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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他在洛阳经营多年,又有这样的背景,只要人没真废了,不启用也得启用。算给洛阳的安全多上了一重保险。

    洛阳千里远,段晓棠察觉吴越表情有些怔愣,“世子想如何做?”

    不是“想”,而是“做”。

    吴越:“回军讨逆!”

    吕元正急道:“世子,未得敕令,不宜擅自返回。”

    真逼急了,杨胤敢说孙文宴谋反,他还能说吴越想篡位呢。

    皇帝多疑,真上心了,把两卫上下连同吴越一块军法处置,谁都说不出话来。

    吴越:“中原乃国家腹心,高句丽不过边远芥藓。”

    “公家之事,知无不为,专擅在吾,与尔等无关。”

    吴越原本可能在东莱静待中原各处,包括辽东部队回援。偏偏要搅进一摊浑水里,说的是公家事、国家事,又何尝不是他自家事呢。

    就像当初在华阴遇到私兵一般,闷头也要撞上去。

    是人都看得出来,杨胤绝不满足于在黎阳周边打转,下一步不是进军洛阳,就是叩关攻打关中。

    这是戳两卫的肺管子,偷他们老家。

    杨胤这么一栽赃,孙文宴哪还有心情扬帆渡海,能在东莱困守,静待朝廷的处置,就对得起他和皇帝的情谊了。

    没有江南大营的协助,靠刚从旱鸭子进阶到狗刨的两卫,徒手渡海作战?

    现在吴越把责任揽在自已头上,底下人自然能放开干。

    段晓棠:“我们只有一万人。”

    虽然不知杨胤有多少人马,但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三州之地,兵力不容小觑。

    范成明敢想敢干,“那就把江南大营一块拉上。”

    吕元正:“江南大营小十万人呢。”

    俞怀光:“没有十万人,他们民夫辎重多。若急赴黎阳,只能带精兵、骑兵,顶多两三万。”

    范成明道出真正的意图,“这样,七郎你和荣国公还能互相作证。”

    范成明纨绔是纨绔,但天然对哪些事不能做敏感。

    吴越心忧国家社稷,孙文宴要洗脱污名。一个宗室监军,一个地方军头,行动一致彼此监督,就算到了御前也有话说。

    范成明算是挠到点子上,一万人哪怕急奔黎阳,在中原战场上也搅不出水花来。

    但如果把江南大营拉进来,不说战力的提升,关键政治安全蹭蹭蹭往上涨。

    吴越原本一腔意气,打算拉着两卫单干。但若有让孙文宴加入,于大局更有利。除了麻烦,没其他缺点。

    吴越召来陈彦方,“找个不知情的护卫,去江南大营传话,说有要事商议,请荣国公和周总管,还有孙世子和周公子过来。”

    陈彦方:“是。”

    若孙文宴已经知晓消息,吴越说不定要冒险进一回江南大营,以示诚意。

    但现在孙文宴一无所知,就能请他们到两卫大营来商议。

    在自已的地盘上,主动权更大。

    隔壁江南大营里,孙安世接到王府护卫的传话,不住奇怪,“天都快黑了,世子点名请我们四人过去?”

    周浦和:“说不定即将上船,心中难安。”听说吴越在船上歇了一夜,体验不是很好。

    一把手二把手连带儿子一块叫走,换其他敏感时期,说不定要怀疑是想把江南大营一锅端。

    但两卫兵少,且吴越一直表现温和,两方相处得也不错,两边主帅将官串门亦不少见。

    周阳夏:“说不定是启程前,再确认一番流程。”

    吴越年轻,说不定会向他们要一个保证,比如船一定不会翻。

    这海上的事,谁说得准。

    孙文宴安排好营中事务,四人一道打马去两卫大营。

    吕元正出来迎接几人,“荣国公,周总管,世子正在帅帐等诸位。”

    孙文宴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尤其进帅帐后,见到的座位排序。

    原先他和吴越相见只分主客,在江南大营吴越坐次席,在两卫大营孙文宴坐次席。

    如今帅帐内竟然并排两张主位,顶多分左右。

    吴越往旁边位置一指,“荣国公,请!”

    孙文宴心中不安,面上却没有显露,大马金刀坐下。

    吴越以下是吕元正、俞怀光、范成明、段晓棠和庄旭。

    孙文宴这方是周阳夏、孙安世、周浦和。

    孙安世打头,“世子邀我们过营所为何事?”

    吴越并不理会孙安世的问题,吩咐陈彦方:“让他们进来吧!”

    吴越略微无理的行为,在孙安世看来都不是事,因为对面几个将官的表情看来都不怎么好。

    连平时嘻嘻哈哈没正形的范成明,都变得正经了。

    不多时,三个王府护卫打扮的年轻人进来。

    吴越抬手,“说吧,你们在路上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为首的护卫缓缓开口,孙安世听得眼睛越瞪越大,蹭的一下站起来,“世子明鉴,我父怎会因失期而反。”明明不到日子。

    “我们平日对楚国公并无不敬,竟如此污蔑!”

    第575章

    谁要害我

    孙文宴右手紧握拳,是污蔑,但并非因为不敬。

    明明是杨胤想反,扯自已做由头。看他的方向,哪是向东莱,分明是图谋洛阳。

    周阳夏拱手,“世子,荣国公和江南大营就在你旁边,一言一行皆在眼中。你可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替我们辩白!”

    吴越微微颔首,“我知。”

    庄旭将一张纸放到孙文宴的案头。

    吴越:“这是起草的陈情折子,刚开了头。”

    孙安世心底一阵暖流经过,平日讨厌监军,但关键时候监军顶用呀!

    要换其他人,不用等江南大营辩解,帅帐里埋伏刀斧手,一刀砍了完事,最不济也得落个囚禁的下场。

    看看人家,一句话没多问,连辩白的折子都帮他们写好了。

    孰料吴越下一句话,就将江南大营的人震晕了,“我亦决定,率两卫回师讨逆。”

    周阳夏:“未得敕令,擅自返回,是为……”

    谋逆!

    吴越斩钉截铁:“陛下若降罪,我一力承担。”

    两卫大营的将官,没一个出声,显然内部已达成一致。

    底下人不可能主动去做这种要命的买卖,只能是吴越自已的决定。

    孙安世暗道,平日瞧着挺温和的人,没想到玩这么疯。

    范成明若知晓吴越被人评价为温和,只能说距离产生美,你不知道他在关中玩得有多大。

    孙文宴经历战阵无数,第一次背负谋反的罪名。

    吴越愿意帮忙在御前辩白,污名能洗去一半。江南大营在东莱原地等皇帝裁决,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渡海,拖到最后不是失期也是失期。

    杨胤因陛下信任看重,方才镇守黎阳仓。深受国恩却借此兴风作浪,坏陛下大事。腹心一乱,东征只能潦草收场。

    他在朝中根基薄弱,连军饷都要被人盘剥克扣,但不代表他真是软柿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砍头财里有杨胤一份力。

    从天扣下这么大一个屎盆子,不还击他不姓孙。

    孙文宴联想到帅帐内的座次布置,沉吟片刻,“杨胤为国家柱石,却心怀不轨,作乱中原。老夫受陛下恩重多年,合该为朝廷讨伐逆臣。”

    周阳夏拧眉阻止,“国公!”

    孙文宴:“我意已决,再有阻挠者,军法从事!”

    孙文宴在江南军中恩威甚重,话说到这份上,再想到前头有个吴越打样,周阳夏只能闭嘴。

    孙文宴转而问道:“世子如何打算?”

    吴越先前与众人商议过,有一点思路,“上书陛下为国公陈情,请罪出兵,快马递送辽东。”

    东莱与辽东,距离黎阳都远,也不知皇帝有没有收到信。

    孙文宴明白吴越的意思,快马急送,送信的只是普通的信差。“这种事还是要个活人去送。”

    不是说之前送信的都是死人,而是送信的人必须有份量,能在皇帝跟前说上话。

    照吴越之前的话头,他只肯承担两卫擅离东莱的责任。

    虱子多了不愁,一万和几万人差别不大,较真起来都是杀头的大罪,但有些敏感的事情,两卫和江南大营必须分清楚。

    眼下有个最合适的人选,孙文宴:“安世,你驰报辽东。”

    孙安世对这套流程早已熟悉,“是。”

    儿子不就是这样用的么,当人质,当父亲的继承人、代言人,不然吴越怎么会把他和周浦和一块提溜来。

    庄旭只恨吴越现在没儿子,不能送到辽东御前。

    吴越暗道孙文宴远在江南,都能维持心腹地位,微妙间的把控炉火纯青。

    “范二,你走一趟辽东。”他和孙文宴的关系不能太差,也不能太好。

    两支大军可以合军合击,却最好不要有隶属关系。

    所以孙安世去辽东,两卫大营也要派出一人。

    吴越眼下没儿子,但他有心腹。不用扒拉,其他人都有用,只范成明整天游手好闲,最合适不过。

    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从军入营都是前后脚,跑关中走东莱,一步没分开过。在华阴言行低劣,让吴越的名誉蒙受莫大损失,都不耽搁升官发财,他不是心腹谁是心腹。

    范成明,那是吴越倚为臂膀,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范成明打量一番已方人马,这重任只能自已担,“去辽东说什么呢?”

    吴越:“我与荣国公各有奏折呈上,你和孙世子向陛下说清来龙去脉,禀报我们的行动。”

    最好能让皇帝宽宥他们擅自出兵的罪行,这句话不能宣之于口。

    “余下的,你随机应变。”

    范成明点头,“我明白。”

    段晓棠不得不为吴越默哀一把,让范成明自由发挥。上次在华阴随机应变成什么鬼样子忘了么?

    孙文宴:“如何出兵,世子可有考虑?”

    着人将舆图架搬到正中,段晓棠手里捏着一只铅笔,在舆图上指点,“从洛阳到黎阳,从黎阳到东莱,这一段路我们走过。”

    这是两卫比江南大营的优势之一,路熟。

    段晓棠:“从东莱到黎阳一千五百余里,全军分为三段。前军一人双骑仅携带食水开路,直扑黎阳。”

    “中军由世子率领,同样抛弃辎重,轻骑突进速度稍减。一旦遇大股逆贼,前军中军合兵,后军运送辎重。”

    他们在关中时也是这么干的,分三段走。可那时只有一千人,现在却是几万大军。

    两卫大营连人带营盘,一块搬走。

    江南大营,步兵和水兵跟不上,船只带不走,只能分成四部分,最后一批留守东莱。

    孙文宴眼光毒辣,“如此前军中军的衔接就是重中之重。”

    段晓棠:“荣国公说的是,两军保持信使往来。”

    吕元正:“以当前态势,我们自东莱西向,一路上虽有些匪盗,却不成气候。”手指在舆图上轻点,“遇上杨逆叛军,恐怕要到汲郡。”

    汲郡有渡口,从黎阳出发围攻洛阳,必须从此过。

    所以前军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探路,扫清路上的麻烦,顺便震慑杨胤。临近汲郡时,就是前军中军合兵之时。

    孙文宴:“善。”

    两方的顶层人物都作出决定,余下的就是调兵遣将。

    孙文宴让孙安世回江南大营将校尉及校尉以上的将官都叫过来。

    两卫大营近水楼台,庄旭趁空当起身,“我去火头营交待一声,整合干粮。”

    段晓棠望一眼天色,还有一夜时间,“让他们做列巴,能做多少做多少。”

    正跨进门的全永思脚一顿,谁要害我?

    第576章

    筹备出兵

    知道列巴为何物的右武卫将官,身后彷佛一阵阴风扫过。

    不过讨伐高句丽,至于用上这等杀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全永思:“段校尉,我们不用对自已这么狠吧!”

    段晓棠:“待会你就知道了。”

    全永思再看一眼帐中其他人的面色,一个赛一个难看,尤其是江南大营的人。

    周浦和这样的小年轻脸都拉得八百里长,可不是出大事了么。

    将官们陆续进来,段晓棠和庄旭官阶低,只能起身,站到第二排去。

    范成明倒是能坐下,可惜坐到尾巴上。

    宁封轻轻拍他肩膀,小声问道:“范二,出什么事了?”

    风向变了、船翻了……周围一片耳朵竖起来。

    范成明斜睨一眼,“大事,待会你就知道了!”

    又是“待会”,到底出什么事?

    出征前动员也不可能是这副沉重氛围,难不成辽东大败?

    孙安世返回江南大营,将将校们通通叫来,若有人问起,只回道:“稍后父亲自会交待清楚。”

    吴越的帅帐规制本就大,将校们一进来,站得满满当当,颇有一股人才济济之感。

    两边楚河汉界明晰,江南大营来的是将校,两卫大营管得精细,将官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

    人人都以为自已声音小,夹杂在一起,热闹得仿佛菜市场。

    俞怀光大吼一声,“肃静!”

    军中自有法度,立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孙文宴暗叹一声,“世子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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