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是在幻想那个看上去抬桌子都费劲的姑娘,可以搬运得了那个锤人邦邦响的家伙吗?你要那个姑娘抬着邦邦响吗?你要……“不不不……”
头皮上的余热微微发烫,他坚定想法:“我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然而半分钟之后,他满腹抱怨地咬紧了牙,把方向盘打了个弯儿。
折返回了岑家大宅,走到花园门口他就一眼看到了商今悦的身影。
他心想着这看起来不确实没事嘛,都自个能站起来能走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商今悦面前是好几个壮汉拦着她的去路,陈月瑛此刻弯着腰站在她的身后不知情况,而商今悦不知道是从哪捡来了一根长棍,定定地护在陈月瑛面前。
察觉情况有变,宴北川加快脚步,看见商今悦已经一闷棍朝着那群大汉中的一人抡了过去。
那人往后连连躲避,她同时身法熟练地侧身扫过一脚,将另一人逼退更远,但回身站定的时候,她脚下踉跄了好几下才被陈月瑛扶住,明显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宴北川看呆了,从没见过这样生猛的姑娘,即使漂亮的脸上带着明显病态,也丝毫不影响拿着长棍的模样飒爽又干脆利落。
但他也迅速意识到了,情况真的十分危险,不多做思考的快步跑去。
先退后的那人换上了副笑脸上前:“何必呢为难我们呢,商小姐,我们不敢动你,你也打不过我们。您看着身体也不太好,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我说了,我有事要出去,这么拦着我,不知道还以为我被岑家人绑架了呢”,商今悦瞪着他们,余光瞄了眼陈月瑛的状态。
陈月瑛捂着流血的额头和小腹,宽慰地摇摇头:“我没事,小姐。”
商今悦手上的木棍攥得更紧:“你们几个的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敢伤我的人,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哎哟,商小姐这是哪儿的话,她明明是自己冲过来碰伤的,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况且,我们是岑家的人,岑小姐说了,只用照顾好商小姐就行。”
那人还是阴恻恻地笑:“商小姐既然不配合的话,我们就只能用强硬些的手段了,动手吧。”
话音刚落,几人就迅速围了过来,就在商今悦准备好殊死一搏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离商今悦最近的那人肩上。
随着一声痛叫,那人眼一瞪,躬起身直愣愣地倒了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宴北川正握住朝他跑过来的第二个人的手腕,往里轻轻一抖,那人的手腕便像树枝似的向后折去,那人顺着他手的方向一下跪在了地上,痛叫声随即响彻整个花园。
那是……宴北川?怎么又回来了?
商今悦睁大了眼,领头的那人表情也僵硬起来,宴北川蹙眉,神色镇定,不知从哪找到了个啤酒瓶子,随便在路边的阶梯敲碎抄了起来,做好了随时准备好了接着和他们打的架势。
剩下三人看得出来,他们加一起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连忙脚底抹滑地跑走了。
商今悦脱力,松了口气后立刻扭头瘫倒进了陈月瑛怀里。
宴北川这才丢了酒瓶子跑到她们面前,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澈,毫不掩饰震惊:“我才走没一会吧,你们怎么出来了?哪遇上的流氓啊?”
陈月瑛抱着商今悦的肩膀,一边和宴北川交代:“他们是去叫人了,我们快点走,小姐……小姐?”
她话说一半,才发现商今悦趴在她的身前,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大幅度地颤抖着,呼吸紧促双目血红,身体冰冷到了极点。
宴北川见状也紧张起来:“她到底怎么了,哮喘?癫痫?”
“恐慌症……都是我不好……”
陈月瑛快速眨动着眼抑制住水光溢出,抖着手轻揉着商今悦的脸颊,清嗓望向宴北川:“她很久没有发过病了,吃了药本来该好好休息的,今晚这么折腾实在太勉强了……我一个人不太行,可以麻烦您帮忙把她抱去车里吗?”
“行啊”,他说着走近,准备找角度把人扛起来。
陈月瑛摇摇头,认真道:“不,横着抱起来。”
“横着?”
宴北川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但也只是迟疑了几秒,就打横把商今悦给抱了起来,和陈月瑛一同往门口停靠着的一辆车的方向跑去。
陈月瑛熟练地打开了车,坐去了驾驶位翻找柜子,宴北川顺势抱着商今悦坐去了后排。
但直到等到准备把她放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商今悦的两只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拴在了他的腰上。
宴北川第一次尝试将她的手解开以失败告终,商今悦一直在抖,像是被大雨淋湿的人无意识地打着寒战,紧紧抱着他将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试图找寻更多温度。
宴北川张开了两只手臂维系安全距离,陈月瑛忽然递过来药和水:“我先开车,劳烦您照顾一下小姐。”
“哦哦哦……”
宴北川呆滞地接过,陈月瑛便扭过身启动车一路飞速往前,宴北川问:“我们现在要去医院吧?”
陈月瑛专注地盯着前方提速,一言不发。
见陈月瑛不愿意回答,他也不再去自讨没趣,但不和陈月瑛说话,现在这个尴尬的状况,想不把注意转移到商今悦身上实在是太难了。
他浑身僵硬,手和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试着窗外分散注意力,但还是会忍不住快速扫过去一眼。
商今悦像他第一次去她家那次看到的一样,把身体戒备地蜷成了一团,窝在他的怀里没什么声响,完全没了刚才那副拿着长棍炸起毛的“英勇形象”,凌乱的湿发贴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看上去倒多了几分可怜。
也许是车里没有其他可以供他消磨时光的东西,也许是因为看到商今悦是真的生病了,不知不觉间,他也不再僵硬,放松了下来任由她抱着,甚至把她往上抬了抬,调整了个更舒服些的睡姿。
商今悦除了身体一直发颤,一直闭着眼安静地躺着,眉头不服气地拧成了一团,看上去是睡着了。
脸、嘴巴、鼻子看上去都是小小的,像小猫一样……
他隐约回想起,岑溪音那晚捏着商今悦脸时给出的评价:商今悦不说话的时候,确实要比平时可爱得多。
也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他没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随后不可思议地张大了瞳孔:怎么会……和男人脸上那层皮的触感完全不一样。
她脸颊的触感,居然是绵软紧致的,像白面馒头一样,手指戳进去还能弹回来。
干坏事一旦开了头就再难收住,尽管心里清楚趁着别人睡着做这种事,太不知廉耻了些,但这种感觉太新奇了,他实在忍不住,又一次伸出了手。
这次他拱起食指,用指关节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脸,不出意外地更加惊讶:真的是软绵绵的,和他的脸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呢,明明都是皮包着肉的人……
商今悦微微张了张嘴,他立刻心虚地收回了手,但看见她的嘴巴还在动着,一张一合:“见……见……”
“是想说什么吗?”
他狐疑着凑近了些,逐渐能将她的声音听得真切。
“……贱人。”
虚弱但字正腔圆。
商今悦当然还得那个商今悦,绝不会因为病倒了气势就跟着减弱半分。
她冷哼一声,有气无力地睁开眼:“还真以为……真以为老子睡着了吗?”
宴北川从脖颈到耳根瞬间红了个透,想辩解却口糊一片,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在他慌乱想起身的时候,商今悦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感受到她的温度贴得前所有未有的近,宴北川立刻在原地石化,一动也不敢动。
商今悦借着他脖子的力,微微坐起身来靠在了他的肩上,贴靠在他耳边费力道:“把药拿过来……”
宴北川一声不吭迅速照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拆药的手抖个不停,耳朵更是烧得透红。
商今悦撑靠在他的肩上,勉强把药吃了下去,接着在他耳边发号施令:“再把你手机给我。”
宴北川听话地递过去,商今悦播着纪明阳的电话打过去:果然,还是无法接通。
纪明阳的手机也被动了手脚。
“岑溪音……好啊,好,学得精啊……都给老子滚!”
她近乎自言自语般笑着,忽然暴怒地将手机往后面一丢。
“你……”
商今悦把自己的手机丢飞出去的时候,宴北川下意识地坐直了身,想到刚刚被商今悦“抓包”,又心虚地闭上了嘴。
商今悦不屑:“你有意见?”
“……没有。”
“再敢乱动一下,我保证,我绝对会把你的两只胳膊给卸下来。”
宴北川泄了气,商今悦的身体已经不怎么抖了,只是疲惫地匀均了一口气:“问问还有多久到……”
“已经到了。”
像是心有灵犀般,陈月瑛已经将车稳稳停在了一处公寓的楼下,下车给两人打开门,催促宴北川:“愣着干嘛,快把小姐抱下来啊。”
“不是,她刚刚已经醒了,就不……”
商今悦打断他指挥道:“下去。”
随后,她一点没有准备下来的样子,反而双手箍紧了他的脖子。
还得抱着?
宴北川一步没挪:“你刚才、你不是已经好了……”
“当好你的轮椅。”
商今悦几乎是咬着字挤出来的:“要是楼上那个人,因为你的墨迹出了一丁点的闪失。宴北川,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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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北川自认倒霉,
抱起商今悦就往楼上跑,电梯不知怎的一直停留在高层迟迟不下来,商今悦指挥道:“走楼梯。”
“几楼啊?”
“二十九。”
“啊?”
宴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商今悦的语气却不容置喙:“搞快点。”
他可算是知道商今悦为什么不自己走了,
陈月瑛先一步爬上楼梯带路,
他自肺腑地长叹一声后跟了上去。
好在爬到第九层的时候赶上了电梯,
宴北川走进电梯的那一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商今悦瞥他一眼,
嘴巴不消停:“这么虚?月瑛姐四十多岁的人都没喊累,
你倒是喘上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边抱着一百来斤的人边跑着上九楼都不带喘气的?宴北川面色痛苦:“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
商今悦拉下脸瞪了他一眼,
他迅速收回:“是我说错话了,我的错、我的错……”
“全身上下就一身蛮力拿得出手了,还好意思抱怨。”
商今悦冷笑:“不然就靠你那托关系都进不了电子厂的脑子,我实在想不到你身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好好好,我虚我虚……”
宴北川知道吵不过她,
懒得辩解敷衍着连连点头。
陈月瑛看到商今悦有精力说话,也宽慰地放心了许多。
终于捱到了楼层,2905的门口蹲着个人影,
三人缓缓走近,
那人也察觉到动静站起身来,
正是她的司机刘杰。
商今悦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松了口气:看样子纪明阳没上当,
不然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就该是岑溪音了。
她微微一笑,
看向刘杰:“哟,
什么时候学会的看门呢?是不是走错家了,站在我家门口干嘛?”
“小姐,
各谋发展而已,我有我的难处。”
刘杰也不尴尬:“岑总托我跟您说一声,明天会过来,找您好好聊一聊。”
宴北川以为商今悦还会接着骂回去,但她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不再说话了。
空气僵持了许久,刘杰见她没反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宴北川。”
商今悦忽然压着声在他的耳边喊了句,温热的气流扑在皮肤上,惊得宴北川后脊一抖,故作镇静地小声回应:“怎么了?”
“帮我上去扇他两巴掌。”
“啊?”宴北川顿住,看了刘杰一眼,犹豫道:“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就是他联合着岑溪音一起换了我的药。沈家养了他十年,知道我得病的人不多,我身体有多差,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今天要稍微再有点意外,我没准就死在岑家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声线哽咽,罕见地开始讲起了道理:“我那么信任他,没有这么端起碗骂娘的道理。”
刘杰垂下眼:“对不起,岑小姐帮了我很多……”
宴北川理解后,迟疑地走上前去和刘杰僵持,刘杰也不动,站在原地静静地等。
但面对一个比他年纪大了十多岁的长辈,宴北川还是怎么也伸不出手,最终退而求其次,踩了对方几脚。
“走吧”,商今悦忽然打破沉默,声线隐约发颤。
宴北川神色微怔,没想过商今悦也有这么柔软的时候,感觉心脏随着她的声音抽痛了下,隐隐动容,想安慰她两句,但商今悦现在趴在他的肩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刘杰也怔住了,抿唇静静地走到电梯口,回过头:“小姐,保重身体。”
商今悦没有回话,等到电梯门关上,她忽然从宴北川的背上起来,对陈月瑛平静道:“录下来了吧?”
“一直在录。”陈月瑛拿出自己手机的录音界面晃了晃,按下关闭。
“好……我累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商今悦打个哈欠:“明天如果我和岑溪音谈崩了,你就甩一份沈程硕,再形容得惨点,反正现在能甩的锅,全都甩给刘杰和岑溪音。”
“明白。”
陈月瑛说着,拿出了钥匙去开门。
宴北川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刚才是故意的?”
“闭嘴,吵死了。”
商今悦翻了个白眼,继续背起手靠着他的胸膛,闭上眼开始小憩。
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笑道:“反正都是撕破脸了,程阳集团里,我还有几笔做得不太干净的账,到时候你让纪明阳做个账户,也说是他和岑溪音那边搞的。”
陈月瑛也忍不住笑:“好。”
宴北川不可置信,虽然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听出来了她们似乎是演了出戏,给刘杰和岑溪音挖了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