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吴越只是看起来面皮子软,又不是真泥捏的。吴越:“明天我们去爬华山。”
范成明:“牺牲可真大。”
吴越:“晓棠不是在琢磨新的训练项目吗。”
段晓棠撇嘴,攀岩跑华山练,不怕死么。
陈彦方进门,“世子,王爷来信了,陈统领亲自送来的。”
吴越站起来,“快请进来。”
其余人识趣的退下,陈锋亲自来,所为绝对不小。
救兵来啦。
吴越:不用去爬山了。
庄旭:不用去催税了。
段晓棠:不用去华山练攀岩了。
范成明:我还欠着军功呢。
宁岩:终于能活动活动了。
陈锋进门行礼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吴越见到匣子眼中精光一闪,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钥匙。
这是他和吴岭在离开长安前的约定,真正的密信装在匣子中,附有密文暗记,旁人擅自开匣,只会启动机关,将匣中信件烧毁。
吴越只在遇见山谷私兵之时,用过一回。
这回让陈锋亲自送来的密匣,里头装的又会是什么。
第428章
长安八卦
吴越看过密匣中信件,密文暗记字迹全部都对得上,的确是吴岭亲笔所书。
加之陈锋亲自送来,更并不会有假。
吴越久久不说话,手指摩挲着信纸。
所有人都以为吴越会忍,但他没有忍。
所有人都以为吴岭不会忍,但他偏偏忍下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父王!
吴越:“陈统领往后如何?”
陈锋:“随护于世子身侧,直至返回长安。”
吴越客气道:“接下来这段时间辛苦陈统领了。”
陈锋拱手,“但奉王命,谈不上辛苦。”
吴越心底暗暗琢磨信中提及的几个地名,有的郡县他们走过,有的地方还未踏足,原来竟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事关重大,不可能全权交给段晓棠来制定路线,手指在舆图上指指点点,几个地方该如何勾连,
吴越心中有了腹案方才冲门外道:“彦方,让他们进来。”
将官几人重新进屋落座,吴越说出自已的决定,“收拾行囊,整军去同州。”
同州他们已经清剿过,为何还要倒回去。
诸人没有过问细节,陈锋来了,那带来的就是吴岭的命令。
“庄三,你同三司的打声招呼。”吴越格外交待,“只说在华阴盘桓日久,父王催问我进度,明日便拔营继续剿匪。”
陈锋未改换形容,三司的人万一认得他呢。
庄旭:“属下明白。”连目的地都不能透露。
庞谦等人一知道吴越要走,脑子都麻了。
华阴搞成这样,吴越抽身走了,他们怎么办?
私兵、谋反、秋税……哪一样都没理清楚,原本有吴越在前头担着,还能喘口气。
现在吴越领军命拔脚一走,岂不全成他们的责任。
徐文怀急问道:“庞大人,我们怎么办?”
吴越要领大军走,他们留不下,难得是往后怎么办?
庞谦早有计较,“把人犯带回长安,交由部中审问。”
怎么带,当然是他们自已带回去。
把华阴的烂摊子甩给华州,华州刺史虽然泥菩萨过河,到底没倒。支应不过来,还不会向吏部要求加派人手吗。
待吴越听到三司同样欲走,眼皮微微一抬,“陈统领,能和父王说一说吗,三司出京公干,尽量选派些实干有担当的。”
再来一回,哪怕性子和顺,也要变暴躁了,何况吴越本身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应有之义。”陈锋也知道这回三司来华阴的人实在不靠谱,把吴越坑惨了。
只顾着让三司派人,没查验具体人员。
都说吴越在关中除了造反什么都可以干。但他不是没脑子的纨绔,不会自断后路。
军权自来敏感,河间王府立足的根本,就在于只统兵不理民政。
若想日后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绝不该碰地方事务。别说秋税,连相关的审讯吴越都没有参与,全由着三司几个混账自由发挥。
吴越兵法稀松,律法更稀松,但觉得换他来干,说不定早查出幕后主使。
拒不交代、装疯卖傻的,大刑伺候。
没点魄力瞻前顾后的人,不适合在三司,趁早滚去太常寺光禄寺这样的清闲衙门混日子吧。
次日清早,左厢军三营整军,打着剿匪的旗号离开华阴。
华阴普通百姓没有特别的感觉,除了刚开始三司人手困乏时出兵抓人,其他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秋毫无犯。
华阴上层的人家几乎牵连其中,三千军马驻扎县中,富家纨绔、街头地痞都老实不少。
现在大军走了,也不知往后是福是祸。
同州之行到底隐秘,风声不容许走漏。
华阴之事在长安已经过了明路,三司的人带着一众人犯返京,许能等一干人全部关押进刑部大牢。
三司首脑真正开始审讯,与此同时,案件细节同样展露与人前。
比如华阴县衙上下诸人的口供,比如吴越和范成明怎样压下华阴各种暗涌,比如范成明在县衙的一番表演……
因其言论清奇思路大胆,金句频出,广为流传。
白隽手里拿着摘抄版本的口供,边看边笑,“华阴一起子人竟被糊弄过去,就这么栽了!”
白旻显然也是看过的,“一声姨夫一碗酒,一包蒙汗药放倒一个县衙。”
白湛颇有些不服气,“一个将军居然用蒙汗药摆平敌手。”不能堂堂正正么。
白秀然不屑道:“范二什么本事,让他同人比武过招么!”
白隽不由想到白秀然在太平坊外大发雌威,范成明是被揍得最狠的一个。
别管手段是否光明正大,至少目的达到了不是。付出最少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效果。
靠着一段瞎话一包蒙汗药,将华阴的一切可能的异动都压下去,等来了吴岭派的援兵。
范成明也是个奇才。
白隽有些好奇,“范二是这样的人吗?”
白秀然从来没和范成明正常交流过,但不妨碍对他的了解,“反正他从不避讳,有今天都是靠范大将军。”将我哥爱我,我爱我哥,表达得清楚明白。
“华阴那帮人得被气死,”被这么个货坑死,白隽手指着纸张,“吴七性子也是如此吗?”
范成明往常算活跃,狐朋狗友一大堆,被人戏称范二霸王。但吴越可是真低调,颇有些养在深闺人不识的模样。
白隽对他的印象就是文弱不爱说话,在人群中像个影子似的。不像白旻站在哪里都像一根主心骨,也不像白湛,走到哪里朋友交到哪里热闹到哪里。
白秀然:“我只知道这上头少说有两条是真的,范二靠哥吴七靠爹,而且他两性子的确合不来。”
范成明交游广阔,狐朋狗友们听说他在华阴干出这么一件大事,议论纷纷。
究竟是本色出演还是扮猪吃老虎。
但对他封将一事,众口一词表达鄙视和谴责,连带着右武卫风评下降。
唯独往常雄赳赳气昂昂的范成达,忽的低调起来。
身边人总问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难看!居然用蒙汗药,岂有此理!
但人的好奇心总是不减,范成明不在长安,便逮着范成达问这问那。
让范成达本人和他的家族受到平生最大的侮辱,“你们老范家的心眼,是不是都长范二身上啦?”
第429章
范家往事
范成达什么脾气什么官位,能问到他跟前,都不是好惹的。偏偏不清楚前线的情况,只能忍下气愤,推说等范成明回来去问本人。
回到家中,在兵器房中闷坐半下午,都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范成明刚出生的时候尚算玉雪可爱,那时父母俱在,范成达还是一个不懂忧患的富贵公子哥。对这个盼了许久终于得来的同胞兄弟是真心喜爱,觉得他的弟弟该是天生神勇智谋无双。
直到范成明学走路的时候,经常左脚绊右脚把自已绊倒,范成达就知道第一个愿望大约不能实现了。没听说哪个神将幼时学走路会把自已绊倒的。
范成达年少时不爱读书,但那时还愿意装裱下面子,偶尔教着认两个字,费了一两个时辰,范成明一个字都没学会,只惦记吃和玩。
那时范成明大约两三岁样子,三岁看老,范成达再度平静地接受范成明不是一个天才的事实。
他的弟弟既不神勇又不聪明,只是一个虎头虎脑,成日惦记吃喝玩耍的铁憨憨。
但那时范成达尚且是轻松的,觉得这件事该是他们老子头疼的,儿子的前程该是做父亲的去考虑。自已长大只要顺理成章的辅佐父亲,将家业发扬光大。
再后来前线失利,父亲叔伯皆战死,母亲悲痛之下亦随之而去。范家满门上下只剩兄弟二人。
沉重的担子忽然全落在年轻的范成达肩头,他要维系家门不坠,他要守护家业,他要上战场搏军功……只能狠心将范成明扔在长安,奔赴遥远而未知的战场。
一个年幼没有家人守护的孩子,天知道他能坚持到哪一天。
年轻的范成达,为了范家为了自已,放弃了他的亲弟弟。
等范成达从战场九死一生回来,再见到的范成明,差点认不出来。不爱笑也不爱说话,肉嘟嘟的身体变得细骨伶仃,瘦弱得常常生病,但万幸他还活着。
范成达不知花了多少心力把人重新养回来,虽然往后看着范成明干出的那些蠢事,常常气得火冒三丈。怀疑当初父母生弟弟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他配脑子。
但依然庆幸,世上还有一个血脉亲人。
范成达都觉得弟弟没脑子,更别提心眼。但凡范成明这些年长出来一星半点,他也不用这么心累。
所以旁人问范家的心眼是不是都长范成明身上,让范成达脑筋一下停止转动,半晌后才开始思考,他是真心实意的发问,还是在讽刺我?
外人都不知道范成达年少时还有望弟成龙的梦想,只是后来看清范成明的资质,果断放弃。
扮猪吃老虎,不用扮都是猪了。
范成达比一千多年后的家长更早明白一个道理,鸡娃不如鸡自已。
“关心”范成明的人多,“在乎”吴越的人也不少,牛彬就是其中一个。
两家订亲不改联姻的本质,已经开始商量婚期,作为祖父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女往火坑里跳。
若吴越的性情真如范成明所说的那般,孙女都比他瞧着要威武大气些。丈夫若不能依靠,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一大把年纪惴惴不安地到南衙找上吴岭,旁敲侧击询问华阴和吴越的事。
吴岭一辈子都没这么挺不起腰杆的时候,眼前的不仅是下属,还是他儿子未来的岳祖父。
“华阴事险,七郎和范二此计,皆是为了迷惑他人。”后面半句,吴岭说的也无甚底气,“七郎若是这般扭捏的性子,本王只当没这个儿子。”
牛彬假装信了,吴岭以前七个儿子俱在的时候,说这句话还有些可信度。但现在只剩一个,真能不认?
杜松等人去雁门平叛先走一步,他们回来了,吴越这批在关中剿匪的还没收兵。
回到营中,发觉竟有些空旷,而且气氛奇奇怪怪的。
孟章拉了一个熟悉的将官询问,得到的答案是,“范二拜将了!”
孟章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岂不说二人同品同级。
将官将华阴之事简略说出,偷偷将一张抄纸塞到孟章手里,“
大将军说最近眼花,认不清字,千万别让他瞧见。”
孟章稀里糊涂拿着抄纸回到营房,那股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传递的是避火图呢。
孟章打听的是小道消息,杜松和武俊江带来的可就是正经通报。
事实无非指向一个,范成明剿匪有功拜将!
孟章:“段晓棠厉害呀!”生生供出一个将军来。
同在右武卫,对几人知之甚多,还能不清楚仗是谁打的吗。
武俊江想以前段晓棠开玩笑说开宴要坐小孩那桌,有这本事,坐祖宗那桌都没问题。
杜松手里拿着汇总的战报,“关键是他们之前一路剿匪,竟没有出现一例伤亡。”
土匪战斗力不强,但要做到零伤亡,不光得有实力,更不可或缺的是运气。
生生将剿匪的标准拔高,以后让其他军队怎么做。
接着叹口气,“但他们在华阴攻打私兵山谷时,肯定出现了伤亡,只是还没来得及上报。”
私兵的战斗力和土匪绝不是同一个层次。
杜松等人和吴越段晓棠过去是有一点小小的过节,但并不会生出左厢军金身告破的喜悦。
说到底他们都是右武卫出来的,同是军人,眼见同袍战死还能高兴?
三人继续说着,华阴之事同他们扯不上关系,除非朝中哪家高门立刻举旗造反。
孟章将口供抄纸拿出来,问道:“这上头说的是真是假?”
武俊江挑眉道:“半真半假,世子一日若跑不到二十里,那范二恐怕一日十里都不到。不过他对自已认识倒清楚,靠哥哥的废物。”
孟章撇嘴道:“他拜将了!”
废物都拜将了,让那些不算废物的以后怎么活。
武俊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至少以后再讨论南衙诸将,谁最没用,不会有人拿你来说嘴了。”全靠同行衬托。
孟章一把挥开武俊江的手,他被人说道是因为资历浅,不是因为没用。
第430章
女装侦查
宁岩只管按照舆图路线,将大军往同州带。
夜间扎营后,几位将官加上外置大脑们不断讨论兵法。
吴越没有明说,但诸人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陈锋专门来送信,三千大军一起行动,绝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剿匪,尤其去的是已经踩过一遭的同州。
将近同州之时,吴越召集诸人,道出行动目的,“同州韩城潜伏一股逆贼,藏身山庄,约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