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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于是,等到沈昭昭醒过来赶到正厅时已经快到巳时了,早膳是用不到了,但午膳却是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在此之前,她便吃着备好的燕窝鸡丝粥喝了几口,又拿了两块点心以防饿到晕厥。

    晴初见她胃口好心里自然开心,但同时又担忧着自家小姐点心吃多了到时候过午膳不容易克化,故而特地拿着装酸枣山楂丸的小玉瓶塞到了袖子里。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往正厅去见堂姐夫。

    这个时候日头正暖,风好似都是带着微微甜度的,淡雅的梨花香钻入鼻尖弄得沈昭昭又多打了几个哈欠。

    晴初没瞧见宋瑾淮便松了口气,而后轻声询问:“小姐,宁九今日不当值吗?”

    沈昭昭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回道:“哦,是我让他早上不必紧跟着我,毕竟离空伤了腿,这几日都是他当值,休息的时间都没了,所以这个时辰就不必让他跟着了。”

    晴初听闻此言,这才放心开口道:“小姐,我觉得宁九他——他和你并不相配,虽是长相出众但到底只是家仆,您还是和顾翰林更门当户对些。”

    最后那番话她几乎是鼓足了勇气去说的,即便是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小姐责骂但她还是要说出来,那可是她从小就陪伴在侧的小姐,她不希望小姐步入不被众人所认可的姻缘里。

    似乎沉默了半晌,她想象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轻快明媚的笑声在耳边幽幽传来,却见沈昭昭捏了捏她的脸蛋,“晴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啦?我帮他只是因为他救了我而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实际上她是害怕被宋瑾淮抄家做成人皮灯笼了而已。

    她承认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感觉宋瑾淮真的很好,可这段时间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的确是让她有些害怕,皮肤被利刃慢慢划破的冰冷刺痛感,耳边撕扯与剥离皮肉的痛苦就是一场十足的酷刑。

    她始终恐惧和谨慎……

    身旁的晴初肩膀也放松抖落了下来,脸上都洋溢着笑,“那便好,我原以为小姐要糊涂了,是奴婢愚见了。”

    “好啦,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免得让祖母他们等急了。”沈昭昭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去。

    微风和煦,庭院梨花落满地恰如冬日纷扬大雪,站在拐角处的修长身影微微摇晃了几下,高马尾在空中迂回离去,最终也只剩那残留在柱梁上的一抹艳丽血痕……

    等到沈昭昭赶到正厅时厅堂里已然坐满了人,老夫人此刻正坐在首位怀中抱着沈梧的女儿也是曾外孙女儿,其余子孙几乎都到位了,她连忙行礼道歉,“是我不好,来的迟了。”

    老夫人连忙拉住她的手,笑着说:“不晚不晚,还有两个小辈和你大伯没来呢。”

    徐庭毅看到眼前的沈昭昭不由的眼前一亮,他立即站起身,“这位便是三姑娘了吧?”

    沈昭昭被人用这样黏腻的目光看着很不舒服,别过身去,点点头淡然回道:“是,堂姐夫好。”

    徐庭毅朝她回礼,“原来三姑娘出落的如此明艳动人,我那时和你堂嫂拜堂时你似乎是病了一场,故而这也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备了些薄礼,到时候你也可以和几位妹妹们好好挑选一番。”

    沈梧连忙拉了拉徐庭毅的袖子,奈何下一刻秒便被甩开,她只好朝沈昭昭无奈地笑着,略表歉意。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沈桓宇下早朝回来的通报,徐庭毅这才稍稍低下头,将那两颗放在沈昭昭身上的眼珠子收回来。

    沈桓宇才坐下来,那边徐庭毅就迅速站起身而后朝自己岳父作揖,“多谢岳父大人的搭救,小婿没齿难忘。”

    沈桓宇只是坐在那里盘核桃也不说话,刹那间,厅堂内落针可闻,几乎每个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良久,他才开口道:“知道错了那么一开始便不该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去了被抓住了才知道错,此次圣上也是不悦,你嘛……估摸着要被贬一个官阶。”

    徐庭毅是个人精,说起话来油腔滑调又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日后定然不会如此了。”

    沈桓宇原本还想教训徐庭毅几句,却看到自家妻子朝自己使眼色,又发现女儿脸色不好看这才正色道:“罢了,你日后对梧儿好些便是了,也可以多把嫡子这事提到日程上来了,别整日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事。”

    徐庭毅听闻此言连连说好。

    可沈梧的脸色却是白的不能再白,她拧着手中的绢帕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众人叙旧议事便说了一个半个时辰,过了不久,又是午膳。

    毕竟孙女婿好不容易陪着孙女一同回来,老夫人也是多让人在吃食上废了功夫糟鹅掌鸭信、胭脂鹅脯、猪肉炒黄菜、蒸猪蹄肚、羊肉炒、鲫鱼豆腐汤等并上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一叠奶油松瓤卷酥这些个甜点,摆盘精致,闻着香吃起来也是唇齿留香。

    桌上酒水也是香甜,沈昭昭原是不能喝的,但实在看着嘴馋,贪了一杯。

    喝完后整个人便有些晕乎乎的,老夫人让她先离席去休息。

    晴初扶着沈昭昭往锦绣院里回,可身后却有丫鬟唤住了他们,转身看去发现正是沈梧的贴身丫鬟映竹,“三小姐,我们少奶奶那里有特制的解酒药丸,服下一粒,酒意不到半刻钟便散去了。”

    晴初知晓这些天沈梧对自家小姐是不错的,但走都走到这儿了,便道:“我先送小姐回房,待会儿和你一块儿去取?”

    映竹双手搭在腹上,笑着回:“不必如此麻烦,我们少奶奶的院子离这里可近了。少奶奶说都是自家姊妹让三小姐在那里坐会儿醒醒酒,不必拘束这些个礼。”

    第35章:救还是不救

    晴初细细一想这边的确离沈梧的院子还挺近,便同意了,“好。”

    映竹听闻此言这才上前搀扶住双腿都在发软的沈昭昭。

    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头也越来越疼,沈昭昭没想到自己酒量会这么差,这才喝了一小杯的果酒如今就醉成了这样。

    她整个人都依靠在了晴初的身上,连走路都好似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

    明明要去的是沈梧的院子,可她的心却是有种止不住地惶恐,这种惶恐直至她穿过月洞门来到更为僻静清幽的庭院中反应更强烈了。

    或许是最近才有人住的缘故,这里看上去也没多少人气,草木都是才修剪不久的模样。

    沈昭昭被晴初放置在了柔软床榻上,屋内也不知燃着什么暖香,好似某种花的味道,只是过于甜腻了。

    映竹说药丸放在了另外的房间里她得去取,晴初只应着,毕竟她在这儿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小姐的。

    门被打开都被关上。

    沈昭昭闻着这味道也是越来越困,眼皮更是沉重地掀不开来,忽的,耳畔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晴初也倒在了地上。

    她还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门外传来‘吱呀’声,一双云纹锦方头靴出现在了眼前。

    而她也在几下轻缓地眨眼后,瞬间失去了意识……

    ……

    宋瑾淮背靠在一棵树干强壮的槐树上,绿意浓郁,阳光被树缝筛选细碎地散落在他冷峻的脸上,浓长眼睫在眼脸处投下淡淡阴翳,被裁剪圆润的指尖凝着干涸的血渍。

    风拂过发梢,他想起今早沈昭昭的那番话,不禁嗤笑出声。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子柔婉的声音,“少奶奶这样好吗?我怎么觉得这事太损阴德了?”

    说话的正是映竹,她的手里还拿着琥珀色瓷瓶装着的药丸。

    “映竹,我也是被逼无奈了,三年没有嫡子,如今我生的这般寡淡夫君早已对我失去了兴趣,不若让三妹妹做妾——”说到这儿,她又摇了摇头,通红干涩的眼眶泛着丝丝泪意,“不!让她做平妻,这是我欠她的。”

    “小姐,恕奴婢多嘴,先前那外室沈如宜在宫里做了那等荒唐事已经败坏了沈家的名誉,再让姑爷玷污了三小姐,这若是传出去……”

    “住嘴!”沈梧立刻呵斥她,随后紧紧拧着手中绢帕,嗓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变得尖锐了不少,“今日只会出现我夫君喝醉了酒错把三妹妹认成了我,才会有那不堪之事,你听明白了吗?”

    映竹被自家少奶奶的眼神被吓得垂首,也对,这些年来自家少奶奶也是不容易,被婆母刁难不算,还得被小姑子算计、妯娌也是直接趴在她的身上吸血,那些带过去的嫁妆几乎都快所剩无几了。

    看来只能让三小姐受委屈了……

    坐在树上的宋瑾淮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所有,他耳力极好,故而那些话也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他独坐了半晌,丝毫不打算去救,毕竟沈昭昭先前那般对他,即便后来悔过他没了报复的意图,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人生路上的匆匆过客罢了。

    反正他于她而言也只是可笑的救命恩人而已。

    是啊,救命恩人……他的心里也不知道在难受些什么。

    救了她,自己又生气。

    不去救她,他又更烦躁。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日沈昭昭笑盈盈地仰着小脸说他‘很好’的样子,很傻气却也很可爱,这段时间他发觉了不少有关沈昭昭的另一面,他忽然觉得她其实没那么令人生厌了。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剑柄,眼底满是阴郁狠厉,不管如何,沈昭昭就是他的人了,要欺负也只能换他欺负,旁的人想染指半分——不行!

    他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落脚极轻,而后翻过屋檐一角,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庭院,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泛着冷笑。

    捡起地上的石子,又从自己身上拿出装着最猛烈地迷香用指尖将雕窗上的丝棉纸戳破,随后用极细的竹竿导入迷香,自己则是吃了一粒清心的解药,推开窗缝时恰好看到徐庭毅抬手就要解开沈昭昭身上的宫绦。

    他眼底杀意瞬间涌起,拿出刚才捡的小石子精准地打到徐庭毅的右眼上。

    随后,屋内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可这尖叫并没有持续多久,几秒钟的事,就荡然无存了。

    宋瑾淮推开窗户快步朝着沈昭昭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冷着一张脸直接将人抱起,可到底是看着躺在地上死猪般的徐庭毅很是恶心,眼中闪过些许玩味。

    只见他直接用脚踩在徐庭毅的脸上迫使他张开嘴,而后拿出身上药瓶里的红色药丸丢到了他的嘴里。

    做完这些,他这才放心抱着沈昭昭离去……

    等到沈昭昭再次醒来时,抬眸就看到了坐在红木花鸟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少年。

    阳光灿烂,落在他的单薄背影上,他的手里把玩着胭脂粉莲花形茶盏,修长冷白的手指打在釉面上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被玄色发带束着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像极了在玩玩具的孩子一样。

    沈昭昭缓缓直起身,看了看周围发现就是自己的房间脸上还带着些许困惑,“宁九?”

    宋瑾淮懒懒掀起眼皮,手上动作倏地一顿,薄釉茶盏被阳光折射的光芒落入他寒潭般幽深的眼瞳里,冷冽却泛着粼粼波光,他低笑一声,“很意外?”

    “没、没有……”沈昭昭有些呆愣愣地答道,她习惯性抬手想要去扶头上的珠钗时却发现自己头上的首饰都被丢在了菱花镜前,她看了看他的身后,问:“我怎么在自己房间里?晴初呢?”

    “她?”宋瑾淮放下了手里茶盏,垂着眸悠悠道:“估计这会儿还没醒过来。你为什么来这里要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交友不善,有的人看着可怜实则可恨呐……”

    “什么意思?”沈昭昭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宋瑾淮望着她清凌凌的眼眸,一时竟然不好说出令她伤心的话来,正准备开口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36章:不妨小姐来告诉我何为偷情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门外传来晴初略带哭腔的声音,似乎是走的太急,说话都是带着颤音的。

    沈昭昭神色一慌,连忙对着宋瑾淮指了指窗户,示意他跳窗出去,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撞见难免会惹人议论,“晴初来了!”

    宋瑾淮却是拿起桌上琥珀色的松子糖直接丢入嘴里,不疾不徐道:“刚才抱你,脚崴了,我出不去。”

    沈昭昭下意识的就想让他藏在柜子里,可一想到那柜子里全部塞满了衣服要是突然全部拿出来最可疑,而后看了眼自己的床,是极为典型的梨花木架子床,不狭小反倒很宽敞,于是她连忙掀开被褥,“你藏在这里面。”

    宋瑾淮也没反驳,二话没说翻身到了床里侧。

    柔软被褥带着少女独有的清甜柑橘香,仔细去触碰似乎还能感受到身下的余温,宋瑾淮心满意足地平躺在被窝里,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唇角的弧度都上扬了不少。

    沈昭昭将帐幔放了下来,床上的一切自然也看不真切。

    就再她做好了这一切的时候,脚步声近了,而后门被推开,光泻了进来,晴初急切的步伐由远及近。

    或许是瞧见了她,晴初眼底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小姐,奴婢可算是找到你了,要是找不到你,奴婢可怎么和夫人、老夫人交代?”

    沈昭昭连忙安慰她,抬手拿着绢帕给她擦眼泪,“我没事的。”

    晴初哭的眼眶红肿,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连忙问道:“小姐是怎么离开的?”

    沈昭昭看了眼晴初身后那些院子里的丫鬟,吩咐道:“和老夫人他们说一声,说我没事。”

    丫鬟们纷纷退下掩了门。

    这时,沈昭昭才放心说:“是宁九救我出来的。”

    晴初听闻此言是又惊又怕,她点点头,连连说了好几个‘还好’,而后她立刻抓着沈昭昭的手臂道:“小姐,不怪奴婢多想,方才奴婢醒过来时就瞧见没了你的身影,床榻下还躺着徐刺史,我没管他连忙去找你。

    才走没几步呢,便瞧见大房的大小姐带着人过来,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在念叨什么,推开门就听到说怎么没看到你的身影。

    现在想想总觉得那个叫映竹的让我去取什么醒酒丸有些蹊跷,徐刺史好歹是小姐的姐夫,不可能没看到你还靠床榻那般的近……”

    沈昭昭眉头一蹙,不禁想到刚刚宋瑾淮说的那番话,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忽略了,正想着,门外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昭昭,我可怜的囡囡,你真是让祖母好一阵的担忧。”

    说着,门外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同时走进来的还有她的父亲、虞氏以及沈听澜。

    “是我不好,让祖母担忧了。”说完,她又急切地咳嗽了几声,装作自己风寒还没好的样子,“祖母还是别靠我太近了,我近日风寒还未好多久,怕是传给你便是孙女的罪过了。”

    老夫人也是真的宠她,听闻此言并没有因此退却,“那又如何?你年幼时整夜整夜的发烧,不也是我抱着你才睡的吗?”

    “我年幼不懂事,现在大了不能不懂。”

    话音刚落,只见门外的沈梧踉跄着走了进来,双眼通红地朝着沈昭昭望了过来,她紧紧攥住手里的绢帕,下唇是重重的齿痕,仔细去瞧似乎还能看到些许的鲜血渗了出来。

    “大堂姐是有何事吗?”沈昭昭有些困惑地望着她。

    沈梧白着一张脸站在那儿,眼神里是怯懦的怨恨,庭院里阳光被照的明媚,她身上也裹挟着光芒,可光太刺目了,像是她的身上堆了满身的雪,怎么擦也擦不掉。

    良久,她才开口道:“三妹妹是何时离开我院子的?”

    她的神情有些慌张又带着忐忑,甚至平日里看着那么循规蹈矩的人刺客竟然连行礼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昭昭并没有忘记宋瑾淮那番别有深意的话,为了不惹上麻烦她便撒了个谎,“我不知道,我当时身体不适又瞧着是堂姐的院子怕多有叨扰便先离开了。”

    “你、你撒谎!”沈梧很是确定地看着她道,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垂下了头。

    沈昭昭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她的手却是被抓住了,温暖包裹着她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羽毛似的落在她的手背上,下一刻,她的手心被人缓缓打开,一笔一划在肌肤上划过。

    仔细分辨,宋瑾淮写的是‘不怕,她不敢指认你。’

    还没等沈昭昭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时,那边老夫人拿着紫檀木所制的拐杖在地上‘咚咚咚’敲了三下,很沉闷肃穆的声音,让情绪原本激动的沈梧抿紧了唇。

    “昭昭才醒过来你就来问她,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说完,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是院子里出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哪里需要你如此拐弯抹角?”

    沈梧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丝,眼泪瞬间簌簌落了下来,“祖母,我的夫君不知被何人打中了眼睛,现在大夫说他日后都很难复明了,故而我这一着急才会问三妹妹有没有瞧见那贼人?”

    “没有。”沈昭昭很是笃定地说道。

    沈梧似乎并不准备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追问:“我记得三妹妹是醉了才要去找我的丫鬟映竹拿解酒药丸,你自小身子骨弱,当时也是眼瞧着醉晕了,怎么忽然醒了过来?”

    若说前一段话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那么这段话便是明明晃晃的恶意,就差没说沈昭昭在包庇凶手了。

    可她依然不慌,甜甜一笑,眉眼弯的好似眼中盛满了繁星般,“我当时是闻着大堂姐屋子里头燃着的熏香有些难受,实在受不了便离开了。不知大堂姐用的是何种香,我日后也好谨慎些。”

    一提到熏香的事情沈梧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她不着痕迹地避开老夫人和沈昭昭他们探寻的眼神,“可能是采买的丫鬟用错了香,这才会如此……”

    老夫人缓缓道:“好了,既然你家夫君被贼人伤了眼睛就找大夫好好看,实在不行再求求宫里的王太医,或许有好的法子给他治好。”

    沈梧指尖都快要嵌进肉里了,其实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说……

    第37章:因果报应

    “全都别围在这里打扰昭昭休息了,她才醒酒,还要再躺躺缓缓神。”老夫人发了话,众人不敢不从,刚才鱼贯而入现在陆陆续续离开了。

    沈听澜走之前从自己丫鬟手里的玫瑰缠枝剔红漆盘里的滴酥水晶脍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温声嘱咐她道:“吃几块吧,解酒的,日后出了门还是莫要饮酒了才是。”

    沈昭昭笑着仰起脑袋,拉着沈听澜的手道谢,“多谢二姐姐,我知晓的,姐姐放心就好。”

    “你啊,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了,只求你日后可以寻个好夫家,多顾着你些。”沈听澜捏了捏她软乎乎的面颊,语气里是藏匿不住的打趣。

    说完,她转身欲走,下一瞬,脚步却停顿了下来,随即蹲下身将快要掉在地上的被褥捡起,给沈昭昭掖好被褥,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就差没说‘多大了,还蹬被子。’

    眼瞧着纱帐被缓缓推开,沈昭昭的心都被提了上来,毕竟外面看里面只是帛枕放的高了些,实际上一旦打开里面,仔细瞧是能瞧出些端倪的。

    她连忙上前接过沈听澜手里的被褥,而后嘿嘿一笑,尽量挡住沈听澜的视线。

    沈听澜倒也没往里面瞧,和她说要多喝水后便带着贴身丫鬟离开了。

    沈昭昭为了让宋瑾淮趁机出去,也支开了晴初。

    人全部走光后,她这才放心掀开被褥,只见里面的宋瑾淮老神在在地含着松子糖,他头上的发带有些松散了,墨发凌乱地铺散开,加上刚才在被褥里待久了有些憋闷的缘故,脸颊上泛着薄薄霞红,眼眶也变得异常湿润,像是藏匿在山穴里的艳鬼般。

    不得不承认的是,沈昭昭有些看呆了。

    她望着他唇上沾着水渍的一抹艳红,下意识问道:“松子糖好吃吗?”

    宋瑾淮坐直身挑了挑眉,拿出刚才放在手心的松子糖,油纸拆开,指尖捻了一颗送入她的嘴里,“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糖是甜的……

    指尖是滚烫的。

    糖浆黏在了唇上,沈昭昭将那点甜味全部送入口中,却是碰到了那圆润指尖,忽然发觉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时,她吓得赶忙往后退了几寸,却是没料到自己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整个人直接往后倒了过去。

    眼瞧着自己就要摔在地上,一只大手及时地搭在了她的腰上将她往前推,‘嘭’的一声,她落入了坚实温暖的胸膛里,少年身上清幽凛冽的冷梅香扑入鼻尖,原本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此刻也变得清醒了不少。

    她呆呆靠在他的怀中,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快了些,但这种感觉立刻被头上略带低冷的嗓音给打破了,“你要在我身上靠多久?”

    沈昭昭连忙意识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推开他,抬眸小声笑着道歉:“对不起哈。”

    “对了,你刚才要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她连忙问道。

    宋瑾淮倒是不在意她这生硬地转移话题,只是翻身下床,抬手将有些凌乱的马尾束好,随后靠在扶手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方才难道没看出你的大堂姐问你的那些话是何意?”

    沈昭昭愣了下,而后开始反复琢磨着刚才沈梧的神色和话语,半晌她才说:“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奇怪罢了,她进门时眼睛一下就往我这边瞧,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今日之事也是怪哉,我先前也喝过果酒,本是不醉人的,就今天的我喝了立马醉了,听晴初说她醒来时还看到了堂姐夫……”

    宋瑾淮轻笑一声,给出评价:“还不算太笨。”

    沈昭昭不服气,夺过他手里的茶盏,“什么叫还不算太笨,你连话都没说明白呢!”

    “我再提点你一二,你堂姐这三年来并无嫡子,你在她的院子里歇着她夫君难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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