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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们在干什么?”我听见宋雪庭这样问。

    我这才回过神,忙推开宋从安,那处分开时,有些液体还弄脏了宋雪庭的衣角。

    我羞得面红耳赤,从宋雪庭身上爬下来后,先拢上衣衫,又慌乱地整理仪容,拼命用手背擦嘴,把腮上黏着的几缕湿发拨到一边。

    怕宋雪庭误会,我只能含泪解释:“宋雪庭,不是我想这样乱来的,我就算再想要,也不至于同时和你们两个……是你弟弟,是他强迫我的。”

    宋雪庭扶着树站起来,并没有责备我,只说:“我知道。”

    他冷冷看向宋从安:“从小我什么都让着你,只有殷殷,我再三告诫过你,不要抢我的人。看来你一点也没听进去。”

    宋从安抿了抿唇,道:“哥,我受不了殷殷和别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是你。”

    我不愿听他们兄弟争执,正要悄悄离开,就听宋雪庭道:“无论如何,我和殷殷的婚期已经择定了,就在下月。”

    宋从安垂着头,没说话。

    我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婚期居然定得这样急,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留。

    我忽然焦躁起来。

    父亲独断专行,也不问我的意见,就定下了我的婚事,但我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

    宋雪庭固然好,但就是差了点什么。

    他没有和我朝夕相伴地度过十几年,也没有因为我睡不着觉,连续三个月,每日不重样地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

    能做到的那个人,父亲却不同意我和他成婚。

    宋雪庭慢慢过来,为我系好衣带,我推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喜欢你,也绝不会和你成亲的!”

    他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看着我,神色逐渐变得木然了。

    我那时还不明白,即使是宋雪庭,其实也是会伤心的。

    而宋从安听了我的话,却流露出希冀之色,上前拉着我的衣袖:“殷殷,你真的不喜欢我哥?那……”

    我退后半步,躲开了他的触碰,干脆和他们说了明白:“我和李悬早就私定终身了。虽然父亲不同意,我的主意却已经定了。”

    宋从安急道:“难道你想和他私奔不成?”

    我说:“这你管不着,我自有打算。”

    转身要走时,我又回头威胁他们两个:“不许告诉我父亲,谁敢坏了我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因为发生了那样羞耻的事,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两天,不曾出去。

    宋雪庭顾念着我的脸面,没再提起过那天的事,只偶尔在门外和我说几句话,或者给我讲几篇文章,问我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每次他讲学的时候,我就把耳朵堵起来,看自己的话本,宋雪庭并不知道自己讲了半天,其实没有人在听。

    直到他说“今天就讲到这里”,我才松了口气,让丫鬟给他端一杯茶,打发他离开。

    后来年关将近,庄上的人送了些新鲜玩意来,我就忍不住出门了,本想着见到宋从安,要怎样怎样罚他,却没想到,一连几天都没见他。

    唯有一次,又撞见他和父亲一起,从书房里出来。

    父亲身居高位,向来是旁人逢迎他,但他对待宋从安,态度却大为不同,说不上是卑躬屈膝,但确实是尊敬且忌惮的。

    我连忙躲起来,借廊柱遮蔽自己的身形,他们从我身旁走过时,我听见宋从安恹恹道:“林、李两家,本来就是祸患,按之前说的那样办吧,只是要……”

    剩下的话我没听清,彼时他们已经走得远了。

    但宋从安说的话,却在我心里埋下了一个种子,我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日我伏在案上小憩,丫鬟轻轻推醒我,说送婚服的过来了,问我要不要看一眼。

    至今我还没向父亲坦白,我其实不想和宋雪庭成亲,只要一想到父亲知道之后会如何呵斥我,我就泄了气。

    我摇了摇头:“不看,你收起来吧。”

    丫鬟答应着出去了,我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忽然听见窗牖轻轻一响,我以为是哪个粗手粗脚的下人不小心碰到,便没在意。

    直到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才惊惧地睁开眼睛,眼前却只压下一道黑影,随后唇瓣被重重吮吸,那样粗暴的吻法,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吞进肚里。

    我知道是谁了,提着的心便落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拥着他的肩膀。

    渐渐的,我闻到一股血腥气,便狐疑地推开他,还没来得及检查他身上是不是有伤,就被他捏住了下巴:“殷殷最近在家里过得开心吗?是不是在准备做新娘子了?”

    我用力打了他一下,恨得咬牙切齿:“李悬,你还有没有良心?”

    亏我每日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除婚约,又想着怎么说服父亲,让父亲同意李悬的提亲,结果李悬一点不明白我的心意,还说这种话来怄我。

    李悬握住我的手,面色阴沉地盯住我:“方才我都看见了,婚服都做好了,想必婚期也近了吧。”

    我气得要死,故意道:“对,你来得正巧,今晚我就和宋雪庭洞房花烛了,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李悬冷道:“你敢!”

    我又朝他身上打了好几下,才瞪着他道:“你管不着我的事,滚出去!”

    僵持了半晌,李悬才缓和下神色,把我抱在怀里:“宝贝别生气,我刚才太着急了,我怕你和别人成亲。”

    我挣扎了几下,见挣扎不开,才不情不愿地靠在他胸膛上,闷声道:“你明知道我不会的。到了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李悬正要说话,我却瞥见他身上沾了几点血迹,忙命他脱下外衫让我检视,果然见他后肩上有一处刀伤,只潦草地包扎了,还在往外渗血。

    我心疼得要命,轻轻碰了一下,问他:“谁干的?究竟怎么回事?”

    李悬一面穿戴衣物,一面漫不经心地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能查出来了。除我之外,遇袭的还有不少人,包括林景鸿在内,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我想着你被关在府里,应该没什么事,但还是来看一眼才放心。”

    随后他压低声音,对我说:“最近京城里不太平,你父亲大约是知道些什么,才在这个时候把你禁足的。他是为你好。”

    我本来怔怔听着,忽然想起那天宋从安说的话,猛地抬起头:“你刚才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遇袭?”

    李悬道:“林景鸿,还有……”

    我打断他,急切地问:“林景鸿伤得怎样?”

    李悬便正色起来,半晌才道:“不太好。但他昏迷之前说过,不要你去看他,怕还有刺客过去寻他,到时候带累了你。”

    我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那我也要去看他!”

    李悬把我抱住,安抚道:“殷殷听话,你现在去看林景鸿,他也不会高兴的。出于私心,我也不想让你去涉险,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李悬哄了我许久,我才止住哭泣,李悬放心下来,在我脸侧吻了一下:“宝贝,我不能待太久,现在就要走了。”

    我有些舍不得,拉着他的手嘱咐:“你回去记得找大夫换药,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李悬应了,然后盯着我:“殷殷,你这些日子和宋雪庭朝夕相处,他待你怎样?”

    我说不出违心的话:“他待我很好。”

    李悬眼神暗了暗:“那你会喜欢上他吗?”

    我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李悬笑了,原本要从窗子翻出去,却又折返回来,把我按在墙上亲吻了一会儿,道:“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带你私奔好不好?”

    我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脸上也发烫,侧过头,小声道:“那你要好好活着,才能带我私奔。”

    我犹豫了许久,要不要把宋从安那天说的话告诉李悬,但这件事牵连到我的父亲,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等查明真相,再全盘托出。

    如果我知道,此刻我缄口不言的下场,就是失去李悬,那我一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只是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吃。

    知道李悬的死讯,是在第二天的清晨,那时我刚起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案上的书,想找一本有意思的看。

    宋雪庭过来了,并没有进屋,只在院子里看那块太湖石,上面落满了雪。

    丫鬟请宋雪庭进来坐,又当着宋雪庭的面催我去试婚服,宋雪庭瞥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被我抬手打断了。

    “说了不试就是不试,谁再劝一句,我就去把婚服剪了。”

    丫鬟也退了出去,宋雪庭沉吟许久后,在我旁边坐下:“殷殷,如果李悬……”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妙的预感:“李悬怎么了?”

    宋雪庭道:“没什么。”

    我打量着他的神色,却不像没事的样子,再一想到昨日李悬遇刺、林景鸿重伤,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连忙逼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宋雪庭道:“李悬死了。”

    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你少诓我,实话告诉你吧,昨日我还和李悬见了面,他确实受了些伤,但也不是很要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宋雪庭并不辩解,只是把我拥进怀里,我捂着嘴,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你肯定是在骗我。”我努力找理由:“你知道我喜欢他,所以嫉妒他,才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好让我死了心,和你成亲。宋雪庭,你怎么那么卑鄙!”

    宋雪庭任由我对他又打又骂,等我哭累了,趴在他肩膀上时,他才低声道:“李悬在城墙上被一箭射中,掉进了护城河里,现在正在打捞尸体。”

    我推开宋雪庭,端起旁边的茶碗,朝着宋雪庭脸上泼去:“够了,别说了!李悬不可能死!”

    宋雪庭垂着眼睫,茶水顺着脸侧淌下来,一路没进衣领里。

    丫鬟听见动静赶进来,见状忙拿手帕替宋雪庭擦拭,我站起身,双腿却是软的,眼前也一阵阵发黑,直到宋从安出现在门外。

    宋从安面露担忧,上前道:“殷殷,你是不是知道李悬的事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仔细哭坏了身子,不要太难过了……”

    我用力朝他脸上打了一耳光,宋从安的话也止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殷殷?”

    宋雪庭起身抱住我,劝我冷静一些。

    我眼角酸涩,心脏也疼得要命,但一股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无论如何都要发泄出来:“是你干的,是你害死的李悬!”

    宋从安更加惶恐:“不是我,殷殷,我这些日子都没出门。”

    我冷笑道:“你不出门,也多得是人替你办事,就像上次我掉下悬崖,不也是你的手段吗?你算计我还不够,现在又算计李悬,宋从安,我问你,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害我的人?”

    宋从安跪下来,抱住我的腿,仰着脸看我,眼泪慢慢滑落到脸颊,像晶莹剔透的珍珠:“我是想让李悬死,但我也知道,如果我杀了李悬,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我怎么敢呢?殷殷现在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这样,如果你打我能好受一点,那就打我吧,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到时候再憋出病来。”

    他说得恳切,一言一语都在替我考虑,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快步走到外间,从丫鬟的妆奁里取了一根银簪,就紧紧攥住,对着宋从安。

    我手心全是汗,人也有些魔怔了:“是你杀了李悬,你要替他偿命。”

    丫鬟吓得大叫,宋雪庭上前拦我,却已经晚了,我把宋从安扑在地上,银簪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

    宋从安本就羸弱,此时脸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我留下的几个指印,高高鼓起来。

    他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胸前被血染红的衣衫,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全部打在了我的手背上。

    “殷殷,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他哭着说:“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我说:“你死一次,不就知道了?”

    宋从安头一回这么失态,不再是梨花带雨的啜泣,而是像个孩子一样,哭得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怜悯。

    松开银簪之后,我全身的力气都流失了,跌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桌子爬起来:“不对,既然没见到尸体,李悬肯定还没死,我要去找他。”

    宋雪庭跟在我身后,我嫌马车太慢,骑马就要过去,手脚却发软,连马镫都踩不上。

    宋雪庭把我抱上马,自己也上来,拉着缰绳带我去护城河边,沿河有许多官兵,还有李家的人,都围在那里,等人打捞。

    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也要下水去找,被宋雪庭紧紧拉住。

    “让我去找他!”我挣脱不开,只能求他:“宋雪庭,求求你了,你让我去找他吧,我和你成亲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让我把李悬找回来。”

    宋雪庭闭了闭眼:“我去找。”

    我拉着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你真的能把李悬找回来吗?”

    宋雪庭道:“会的。”

    我得了这话,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宋雪庭从来不会骗我,他说能找回来,那就一定能找回来。

    我就知道,李悬昨日还说要带我私奔,怎么可能突然死了呢。

    大概是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了,我看着宋雪庭走到河边,就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

    昏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里我大概十几岁的样子,从父亲那里得了一只会念诗的鹦鹉,便巴巴地拿去给元白微瞧。

    可元白微实在太难讨好,不仅没看那鹦鹉一眼,反说我玩物丧志。又跟我算账,说我前日无故欺辱他的学生,命我去道歉。

    我自然不从,又不敢顶嘴,哭着跑出去,正好撞见来找我的李悬。

    李悬听完前因后果,便带着我去找元白微的学生,当着元白微的面,反让那个学生跟我道歉。

    元白微自然制止,李悬便冷笑道:“你的学生有你为他出头,旁人得罪不起。但殷殷还有我呢,你算什么东西,就敢这样对他。”

    我当时跟在李悬身后,看见元白微难看的脸色,着实觉得扬眉吐气。

    后来李悬又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看变戏法,还给我买了许多新巧玩意,我才渐渐地高兴起来。

    李悬看我高兴,也露出笑意:“那个元白微有什么好的,以后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不逼着你念书,还天天带你出去玩。”

    我正在和元白微生气,也发誓不理他了,于是和李悬拉钩,约定以后只跟着李悬。

    回府之后,元白微冷着脸跟我讲了一番道理,让我以后不要欺凌弱小。

    我自然听不进去,捂着耳朵不理他。

    元白微看了我一会儿,起身离开,只是留下了一包糕点,是我最喜欢吃的那家铺子。

    同样的糕点,李悬不知给我买了多少,元白微不过买了这一次,我就感动得不知怎样,把元白微的不好忘得一干二净,仍死心塌地地喜欢他。

    李悬见我如此,经常发狠说:“哪一日你在元白微身上吃了大亏,才知道悔改。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别再找我,找你的元白微去。”

    每次他这样说,我就抱着他撒娇,他也就狠不下心,仍加倍对我好。

    那时众人都说李悬和林景鸿是一对,我深信不疑,经常羡慕林景鸿,觉得他日后有李悬疼着,必定万事顺心。

    有时也会嫉妒,为什么只有我不被珍惜呢?

    其实不是不被珍惜,只是那时候习以为常,直到失去,才幡然醒悟。

    醒来的时候,我脸上都是泪水,躺在床上怔怔地出神。

    林景鸿坐在床边,面色苍白,形容消瘦,显然重伤未愈。

    他见我睁开眼睛,忙握住我的手:“殷殷,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开口,嗓音嘶哑:“李悬呢?”

    林景鸿似乎在斟酌怎么回答,半晌才说:“水流太急,尸体可能……”

    我转过头看他,他忙改口,安慰道:“自然也有可能是被救上来了,我已经派人在城里四处打听,大约这一两日就有消息了。”

    “没关系。”我说:“我可以等。”

    在我喜欢元白微的时候,李悬等了我很多年,才等到我改变心意,却从没有一句怨言。

    我和李悬一样有耐心,我也可以等他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

    抱着这样渺茫的希望,我度日如年地等了两日,忽有一日听到后街上和音奏乐,似在发引,我心里便知不好,挣扎着起来,让宋雪庭扶我出门。

    宋雪庭道:“不要去了。”

    我闹着一定要去,从角门出去之后,见后街上彩棚高搭,皆是路祭。

    宋雪庭劝我回去:“别耽搁了人家的事。”

    我随便扯了一个人,瞪大眼睛问:“你们祭的是谁?”

    那人打量了我一眼,道:“将军府的公子。”

    我厉声道:“尸首还没找到,谁敢说他死了?他没死!你们快把孝衣脱了!”

    那人嘟嘟囔囔:“没死就必定在城内,这两日查了个底朝天,连个人影都不见。尸首当然找不到,水流那样急……”

    剩下的话我没听到,宋雪庭把我打横抱起来,带回了府里。

    我无声地啜泣着,把他胸前的衣衫都哭得湿透。

    接下来,我几日茶水不进,别人怎么劝,我都听不进去,只想着和李悬一起死了算了。

    忽有一日,我想起什么,挣扎着起来,问宋雪庭:“你弟弟死了吗?”

    宋雪庭道:“在养伤。”

    他这些日子越发沉默,那股子不可攀折的清高气质也逐渐湮没,如明珠蒙尘。我茶水不进,他也陪我一起。

    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没死就好。”

    怎么能让宋从安死得这么便宜,我要让他受到千百倍的折磨,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对宋雪庭说:“我们成亲吧,按照原定的日期。”

    半月之后,离婚期不过三日,我仍是每日昏昏沉沉,夜间醒来,也只管叫李悬的名字。

    林景鸿伤好之后,也常来看我,但我看到他便想到李悬,难免伤心。

    忽有一日,林景鸿欲言又止地问我:“殷殷,你很喜欢李悬吗?”

    窗外风雪交加,暖阁里却烧着炭盆,温暖如春。我抱着一个手炉,正看着某处出神,闻言便转头看向他:“李悬一直待我那样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吗?”

    林景鸿低声道:“那你还跟宋雪庭成亲?”

    我淡淡道:“父母之命,我哪敢不遵从?况且我心里另有打算,你不必问了。”

    丫鬟进来传话,说宋从安来了。

    这还是宋从安伤好之后,第一次来见我。我眼神一冷,放下手炉:“让他进来。”

    宋从安披着一件银狐裘,肌肤晶莹,衬得他好似雪做的人,呵一口气就化了。

    他进来也不看别人,只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对他笑了一下:“当日我伤心过度,错怪你了,实在对你不住。我已经听你哥哥说了,刺杀李悬的是混入京中的流寇,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宋从安进来的时候还惴惴不安,听到我如此说,立即面露喜色,忙道:“我怎么会怪殷殷,误会解开便好,我只怕殷殷会一直疑心我。”

    我微微一笑,让丫鬟安了个杌子在我旁边,然后招手让宋从安过来坐。

    宋从安像只小狗一样,乖乖坐到我旁边,仰头看着我。

    丫鬟为宋从安斟了一盏茶,我让她退下,把自己喝剩的半盏茶端给他:“我喝过的,你不嫌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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