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临川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小张又道：“江团您不是要给嫂子买东西吗？一会咱们到了县城刚好合适买东西，别的明天再去做，你看怎么样？”提到妻子儿女，江临川的神情怔了怔，离开家这么久，确实得买些东西给他们娘几个了，还有那女子，现在他这样子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他提离婚。
第49章
礼物
要是她想要跟他离婚，他绝无二话，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给不了她什么未来。
况且，她本来就对这份婚姻不满。
见他不说话，小兵又道：“江团不是有对双胞胎儿子吗？买麦乳精和奶粉回去，小孩子都爱喝那个，而且还能补充营养。”
部队里谁不知道江团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听上次江团同县的石营长说，江团的一堆儿子长的可好看了，跟电影里的年画娃娃差不多。
“奶粉？那东西不好买吧？”
江临川有些迟疑，奶粉那东西不好买，他没记错的话那都是军需，不过要是能买到，他当然不介意买回去让儿子试试，尤其是两个儿子还小，现在多吃点这些也有营养。
闻言，小张心虚的看了一眼后头鼓鼓囊囊的包裹，随后大声道：“好买，有什么不好买的？奶粉现在可是各个百货公司都有了，江团您有条子，肯定能买到。”
回来之前不管是师长还是指导员都塞了好多东西进车里，他可记得有一箱奶粉呢，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东西摆到明面上，不然江团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
江临川面色严肃道：“小张，千万不能滥用职权，我现在已经不是军营里的人了。”他已经不是军营里的人了，怎么能借着那身份去谋取自己的私利？
小张闻言，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就是他们的江团，江团这么好，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不是当时江团冲着去救人，或许也……
“小张，我们是军人。”
小张回过神，才点头回道：“是，江团放心，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到时候我去看看，能买就买，现在东北那边的303工厂已经弄出来了，奶粉已经不是只有军区才有的了，所以江团不用担心。”
听小张这么说，江临川的神色才舒缓了下来，“既然这样，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小张。”
能够给自己的儿子买到奶粉，江临川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在他心里，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陪伴他们的时间不足一个礼拜。
小张高兴道：“江团放心吧，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他心里呼出一口气，好悬这事情办成了，若不然这个奶粉还真的不好交代。
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那边江临川就又道：“要不然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自己要买的东西都托小张去又算怎么回事？小张可不是他的勤务兵还是什么。
“江团，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到时候在招待所等我。”见江临川还要说什么，他赶忙又道：“江团，您说您这么久没见嫂子，您要买什么给嫂子？”
听石营长说江团的媳妇可漂亮了，是城里头的知青呢，长得又漂亮还有文化的知青，也就江团这样的男人才能娶到了。
提到裴雪，江临川愣了愣，脑子里不由浮现起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
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嫁给他，后来对他也一直冷冷淡淡的，哪怕生下了儿子，她对他的心思也没有改变过半分。
其实他曾经也想过要不要跟她离婚，放他一条生路，可每次看见她对儿子的好时又住了嘴，他们或许不适合做夫妻，但她绝对是一位好母亲，如果他跟他离婚，那孩子又何其无辜？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婚姻或许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毕竟，谁愿意守着一个看不见的人过一生呢？
“江团？江团？你怎么了？”
听不见江临川的回答，小张有些疑惑，回过头才发现江团一脸凝重似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
“江团是不是在想给嫂子买什么礼物？我听说那些女同志们最喜欢那叫什么……布拉吉，对，就是布拉吉。”
“布拉吉？那是什么东西？”
小张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说是有一种好看的裙子叫布拉吉，不过价格不便宜，是城里姑娘们最喜欢的，嫂子既然是知青，肯定也喜欢的。”
给她买一条裙子吗？江临川心中迟疑，她那样的容貌和身材，穿裙子肯定是好看的，好像他刚见她的第一次，她穿的就是裙子。
只不过，他买的，她会喜欢吗？
说起来，他还从未给她买过礼物呢，更别说裙子了。
“小张，你谈对象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送女同志要送布拉吉？”
小张所当然的道：“文工团的那些女兵都这么说，除了布拉吉，还有百雀羚，都是她们女同志喜欢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小张道：“听说布拉吉很贵，江团，嫂子是做什么工作的？要不然你直接给嫂子买个手表吧，手表那可是好东西，有了手表就方便点了。”
手表？她有吗？江临川在脑海之中仔细想了一圈，她应该是没有那些东西的，不然以她的性子，应该会戴着的。
想到这几年她为他生儿育女，他却什么也没给过她，他就问道：“手表大概多少钱一只？”
小张摇头：“这我也不知道，贵的要好几百吧，便宜的估计也要一两百，手表可是金贵玩意。”
“嗯，那我们到时候去看看。”
“啥？江团，你还真的要买手表吗？那东西可不便宜，都顶得上好几年工资呢！”
江团这是个什么绝世好男人哟，居然要给嫂子买手表那么贵重的东西，看来嫂子一定是貌美如花贤惠持家。
“嗯，第一个礼物，当然要郑重些。”
第一个礼物，或许也是最后一个礼物，他希望能送些有价值的东西，这样就算她不喜欢，以后也能拿去变现。
小张犹豫片刻，这才道：“可是，江团，要不然省着点？”
江团现在已经不在军中了，虽然说转了业，但工资想来是没有之前那么多的，要是一下子买一个太贵的手表，那以后江团家的日子怎么过？
江临川神色淡淡：“不必，我还有些积蓄。”
这些年，他也并不是把全部工资都寄回家的，本来也是想过要给她保管的，只是每次他要跟她说什么，她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也就没有说。
第50章
失明
想到家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江临川觉得头隐隐发胀，电报应该已经发出去了，继母要是知道他从此不在军营了，想来要摆脸色。
他想，要是到时候真的这样，那他就考虑一下分家的事情自己单过就好了。
很快，吉普车就到了长岛县境内。
没有先去找招待所，小张直接问了路把车驾到了医院门口，这个时候能开的起四个轮子的人可不多，所以二人可谓是瞩目至极。
建立好病例档案，办完所有的手续，江临川依旧免不了要被资深的医生检查一番。
诊室外，小张满脸期盼的看着院长和其他几位年长的医生，期盼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很遗憾，这个失明问题很复杂，我们这边暂时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案。”
对于这样的答案，江临川已经听腻了，他无所谓的点点头，语气简短道：“好。”
小张忍不住道：“医生，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老院长无奈的摆手：“你们是军人，想来之前也是在更高等级的医院看过的，那些医院都没有办法，我们又哪来的办法呢？”
闻言，小张有些失望，江临川倒是没什么情绪，只不过他还是转向了医生：“我这个情况，平日里在眼睛上蒙着布应该没问题吧？”
说完他怔了怔，复而又道：“也是，能有什么影响呢，本就……”
小张：“江团！”
情况一下之间有点儿尴尬，老院长见状不对，忙对着江临川道：“按来说你这个情况蒙上东西是没问题的，不过既然不会影响到生活，倒也没有那个必要……”
话未说完，江临川就打断道：“不，有必要。”
他想蒙上眼睛，让人少来打扰他，而不是让人觉得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天天上门追着问。宁愿一开始受些流言蜚语，他也不愿意长久的应付某些人。
老院长一怔，这位病人也真是，一般人只怕别人的异样目光，这位病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真的是怪人。
小张：“医生，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会不会影响日后的康复？”
“不影响，不影响，这个情况本来……”老院长正说着，就见面前高大的男人转了个身拿着拐杖了，忙诶诶的叫了起来。
“江团，江团……”小张着急的追了出来。
江临川摇摇头，对着小张道：“我只是太闷了出来等着，小张你不用担心。”
医生要叮嘱的无非就是那些话，他早就已经听过千百遍了，
小张无奈，但又想听听是否有不一样的医嘱，忙又钻了回去，半晌后，小张出来想要扶着江临川往外走。
江临川：“不必扶我，就告诉我前面该怎么走就行，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多的是呢！”
这话听的小张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们的江团，曾经是多么的光彩熠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老院长跟几位老医生在后头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也是怪难的，身上别的地方没有伤，偏偏伤了眼睛。”
“这还不如缺胳膊断腿吧？直接看不见了，这是影响了多少生活啊。”
生来就是失明者并不让人绝望，让人绝望的是那些曾经见过光明的人。
而且看那个人的样子和身边人的称呼，那可是在军队做到团级的人物，就这样的人物，在这个时代本就走在了无数人之前，这场变故相当于直接把他的一切剥夺了。
“看过他的资料了没，这还是咱们长岛县的呢！唉，真是可惜了，这样的情况，可能不能继续留在军中了，这是要转业的吧？”
“显然已经转业了，不然怎么可能把病例建在咱们医院？”
“这样的情况，还能做什么？”
……
江临川和小张并不清楚后头的老院长和几个医生的讨论内容，此时的他们正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傍晚的微风很凉爽，吹的人心旷神怡，江临川却头一次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并不是为了父母兄弟，他只是有些担忧那个女子和孩子们。
翌日，一大早，小张就跟江临川出门了。
长岛县很小，唯一的供销社里并没有手表，无奈，江临川只买了些麦乳精和水果罐头还有大白兔奶糖。
好在在军中的时候他的票都没怎么用，大多都是攒下来的，军用票有个好处，那就是不仅可以全国通用，且绝大多数的军用票的使用期限都要比民用票证要长。
也是借着这一点，江临川此前从没有往家里寄过多少票证，就算要记，他寄的也大多数是那些临期的票证。
因为他知道，这些票寄回来了大部分是给弟妹花用，并不是他不疼弟妹，而是他觉得，他作为兄长，是没有这个必要为了弟妹如此的。
身为儿子，他可以孝顺，但他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义务却没有尽过，就如同这一次的近乡情怯一样，他心里有些担忧那个女子的想法。
小张拎着东西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沉默的江临川，他高大的身姿仍旧站的笔挺，面上依旧严肃，却再也不会对他发号施令了。
小张眼睛一红，急忙道：“江团，那个手表和奶粉没货，不然咱们去一趟省城吧？”
江临川蹙眉：“不必。”
“江团，省城离这里也不远，咱们有车子，来回也快的。”
不想，江临川的声音却严肃了起来：“小张，不能公器私用，军中破格让你送我回来，已经是对我的照顾了，怎么还能为着这些小事去一趟省城？”
他自来就不是个喜欢添麻烦的人，何况这一次麻烦到的还是国家，他不愿这样做。
小张急了，如果不去省城的话，他那些奶粉怎么拿出来？要是直接拿回去，到时候江团发现了一定不愿意。
但江临川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敢说什么，江团虽然下来了，但他的威望一如既往。
“江团，我本来也是要经过省城的。”想到此，小张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江团，您把钱交给我，我到时候在省城帮您买了给您寄回来。”
第52章
碰见
见着裴雪被唬了一跳，卖肉的师傅忙道：“不是，大妹子，我的意思是，你家里就是没妹子，有跟你一样心灵手巧性子好的妹子也可以介绍给我，什么邻家妹妹还是姨家表妹的，我不挑。”
想到自己要是娶媳妇能娶个跟面前这大妹子这么漂亮的，别说是家里头满意了，就是带出去他也倍有面子不是。
而且就这么娇弱的小媳妇儿他也稀罕的很。
裴雪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刚刚是误会了，忙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还真是不巧，我家里还真没有妹子了，我家就我一个闺女儿。而且我娘家离得也比较远，什么娘家妹妹姨家妹妹什么的，应该都不会来这里。”
要真说认识的同龄人关系还可以，也没结婚的那也就只有方芸芸一个了，但裴雪看着方芸芸跟秦铮应该是能成一对的。
再说方芸芸本就是城里的知青，别说她自己没有这个意向在乡下结婚，就是有这个意向裴雪也会尽量拉住她的。
毕竟77年就能恢复高考了，到时候方芸芸肯定是要离开红旗大队回到城里的，裴雪怎么可能让她这时候嫁给乡下人结婚？
不是裴雪看不起乡下人，而是知道历史上因为恢复高考的事情，据说是破碎了很多家庭的。
很多知青当年都是以为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心生冷意草率的找了个乡下的人结了婚，但等到恢复高考以及知青可以回城之后，这些人又陆陆续续的回了城。
而那些当初跟他们结婚了的乡下男人女人绝大多数都是没有被带回城，毕竟见识过了城里的繁华，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长留乡下？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知青，绝大部分都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可以说，按照裴雪的解，他们比后世的年轻人更想化，更追求灵魂思想上能和他们共同进步的人。
卖肉的师傅愣了下，随后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裴雪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妹子，你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吧？”
长得这么漂亮，看着又知书达的，而且娘家还很远，想来也就是知青这个可能了，他就说嘛，他们乡下人，谁家姑娘能长这么水灵又这么有灵气？
裴雪笑笑没有否认，“师父劳烦您帮忙算下这一共多少钱？”
师傅一边拿荷叶包了骨头一边道：“骨头给你拿了两斤多，猪肺这一整个大块的，一共收你一块钱得了。”
这个价格还真是不贵，毕竟这个猪肺是很大的一块，这猪肺看着能有个三五斤了，虽然说现在这个时候买肉一斤也才一块多，但那可是需要票的，所以这一波裴雪是稳赚了。
她赶忙低头掏钱，又把篮子递了过去装上菜，这才对着卖肉的师傅道谢。
之前她听方芸芸说过，这内脏可不是这么好买的，就是一斤骨头也收个两三毛钱，现在她得了一斤骨头又得了一个这么大的猪肺，人家居然只收了他一块钱，算起来绝对是这师傅给她便宜了。
想到此，她笑眯眯的对着师傅道：“虽然我家没有妹子，不过我们大队有几个姑娘还真不错，师傅你要是乐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引荐引荐。”
“真的吗？”
师傅一听当即激动起来，“大妹子，我叫胡家成，你别看我长的老些，其实我今年才22岁。也不知道叫你大妹子合不合适，反正我长的显老成，大家也就一直叫我老胡老胡的。”
说到这里，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家是向阳大队的，家里就我一个儿子，一个月工资能有85块，大妹子你要是给我介绍成了……”
几分钟之后，裴雪提着篮子离开了肉摊。
肉摊不远处，小张挠了挠额头，小声对着江临川道：“江团，您还别说，那肉摊师傅眼光是好，刚刚那位嫂子长得那真的漂亮，比咱们部队文工团的台柱子都漂亮。”
江临川：……他当然知道她漂亮，他长这么大，见到过长得最俏丽的女子就是她了。
是的，在刚刚听见裴雪声音的时候他就听出来了，那是裴雪，也是他的媳妇儿本来听见她跟那个卖肉的摊主交谈说闺女，他还有些不敢置信的。
可是后来他又听她说家里还有儿子，她是红旗大队的，还是城里的……他一下子就确定了，她一定就是裴雪。
只是，裴雪今天怎么来买肉了？今天是家里头有什么事情吗？更让他恍惚的是，他们之间，除了两个儿子，又有了一个闺女？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不知道？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有了一个闺女，还是刚过了一周岁生日的闺女，江临川心里酸酸胀胀的，只觉得自己这个当丈夫和父亲的不负责。
裴雪…她又是为什么没告诉他这件事情呢？他记得，当初生下一双双胞胎儿子，她也是给他写了信的，虽然那封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语气生疏又冷硬。
见江临川没搭他，小张摇摇头，上前要割肉，刚走两步，就听见江临川的声音道：“割两斤就行了。”
小张疑惑，刚刚在车上不是说好了要割五斤吗？不过想到接下来江团也没有肉票了，他当下点了头，“行，割两斤。”
这么说的同时，小张心里想的是等下回去的时候，他要把他身上的票据都捋一捋，到时候悄悄留下来给江团，他在军营里还能经常吃到肉，但江团以后在村里可就不一定能时时吃到肉了。
这边小张刚割完肉，就听江临川道：“你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刚刚那个女同志。”
“嘎？”
江临川：“就是刚刚在我们前面买肉那个女同志，你说她很漂亮那个。”
小张结结巴巴道：“江，江团，这样不好吧，要是嫂子……”
江临川蹙眉：“你胡说什么呢？那就是你嫂子，快看看人在哪里，一会儿免得她要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