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陈徊闭上眼,在心里偷偷做了个决定。说选她,如果袁非霭透露出半点心悦于他的端倪,他就再跟袁非霭表白一次。
如果没有,也算是给他心里浩浩荡荡的这场暗恋划上句号了。他不能再被袁非霭牵着走了,晚上睡觉前一闭上眼睛都是他,背书的时候也会因为他走神,自从袁非霭走进他的世界,他好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各项机能都在叫嚣着停工。
“选她。”陈徊开口,把想了半天的答案说出来。
他在心里默数,抬眼观察着袁非霭的表情。期待他说出,“可是我也喜欢你,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或者说一句,“你什么眼光,我难道不比她好很多吗?”
怎么样都行,袁非霭,说一句吧。就当是求求你。给我一个继续喜欢你的理由。
袁非霭阴沉着脸,仿佛与刚才没什么不同,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走吧。”
陈徊看着他的脸,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却无奈只能转过身去,向着跳进来的方向迈了几步,从正面看过去,他的样子可以称得上是垂头丧气了。
“砰!”随着一声巨响,陈徊脑后一痛。
一阵尖锐的痛从他的后脑勺传过来,击打的力量几乎要将他打倒在地。
他捂着脑袋回头,看到袁非霭扔下打他的旧椅子,走过来掐住他的脖子,仿佛恶鬼一般开口:“陈徊,你他妈敢耍我啊?”
话音一落,袁非霭又伸手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头打得偏过去。
陈徊只觉得仿佛有一柄利刃将他的身体划开了,痛苦遍布他身体的每一寸。
他再次把心递交到袁非霭手里,不同于上次心被打碎,这一次是直接被切割成块,再无复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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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个伏笔,小袁之后还会骑摩托车驼老公的。
说又说不过,打又舍不得。
陈徊躺在地上,头痛欲裂,他能感受到自己脑袋破了,有血淌出来晕红了他的眼眸。
好痛苦啊。
好奇怪,为什么他那么喜欢袁非霭,还要被他伤害呢?
他可以容忍袁非霭的脾气和逾矩的行为,但要他怎么忍受这份切身实际的痛啊?
“说话啊陈徊。”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选她啊?”袁非霭居高临下地坐在陈徊身上,看着陈徊被打歪的眼镜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陈徊动手。
可在陈徊说出那句选她的时候,他脑子里绷着的弦仿佛被扯断。甚至没有思考,看着陈徊离去的背影,他抄起椅子向他身后砸去。
所有人都在疏远他,从来没人发自肺腑地喜欢他。
他可以容忍旁人戳他的脊梁骨,忍受流言蜚语。但他忍不了陈徊说那个贱人比他好。
谁都行,她不行。
她把自己置于白昼之中,把污水泼到他身上,还要高高在上地在同学之间搅弄,让他承担本不属于他的罪名。
这样的人又凭什么比他好呢?
在袁非霭心里,陈徊是特别的。
陈徊是只属于他自己的。陈徊说喜欢他,说会听他的话。是不用费力低下头就能看到的人,他小小城堡外唯一的骑士。
现在却说要选她。
为什么呢?
他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再说一次。”袁非霭坐在他身上,用手拿掉了陈徊的眼镜,冷笑着说。
陈徊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像上一次那样狼狈地哭出来。他咬紧牙关,可眼圈还是红了。没了眼镜,他看不清袁非霭的表情。
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力过。
袁非霭压在他身上,不沉但压得他心里难受,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说啊!”袁非霭伸手又要扇他巴掌,却被陈徊一个用力抓住胳膊,翻身压了过去。
袁非霭挣扎得很厉害,陈徊只能把他的双手压过头顶,双目通红地看着他。
“求求你…”
“别再让我看到你。”陈徊低头与他对视,眼里模糊不清,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头上流下来的血迹。
求求你,别这么对我,别再让我恨你…
他知道袁非霭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也从未想过他会对自己大打出手。
陈徊擦了一下眼角,一手按着袁非霭,抬起手想给他一个耳光,手抬到高处,停了几秒又放下。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啊…?”陈徊红着眼,身子微颤,从窗口吹进来的冷风几乎要将他吹碎。
袁非霭被陈徊压得动弹不得,被这两句气得头皮发麻。
他这种人?他哪种人啊?
提不上台面的烂人是吗?原来陈徊一直都是这样看他的,他也没必要为自己辩白了。
趁着陈徊不备,袁非霭一脚踢在他小腹上,力气不小,直接把陈徊踢倒。
陈徊倒进旧桌子堆里,后背磕到桌角上,一阵生疼。
袁非霭被怒气冲昏了头,冲上去发疯一般踹了他两脚。
他看着陈徊用手抱住头,痛苦的碎片击穿了他,痛楚与血液宛如一条漆黑的河,在他们之间游走,将所有的理性淹没。
事到如今陈徊也不会再喜欢他了,那就恨他吧。与其看着陈徊跟别人在一起,不如毁了他!
袁非霭发疯了一样伸手打他,陈徊没还手,低着头任由拳脚挥到自己身上,从刚开始的疼痛到逐渐麻木。
袁非霭的眼底凝固出猩红色,对向陈徊空洞麻木的双眸。
他下手很重,动手时甚至没有意识,没有发泄出来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痛苦。
几分钟以后,理智回笼的时候,袁非霭颤抖着手,跪跌到地上,呼吸急促难以抑制。所有的狠戾霎时间褪去,那几秒钟仿佛漫长的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他看着陈徊,陈徊维持着抱着胳膊的姿势没动,像是很害怕他一样,甚至不敢抬头面对他。
陈徊的白衬衫被弄脏,扯开的衣口处可以看到皮肤上大片的瘀青,挡着头的胳膊和手是受伤最多的,几乎没一块儿好皮。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袁非霭颤抖着双手,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落荒而逃,把陈徊一个人留在杂物室。
陈徊在地上躺了好久,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满灰尘的衬衫,擦了下额角干了的血迹,撑着酸痛的身体把屋子里的东西还原到原处,让它们看起来像是跟刚才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忍着疼从窗口跳出去,一瘸一拐地回家。
他不敢跟任何人提起,不想告诉老师同学。
旁人知晓他受伤,就一定会把袁非霭牵扯出来。他已经不想再被牵绊进来了。
陈徊脚步沉重,从来没有一天觉得这么累过。
该结束了。
放自己一马吧,陈徊。
袁非霭疲惫地睁开眼睛,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时隔这么久,想起来依旧痛苦万分。
远处海浪翻涌,有鸥鸟掠过半空。眼前的光景与刚才没什么不同,似乎一切都没怎么改变。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袁非霭的腿间滑下。
他循迹低头,看到有血从他大腿间流下来,鲜红又刺眼。他从桌子上拿起纸巾一点点地擦,血晕在白纸上,越擦越多,沾在腿根的红痕像是擦不净一样。
他想起来是他先前吃过的紧急避孕药。
现在有点撤退性出血了。
袁非霭心里烦躁得很,粗鲁地擦了一下,提上了内裤,垫了几张纸。
他打开背过来的黑色挎包,耐下心中的焦躁不安,从包里掏出平板。
解锁以后,他连接上了一个蓝牙设备。屏幕里,赫然出现一个房间的监控录像。
是白日里他跟陈徊交换过的房间的画面。
画面里,陈徊正靠着床打电话,声音不算太大,但袁非霭能听到。男人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发尾有一点潮湿,刘海垂下盖住眉毛,换下西服,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衣。
他那天去公园,其实没去卫生间,是过了一条街去买了个无线监控。
万一真有人要杀陈徊,那这就是证据。
但他没想到就那一小会儿的工夫,竟然有人来跟陈徊搭讪。
现在想想还是很生气……
袁非霭面无表情地听着陈徊说话,声音清冽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他抱着平板回卧室,躺在床上像是听广播一样把它放在床头。
陈徊挂了电话后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听财经新闻。袁非霭也跟着听了一会儿,可不到十五分钟他就听困了。
这比上课还无聊。真不知道陈徊是怎么听得进去的。
袁非霭躺在床上默默抱怨。
“咚咚咚。”伴随着播报员女声传来的,是一串敲门声。
袁非霭好奇地竖起耳朵。
这么晚了,谁来找陈徊啊?
他听到陈徊起身开门的声音,电子锁打开,门外的人问了一句:“Maz,睡了吗?”
袁非霭的眼睛一瞬间睁开,睡意全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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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非霭强忍下出去骂他的冲动。
他把平板握在手里,把声音调大。画面里,Winson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同于白日里弹奏钢琴时的白衬衫黑裤子,一席很干练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形轮廓完美地衬托出来。
“Winson,你找我有事吗?”陈徊开着门,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当然。”Winson看着陈徊,轻笑了一声,“Maz,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你的风格啊。”
在袁非霭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Winson从陈徊的身侧跨步进屋,坐到屋内的沙发上,解开西服扣子,盘着二郎腿。
陈徊没关门,关掉正在放着的财经新闻,沉着脸坐到他对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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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on仰着头,看着对面没什么表情的陈徊,独自感叹了一句:“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光景。”
陈徊轻声恩了一句。
“这些年见过这么多男人,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Winson轻声感叹了一句,嘴角轻轻勾起,“怎么,有没有兴趣跟我在这睡一觉?”
隔着一堵墙,隔壁房间的袁非霭下床把鞋穿上了。
他的心情现在非常微妙,看着屏幕里Winson那张脸,恨不得马上开门把他撕碎了。他穿上裤子,缓了一口气,打算听听陈徊怎么说。
陈徊笑着看了对面人一眼,缓缓道:“这话光我听到你讲就不止一回了。”
“公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就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既然你都来了,不如说点正事。”
“说说吧,你来找我干吗?”
Winson摊手,像是对他的话非常受用一般,缓缓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香槟。给自己倒了一杯,把另外一只空杯子递给陈徊。
“别把自己绷得这么紧,这么多年没见,就是来找你叙叙旧。”
陈徊接下他手里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Winson靠在酒柜前,缓缓开口道,“陈徊,你还记得我们八年前一起在学校过春节那次吗?”
陈徊点头,往事历历在目,倒是不难回忆起来。
Winson仰着头回忆道,“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学校没多少人。我的生日就是那一天,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几个人在寝室煮火锅。他们都送了我礼物,只有你一个,带了包菜过来。”
“当时我觉得你挺特别的。”
“从小到大我什么样的礼物都收到过,就是没收到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我记得那天你喝了点酒来的。提着包菜站在我寝室门口。当时你说了句什么来着……”
陈徊轻笑了一声,那句话他记得。“这个能用的上吧。”
Winson也笑了,“对,就是这句。”
“还是你陈徊想得周到啊,送礼物送马上能用得到的。”
他长得很漂亮,是典型的西方美人扮相,笑起来像是油画活了。
“那天我们一起数着零点过了,火锅挺难吃的,当时还开了酒。他们劝你喝点,但你说你喝过了,喝不了了。”
“但都坐上酒桌了,哪有不喝的道理?不喝怎么能让你下桌呢?”Winson抿了口酒,继续道,“我记得你当时还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陈徊还是微笑,想了想问道,“这酒非喝不可吗?”
袁非霭看着屏幕里的陈徊的侧脸,用手摸了一下下巴,陷入思考中。
以他对陈徊的了解,陈徊现在的笑不像是发自内心的。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二人刚刚的对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都没生气呢,陈徊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继续听着二人的对话。
Winson看着陈徊,闭上眼睛道,“对,是这句。”
“虽然你百般推拒,可最后还是被我们按着喝了不少。”Winson把倒了酒的高脚杯递到陈徊面前,“还不如你自己喝呢,说不定还能少喝点。”
陈徊喝了口酒,又往酒杯里倒了一点。
“我记得你喝多了那次,吵着要打电话。疯疯癫癫地跑出去了。那天下了大雪,我们找了好几圈,最后在雪堆里把你捞出来的。捞出来的时候还耍着酒疯喊着你都还完了。”
“还完什么了,能让你高兴成那样。大学四年那是我第一次见你那么开心。”
“那年你的电话是打给他的吧。你那个小妖精一样的老婆。”Winson指向隔壁房间。月光洒在他的侧脸,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从袁非霭的角度看过去,Winson这张脸真的很美,像是古诗写的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白日里穿得素净看上去典雅大方,现在打扮的则攻击性很强,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袁非霭撅了下嘴。
说谁小妖精呢?老绿茶。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袁非霭倒是突然想起。有一年过年确实接到过一个电话,打来以后什么也没说,他在这边喂了半天,那边也没反应,当他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边突然来了一句,“我好想你。”
声音很沙哑,背景能听到是在外面。
他骂了一句有病就挂了。
原来是陈徊打的啊。
“他挺漂亮的。”
“但跟你不般配。”Winson走近一些,酒意让他看上去很感性。
“你知道的,我们才是一类人。”
他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衬衫,靠近陈徊,很迅速地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陈徊退了一下,想躲却没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