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不凉也不热,带着一点甜滋滋的味道,显然加了蜂蜜,还有轻微的柠檬酸味。
伽尔兰平常是不怎么喝酒的,他不太喜欢那股冲人的味道。
但是今天在晚宴上,
有好几位北地的上级将领过来恭敬地向他敬酒,
他就喝了几口。
虽然不多,但是喝完酒后还是很容易口干。
此刻被赫伊莫斯喂了一口蜂蜜水,
喉咙舒服了许多,
伽尔兰就本能地再次张开口,
又喝了几口。
赫伊莫斯目光柔软地看着伽尔兰,细心地一口一口喂水。
等到伽尔兰反应过来觉得不对,自己伸手要拿水杯的时候,他唇角泛出一点笑意,顺从地松开手,让伽尔兰自己来。
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停留在少年的身上,一点余光都懒得给就在旁边的吟游诗人。
这模样哪像是下属啊。
在一旁看着看着觉得气氛暧昧得很奇怪的舒洛斯撇了下嘴,忍不住想。
这种温柔体贴的模样,就算情人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他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赫伊莫斯大人估计是把陛下当亲弟弟宠了。
也真亏陛下性情好,这么从小被卡莫斯王、赫伊莫斯、凯霍斯、女官长、祭司大人等等一群人使劲宠着惯着溺爱着,居然没有长歪,真是不容易。
亚伦兰狄斯第一直男的吟游诗人如此想着。
喝了几口蜂蜜水,嗓子舒服了很多,捧着水杯的伽尔兰转头,再次看向舒洛斯。
“别打岔了,这次交给你的任务你会喜欢的。”
“呵呵。”
这两年里被伽尔兰指使得团团转的舒洛斯呵呵两声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去卡纳尔。”
“又去?卡纳尔都已经成为你的了,还要我去干嘛?”
看着抱怨连连的舒洛斯,伽尔兰直接拿出一张羊皮卷纸,递过去。
舒洛斯虽然嘴上说个不停,但是伽尔兰一伸手,他还是立刻就接了下来。
将羊皮卷纸展开一看,原本神色懒洋洋的吟游诗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藏宝图?”
舒洛斯兴奋地问出声。
就算成了伽尔兰暗中的下属,但是舒洛斯骨子里依然是一位放荡不羁的吟游诗人。
骑士与战场,爱情与死亡,鲜花与鲜血。
传颂的史诗,古老的宝藏。
对于吟游诗人来说,以上这些都是刺激他们创作力的关键性词汇。
其中,宝藏这个词在他们最感兴趣的事件中绝对名列前三。
小心翼翼地将藏宝图平摊在桌上,舒洛斯两眼放光地看着它,激动得搓手手。
传说和里宝藏似乎遍地都是,但是现实里哪来那么多。
这还是舒洛斯活了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的宝藏图,当然因此而兴奋不已。
“嗯,卡纳尔王室的宝藏。”
伽尔兰说,一手端着水杯,一手伸过去敲了敲宝藏图。
“我要你去做的就是这个,把它找出来。”
舒洛斯一挑眉。
“找到了宝藏给你?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伽尔兰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说得也是,那就……允许你自己拿走宝藏里的三件东西,只能是和卡纳尔王室无关的东西。”
“反正是我先找到的宝藏,不管我偷偷拿走多久,陛下您也不会知道。”
虽然不会真的那么做,但是总有一种被伽尔兰吃得死死的感觉因而颇为不满的吟游诗人故意如此说道。
“卡纳尔王城被毁,已不适合人长期居住。卡纳尔王室的宝藏,我打算用来修建一座新的城市,安置原来王城中的民居以及被战争摧毁家园的难民流民。”
伽尔兰说,轻描淡写。
“所以,你还要拿走这些财物吗?”
“…………陛下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狡……猾啊。”
其实本来想说狡诈,但是舒洛斯及时打住了吞回去,换成了狡猾。
伽尔兰再次戳中了他的死穴。
与贵族抢夺东西也就罢了,但是他绝对不会去惦记难民的东西,他崇尚的‘美’不允许他做出那种丑陋的事。
舒洛斯将藏宝图卷卷卷,卷成一束,塞进怀中。
抬起手,熟练地将一侧的额发往旁边一拨,吟游诗人以他标志性的帅气动作对他家陛下露出帅气的笑容。
“那么就这样约定了,我会帮您找到这个宝藏,作为报酬,让我取走我喜欢的一件宝物作为纪念就好。”
说完,舒洛斯又侧身,礼节性地向一旁的赫伊莫斯躬身行礼,然后就要转身离去。
刚走了一步,吟游诗人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转回身,忽然凑到伽尔兰跟前。
以只有他和伽尔兰两人听得到的(他认为)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赫伊莫斯大人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不是要教您……嗯咳……是不是?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论床上功夫,黑骑士和烈日骑士到底哪个厉害一些。”
说到这里,他还用那双桃花眼对伽尔兰暧昧地眨了下眼。
“烈日骑士的情报我搜集了一点,但是这位就……所以等我回来后,陛下,记得告诉我这位关于那方面厉不厉害的情报啊。”
舒洛斯说得又低又快,伽尔兰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地说完,然后一转身,径直从一旁的落地窗阳台翻出去,离开了。
伽尔兰:“…………”
你压低声音有个屁用!
舒洛斯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给房间里的伽尔兰留下迷之尴尬的气氛。
伽尔兰知道,以赫伊莫斯的听力,舒洛斯刚才说的话绝对全部都听到了。
他想要装糊涂都装不了。
等舒洛斯那家伙找完宝藏回来就继续给他增派工作!
伽尔兰咬着牙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他和赫伊莫斯两人,他实在是觉得尴尬,为了掩饰,捧起手中已经有些凉了的水杯喝了一口,紧接着又喝了一口。
结果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
他这一呛到,咳得厉害,手中的水杯差点滑下去。
一只手飞快地从后面伸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也握住了他手中差点滑下去的水杯。
等伽尔兰缓过气来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某人从后面搂住了。
那双褐色的手臂从后面伸来,一只手帮他握住水杯,另一只环住他的腰。
伽尔兰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身后的男人低下了头。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正从他耳廓轻轻地掠过,显然对方的唇已经离他的耳朵非常近。
那吐息并不是很热,但是不知为何,却像是滚烫的水蒸气一样,让他耳尖发烫。
即使看不到,伽尔兰也知道,自己的耳尖肯定已经红了起来。
而且红起来的耳尖还被身后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一想,他的耳朵烫得越发厉害,更有向脸颊扩散的趋势。
“等他回来后,你打算怎么回答他关于我那方面的情报?”
绝对是火上浇油。
凑到他耳边的唇伴随着掠过发烫耳尖的吐息,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比平常还要低沉上一分,带着一点沙哑,极具诱惑力,听一下就让人后颈发麻然后面红耳赤。
唰的一下,发烫的感觉从耳朵瞬间就蔓延到脸上。
少年白净的面容染上粉红的色调。
即使从他颊边散落的金色长发也掩盖不住。
脸上烧得厉害,被握住的手背,还有被对方之间碰触到的腰,都仿佛有火从对方手指里蔓延过来,将滚烫的感觉渗入肌肤深处。
伽尔兰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一转头,看向身后,抬手将手中的水杯举到位于自己左侧的赫伊莫斯脸前。
“喝不下了,你喝。”
少年用自以为冷静的语气说道。
可是实际上已渲染成粉色的颊彻底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而那种明明在发慌却故意强作镇定的模样实在是可爱,让赫伊莫斯觉得心里像是一团毛球揉来揉去般,痒痒的,又越揉越软,最后变成软绵绵的一团。
他也不揭穿伽尔兰,笑了一下,顺着伽尔兰的意思松开手,拿着水杯,仰头将水杯中剩下的水全部喝了下去。
重获自由的伽尔兰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炽热的火光从外面照进来,伴随着突如其来剧烈的喧闹声。
伽尔兰转头一看,原来是外面的广场上已经燃起了一座巨大的篝火。
晚宴已经临近尾声。
按照北地篝火晚宴的习俗,在庆祝胜利的宴会上,最后的时刻里,会将所有的篝火堆积在一处,在广场的中心燃起一座巨型篝火。
这是将胜利献给战神亚述的证明。
——象征着胜利的火焰的荣光必将照亮黑夜——
无数人围拢在巨大的篝火四周,欢呼声响彻夜空之下。
夜风从外面吹进来,掀起落地窗前白色薄纱。
伽尔兰掀开纱幕,走到外面的露天阳台上。
下方的广场上,炽热的火焰燃烧着,向黑夜喷吐着巨大的火舌,几乎映红了半个夜空。
赤红火光映红了站在白石围栏前的伽尔兰的脸,他看着远方的广场上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欢腾着的人们。
他看见有许多人紧握着双手在巨型篝火四周跪下,看起来像是在祈祷着什么一般。
“他们在做什么?”
伽尔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同样也走过来,站在阳台上眺望着那远方篝火的赫伊莫斯开口回答。
“他们在许愿。”
“许愿?”
在北境待了数年的赫伊莫斯对眼前这一幕已是再熟悉不过。
“据说,将胜利献给战神后,战神的意志将会降临于火焰之中,只要这个时候向战神祈祷,就能实现愿望。”
“原来如此。”
伽尔兰点了点头。
他凝视着他的子民们,微微一笑。
“不过,他们许下的愿望,我大概也猜得出来会是什么。”
一直胜利下去。
守护家人,守护同伴。
结束北境的战乱。
和家人、和同伴们一起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就是向战神祈祷着的人们最朴实简单的愿望。
“我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少年王如此说。
他金色的眼眸映着远方的火光以及他的子民。
他说,“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里成为和平之地。”
赫伊莫斯没有说话,他看着身边的人。
少年金色的眼在黑夜中亮得惊人。
带着勃勃生机,哪怕在黑暗中,也仿佛闪耀着光芒。
那吸引着他,让他无法从少年的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但是赫伊莫斯却知道,伽尔兰的野心比起他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只是,伽尔兰所抱持着的‘野心’与他、与世人常见的那种野心完全不同。
少年的‘野心’,是想要将光芒照耀到亚伦兰狄斯大地的每一处。
他想要以他的羽翼庇佑住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
……
伽尔兰转过身,背靠在身后的石栏杆上。
他仰头看着赫伊莫斯,笑着问道。
“赫伊莫斯,你有向篝火许过愿吗?”
赫伊莫斯摇头。
“没必要。”
他说,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实现,没必要向神灵许愿。”
他这一生中,从未向众神祈祷过。
他从不祈求众神的怜悯,因为那毫无用处。
想要的,就自己去实现。
他一贯都是如此。
……可以,这很赫伊莫斯。
嘴角抽了一下的伽尔兰如此默默地想着。
他侧过头,注视着远方的篝火,像是在出神。
火光映红了少年的侧颊,像是在其脸上染上的霞光。
让赫伊莫斯看得目不转睛。
“愿望的话,现在有一个。”
赫伊莫斯突然说。
“啊?”
听见赫伊莫斯说话,伽尔兰下意识转回头来。
他刚转回头,站在他身前的赫伊莫斯突然伸手,双手握住他的腰。
吃了一惊的伽尔兰还来不及反抗,抓住他的腰的赫伊莫斯手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举起来。
重心不稳的感觉让伽尔兰下意识用右手抓住赫伊莫斯的肩。
然后,他就被赫伊莫斯放在白石围栏上。
伽尔兰坐在石栏上,睁着眼迷茫地看着赫伊莫斯。
石栏不低,他坐在上面,要稍微低头,才能和他面前的赫伊莫斯对视。
赫伊莫斯站在他的身前,一手向后环住他的后腰,一手按在他身侧的石栏上。
男人微仰着头。
遥远的赤色火光在男人俊美的脸上晃动着,像是将注视着伽尔兰的眼眸也点燃了一簇火焰,带着几乎能焚烧一切的热烈和渴望。
或许千万年后。
万物寂灭。
唯有这双金红色的眼眸中如烈火般的爱意不灭。
“我现在的愿望,众神也无法实现。”
“……啊?”
“我想要你的吻。”
赫伊莫斯说。
他仰头,金红色的眸注视着伽尔兰,深邃的,火热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如低声的呢喃,如祈求一般,带着深深的渴望。
“您会满足我的愿望吗?……我的陛下?”
“…………”
突然被索吻的伽尔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夜晚的风吹过来,掀起坐在石栏上的他的金色长发。
不知是不是远方燃烧的巨大篝火映来的火光,让他白皙的颊微微泛红了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伽尔兰按在赫伊莫斯肩上的右手慢慢地抬起来。
他的手指捧在赫伊莫斯的颊边,指尖按在眼角那道深深的疤痕上。
然后,他慢慢地低下头来。
细腻的金发随着他的低头垂落在赫伊莫斯的肩上,还有褐色的手臂上,像是缠绕在其上闪闪发光的金色饰物。
伽尔兰闭上眼,他的唇似有些发抖,但是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赫伊莫斯的唇上。
他吻了一下对方微凉的唇,就抬了起来。
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但是他还是又吻了一次,笨拙地用唇瓣轻轻蹭了一下对方。
然后,他就不知所措地保持着两唇相触的模样不动了。
伽尔兰茫然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转动脑子,努力思考以前赫伊莫斯吻他时的步骤。
但是,在伽尔兰还在努力回忆的时候,赫伊莫斯的耐心终于彻底被磨光了。
他一抬头,主动吻了回去。
当感觉到赫伊莫斯的唇张开,柔软的舌尖试图探入自己唇中时,伽尔兰微微僵了一下。
但是,在犹豫一秒之后,他张开了唇。
他也把自己的舌尖试探性地伸出来,明显是在努力模仿赫伊莫斯的动作。
然而,在彼此舌尖相触的刹那,少年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瞬间就缩了回去。
但是现在逃回去已经太迟,用力堵住伽尔兰的唇,赫伊莫斯毫不客气地追击过去,死死地绞紧了对方逃窜的舌尖。
他贪婪地渴求着对方唇齿中的一切。
当感觉到对方呼吸急促起来的时候,又松开对对方的禁锢,转而温柔地一下一下舔舐着对方的唇瓣,等待对方放松下来之后又带着狠意侵入进去……如此周而复始,始终不肯退去。
伽尔兰紧紧地闭着眼,按在石栏上的左手因为紧张而攥得很用力,指尖死死地扣在石栏上。
一只褐色的大手覆盖到他攥紧的手背上。
褐色指尖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攥得紧紧的白色手指。
它耐心地安抚着对方,让其慢慢地放松下来。
褐色手指温柔地将白色手指一根根挑开,让自己的手指探入指缝之中。
然后,十指交握,紧密无痕。
不同的掌心的温度仿佛在彼此的肌肤之间传递着,如同交缠在一处的双唇一般。
漆黑的夜空之下,远方广场的篝火在熊熊燃烧。
夜风吹动了阳台落地窗上的白色薄纱,让其柔软地飞扬起来。
火光映过来,将阳台上两人的影子映在舞动的白色薄纱上。
那不断晃动着的影子几乎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第283章
北境大战结束,伽尔兰在对北境军团进行嘉奖之后,
就率领中央军团踏上了返回王城的道路。
当开始修路时,
伽尔兰第一个重点修建的就是王城通往北境的大道。
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
大笔资金砸下去,
再加上修路的几乎都是被解放的奴隶,他们这辈子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属于自己的财物,一个个干劲十足,
完全不需要监工的监视和催促,因此道路的修建进度非常顺利。
从北境到王城,从泥泞而凹凸不平的道路到踏上修建得整齐宽敞而又平坦的大道,
众人都切实地感受到了修建道路的好处。
领军的将领尤其深有感触,
自从走上新大道后,军队的行军速度几乎比以往翻了两三倍。
主干道的两侧还有侧道,
平常商队可以走在主道上,
但是一旦遇到军队行军,
就必须主动让到侧道。
在大军前行的时候,
往两边看去,侧道上尽是熙熙攘攘的商队。比起那些泥泞道路上稀稀拉拉的队伍和行人,新道路这里可谓是车水马龙,
热闹非凡。
不过,就算人数非常多,侧道也一点都不堵塞,
因为沙玛什神殿刚向全国宣告的一项新的‘道路法’规定了,
侧道只准一个方向单行,
若是逆行被抓住就会处以高额罚款。
这样就避免了不同方向来的大型商队相遇导致的堵塞情况发生。
当伽尔兰王的战车通过时,位于两边侧道的商队和行人纷纷停下脚步,面向主道,恭敬地跪地,向他们的王低头行礼。
等到王的战车通过之后,他们才站起身来,好奇地看着大道上那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雄伟大军。
从战场归来的军队带着一股铁与血的肃杀气势,那股煞人的压迫感让一旁的众人们噤若寒蝉。
对于这些用身体守护着他们的安宁和国家安危的将士们,民众们不由自主地露出敬畏的目光。
不少年轻人,无论男女,他们看着那些健壮强大的将士们,眼底都闪动着灼热的光,年轻男子向往着,年轻女孩倾慕着。
亚伦兰狄斯王城的城门大敞,在沙玛什的大祭司歇牧尔的率领之下,王城中的权贵大臣尽数出城迎接伽尔兰王的归来。
在城中道路两侧民众们的欢呼声中,少年王骑着神骏的白马慢步在大道上,踏着子民们抛洒到路上的花瓣,马蹄残留上一点花香,他回到阔别将近两个月的王宫。
而伽尔兰回到王宫的当天夜晚,许多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尤其是参与了谋害伽尔兰的那些实权贵族,一个个惶恐不安。
偏生白天又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因为他们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自己与外敌勾结的事情做得隐秘,不会被查出来。
他们严密地关注着伽尔兰的一举一动,试图从对方的行为里做出正确的判断,以便更好的应对。
但是伽尔兰王在回到王城之后,只是忙着处理堆积的政务,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因为伽尔兰直接将查探和审讯的事情交给了索加。
南纳神殿在他的计划中以后要承担刑讯的责任,所以他已经逐步开始将类似的事务直接交给南纳神殿处理。
知道这是伽尔兰王对南纳神殿的锻炼,也是考验,索加一点都不敢放松,接到伽尔兰的密令之后就开始暗中四处查探。
在与情报司的掌控者塔尔的联手下,他以最快的速度查明了一切。
在卡莫斯王时代,实权贵族占据了王庭中一多半的位置,拥有极大的势力。
但是,在经过两年前那一场大战后衰弱了不少。
战乱虽然给亚伦兰狄斯造成了不小的损害,但是也摧毁了许多实权贵族的封地。
再加上伽尔兰上位后刻意遏制,现在,掌控封地城市的实权贵族在王庭中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数量。
这些实权贵族中,有的仍旧对伽尔兰王忠心耿耿,比如卡列尼,他是被卡莫斯王的父王亲封的城主,但是伽尔兰王一声令下,他就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身为城主的身份,不辞辛苦镇守在西境。
有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胜在听话,老老实实地跟着伽尔兰王的命令走。
也有那么一小部分,对于伽尔兰王削弱他们的权力、夺走他们的财路的做法,极其不满。
在谋害伽尔兰王的事情中,那几位拥有王室旁系血脉的实权贵族尤其跳得欢。
因为唯一拥有正统的王座继承权的赫伊莫斯已经死了,如果伽尔兰王也死了的话,那么下一任亚伦兰狄斯王就只能重新从王室旁系中重新挑选。
他们觉得,反正伽尔兰王也是王室旁系血脉出身,既然他坐得王座,凭什么同样出身的自己坐不得?
真要说起来,身为褐肤的自己血统还更加高贵,不是吗?
这些在心底如此暗中腹诽着的王室旁系贵族完全忘记了,当初加斯达德人打过来的时候,自己生怕成为对方的目标,像是鹌鹑一样缩起头来一动不敢动的怯弱模样。
他们完全忘记了,当卡莫斯王战死的时候,若不是伽尔兰王召集起军队力挽狂澜击败加斯达德人,拯救了亚伦兰狄斯,他们所有人早就成了亡国奴,阶下囚。
——或许他们不是忘记了,只是选择性不去想。
王座的诱惑力让他们冲昏了脑子,决定铤而走险。
他们暗中与卡纳尔旧贵族以及加斯达德人残余势力联系上,勾结在一起,抓住伽尔兰王前往卡纳尔的大好机会,密谋杀害伽尔兰王。
他们设法控制住米塔亚斯的妻女,给她们下了毒药,以她们的性命要挟米塔亚斯。
一系列阴谋就此展开。
先是加斯达德人的残余势力故意去袭击卡列尼的军队,拖延卡列尼的行军速度,让他迟伽尔兰王一步到达卡纳尔王城。
到了卡纳尔王城后,身为内应的米塔亚斯暗中将伽尔兰要在清晨祭祀死去的将士的消息传给卡纳尔的旧贵族。
作为地头蛇的卡纳尔旧贵族在必经之路上安排弓箭手,袭击伽尔兰。
他们当然不认为如此简单的计策能杀死伽尔兰王。
安排弓箭手袭击的目的是为了演一场戏。
早就知道这次袭击的米塔亚斯故意为了保护伽尔兰让自己中箭受伤,借此得到伽尔兰的信任,从而能够与之共处一室。
这样一来,他就能趁机在晚上杀害伽尔兰。
若是成功,伽尔兰一死,亚伦兰狄斯都会大乱。
到时候亚伦兰狄斯自顾不暇,卡纳尔旧贵族和加斯达德人残余势力就可以重新掌控住动荡的卡纳尔。
亚伦兰狄斯的实权贵族也能扶持更有利于自己的新王上位。
如此一来,三方皆大欢喜。
但是,希望很美好,现实很惨烈。
最终的结果是这三方全都一败涂地,而伽尔兰王大获全胜。
卡纳尔旧贵族和加斯达德人残余势力被一举挖出来,清除干净,卡纳尔王城从此彻底在伽尔兰掌控之下,并从它开始将控制力逐渐向全境扩展。
而亚伦兰狄斯这边,当索加查清一切之后,那些意图谋害伽尔兰的实权贵族全部被冠以叛国罪和逆谋罪,以南纳神殿的名义向全国宣告他们的罪行,然后当众斩首处死。
这批实权贵族一死,分封给他们的城市全部收回,纳入中央王庭直属。
由此,实权贵族在王庭中的数量和势力进一步被削弱。
伽尔兰想要实施的中央集权就这样又往前跨了一大步。
至于被实权贵族作为人质的米塔亚斯的妻女虽然最后被救了出来,但是,米塔亚斯的妻子是个性情刚烈的女人,在听说自己丈夫刺杀伽尔兰王的事情之后,她便将自己还不到两岁的女儿送给一对善良老实且一直没有孩子的夫妇,让他们收养。
然后,她留下遗书表示自己无颜继续苟活下去,自尽谢罪。
米塔亚斯夫妇没有其他亲人,最终还是由凯霍斯出面,收敛了两人的遗体,将他们合葬在一处无名的坟地。
…………
足足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伽尔兰才将后续事宜以及涉及此事的相关人员尽数清理干净,
然后,他终于能好好地歇上一段时间了。
就在他忙碌的这段时间里,时光飞逝,夏季再一次到来。
庭院中绿茵遍地,高大的橄榄树矗立绿茵中,月牙形的水池在凉亭之前划过一道弯,清澈的池水在阳光之下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