截命数比范成达好,舅舅是亲舅舅,和人家的弟弟比起来,范成明只有被扔的份。

    第592章

    洛阳防守

    哪怕拖着和杨家的恩怨,李君玘还是比范成达先拜大将军。

    四年前北征失败,两人的境遇颠倒,李君玘黯然离开长安,闲居洛阳。

    直到和洛阳留守官员见面,范成达才明白,李君玘刚才的话不是下马威,是善意的提醒。

    洛阳竟还有官员在侥幸,杨胤大军会不会绕过洛阳进攻长安。

    理由还很充分,首先杨胤的根基在关中,其次他举旗是为拥立卫王。

    范成达都快感动哭了!

    洛阳为何是东都,不是一个小县城。

    那么他就可以作威作福,不说把这群叽叽喳喳的官员砍了,也要把他们下大狱,落个耳边清净。

    范成达不阴不阳道:“卫王及其子嗣皆被收押,长安与杨胤牵连的人员,也都下狱。”

    杨家树大根深,定然有漏网之鱼。

    长安城内不乏摇摆想要下注的人,但杨胤一日不破洛阳入关,他们就不会下定决心。

    李君玘环手抱胸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几年修身养性到位,才没把这些拖后腿的拉出去砍了。

    杨胤现在根本不可能绕过洛阳挥师长安,手下多是中原子弟,怎么背井离乡跟他去关中。

    再者潼关内打算里应外合的私兵钉子,去年被吴越拔了。

    强行攻打潼关,这个代价杨胤可付不起。

    最次,留下洛阳,等着叩关时被前后夹击?

    听了半晌,范成达算是品出味来。

    洛阳上层心底明白,但不似吴岭吴皓身份高威望足,压不下所有质疑的声音,所以看起来乱糟糟的。

    留守洛阳的主官是户部尚书汪元亮也知道打仗得看专业人土的。

    但对底下官员也要尽心安抚,“刚刚收到在东莱的河间王世子和荣国公传信,他们已挥师西进,不日即能与杨逆交战。”

    土气顿时为之一震,兵将一多,洛阳之困即可解。

    唯独范成达心头一跳,算算杨胤起兵的时间,几地的距离。吴越该不会是无诏擅自出兵吧!

    除非皇帝早察觉杨胤有反意,提前从辽东密令吴越和孙文宴回师。

    汪元亮将其他无关的文官打发走,严令他们维护城中秩序。

    最后再将城中的高阶将官集中在一起,讨论如何应对眼前危机。

    李君玘冷静道:“世子和荣国公的大军,远水救不了近火。”

    汪元亮计算行程,“两卫和江南的大营的精锐,如果直向洛阳……”

    李君玘打断,“他们不会直接来洛阳。”

    “为何?”汪元亮心知,长安再抽不出兵力,辽东路远,现在能指望的,除了洛阳本地兵马,只有这支东莱远师。

    李君玘:“如果他们携带辎重粮草,赶到洛阳差不多要一个月。”

    “如果抛弃辎重,少量轻骑入阵,又会面临缺粮。”

    “所以他们哪怕到了中原,赶赴战场,也会先攻打黎阳仓。”

    吴越和孙文宴擅自出兵,绝不可能慢吞吞地。

    照脚程计算,不出几日,黎阳仓就要易主了。

    洛阳本地的将官受不了,老子可是东都,粮食有的是,忍几天饿过来吃饭不行?

    李君玘半点不留情面,“你恐怕忘了,荣国公是江南人,中原路不熟。”

    若要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只能让两卫在前头带路。

    “而世子他们当初从洛阳走东莱,中途转道去黎阳仓运送过大批粮食。”

    做生不如做熟,他要是吴越也会攻打黎阳仓,一来解了已方的粮危,二来断杨胤的粮食。

    而且现在有一个天大的优势,杨胤根本不知道东莱大军回师。

    汪元亮:“杨胤粮道既断,土气必然跌落!”

    李君玘摇头,“这对我们来说,并非好事!”

    汪元亮急问:“为何?”

    李君玘:“黎阳仓一丢,杨胤必然猛攻洛阳以及洛阳城外的粮仓,不惜一切代价!”

    扫视一圈屋内将官,掷地有声道:“所以洛阳周边各个粮仓,必须派重兵把守!”

    李君玘的意见,洛阳官员不会不重视。

    或者说他们曾经不重视,到今日终于尝到苦果,坐视杨胤做大,一步步进逼洛阳。

    李君玘在洛阳几年不是白待的,上上下下认识不少人。

    杨胤起兵的消息一传来,李君玘即刻通过各种渠道或面见或写信,陈述该如何应对,甚至愿意亲自领兵,迎击杨胤。

    他只是官职被削,爵位还在,硬要领兵也使得。退一步上面安一个傀儡也行。

    但洛阳官员包括汪元亮小看了事态发展,或者说怀疑李君玘的居心。

    他们不是长安将门,对两家恩怨了如指掌。有些人还停留在亲如一家的印象。

    毕竟李君玘来洛阳这几年,杨胤也曾派人来探望过,还使人打听他的近况。

    要不是复大将军位的任命传来,有些人说不定还打算把他当做杨胤附庸下狱。

    现在再回看李君玘的应对,每一步都卡在杨胤的脖子上,可都被他们错失机会。

    悔之晚矣!

    李君玘之所以应对精准,一来是多年军旅久经战阵培养出的眼光。

    二则当年杨章冯晟把两人放一块培养,杨胤如何用兵,李君玘还能不清楚。

    知已不算,单方面知彼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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