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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走出余书记的办公室,林洚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是他要升职的意思,还是说因为闹离婚,就不能升职了。

    领导们谁没养着一个甚至几个小情人,怎么到了他林洚这里就处处掣肘,处处受制了。

    他又抽出那份离婚协议,反复看了好几遍,想到时巧思拿着板砖打人的样子,拿着鞋子追着许梅打的样子,自杀时的样子,两人吵架时的样子,一时间脑子里全是时巧思不堪的形象。

    看着时巧思写的那行字,“走法律程序”?真走法律程序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时巧思不懂事造成的,他赌气般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29章

    洛静仪

    此时正在院子里给母亲打下手的时巧思内心特别安宁,那些焦躁的情绪都远离了她,“吃过早饭,咱们去医院建档,妈妈在医院里有熟人”。

    洛静仪看着女儿,温柔地笑着,内心也是无比安定,她是色烟女子,天生貌美,曾被许多不怀好意的男人觊觎。

    那些男人不过是垂涎她的美貌,她从不为此动心,直到时成毅出现,一个固执得近乎傻气的知识分子,带着一身书倦气,满腔热情地保卫一堆粪土,为此还折了一条腿,她第一次见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人。

    那时卫生院条件受限,她就是个全科护士,隔一天要去给时成毅换药,听他讲他的学识,讲国外的见闻,看着他讲述时神采飞扬的样子,洛静仪知道,她爱上了这个傻里傻气的外乡人。

    色烟族是走婚制,一直保留至解放前夕,即成年女子到婚配年纪,会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花楼,夜晚在花楼点上红灯笼,便是求偶的信号,花楼向所有可婚配的男子开放,就看谁能幸运地入了女子的眼,有本事捷足先登成为色烟女子的丈夫。

    相中合适的男子后,灯笼熄灭,表示已经婚配了,男女两家发喜饼喜果,向外界宣告两家人的婚事,从此成为已婚妇女,不会再被其他人骚扰。

    若两人感情不合要分开,两家人会召集亲朋好友乡亲邻居吃顿饭,宣告两人婚事解除,然后女子可重新在花楼点上灯笼,允许男人再次爬楼。

    几千年来,这一习俗从未变过。

    所谓走婚制,就是白天各回各家,各过各的生活,到了夜晚才同居一室做夫妻,若生下男孩,送去给男方家庭抚养,生下女儿留在色烟族长大,成为色烟族的一员。

    随着时代变迁,这一古老的极具特色的民族习俗被冲散了,色烟人散落在世界各地,但木多镇还留有少部分原住民。

    洛静仪是留守的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份子,她的本名叫云烟。在那个内耗的年代,她不敢再用自己的色烟族本名,所有色烟人都给自己加了洛姓,洛云烟给自己改名为洛静仪,这样听起来就与色烟族毫无关系了。

    名字可以改,各种资料都能改,可色烟女子天生的美貌改不了,在宗教信仰被打翻的年代,许多色烟女子因她们的美貌而难逃厄运,洛静仪能幸免于难,得益于她自己的机智勇敢。

    她常常被人骚扰,所以身上常备各种防身武器,远古的色烟女人都会有一身好功夫,到了现代除了美貌外,其他都没有保留住。

    那时刚立国,华夏大地百废待兴,机会摆在所有人面前,洛静仪果断报名参加镇上的护士培训。

    随后,他们这批年轻人被送到蕙城的护士学校培训一年,在蕙城的大医院里实习一年,然后就回木多镇就业。

    那些插队的年轻人,最多的就是空余的无聊时间,有人试图骚扰她,洛静仪不等人靠近就高声喊“抓流氓”。

    人被吓跑了,但也有人不在意,洛静仪毫不手软地将手术刀扎进那人的腿部,随后拔刀逃走。

    经历过几次后,几乎没人敢再接近她,只有时成毅傻乎乎地觉得她是个温柔胆怯的小姑娘。

    时成毅成分不好,头上戴着好多的帽子,臭老九、坏分子,特务,奸细等,帽子没摘掉之前,他们都是偷偷约会,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两人约会被曾经骚扰过洛静仪的人举报了。

    两人搞破鞋,只要洛静仪承认是时成毅强迫她的,她就可以获救,而时成毅则要以流氓罪被枪毙。

    “说,是不是他强迫你的”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质问。

    “洛静仪,你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个臭老九,坏份子呢,你肯定是被强迫的,对不对?”

    洛静义沉思了好一会儿,看着时成毅笔挺地跪在地上,明知强迫妇女是流氓罪,流氓罪是要被枪毙的,他怎么可以做到视死如归的。

    她从容上前,捧起时成毅的脸,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很认真地说:“不是,是我勾引他的”。

    洛静仪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那些原先准备好给时成毅扣上的帽子和审判词瞬间没了用处,几个想按死时成毅的人都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洛静仪,你要想清楚再说,你勾引他就是搞破鞋,是要被游街示众的”有人开始威胁她。

    “我知道,是我勾引他的,主要是他个子高,长得好看,我一见到就喜欢,所以利用给他换药的机会就勾引他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强迫她的,是我强迫她的,我是流氓,我是流氓”,时成毅惊恐地辩解,有人想要按死他,也有人想要保护他,两边人拉锯,就看谁的势力大。

    但当时的人们都更愿意相信是女人勾引的男人,更倾向于所有罪过都是女人的过,所以在领导的运作下,和生产队大多数人的附合中,被认定是洛静仪有罪。

    “你闭嘴,你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本事能强迫我”洛静仪把自己身上带着的防身武器掏出来给人看,“我要是不愿意,你连接近我的机会都没有”。

    洛静仪看了一眼时成毅惊恐的样子,又深情款款地说,“我是少数民族,我们少数民族女子,只要看中的男人,就要想方设法得到”。

    时成毅最终被免于流氓罪,但在生产队给他的劳动量却加大了若干倍。

    洛静仪被冠上“破鞋”的美称,每到开批斗大会,都会有人提前通知她,要她上台接受教育。

    她就会提前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一双破烂不堪,但洗得干净清爽的旧解放鞋挂在脖子上,乖乖站坐在批斗台的一角,低下头,默数着时间,或者脑子里想一些和时成毅在一起的美好回忆,等主持人宣布今天的批斗大会结束。

    他们两人再不敢碰面,直到风暴过去,一切回归正常,两人才抱头痛哭,那时两人都30多岁了。

    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时成毅发誓要一生守候他的女神,“被你看中的男子何其幸运”。

    “嗯,我也很幸运”

    那双破解放鞋,一直在他们家里珍藏着,是给那段岁月,给年轻的自己,给他们勇敢爱情的回忆。

    【注:破鞋和粪堆,来自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以此向前辈致敬】

    第30章

    追妻

    “妈妈,你和爸爸的爱情真凄美”时巧思还是第一次听妈妈讲他们的爱情故事,心里无比羡慕,父母虽然历经苦难,却情比金坚,她的爱情为什么如此不堪。

    “思思,咱们往前走,好吗?”洛静仪牵着女儿的手,母女俩一起往镇上唯一的医院走去。

    “妈妈在被批斗的时候就在想,只要时成毅能活着,就是值得的,哪怕他以后娶了别人,我也是开心的,因为他还在”。

    “思思,女子嫁人就是赌博,押对了,赚一生幸福,赌错了也不要紧,咱们及时收手,我家思思今年不过才30岁,妈妈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快35岁了”。

    洛静仪用力地握了握女儿的手,似乎是想给她力量,“可是你的到来,让爸妈都回到了十几岁,你带给我们的是新生活”。

    “你肚子里的宝宝就是你的新生”。

    母女俩手牵着手到了医院,洛静仪熟门熟路去了妇产科挂号,建档,给女儿做第一次产检。

    “呀,思思回来了呀”护士长康文娟是住在时家的左邻居,刚参加工作时,就是跟着洛静仪实习的,既是邻居,又是同事兼师生的情谊,使他们更亲近。

    “洛老师,您来了呀”,妇产科的护士们都争相打招呼。

    在医院里不断遇到新的旧的同事,许多人她都不认识,自她退休后,每年在护士节,医院都会邀请她去给护士们讲座,所以医院的人都认识她,但她认识的却没几个。

    “洛老师您放心,思思的每次产检都由我亲自做,绝不让她出一点错”,康文娟非常热情,把对洛静仪的那份尊敬也带到了时巧思身上。

    “谢谢康嫂子”时巧思道过谢,她对康文娟的印象不深刻,康文娟的丈夫覃向前比她年长了约五六岁,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从上学后她与覃向前就很少来往,主要是年龄差距上学不同步,但覃家老爷子和时成毅算是难友,两家人关系一直都挺好的。

    母女做完检查,天色已近中午,走出医院的大门,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往医院里冲。

    眼看着就要撞上时巧思了,洛静仪赶紧抓住了他,“阿郁,小心点,现在巧思姑姑肚子里可是有宝宝的呢”

    “真的,是妹妹吗?”覃佐郁立即收住脚步,伸手就想要摸时巧思的肚子。

    “哎哟,还早呢,弟弟妹妹都好,赶紧去找你妈妈吧”洛静仪松开抓住他的手,让他离开。

    “思思姑姑,生个妹妹给我做媳妇好不好”覃佐郁一本正经地对时巧思说道。

    洛静仪和时巧思都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想什么美事呢,生个妹妹,你就是哥哥,是要保护妹妹的”。

    “好啊,我保护妹妹”他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几颗糖果来,“洛奶奶,我所有好吃的都给妹妹”。

    洛静仪又是一阵笑,“那要是弟弟呢,你就不喜欢了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弟弟不能给我做媳妇,还是妹妹比较好”覃佐郁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

    “哈哈哈,你个小屁孩,知道啥是媳妇不?”洛静仪捏了捏他的脸蛋,“赶紧去找你妈妈吧”。

    覃佐郁的小身影消失在医院的门廊里,洛静仪的笑仍然挂在脸上,“他呀,覃向前和康文娟的儿子,覃向前去年辞职下海捣腾做生意,康文娟在医院上班又忙得不成样子,这小子就散养了,跟个野孩子似的”

    “看他今天的样子,又没去上学,他却是个好孩子,别看他年纪小,比他爹有分寸”。

    母女二人离开医院,在街上碰到了从学校返回的时成毅,一家三口往镇上最繁华的位置去。

    在镇上吃过饭回家,时成毅就开始着手给小宝宝取名字,“老婆子,如果是女孩,就给她取个你们色烟女子的名字好不好”时成毅象个孩子一般讨好地问。

    “不好,色烟族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色烟名字太过柔弱,不适合”洛静仪想了想,又道,“取一个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用的名字吧”。

    时成毅又开始翻字典,洛静仪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就叫时序吧,男孩女孩都能用”。

    “好嘛,你说怎样就怎样”然后两人转头,要问时巧思的意见,就见她望着电视发呆,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般。

    “思思,给宝宝取名叫时序行吗?”。

    时巧思望过来,看到父母关切的眼神,立即切换成一个笑脸,“好的,就叫时序,时间有序,很好”

    时巧思突然意识到,不能用自己的事情再去让父母担忧了,妈妈已经63岁,爸爸都68岁了,她做女儿的不能太自私,只顾着自己那点情情爱爱,却忘了自己身为子女的责任。

    林洚等了一周,也没等到时巧思的任何信息,他向公司请了假,自己开车来了木多镇,但他只站在院门口跟时父说了几句话,时成毅连院门都没让他进。

    “你做的那些事,我暂时不追究,赶紧签字跟我女儿离婚就行,以后老死不相见,不要再来打扰我女儿的生活”。

    林洚兴冲冲地来,灰溜溜地走了,在木多镇吃了碗米粉,停留不足一小时,想了一路道歉的话,一句也没说出口,他和时父在院门口说话,时巧思和洛静仪就在院子里摘菜,她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巧思,巧思,那阿珏怎么办,阿珏你也不要了吗?”

    “别那么大声,太吵了。我女儿还会和别人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至于阿珏,就让他跟着他的许阿姨吧,他不是想让许阿姨做他的新妈妈吗,那就满足他啊!”。

    时成毅气狠了,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孩,自己亲妈不认,要去认外人当妈的,没有外人的教唆,没有父亲的纵容,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带着你的儿子和你的新老婆,滚得远远的,永远不准你们三人踏入木多镇,否则,我不介意打断你们的腿”。

    时父啪地一声关上了院门,虽然这个院门就就是个象征意义,竹篱笆围墙围的是个意思,跟没围也没差别。

    第31章

    离婚证

    林洚看着时巧思从始至终都没往他这儿看一眼,他很难过,也很失落,赌气似地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夹在了竹篱笆上,然后吃了碗米粉就离开了。

    在回程和路上,林洚始终有些不甘心,总觉得时巧思并不是真的要离婚,就是在跟他闹脾气。

    他不甘地调转车头,这么远跑一趟,跟巧思还没说上一句话又返回,是不是过于冲动了。

    车子风驰电掣地向时家院子奔来,哪知还没到门口,一支利箭对着他的车飞过来,林洚赶紧打方向盘,车子转了一个角度,箭扎进了轮胎里。

    林洚下车查看轮胎,时成毅握着弓和箭出现在他面前,“我说过的话,你尽可以不信,这次扎的是轮胎,下次就很难说了”。

    林洚开着瘪了的轮胎走了3公里才找到镇上唯一的汽修店,他们不会修补真空胎,最后只得等蕙城那边调货,他只得在木多镇冷水鱼大酒店住下,第二天换好轮胎才离开。

    时成毅落实政策后,自己找去了木多镇中学,说想在他们那儿作老师,斯坦福大学的毕业证就是他的敲门砖,但这些其实不重要,因为知道斯坦福的人并不多,恰好木多镇中学的校长知道斯坦福三个字的分量。

    他最初是任物理老师,科学的终点是数学,物理最终也要用数学来解释,所以他的物理课,往往上着上着就变成了数学课,而且,他上课时,总是听不到下课铃声,学生也不愿提醒,往往一节课占用两节课的时间,后来学校干脆让他兼了两门课的老师,他爱上哪门上哪门,想咋讲就咋讲。

    他的课条理清晰,轻松易懂,讲课内容早已超出了高中生的大纲,他那种迫切地想把自己懂得的知识传授给学生的心情,每个学生都能体会,有些难予理解的物理概念,学生们在接受了更深奥知识后恍然大悟。

    最初他带高二高三四个班两门课,到后来,高二高三年级的物理和数学课合并成了大课,那时他一周要上十节课,几乎每天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带动了木多镇中学一股学习物理数学的风。

    校园里流行着一句话,总分不高,理数撑腰。

    那些被英语政治等文科成绩拉低总分,在数学和物理上又找回了平衡。

    学校为此专门搭建了一个临时大教室,其实就是遮阳避雨棚子,专门配置了音箱和大屏幕,保证每个学生都能听到看到,而且还可以重温。

    时成毅的讲课视频被学校申请了版权,有偿出售,所得费用学校和个人三七分。

    时成毅终其一生都是木多镇中学的临时代课老师,没有编制,就没有福利,所以也没有退休工资,好在,他们的生活并不需要依靠退休金。

    离校长是位老知识分子,给时成毅开的工资很高,除了档案里的编制栏是空白外,其他待遇都不比在编老师的差。

    时成毅从来不过问收入,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由洛静仪领,他专注于教学写教案外,就是上山打猎,然后让洛静仪给他烤肉,喝点米酒,对生活别无所求,只愿唯一的女儿幸福美满,人生无憾。

    看到女儿狼狈回家,肚子里还揣着孩子,事情绝不简单,他翻出电话本,那上面,全是他的学生的电话,各个位置各个阶层的人都有,最有出息的是中科院的院士,最差的,在蕙城做城管。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女儿离婚而找学生帮忙,在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就职于蕙城市委的领导都不用自己出面,交待秘书,“那是我恩师女儿的事情,尽快让两人离婚”。

    半天时间,就把离婚证办出来了。

    林洚回到蕙城的第三天,在公司里又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打开一看,竟然是他和时巧思的离婚证,离婚证上贴着他的照片,笑得一脸灿烂。

    林洚确信自己没去办过离婚证,他想打电话问时巧思这是怎么回事,刚伸手,桌上的电话响了。

    “林洚,离婚证收到了吧”电话是时成毅打的,没等林洚开口,率先发问。

    “爸……”林洚习惯性地喊一声,对方立即不耐烦地打断他。

    “别乱叫,爸岂是能乱喊的,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和我女儿,和我们时家再无任何关系,包括林时珏,这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们时家人面前,永远不准踏入木多镇,有事也请绕道走,办事找人替你办,木多镇不大,一旦让我发现,别怪我无情”。

    时成毅撂下这段话就直接挂了机,林洚拿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他和时巧思离婚了,真的离婚了,林时珏她也不要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真的没家了。

    原先一直盼望的离婚,原来都是假的,是以离婚为要挟,想让时巧思妥协的手段,他的内心从没想过真的离婚,从来没想过时巧思会真的离开他。

    林洚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他人都没到场,离婚证是怎么办下来的,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于是也不上班了,开车直奔蕙民路上的民政局。

    他抱着十二万分的侥幸,希望得到这是本假证的答案。

    “这个呀,是市委高秘书打招呼让直接办的,噢,你就是男方本人呀,那你早点来不就好了”办事员不以为意,办个离婚证而已,不违法不违纪的,况且有两人的离婚协议书,照片也是现成的,有什么好解释的。

    林洚有几分钟的懵懂,他竟然不知道时巧思还有这层关系,离个婚竟然能惊动市委,还是高秘书亲自打招呼的。

    “你确定这离婚证是真的?”林洚不甘心也不愿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那还能有假,这上面有我们的钢印,错了你找我”办事员直接挥手让他离开,别打扰他工作。

    林洚想说,错了,错了呀,可他知道没有错,这就是他和时巧思的离婚证,那上面贴着照片,和结婚证上的照片是同一张,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青春飞扬,朝气蓬勃。

    再看看此刻的自己,颓丧,难过,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气。

    他跌跌撞撞走出民政局,心里难过极了,浑身提不起力气,望望天空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雨,和他的心情一样的浓云密布。

    他觉得应该庆祝一下,因为这件事他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呀,尽管此刻一点也不开心,心里空落落的像被剜去一块似的。

    可他还是固执地认为,应该庆祝一下的。

    第

    32章

    决裂

    他又拿起桌面上的电话听筒,机械式地拨了许梅的号码,“小梅,我正式离婚了,今晚在红树阁定个位置,我们三人一起庆祝一下”。

    许梅挂了电话,一瞬间仿佛听到心底花开的声音,激动得不知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期盼了多年的,伸手可及的那颗酸葡萄,终于变甜了,终于可以摘下来了。

    一瞬间,世界都变亮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友好,连讨厌的林时珏也不那么讨厌了,人生没有比此刻更美好的时刻了。

    许梅迅速收拾好自己,带上相机,到幼儿园接了林时珏一起去红树阁大酒店,由于定位时间有点晚,没有包厢,只能定到大厅,但许梅不介意,她喜欢大厅,喜欢让更多的人见证林洚向她求婚的场景,她请餐厅服务员帮他们拍照,像以往若干次那样。

    这次不必寄给时巧思了,这次要自己留着永久保存。

    林时珏跟在许梅身后,伸出双手,“许阿姨,抱抱”。他走累了,希望许阿姨象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抱着她穿过马路。

    许梅望过来,轻笑一声道,“你都这么大了,还让人抱,好意思吗,自己走”。

    林时珏不懂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许阿姨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总是温柔耐心地一把抱起他,“小阿珏真是娇气,阿姨抱抱”。

    今天许阿姨说话不仅口气很冲,也不抱他。

    1997年的蕙东大街上车流来往自然不如现在拥挤,正因为车少,速度都相当快,林时珏在车流穿梭中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看着只顾自己走路的许阿姨,他又大喊了两声。

    经过的车子都骂着,“谁家的孩子,这是在找死吗?”。

    许梅终于回头,看到车流中的林时珏,然后返回牵起他的手,连拖带拽地将他带过了马路。

    林时珏突然就很想妈妈了。

    林洚下班就直接到餐厅了,很快就看到儿子和许梅坐在一起,许梅还是如以往那样正温柔地给林时珏擦手。

    “也许,她可以做林时珏的后妈”,他这么想着,又立即否定了,林时珏有自己的亲妈,为啥要给他找个后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办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放着亲妈不要,给儿子找后妈。

    三个人各怀心思吃了饭,林洚在心里也下定了决心,“许梅,我和巧思正式离婚了,这三年,耽误你了,对不起”。

    许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以为这是林洚求婚的前奏,于是调整了一下座姿,给服务员示意,让她准备好拍照。

    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林洚,期待他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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