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昭昭立刻反应了过来,沈梧是打算让徐庭毅和她发生关系,而后纳了她?这一细想还真的是有些细思极恐。
沈昭昭苦笑了一声,“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毕竟沈梧看着那么老实又温柔的人,但实际上少女早早在那样的深宅大院里就被剥皮抽筋,浑身上下估摸着只剩下那点点枯骨支撑着她了。
所以,沈昭昭对此也并不奇怪。
她从未忘记过,这是个吃人的时代啊……
宋瑾淮看她明白了,也不欲多留,转身就要离开,走之前还幽幽说了一句,“你多长点心眼吧,不然有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昭昭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他的地方或许也不全是那般可怖了……
……
沈梧走回去的路上,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刚才她得知自己丈夫再也不举的消息后更是悔恨丛生,自己还未怀上儿子,若是将来继承家业恐怕也是要到了那些庶子或者旁的人手里去了。哪里还有她和女儿的份?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该听虞氏的那番话,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映竹察觉她脸色着实是不大好,便安慰着道:“少奶奶不必忧心,奴婢先前也听闻过大爷这方面的事,说是被惊着了,故而才会那样,到时让大爷多吃几服药便好了。”
沈梧微微敛着眉,她紧紧攥着映竹的手,眼里带着些恳求道:“映竹,今日之事……”
映竹连忙回:“今日之事奴婢和少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放错了香薰罢了。”
“是,只是放错了香薰……”沈梧有些怅然地望向远处。
等到沈梧他们准备启程离京这日,阖府上下几乎都去送别,唯有沈昭昭因病称没去,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沈梧却是忧郁地皱着眉,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但所有的人皆以为是她舍不得家里人,便多嘱咐了几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因为做了那档子亏心事此时心里都是有些惴惴不安,春末时节清晨还凉,她拢了拢披风,再次朝着自己的祖母、父亲和母亲他们拜别,“女儿不孝,不能常伴左右,还望祖母、父亲和母亲你们都要保重身体,昭昭……”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眼睫更是垂得低低的,“还请母亲替我和她道个不是,前些时候我说错了话,还望她不要放在心里头去。”
罗氏不解:“昭昭那孩子向来淡然处事,除了待下人严苛点,是个好心肠呢,你不必担忧和她产生什么龃龉。”
沈梧惨然笑了下,最终只是望着母亲依依不舍地走上了马车……
第38章:他就是个醋精
偷得浮生半日闲,沈昭昭靠在竹藤编织的摇椅上,腹部搭着毛毯,手边是瓜果点心和一本偷偷带来的话本子,因着害怕被人发现,她连书皮都套着《女戒》的封面。
“小姐,你怎么不将大房大小姐的面目公之于众呢?”晴初有些气鼓鼓地给她捏着肩膀,在她看来小姐这样的做法就是心慈手软。
沈昭昭淡然一笑,捏了捏她的面颊,“你啊,还是不明白我的用意。若我说出去了,大伯会如何想我?他是当朝宰相,我只是一个小小捐官的女儿,日后我的婚事、我的夫婿是不是都要他相看和提携?我要是直言,他还会顾及那些情谊帮我吗?
可我若是不说,一来保全了大伯的颜面,二来……则是一把利剑悬在了沈梧的头上,她要时时刻刻担忧着我会不会将她的事情公之于众,毕竟这等事情对于大家闺秀来说一旦泄露出去便是免顶之灾。严重的夫家都会休了她。
她那样的人啊,忧思过重,迟早会被琐事缠的再也无法喘气,再说了,徐庭毅吃了那样的毒药,日后不举,她又不能产子在婆家只会举步维艰。比起快刀斩乱麻的死亡,一点点的折磨人才是最痛苦的。
给她一点希望,再把她推到深渊。周而复始,人也会慢慢在痛苦里消磨殆尽了……”
其实她沈昭昭也不是什么特别善良的人,初中被连累霸凌时她就开始明白人啊都喜欢捏软柿子。
总而言之圣母她做不来,向来都是有仇必报,不过报仇也讲究个权衡利弊,凡事多思量,免得日后把自己的路走窄让仇家快意去了。
晴初这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听到自家小姐这么仔细分析,眼睛都变得亮晶晶了,“小姐好生厉害!”
“厉害什么?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沈昭昭拿着一份书信给她,“这里面是沈梧采购迷药一部分的证据,你不必亲自给她,通过旁人的手给,不要泄露自己身份,而后再和她索要钱财。”
“小姐,若是她查……”
沈昭昭笑盈盈地回:“她不敢查,她那样怯懦的人因为冲动做了一次错事,便尝到了苦头,日后若是报官,她的名声怕是也不要了。记住索要两三次就好,银两要她能付的起的大额。不能把人逼到绝境,不然——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她才没那么好心不选择报复呢,惹到她的,她有的是办法让人不痛快。
晴初有些怔怔地看着沈昭昭,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变了许多,至于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不过她很高兴,毕竟之前的小姐其实是有脾气就整日闷闷不乐地憋着惩罚下人。
可现在……她觉得小姐是太明白了。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话正说着呢,这边门外就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穿过山水锦屏,只见沈听澜两弯柳眉微蹙,气还没喘匀,泪便先落了下来,“三妹妹——”
沈昭昭见她这般着急赶忙站起身,拿着绢帕给她拭泪,“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说完,她又让晴初屏退了其他的丫鬟婆子。
沈听澜见没了人这才肯开口:“大哥今日去面见圣上被扣押大牢了,母亲找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和前段时间东南街贪墨案有关,现如今重重罪证都指向大哥和那些工部的同僚,这可如何是好?”
要说大房的底气在沈桓宇身上,那么三房的底气便是在她大哥沈泊琂身上了,毕竟她爹是个不靠谱的。
“大哥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他从不敛财也不结交什么复杂的人,如此想来是得罪了什么人。”沈昭昭仔细分析着,想到之前宋瑾淮给自己提的醒,她便又继续补充道:“二姐姐放心,大哥的事情有大伯帮衬着,至于贪墨一事,只要找到真正的账本,和那些被偷梁换柱的上等木材就好。”
“可是那些木材谁知道去了哪儿个蠹虫的肚子里头呢?”沈听澜很是担忧地说道,“毕竟时间也过去的有些久了……”
沈昭昭摩挲着茶盏,指尖轻轻划过杯壁,温凉的触感让她眉头也皱的更紧了些,“大伯如何说?”
沈听澜叹了口气道:“母亲也去问了,据说现在圣上盛怒,至于具体情况还不好说呢,若是求情,怕是也得遭殃。”
“姐姐不必忧心,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先保住大哥性命,旁的我们一家子在呢,都想想办法就好。”沈昭昭安抚道。
“我晓得的。”
沈昭昭陪着沈听澜聊了会儿天,这才缓缓起身,对着站在门外的晴初道:“走,去找宁九。”
这件事情她没有足够的人手还真的查不出一点踪迹,原文里宋瑾淮一直有自己的势力,只是描述不多罢了,听闻他还有专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加上原文里他也掺和了进去,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给自己一些线索。
毕竟沈泊琂在这段时间的确对她多有照拂,虽然人有时忙的脚不沾地,但有时遇到了什么好药材都会派小厮给她寄些回来,甚至出公差也会给她和沈听澜一人买一些首饰。
他是位好大哥,她这个做妹妹的不能视而不见。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折返回去抓了好些松子糖放在锦盒中,又让晴初备了些水果这才提着桃木红漆食盒往宋瑾淮的住处赶去。
越往后院深处走,便越是一片寂寥,虽是五月了,可这里面绿荫不见半点,或许是因为树都枯死了不少,明明一墙之隔,可比起沈昭昭院子里的花木扶疏,这里却好似是两个世界。
此刻的宋瑾淮没在屋子里头,反倒是坐在亭子里仔细擦拭着他手里的那把剑,树上鸟啼不断,有风拂过他的发梢,他微微低眸时的眉目被阳光一照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沈昭昭才走上台阶,那边宋瑾淮眼都没抬,“没想到小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我这样的寒舍,属下实在受宠若惊。”
沈昭昭暗自腹诽,你那样子可不像是受宠若惊,倒像是讽刺我来了。
她将手中食盒放置在石桌上随后打开,“里面有你爱吃的松子糖。”
“我爱吃?”宋瑾淮嗤笑了一声,唇角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难道不是你的顾公子爱吃?”
第39章:小姐这般看重我
松子糖甜而不腻,宋瑾淮从锦盒里拿了一颗送入嘴里,手肘搭在石桌桌沿处,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出自他口中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昭昭有些云里雾里,她从沈梧设局那天的时候就能隐隐感受到他心情不佳,可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又惹到了他。
“小姐怕是不知道你大伯已然有意将你许配给顾翰林了吧?”他抬起眸静静地凝望着她,或许是糖太甜了,他吃着皱起了眉,那张冷艳俊容也带着些许的烦躁与愠色。
沈昭昭虽不知道他为何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但还是放缓了语气,“我又不喜欢他,就算大伯属意,也得我父亲和嫡母同意了不是。
我父亲我是明白的,我娘去世早,他在外室那件事情胡闹了些外,骨子里还是疼我的,我不同意这桩婚事便不作数。”
宋瑾淮本来在拆松子糖的油纸,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眼前少女那纤细雪白的脖颈上,说来可耻,自从那次躲在沈昭昭被褥里后,他每晚做梦似乎都能梦到那清新好闻的柑橘香。
他咬开嘴里的松子糖,甜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到了后面甚至有些发酸发苦,“是吗?可我看不尽然,毕竟那小姐房里头挂着的给男子做的那套衣服也是华美,想来顾翰林将来也是好福气了。”
这也是他那日在离开房间时不经意瞥见的,一看那衣服的料子、图案和颜色便知不是少女自己所穿,反倒是男子的,只是还未量尺寸裁定而已。
沈昭昭原本是给他倒茶来着,听闻此言也是不禁笑出了声来,“那是做给你的。”
这下轮到宋瑾淮有些不知所措了,但他除了耳根泛着薄红外,脸上并无多大的表情波动,甚至可以用平静如水来表现,他觑了眼她,眼眸幽深,“小姐是打算求我查清东南街的事情才特地做的吗?”
沈昭昭将倒好热茶的茶盏递到他的手边,漂亮莹润的脸上带着几分明媚可爱,她很实诚地回道:“是也不是,其实这是我做的第一件衣裳,要说我之前做这衣裳的时候定然只是想给你做一件罢了,毕竟你的衣服看上去也就只有那两件侍卫服。
但现在我若是说不是为了求情才给你做,那是不是有些太假了,说出去都不一定会有人信呢——”
“我信。”他定定地看着她,唇角似乎都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也只是在深闺之中,你上次和我说的常公公之事我有考量过,拉拢他是个法子,但我觉得我大哥做不来这样的事情……”沈昭昭慢吞吞说道。
毕竟在原文里沈泊琂是少有的君子且描述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没写到他,毕竟原书主要还是围绕男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和酱酱酿酿。
“所以你是想让我迂回,查清那些被贪污的木材辗转到了哪里,对吗?”清冽嗓音带着些许的幽冷,叫人辨不出他的喜怒。
“对。”
“小姐这般看中我——?”他捏着茶盏轻啜了一口,甜意被冲散,连同那些酸涩和苦意也一起被冲散了,留下了淡淡的甜。
“对啊,你武艺高强还认识宫里的人,我便觉着你定然是可以做到的。”沈昭昭双手撑着下巴,水亮的眼眸满是信任。
宋瑾淮放下手里的茶盏,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略微垂着眼眸,他的睫毛太长了,光落在他的眼睛处时眼脸处都是浅浅的阴影。
“我有个条件。”他微微沉吟道。
“什么条件?”
他朝着沈昭昭的方向望了过来,狭长眉眼微微眯着,“先欠着,日后你再还也不迟。”
沈昭昭没多想,反正他答应了就好,“好的,那追查遗失木材之事便交予你了。”
说实话,她觉得那批木材没那么容易就卖出去,毕竟这是皇家采购的东西,傻子才会在紧要关头把那些木材在这个时候卖出去呢,故而她更加倾向于这些东西是被藏在了某个地方,只等着日后辗转出去。
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宋瑾淮也只是安静听着,想着自己嘱咐完了所有的事情,这才拎着食盒就离开了。
宋瑾淮看着远处蹦蹦跳跳的少女挽着丫鬟的手臂,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意,日头正好,她发髻里系着的鹅黄色发带伴着缕缕清风旋转飞舞,像是天边逐渐蔓延开来的云霞……
……
沈听澜这几日也因着大哥的事情焦虑的有些辗转难眠,故而现在走路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忽然一只猫儿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她正走神这下被吓得惊呼一声,香囊都掉在了地上。
她才拍着胸脯弯腰就要去捡时,一只瘦削冷白的手映入眼帘,骨节分明,薄薄肌肤下似乎都能隐约可以看到掩埋在其下的淡青色脉络。
这样好看的手会长的怎样的模样呢?
她循着手往上看去,和这人的手一样,温润如玉,是位翩翩君子,穿着一袭月白长衫,生的极好看的桃花眼,只是勾着客气疏离的笑却好似连这春光都钩住了,虽然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却是她见过舒服的。
“多谢。”沈听澜有些羞怯地收下了香囊,心跳有些止不住地加快了。
那人只是朝她作揖,道了句‘不客气’,便跟着家中小厮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等到人走远了,沈听澜这才揪着香囊懊悔道:“还没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呢。”
一旁的丫鬟桃枝连忙道:“据说这是大爷给三姑娘相看的顾翰林呢。”
沈听澜一听是给沈昭昭相看的未婚夫再想到自己前两日相看的给事中——陈梓敬,虽然是尚书令的儿子家境也是富裕,但她也能看出对方对自己是藏不住的鄙夷。
毕竟她的父亲也只是捐官,大伯再怎么是宰相自己也只是侄女的身份。
故而别人看不起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刚才那顾翰林显然是不同的。
此时的沈听澜丝毫不知自己这无意间的好感会带来怎样的风波,她只是觉得,顾序看着便合她的心意,只是可惜那是三妹妹未来可能相中的夫婿……
第40章:落花无意
沈昭昭才拎着食盒赶到锦绣院里才休息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三小姐,顾翰林来了说是要见小姐您一面。”
听到这话的沈昭昭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躺平直接蹬了绣花鞋在架子床上看话本子呢,这下可好,什么也看不了也就罢了,还得重新梳洗打扮一番去见客。
倒不是她讨厌顾翰林这样的,而是因为对方太过于谦谦君子了,她不吃这一挂但也知道若无差错自己大概也可能就嫁给顾序这样的,可她心里就是惆怅,自己也不知道在失落些什么。
或许是她觉得这个年龄谈婚论嫁太早了些吧……
等到沈昭昭再次去正厅时恰好看到顾序和自己的伯父相谈甚欢,她也没着急出去也是在屏风处等候了片刻,丫鬟过去通传,沈桓宇这才点头,“去把三姑娘带过来就好,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在此处多叨扰了。”
顾序站起身朝着沈桓宇作揖,那边沈昭昭也同他行礼。
等到长辈走了,却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寂静。
还是顾序提出去庭院里走走,这气氛才稍稍破冰。
因着快至夏日的缘故,池塘里有些荷花也是不知季节的开了起来,在池水里往来游动的几只红色鲤鱼也变得比开春时要活泼了不少,同时还有树上那瑰丽海棠,开的也正艳,片片花瓣落了一地甚是美丽。
但此时此刻,人比花娇,少女一袭杏黄色对襟长衫配着淡绿色百褶裙看上去娇俏可爱,那双明眸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像是盛着整个星河,美的让人有些移不开视线。
顾序憋了良久这才红着耳根提议道:“马上便要至端午不知在下可否约三小姐同观競渡?”
沈昭昭原本在想她大哥的事情,听闻此言忽然发觉也是快到端午了,她来到这边好像也有一个月多月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不过说到赛龙舟这事儿她又有些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宋瑾淮,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味道的粽子,若按常理来说,这一年也算是他自少年时吃的第一个粽子吧?
她连忙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温柔婉拒道:“多谢顾公子美意,但我……”
顾序就好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笑着回:“无妨,还请三小姐先听我一言,我知顾某家境不及三小姐家境富庶,也明白三小姐的顾虑,在下也不敢有什么妄言向小姐轻易许诺。
但请小姐给在下一个可以展现的机会,若小姐觉得和在下相处舒适我们便再相处一段时间,若小姐觉得不合适,我顾某也绝非无赖,绝不会继续纠缠小姐。”
没人知道他说出这话手心都渗出了冷汗,和皇上说话他尚且能对答如流,可一面对沈昭昭,他却是有些结巴了起来。
他是真的很喜欢沈昭昭,原以为此生志在朝野,定要有所作为和政绩,美人玲珑对他来说终究不过是百年之后的一柸黄土。
他是探花郎不错,身边也有不少人趁着他高中之后送来不少环肥燕瘦的美人,可他却只是觉得那些不过区区一张漂亮皮囊罢了。
直至他见到沈昭昭时,他忽而发觉原来有的人不仅容貌好看连灵魂都是娇俏的。
只是她笑盈盈地抬眸,心弦开始不由自主地乱了。
他不愿放弃。
哪怕是到了最后的不可能,他也想着争取一丝丝机会。
沈昭昭见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好点头答应了,即便现在走了一个顾序,日后来个王序、刘序的,或许那些人都不及他好说话也不一定呢。
顾序见她答应了,温润眉眼都洋溢着笑意,“既如此,在下便在端午那日的白晔桥上恭候小姐了。”
话已至此,两人不尴不尬地聊了一小会儿,顾序便离开了。
晴初见沈昭昭有些愁眉不展,便上前关切问道:“小姐可是不喜顾翰林?还是他方才说错了什么话?”
“这倒不是。”沈昭昭叹了口气,望着顾序离开的方向有些迷茫。
晴初扶着她的手,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般,抿着嘴偷笑道:“我觉得小姐如今这模样到像极了犯了少女才有的症状。”
“什么症状?”沈昭昭眨着眼睛好奇问。
晴初颇为洋洋得意地说道:“相思症。”
沈昭昭无奈苦笑着点了下她的眉心,“我看你是在打趣我了。”
俩主仆说说笑笑的往锦绣院走去……
皇城——坤宁宫。
皇后双膝跪在蒲团上闭目转动着手里的血檀佛珠,她身上并无着奢华服饰,有的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梨白色对襟长衫,头上也仅用一根木簪挽着,昏黄烛光将她的脸照的和佛龛里的金佛般,平静如水。
宫殿内众宫女们都纷纷伫立在那儿屏息静气,虽然大家都称赞皇后仁德善良,平日里对下人们也是多有宽恕,甚至在所有郯国的百姓面前她就是这样温良纯善之人,但到底是天子正妻,底下的宫女、太监们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位手拿拂尘的老太监,他头发两鬓皆白,走进来时也不见丝毫的胆怯弓腰,反倒是气势十足,他摆了摆手,众宫女退下,这才笑呵呵地走进了对皇后道:“不负皇后娘娘所托,当年冷宫着火后的确是有老鼠跑出去了。”
皇后脸上依旧瞧不出半点的喜怒,上一秒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下一秒却是问:“找到他的踪迹了吗?”
老太监立刻回:“已然有些眉头了,只差再查的详细些了。”
皇后皱了下眉,将佛珠扔在一边,徐徐站起身,在铜盆里洗着手,“常公公,本宫看你办事的能力也差了不少。”
常公公咧嘴笑了笑,一颗镶着金牙的后槽牙在闪闪发亮,眼里满是讨好,“岂敢岂敢,皇后娘娘待老奴恩重如山,给了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老奴能为娘娘分忧高兴都来不及呢。”
“莫要胡言乱语,本宫只是求你办事给点吊钱罢了。”
“是是是,老奴话多了。”
皇后擦净了手这才坐在梨花木扶手椅上,“看来,本宫没猜错,想来之前刺杀赵嬷嬷的应当就是当年那只趁机跑出去的老鼠了?”
“若老奴找到……?”常公公微微弯着腰轻声问道。
皇后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冷冷朝他看去,“常公公是老糊涂了吗?自然是送他到该去的地方。”
“老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