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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但曾秋娘在恒荣祥创造价值,这三人还得自已花钱养着。

    林婉婉:“生活呀,就是这么不方便。”

    呼奴唤婢再威风,也比不上智能生活。

    林婉婉去东厢把药箱拎出来,走到正屋门口和祝明月打声招呼,“我先去盼儿家,再去看看秀然。”

    祝明月:“注意安全。”

    顾盼儿家在宣阳坊,嗯,万年县衙治所也在这儿。

    作孽的缘分!

    顾盼儿肚子愈发的大,加上天气寒冷,再不爱出门。

    和柳三郎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表姐弟,都跟长在火炕上似的。

    恒荣祥的火炕要等到数九才烧起来,顾家柳家不缺柴火钱,郎君娘子捱不住冷,早早烧起来。

    顾盼儿坐在炕上手扶着腰,道:“火炕暖和,却燥得慌。”

    但同寒冷的天气相比,这点干燥倒能忍受。

    林婉婉:“多喝水,别老闷在屋子里,多走动,生的时候轻松些。”

    顾盼儿笑道:“你连亲都没成,怀孕的事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

    林婉婉:“我是大夫呀!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话糙理不糙。”

    实则林婉婉是吃过猪肉,没看过猪跑。

    顾盼儿低着头面有忧色,轻轻抚摸肚子,“他出来刚好年前年后,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

    林婉婉:“别担心,到时我来陪你。”

    有些东西有备无患,比如产钳,比如剖腹手术。

    顾盼儿:“未婚女子不能进产房。”

    林婉婉:“有忌讳?”

    顾盼儿:“说不出来,古来规矩是这样的。”

    林婉婉开玩笑,“不然我现去结个婚。”

    顾盼儿笑道:“用不着。”

    林婉婉转头便想明白,为何不让未婚女子进产房,怕她们被吓到不敢生育。

    炕桌上散落几张纸,隐约看出是诗文格式。

    林婉婉手指着纸张,“抄诗静心?”

    顾盼儿:“是我早年写的。”

    眼前竟是一个能写诗的才女,林婉婉眼睛闪闪发亮,“我能看看么?”

    顾盼儿大方道:“随便看。”

    一片曲江池,

    春日物物宜。

    水寒鸥自浴,

    风细柳初移。

    林婉婉诗文鉴赏一般,但看起来比春风得意楼大部分诗作顺眼。“盼儿,没看出来,你是一个才女。”

    爱脂粉的漂亮花瓶有内涵,那就是国宝。

    顾盼儿垂首摆弄桌面顽器,是一个彩陶胖娃娃,“随便写写,才名于我无用。”

    她一个承嗣女,既不能出将入相,又不能借文名求高嫁,只会平白平添是非。

    林婉婉手盖在顾盼儿肚子上,“教他呀!”

    顾盼儿斜睨道:“长于妇人之手,写出来的诗文都带着脂粉气。”

    林婉婉不以为意,“许多诗人专门写闺怨诗呢。”

    顾盼儿没忍住,一时笑出来,“你说得对!”

    林婉婉替顾盼儿摸过一回脉,身体正常没有大碍,留下一通养生理论骑马往白家去。

    白秀然半点没有新嫁娘的娇羞,此刻正在家中校场搭弓射箭。

    听见下人回禀,林婉婉来了,心底还有些奇怪。平时多是白秀然去小院居多,三人从未到白家来过。

    第440章

    思想异化

    白秀然着人将林婉婉请去自已居住的院落。

    一见面白秀然看林婉婉并无急色,略微放下心来,“今儿怎么来啦?”

    林婉婉手拍拍药箱,“不是马上要结婚了么,想着有些事得跟你说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瞥见周边仆婢成群,止住话头。

    白秀然上前挽住她的手,“我们去里头说话。”

    两人进到内室,林婉婉直奔主题,“秀然,你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白秀然愣住片刻,“小日子?”记得不甚清楚,向外喊道:“素云,进来。”

    林婉婉暗道,这种要命的大事居然也能不记清楚。

    素云是个尽职尽责的贴身丫鬟,将白秀然的大事小事记得清楚,包括小日子。

    月事规律,生活健康。

    林婉婉据此算出安全期和危险期,一一告知。

    白秀然奇道:“两种日期有何特别之处?”

    林婉婉:“危险期易受孕,安全期不易受孕。你成亲后,若是想尽早怀孕,就在危险期和徐昭然同房、行房、亲热……”

    林婉婉斟酌用词,考虑到白秀然的知识面,尽量将意思表达到位。

    “如果不想一成亲就怀孕,想再多培养些感情,就避开这段日子。”

    林婉婉转头发觉白秀然面色微红,难得有些羞涩。微微撇嘴,“你们还真等到成亲前一天再说呀!”

    人命关天!

    白秀然不是全然不知,但知道的不多。明白林婉婉不是玩笑,而是在说一件十分正经的事情。

    白秀然:“有用么?”绵延子嗣当然是正事。

    林婉婉要不是在病人诊治过程中发现,大吴并无避孕的意识,求子的法子倒多得是。在乎的是多子多福,更不要说区分安全期和危险期,也不会想到特意在婚前来提醒白秀然。

    林婉婉:“你可以试试。”

    白秀然不回话了,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能试的。

    假如旁边是祝明月或者段晓棠,话题说不定得往十八禁方向跑。但换成白秀然,林婉婉只能重头科普一遍生理卫生。

    末了强调,“我拿下半辈子的甜豆花发誓,秀儿,你上点心吧!”

    白秀然默默点头,随后道:“为何叫危险期?”

    林婉婉故意板着脸道:“因为危险,危险,危险!”

    白秀然立刻明白其中关键,林婉婉他们并不以多妊为福。

    白秀然笃定道:“放心,我一定记清楚。”

    林婉婉对此持迟疑态度,“月事若是改变,要重新算哦。”

    白秀然重重的点头,“知道。”转而问道:“晓棠,还有多久回来?”

    林婉婉摇头,“只有平安信,具体情况不清楚,应该快了!”

    正被小姐妹惦念的段晓棠,领兵踏遍大半关中,捣毁三个私兵窝点,重新回到华阴附近继续剿匪,善始定要善终。

    今日所在是最后一个郡县,段晓棠站在匪寨中央,左边跪缚在地的是土匪之中的活口,右边站着零星几个,是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

    段晓棠:“所有人都交给地方郡县处置?”

    庄旭点头,“嗯,待会我出面交接。”

    不能像之前一样,让范成明去干了。

    威风凛凛的范将军,成了所有关中郡县官员心头的一根刺。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范成明宴请,代表你的仕途到了尽头,更有甚者,九族到了尽头。

    听见两人的言语,受害者堆里一个原本面目麻木的女人忽然抬起头,嘴中发出呵喝的粗声,这帮畜生没有当场被杀,还能活到下山。

    闷头冲出人群,猛地冲着俘虏堆过去。

    段晓棠拦在庄旭身前,横跨一步挡在女人的路径上,冲击力让她后退两步,撞到身后的树上。

    女人撞到段晓棠胸甲上,额角被甲片划出两道伤口,立刻沁出血来。

    军土疾奔过来,制住女人。

    段晓棠直起腰来,略带痛苦地捂住肚子,庄旭急忙扶住她。

    吴越等人听见动静,过来察看。

    吴越:“怎么回事?”

    庄旭连忙将事情经过道出。

    范成明不知气的还是急的,“我们段司戈,一路征战连块油皮都没擦破。末了末了,被人撞伤了!”

    扶住段晓棠另一边胳膊,问道:“没事吧?”

    段晓棠摆脱两边人形衣架的倚靠,手从肚子上放开,龇牙咧嘴嘶声道:“一时岔了气,没事。”

    走到女人面前,不用细问她在山寨中的经历,也能猜到几分。

    哪怕俘虏到了郡县手中,活不了多久,可是她不忿呀!

    段晓棠向军土吩咐道:“放开她!”

    取下身上的匕首,横递到女人面前,指着另一头的俘虏,“那里头,谁害了你,谁欺负了你,去找他报仇吧!”

    女人原本麻木的眼中瞬间燃起火焰,抓起匕首冲到俘虏堆里,对着两个束手被缚的男人,一刀一刀扎下去。

    段晓棠冷眼看着眼前血腥而疯魔的一幕,轻声道:“就这样吧,不用追究她。”

    转头对吴越道:“我去旁边透口气。”

    等段晓棠走远,哪怕交浅言深,作为积年将校,宁岩有必要提醒身边几个生瓜蛋子,“段司戈有点不对劲。”

    段晓棠的不对劲早有迹象,之前潜藏于底,直到华阴山谷中,军队真正出现伤亡,才正式露出痕迹。

    时至今日,不到病入膏肓。段晓棠控制得很好,绝不耽误正事。但亲近之人极易发觉变化,比如放在刚出京的时候,她绝不会放纵女人的行为。

    范成明叹口气,“能有什么办法,她一不好酒二不好色。”真送过去,反而要闹翻。

    宁岩:“段司戈的模样,有点像传闻中酸腐文人伤春悲秋。”

    庄旭:“这种情况,怎么过?”段晓棠书读的烂,但确实读过许多年,沾上一星半点不是不可能。

    宁岩:“我没见过。”南衙全是粗鲁的兵头,哪来的文人。

    吴越作出决定,“宁校尉,班师回京路上,辛苦你了。”

    让段晓棠继续指挥行军只会增加负担,不如让她轻松一些。

    段晓棠爬上一处高地,西风吹不动盔甲,只得让额角垂落的发丝飞舞。

    从怀中掏出荷包,拉开系绳,露出真正的“护身符”,粉红崭新的纸币折成三角。

    段晓棠没有勇气将它拆开,看那张本该熟悉的面容。只得紧紧握在手心,尖锐的三角与掌心皮肤接触,阵阵刺痛,痛苦而清醒。

    递出匕首的那一刻,段晓棠终于发现——她的思想正在异化。

    第441章

    蜉蝣天地

    若是从前,段晓棠绝不会同意动私刑报私仇。因为深知暴力行为不该由个人发动,警察和法院会给一个公道……

    可在大吴,地方郡县什么鬼样子,关中走一圈,还不清楚么。

    血债血偿,才能让亡者安息,生者安宁。

    当律法无法给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而高尚的。

    段晓棠在右武卫领一支旧式军队训练,带他们出征……前二十年连鸡都没杀过的人,已经学会手起刀落收割性命。

    一路行来,陌生人、敌人、自已人……纷纷倒下。

    段晓棠知道匪寨中有些人,是被裹挟的,未必有大恶,可她没有心力再去一一甄别。

    一股脑甩给地方官员,可遇见良心官员的概率有多大呢。

    若不是直接被明正典刑,大概率是被扔进不知哪个矿山河道服苦役。

    以当前的工作条件,又能活多久?

    还有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他们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面目全非,往后余生又该如何度过?

    一桩桩一件件,不该如此简单粗暴,明明可以做的更细致,有更详尽方案。

    为何选择漠视,因为她做不到呀!

    她只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无能者。

    段晓棠将荷包翻过来,盯着上头的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发愣。

    为何征战?

    功名富贵不是,沙场冒险不是,精忠报国更不是……只因若不出战,吴岭吴越不会放过她们三个。

    段晓棠热爱这片土地,却不爱大吴王朝,这不是她的国。

    段晓棠喜欢这里许多人,但和总体人口相比,显得多么渺小。

    到底为什么呀!

    段晓棠从前读过许多文字,或慷慨,或清新,或矫情……她知道,现在到一个

    “危险”的阶段,需要停下来,想一想接下来的人生篇章该如何书写。

    想尽快回到长安,和祝明月林婉婉好好聊一聊。

    段晓棠将荷包翻过来,手指摩挲绣图的边缘,世界破破烂烂,滚滚缝缝补补。

    范成明从后头爬上来,“搁这伤春悲秋呢,好了没?”

    段晓棠急忙将三角纸币塞进荷包,放回怀里。“没伤春悲秋。”什么病都有,就是没有文青病。

    范成明眼角余光瞟见一抹红色残影,常人护身符是黄色,段晓棠的怎么是粉红色。转念一想,也许风俗差异。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继续放任段晓棠胡思乱想下去,但论劝解,他们又不是知心姐姐。

    宁岩和段晓棠不熟,吴越和庄旭倒是装了半肚子墨水,但把不着段晓棠的脉,不知从何说起。

    索性把范成明推出来,精神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实在不行挨顿揍消消气也行。

    范成明单刀直入,“站这儿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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