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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人站在陶器铺前,看着各式各样的陶器,林婉婉转头问道:“我们买多大的坛子?”

    “我以前用的这么大,”段晓棠手上比划,大概三十厘米高,想到今后的需求,“这次还是买大点吧。”

    经过花草铺,林婉婉站在门口不走了,“我们买点玫瑰吧!”

    祝明月戳破爱情神话,“没有玫瑰,只有月季。”却比林婉婉更快迈进店门。

    问掌柜,“你们这里有哪些易种易活的花木?”

    “小店有牡丹、月季、兰花等。”

    “月季有哪些颜色品种?”

    “绯扇橙红,软香红紫红,月月粉是非常明亮的粉色,”掌柜一个个介绍,“紫燕飞舞花朵较大,看着和牡丹似的,春水绿波花开为白色,最受文人喜爱。”

    月季本不算珍惜品种,价格不贵,祝明月挥手,“每个品种拿一株,怎么种?”

    掌柜看出跟前带着帷帽的娘子不懂花,也没多大的耐性,简单说道:“枝丫插在土里,每日浇一遍水即可。”后续的施肥减枝闭口不言。

    祝明月看着角落倒在地上的绿色树苗,问道:“那是什么?”

    “栀子花。”香气浓烈被文人认为大俗。

    “我要了。”祝明月走过去蹲下拈了拈它的叶子,新鲜的。“包起来,一起结账。”

    离开花铺,林婉婉想不通,“我以为你会喜欢兰花那种价高珍惜的品种?”或者隐隐能彰显自已品格的花朵。月季栀子花在很多人眼里上不得台面。

    “在我眼里好花无非三种,能看能吃能闻,最好不费事。至于背后的隐喻,无需关心。”祝明月说的自信极了。“小时候读过一段话。”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管得着吗?”

    段晓棠双手搭在祝明月和林婉婉肩上,脸上全是飞扬的神采,“谁都管不着!”

    第35章

    戏言庄子

    顺着花市往前是菜市,段晓棠是什么眼神,只扫一眼,“我觉得明天的菜单需要重拟。”

    已经很仔细的排除未来从海上传来的作物,却忘了一件事——这时候没有反季节蔬菜,即使有市面上也见不到。

    “看看有哪些时令菜吧。”段晓棠看着街边的菜品,眉眼皱起,“春笋、荠菜、韭菜、菠菜、香椿……先买点吧,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林婉婉欲哭无泪,连蔬菜自由都没有了吗?

    “买些豆子发豆芽吧。”祝明月想幸好买了石磨,以后可以试做一些豆制品。

    段晓棠不得不纠正外行的错误理念,“发豆芽通常需要三到五日。”临时抱佛脚来不及。

    菜已经让人头疼,肉更是叫人无从下手。“我们还得自已杀鸡宰鸭剖鱼?”林婉婉痛苦的捂着额头。

    段晓棠哈哈笑道:“婉婉,这不是专业对口了?”

    林婉婉手拍到段晓棠肩上,“我的热情只对小白鼠和兔子,扁毛畜生和披鳞带甲之辈不熟。”

    铜钱花销了不少,马车装的满满当当。

    “要不要走快点呀,万一送货的人到了岂不白等了?”林婉婉心里着急,不能错过变相拆快递的快乐。

    “要不要再买一辆平板货车,马车车厢坐人方便,装东西真的一般般。”一路上林婉婉小嘴叽里呱啦个不停。

    回了家,段晓棠先把菜肉搬到厨房,再把其他杂物搬下来。“我先把明天肉菜收拾下。”幸好现在天气凉爽,没有冰箱也不会放坏。

    林婉婉可从没想过居家过日子需要这么多零零碎碎,是以前没注意还是日复一日的添置不显眼。

    不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幸好人在前院方才听到,难怪大户人家要配门房。

    来人正是她们通过绣庄找的何绣娘,拎着包袱来了,祝明月将人引进来,交待林婉婉,“待会那些店铺会来送货,你收一下。另外石磨也会送过来,搬不动的话叫我。”

    林婉婉比了手势,“ok。”端着小板凳去门口择菜等“同城快递。”

    祝明月带着何绣娘到后院,“请你来是做一些女红,如床单被套之类。不用刺绣,裁剪缝合即可。”

    何绣娘头一次听见这样简单的要求,祝娘子买的布料不差,没有刺绣可惜了。拿出自带的软尺测量每张床的尺寸,好在柳家当年做家具时年景还好,统一定做,床铺尺寸差不多。

    祝明月将尺寸记在纸上,问何绣娘,“识字吗?”

    “回娘子,略识得几个,不会弄混的。”何绣娘回道。

    祝明月对何绣娘的话信几分不说,反正自已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尺寸后写下物品数量。

    “每张床做床帐一顶,床单两张,枕套四个,被套两套,枕芯套2个。被套和枕套开口不缝合,用布带做系扣即可。”也就是所谓的四件套。

    何绣娘点头,“奴明白。”虽然与现行做法不同。但考虑到这家的女郎不善女红,如此方便换洗。

    “一张床单被套加两个枕套为一套,尽量用同色布料做,枕芯套随意。”祝明月转身指了指墙角堆积的布料,“算算尺寸,够不够。”

    何绣娘仔细量了量每匹布的的尺寸,半晌道:“够了。”

    “你看是把布料带回去做,还是在我家做?”祝明月问着。

    布匹珍贵何绣娘带回去怕出了岔子,何况祝明月的要求实在简单。“奴带了针线剪刀来,可以就地做。”

    在眼皮子底下做方便随时修改要求,测量尺寸。祝明月自然没有意见,“好,我去给你收拾做工的屋子。”

    祝明月在前院西厢收拾出一间来,同何绣娘一起将布匹挪过去。

    何绣娘一待落定,在桌上将布匹摊开,用软尺简单测量后,从包袱中拿出一小块白色石头在布匹上打下标记,剪刀剪出一个小口随即放下。

    两手各抓一边用力撕开,“嘶——”

    祝明月听到声音恍然想起,古代某个昏君的爱妃喜欢听裂帛之音,君王便赏赐许多布匹让她撕着玩。

    确实挺好听的。

    林婉婉敞着门坐门边摘菜,身边放着两个篮子,一个里面放着择好的菜,另一个里面放着择下的老菜根和碎叶子。

    拿着菜刀剥笋壳,满脑子纠结是该一层一层慢慢剥还是一刀破开再剥,又怕菜刀锋利伤着手。

    眼角余光瞟到门口站着人,抬头看竟是一个面色苍白穿绿衣的小少年,愣愣地望着天。

    说在门口也不对,明明离门口还有一丈多距离。

    “你在看什么?”林婉婉也伸出头看天,有飞机么。

    惨绿少年闻声看到握着菜刀的林婉婉,被吓得后退一步。呐呐道:“我在看它!”手往围墙边指。

    林婉婉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那个位置是——柿子树。福至心灵,“你是柳家二郎吧?我刚租了你家的院子。”

    少年低着头愣愣地回答:“嗯。”

    “柿子熟了来摘便是,”家里几个人对柿子树的存在纯粹是看个热闹,招招手让人过来点,“我叫林婉婉,你呢?”

    “柳恪。”

    “柳恪柳二郎,”林婉婉歪着头,“读几年……读书了吗?”以前看到前辈的孩子都是这么问的。

    “额,”柳恪心底暗觉林婉婉问题问的突兀,哪有刚认识摆出师长模样问学业的。心底虽觉得不妥,嘴上还是老实回答:“在读《庄子》。”

    “《逍遥游》么?”林婉婉只知这一篇。

    柳恪点头,这是《庄子》首篇,不过很少有女郎会读《庄子》,她们更多是学针黹女红料理家事。

    林婉婉看着惨绿少年起了逗弄的心思,“北冥有鱼,

    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

    ,其名为鹏,

    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多糖,

    一个微辣。对不对?”

    柳恪一时愣住,《逍遥游》明明不是这样的。瞧见林婉婉脸上的笑明白她是故意的,改的倒是有趣极了。

    已经想好回家后也这般教教弟弟,殊不知因为小时候启蒙跑偏,日后柳三郎每读《庄子》,第一个念头都是——我要炖了它!

    第36章

    收货满满

    林婉婉还想逗弄小孩,抬头见巷子口远远进来一辆马车,车架上露出头的是一些竹器。

    伙计正拿着祝明月下单留下的地址,“胜业坊第三巷柳家的东角门。”见林婉婉和柳恪所在位置不差,问道:“请问这是祝娘子家么,我是东市竹器铺的。”

    林婉婉将竹篮放到背后,从荷包里拿出竹器铺的收货凭证展示,“是这里,麻烦帮忙搬进来。”转身对着院子里喊道:“祝总棠棠,货来了。”

    柳恪看到车架上堆满的竹器藤器,无论从哪看都是一副要安心生活的样子,隐约觉得自已离摘柿子自由更远了。

    东西看着多份量轻,几人搭手搬下来不费事。一旁的柳恪见车上剩下最后两个小竹篮,一手一个帮忙提进去。

    祝明月拿着花锄给月季安家,看到跟在林婉婉后头的柳恪,穿着打扮不像送货的伙计。问道:“这是?”

    林婉婉回头才发现柳恪帮忙搬东西,“房东家小孩。”

    柳恪只到前院,发现许多地方做了改动,连路都铺上石头,墙角的柿子树离他越来越远。

    段晓棠将竹编藤编的种种家什归置好,看到祝明月裙角上沾着的泥土,想到自已混迹厨房,“明月,让绣娘做几条围裙,全身半身的都做。”

    以前很少做体力活,衣裳脏了不过扔洗衣机。现在即使可以请人洗衣,也该爱惜一些。“我记得买过些麻布,等会去找找。”

    一切针线活计都需要现做,甚至包括她们的内衣。说林婉婉可以速成针线把女红学起来不过是开玩笑。

    祝明月洗手后到后院库房将麻布翻出来,抱到何绣娘跟前,“何娘子,再下一单,今日先做几条围裙出来。”

    何绣娘放下刚缝好的一条被单,脸上有些羞窘,“祝娘子,恐怕一时做不完。”

    “没关系,明日家里宴客,后日可以接着做。”

    “祝娘子,我后日能不能把我女儿带来做活,”何绣娘看着眼前堆了小半个角落的布料。这桩活看起来单价不高,但架不住量大且简单,又不似绣花费眼睛。“她们自小跟着我学女红,简单的绣活都能做。”

    “可以。”祝明月一口答应,看何绣娘三十出头的样子,丝毫没有使用童工的愧疚感,“你有几个女儿?”

    “两个。”

    林婉婉从堂屋拿出点心匣子,先问柳恪,“有忌口吗?”只看外表就知道身子骨不好,怕胡乱吃东西冲了药性。

    柳恪摇头,看着匣子里各色点心,母亲偶尔也会使唤奴仆买来尝尝。林婉婉大方他也不假客气,拿了块喜欢的慢条斯理的吃了。

    挑着空档问:“林姐姐,你姓林,怎么姐姐姓祝呀?”

    林婉婉顺手给自已拿了块点心填肚子,“我们三个是同乡也是表亲,都在长安索性一起生活彼此照应。”

    柳恪细细地将点心咽下,一表三千里,姓氏自然不同。但想不通两个妙龄女郎为何要与一个男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里是祝娘子家吗?”大门敞开,有人在外喊。她们是刚搬来的租户,邻居都不认识,只能寻着柳家问。

    “是呢!”林婉婉跑出去,发现是买的丝被,立刻向院子里“摇人”。

    段晓棠的声音从两进院中间的厨房边传来,“砌砖呢没空,找祝总。”

    几床被子叠着捆成一堆,祝明月从屋里出来先抱走一捆小的,林婉婉和柳恪对着那一捆大的各提一头。

    林婉婉毕竟成年人,柳恪脸上甚至显出薄汗,看着对方的脸色,林婉婉对他的身体多了几分猜测。“你先歇一歇。”将人按在椅子上,从水壶里倒出温水递过去。

    不一会儿,石磨来了。

    林婉婉看着牛车上硕大的石磨,手轻轻摸一摸感受其沉重,你是为难我胖虎!

    柳恪没想到自家几个租客连石磨都弄到了,“我回家找两个男仆过来帮忙。”

    林婉婉也不客气,这个石磨明显不是她们三个能搬动的。

    段晓棠、送货的石匠并柳家两个壮仆,四人一同抬起。段晓棠指挥道:“抬到厨房边的棚子里。”

    厨房边的棚子原本是用来堆放柴火的地方,腾出一半来砌了烤炉,几人费尽力气将石磨抬进来,正对着猫猫头的烤炉都挺意外的,从没见人这么修过。

    人还没散,送陶器的也来了,一事不劳二主,所有人包括刚结了账的石匠,一块帮着搬各式各样的水缸、坛子、花盆……

    柳恪力所能及的帮着搬了一个小花盆,第一次知道原来收货也会这么累。

    棚子里段晓棠用砖头搭出简易炉灶,把一个开口坛子抱上去,大小刚刚合适。坛底有落灰,还需清洗。站起身大声喊道:“婉婉,买个卤料包回来。”

    林婉婉走到正屋门口,“哪有现成的卤料包,有配方吗,我去买。”

    段晓棠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忙糊涂了,认命的回屋写配料。

    柳恪听到配方两个字坐立难安,说道:“林姐姐,我先回家了。”

    “以后常来玩呀!”林婉婉挺喜欢柳恪的,这年头遇到一个不熊的孩子可不容易。

    林婉婉拿着段晓棠写的卤料配方,红枣、桂皮、小茴香、甘草、丁香、陈皮、白豆蔻、沙姜、栀子……都是药材。

    最近的药房就是昨天拒绝她的赵氏医馆,林婉婉不想跑远,直接进去,反正今天我是上帝。

    药童接过纸张,反复看了几眼,用浅薄的医术质疑,“林娘子,你这方子不成呀!”

    赵大夫路过听到,接过来一看,义正严词道:“医者父母心,可不能乱开药呀!”

    “这不是药,我是买来卤肉,做配料的。”林婉婉气得跺脚,“药食同源知道不知道!”

    我不是庸医!

    赵大夫再看方子,想象不出具体的味道,但能得出结论——吃不死人。“给她抓药!”

    再对林婉婉道:“林娘子,刚才不好意思,老夫误会你了。”

    林婉婉倒不气恼,人命关天赵大夫谨慎是最好的。

    第37章

    乔迁之宴(1)

    杜乔轻车熟路地抬起门上的铜环,与木门撞出“砰砰”声。

    祝明月不熟练地将围裙系在腰上,听见声音打开门看是杜乔,笑道:“来啦,快进来!”

    杜乔举着手里的字画,“恭贺乔迁之礼。”

    “多谢。”祝明月双手接过,然后侧身将杜乔引到院子东南角的花树下,那里早已放下一套桌椅,方便歇息。

    杜乔进了院子,不由说道:“变化很大呀!”墙角连花木都种下了。

    东厢房的尾巴上是厨房,旁边挨着井水。林婉婉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洗菜蔬,用过的水不会随意倒掉,毕竟井水不似自来水无穷无尽。

    吃力地提着水桶倒在茅房外的水桶里,正听见杜乔的话,长嘘一口气。“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可把我们忙到脚打后脑勺。”

    祝明月见她提的吃力忙欲过去帮忙,岂料杜乔已经先一步接过木桶,,“我来吧,倒在哪里?”

    杜乔虽然是书生,但也人高马大的。林婉婉也不假客气,指着茅房的位置,“倒那门外的水桶里。”

    杜乔走近闻到一股浓浓的艾草气息,将污水倒进去便提桶返回。

    原本想买檀香去味,不想长安凡是和香料沾边的东西都是天价,索性将剩下的艾草点了。

    林婉婉揉着胳膊,拉着祝明月的手委委屈屈地说:“祝姐姐,我想要个小车车。”像取快递用的那种,专门拉重物。

    “嗯,先记下来。”祝明月点头,她的力气也不行。

    “晓棠呢?”杜乔将桶递给林婉婉。这个称呼实在是显得亲近,但没有办法。既不能称呼段娘子也不能称呼段郎君,只能这般不尴不尬的叫着。

    “在厨房。”林婉婉答道。

    祝明月手往围裙上抹一下,恍然想起,“我的火!”

    段晓棠掌勺,初初使用柴火灶,难以两头兼顾,祝明月扛起烧火大任。刚才出来抱柴火,正巧给杜乔开门。

    杜乔本想打个招呼,一进厨房见到截然不同的灶台,段晓棠挥舞着锅铲在锅中翻炒,每一次带出一股油烟,既呛人又有一股莫名的清香。

    祝明月坐在灶火前手忙脚乱的塞了几根木柴进去,想她平时待万事万物都一副平淡模样,今日的忙乱实属少见。

    杜乔见她实在不懂烧火,心想这份火候该不会影响今日餐食的味道吧。“我来吧!”

    段晓棠也被忽大忽小的火候弄得有些崩溃,但人类早期驯服柴火灶的成就她们三个都没获得。杜乔好歹是本地人,应该会烧火吧。看着他身上崭新的衣袍,说道:“门后有围裙,你穿上,别燎了衣裳。”

    杜乔从门后取下一件全身的围裙,手摸着微微突起的麻料。一如既往的在混乱中寻找条理,为了减少衣裳脏污专门用麻布做了围裙。需知穿锦衣的人不会干活,当他们做活时也不会在乎那一身锦衣。

    杜乔坐在灶火前,气定神闲道:“大火小火?”虽然不知这灶台是何物,但论烧火自认段晓棠三个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自已,天知道他们以前的日子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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