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但今日,目光落到那木桌旁多出来的一人,朱小彪原本洋溢着开心的小脸,瞬间拉垮了下来。他看着望过来的欧阳久,眼神里明显带上了几分不高兴,“荆泽,家里来客人了啊。”
荆泽站起来,面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欧阳兄昨日刚到京城,听闻寒山寺举办桃花宴,今日特来邀请我前去。”
欧阳久看着努力调整表情的朱小彪,挑了挑眉,戏谑道,“莫非朱兄不欢迎我?那我可就太伤心了呀。”
“怎么会……”朱小彪小声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欧阳兄倒是来得挺早,这离春闱还有不少时日呢。”
“这不是想朱兄了吗?”欧阳久调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朱小彪哼唧了一声,暗道,怕是想荆泽想的如隔三秋吧!
在益州的时候,两个人就经常黏在一块讨论什么经书,分别的时候更是难舍难分的。
比他这个救命恩人还要要好。
一旁的荆泽淡淡地看着二人,随即抬脚朝着朱小彪走去,“大人突然造访,不知何事?”
朱小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突然叫起了大人?往常他可从不这般唤自己的,显得生分极了。
难道是欧阳久在这里,才故意显得和自己关系疏离?
这是觉得和他这种没文化的人当朋友,觉得丢人?
朱小彪心里有些失落,低头小声道,“殿下邀我们去赏桃花宴。”
他瞥了眼被荆泽挡在身后的欧阳久,有点拈酸气道,“既然欧阳兄先邀请了你,那你跟他去吧!”
说完,便是转身要走。
下一秒,袖口便被拉住,荆泽垂下眸,没什么波动的眼神漾起一丝笑意,“无碍,你的邀请更重要。”
“噢噢噢?殿下也来了?”欧阳兄从荆泽身后探出脑袋,满眼兴趣,“好久不见,在下也甚是思念殿下呢!既然都要去桃花宴,不若一同前往?”
朱小彪低头瞥着被拽住的袖口,听着荆泽的话只觉得耳朵烧红,他轻咳了一声,拽开袖子道,“我去问问殿下!”
说完便是如逃窜的小鸟一般飞奔出了小院。
“啧啧啧。”欧阳久晃晃脑袋,戏谑的眼神落到荆泽空了的手心上,“荆泽兄,你逐渐温凉的双手,宛若在挽留远行而去的情人,你含情脉脉的眼睛,犹如望夫回心转意般的秋水——”
荆泽淡然地收回手,瞥了他一眼,“许久不见,欧阳兄说瞎话的本领倒是长进了不少。”
他与朱大人,绝非那等俗情。
更何况,他本被男子所伤,又怎会对男子动意。
欧阳久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切言语尽溢在唇间玩味的笑意之中。
……
听到欧阳久来京城了,谢承泽十分欣喜,“那便一同邀请前往,人多总是热闹的!”
说完,他还微微遗憾了一下,“若是苏清河也能来就好了,可惜古老和郭提令看得紧,不准他出宫。”
听到苏清河的名字,沈渊下意识微蹙了下眉,“你和苏清河交好,就不怕太子不愿意?”
谢承泽和苏清河关系好得就连沈渊这等通明之人都有些嫉妒,更别说是占有欲旺盛的太子了,他难道就不怕太子哪天心情不好,找个由头把苏清河革职流放了,不让他再与苏清河来往?
这也是为何沈渊不愿意让谢承泽顺从太子的原因,别看现在太子允许谢承泽四处与人交好,那是因为太子还没有完全掌权,还有建帝在上面压着,一旦等太子磨砺好了,谢承泽再想要自由可就难了。
谢承泽挠了挠头,“不会吧,瑾瑜没那么小气的。”
哦,这会儿又叫上瑾瑜了。
沈渊轻哼了一声,眸光闪烁地落在青年身上,“那殿下敢赌吗?”
谢承泽歪头,来了兴趣,“赌什么?”
“就赌太子登基后,第一个清算的人是苏清河。”
沈渊十分自信太子会这么做,而他到时候也会保证苏清河的安全。
“行啊。”谢承泽点点头,“赌注呢?”
“若臣赢了,殿下也要唤臣一声爹。”沈渊含笑道,眼里尽是毫不遮掩的坏心思。
谢承泽:……
“怎么,不敢?”沈渊挑挑眉。
“谁不敢了!”谢承泽立马反驳道,“你输定了!”
沈渊不置可否。
苏清河虽有算术才学,但也并非一定是他才能帮谢承泽推行算术,等找到更多的算术天才,苏清河的分量自然也会下降,变得没那么重要。
且太子也不会任由苏家膨胀到在国子监和御书房都有势力,势必会对苏清河下手。
正好,也可以借太子之手,彻底断了苏清河的皇子妃之路。
沈渊这么盘算着,而一旁的谢承泽也滴溜转了一下灵活的眼珠。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谢瑾瑜真的小气到那种程度,那他可就要提前筹备了。
想把苏清河清算掉?
呵呵,他罩的人,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丝毫!
第207章
过于秾丽的姿色,梦回初见那一日
坐落于京城南部的寒山寺,位于一座名为寒山的山顶上,在山底下抬头便可见山顶上那古朴庄严的山门,漆红与灰黑相融的色调显得寺庙幽远又清冷,寺内建筑错落有致,有僧人与香客来回走动,向着寺内供奉的佛像祈求心愿。
寒山寺外,沿着青石板路与寺院栽种的桃树林,在熬过寒潮之后迎来了回暖,提前绽放出了花朵,或粉或白相间,宛若一副细腻温婉的水墨画,轻轻铺展在春日的花卷之中,吸引了学子们前来观瞻,纷纷为此赋诗一首。
有人趁兴在此设下桃花宴,但桃花宴却绝不仅仅只是表面的观赏桃花盛宴,在建安,桃花宴也相当于另类的相亲宴会,年轻男女会借以去寺院祈求平安顺遂的借口在这里相会,彼此交流内心,而邀请各地学子前来,也是相当于为桃花宴引来了一批高质量的人选,吸引京中才女与美女们也前来赏脸入宴。
谢承泽等人到达寒山后,上山的青石板路已经有不少百姓或上山或下山,沿路也已有小贩摆上了摊子,都是冬季被雪困在家中憋久了,一开春便迫不及待出门踏青游玩。
山上的桃花林开遍了,粉嫩小巧的花瓣层层叠叠,微风吹过之时轻轻摇曳,犹若羞涩的少女低语轻笑,娇肩也随之微微轻颤,既含蓄又动人,偶尔有几声鸟鸣,清脆悦耳,更是添了几分生机与和谐。
“殿下,稍等。”谢承泽正要起身下车,沈渊突然抬手拦住了他,“臣去去便来。”
谢承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着沈渊下车走到一处小贩摊子前,递出一把铜钱,随即带着一顶白色帷帽走了过来。
“戴上吧。”沈渊将帷帽递进了马车里。
谢承泽挑挑眉,唇瓣玩味,“本殿下姿容过于秾丽,易惹学子与百姓乱心,不利于桃花宴的氛围?”
“咳咳咳。”沈渊抵住唇轻咳几声,脸上掠过一丝红意,“殿下还真是记仇。”
这分明是当初他与谢承泽初见时说的话,现在却被谢承泽拿来套用了。
“哼。”谢承泽戴上帷帽,起身掀开了车帘。
今日他并未着昔日惯穿的红衣,而是一身清淡又素雅的粉色桃衣,一抹浅青色的玉带将那纤细修长的腰身勾勒得十分惹眼,俯身从马车里刚走出来时,纤薄的帷帽被山风轻轻吹动,隐隐能从中偷觑到里面的绝色容颜。
马车旁的俊美男人伸出手,便见那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搭在他的手臂上,轻慢地走下了马车,姿态优雅又赏心悦目,像是不谙世事娇养在家中的贵家小公子出游,瞬间吸引住了附近路人的视线,想要拨开那碍事的帷帽一睹英颜。
“几位可是来参加桃花宴的?”
谢承泽等人正要上山时,突然有人走过来,含笑道,“在下冀州学子巩道奇。”
他打量着几人,这几人的衣着与气度都十分不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且均围在那桃衣女子身边,恐怕是公子们陪同哪家达官显贵的女儿出来游玩,来这寒山寺多半便是为了参加桃花宴,而不是什么求神拜佛。
朱小彪上前一步,与对方熟络地搭起话来,“在下朱不彪,兄台也是来参加桃花宴的?”
“当然,听闻京城第一美人也会来参宴呢!在下寻思在这儿等等,说不定能提前一睹芳颜。”巩道奇笑道,“几位看着像是京城中人,恐怕早已目睹过京城第一美人的盛颜吧?”
说完,他又暗暗打量了一眼谢承泽,从那薄透的帷纱当中能够隐隐窥见其艳色,暗自猜测这位是否便是那京城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当如此貌吧!
“嘿嘿,在下还真有幸见过!”朱小彪熟练地接话道,“这天下的美人颇多,均是各有风采,却均不及京城第一美人的半根发丝,只可惜在下满腹墨水,竟找不出一词形容其花容月貌,惭愧惭愧,惭愧啊!”
谢承泽抬眸狐疑地看了眼朱小彪。
他何时见过盛依人的真容了?
朱小彪回了个眼神: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反正对方也没见过,不怕被揭穿~
却殊不知,两人的眼神交流尽数落在了巩道奇眼中。
见两人隐秘的小动作,巩道奇不禁更觉得这桃衣女子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真是那京城第一美人盛依人。
对方毕竟是当今礼部尚书的女儿,不愿意暴露身份也正常,巩道奇转了转眼珠,对着朱小彪道,“这桃花宴快开始了,在下便不等了,不如一同上山,正好为你带个路。”
朱小彪看向谢承泽,谢承泽微微点头。
巩道奇尽收眼底,看来,这一行人,是以桃衣女子为主的。
巩道奇明显就是个话痨,上山的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与朱小彪聊东聊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瞥了眼一身白衣气质不凡的沈渊,又聊起了一人,“在下还听说,这京城第一美人与当今正值圣宠的沈大人颇有渊源,也不知沈大人会不会一同前来桃花宴,在下还想与他攀谈几句呢!”
闻言,众人皆是微微挑眉。
沈渊的视线落向巩道奇,察觉到这抹打量,巩道奇也看向沈渊,不卑不亢地笑了一下。
沈渊若有所思地轻笑一声。
看来,这巩道奇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倒是弄巧成拙,把他的身份猜了出来。
朱小彪脑子转得很快,十分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反问道,“听闻沈大人与当今摄政王也颇有渊源,你说摄政王会不会也会来参宴?”
“摄政王?”巩道奇反应了一下,“哦,你说的是二皇子吧!他应该不会来的。”
“哦?”朱小彪讶异道,“此话怎讲?”
“这……”巩道奇不禁看了一眼沈渊,轻咳一声道,“不好说,不好说啊。”
万一此人真的是沈侍郎,哪有当着正主的面儿说八卦的……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朱小彪笑道,“学子论话自由,摄政王与沈大人都是胸怀开阔之人,且不说他们听不见,即便是听见了,也不会责罚什么的。”
沈渊此时也开口,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不妨说来听听,在下也很好奇,这沈侍郎与摄政王关系亲近,为何不会一同参加桃花宴。”
谢承泽看着满脸八卦的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208章
传闻哪,这摄政王与沈大人,早已……
“哎!也罢,这也不是什么隐私之事,即便在下不说,你们进了桃花宴,也会听到的。”巩道奇叹了口气,随即低声道,“传闻哪,这摄政王与沈大人,早已暗下喜结连理!”
谢承泽:“咳咳咳——”
谢承泽猛烈地咳嗽起来,帷帽上的纱帘也跟着剧烈颤动。
不是,这特么的又是谁造的谣?
“啊?”朱小彪也是满脸难以置信,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某段记忆。
他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你从何听说的?也是桃花宴?”朱小彪追问道。
“是啊,这可是桃花宴的主人亲自说的。”巩道奇点点头。
闻言,谢承泽与沈渊对视一眼。
莫非这桃花宴的主人,举办桃花宴的目的不纯?
朱小彪又问道,“且不说这事儿是真是伪,这与摄政王会不会与沈大人一同参加桃花宴有何关系?”
“哎呀,不可说了,不可说了。”
巩道奇连忙摆摆手,不肯再说下去,他又不傻,这桃衣女子刚才的反应这么大,必然是知晓这摄政王与沈大人的身份的,恐怕真是那户部尚书的千金盛依人。
而这位俊美不凡的白衣男子,多半就是沈侍郎,这摄政王与沈侍郎之间的秘事掺杂了朝堂政事,就算给巩道奇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在正主面前说明原因,以免被对方惦记上,断了仕途。
“各位若是想知道,大可在桃花宴内打听,他们都讨论这事儿呢。”
巩道奇说完,便又与朱小彪唠起了其它的嗑。
谢承泽放缓步调,待与巩道奇的距离稍远了一些,才扯了扯沈渊的袖口,“你怎么看?”
沈渊摇摇头,“只言片语,难推其论。”
“但是怎么会传出喜结连理这么离谱的谣言来?”谢承泽扣住下巴,十分不解,“说咱俩结党营私、意图谋反都比这靠谱啊!”
沈渊不禁看了他一眼,幽深的眸子闪了闪,“很离谱吗?”
苏清河都可以,为何他不可以?
“很离谱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男人异样的表情,谢承泽点点头,满脸认真之色,“本殿明明这么洁身自好,一点儿风流韵事都没有,究竟是何人传此谣言,欲毁本殿的清誉!”
“呵。”沈渊轻呵一声,不以为然,“也不知道是谁,在自己的寝殿里挂满了写着根长的——唔!”
唇瓣被冰凉的小手捂住,谢承泽气急败坏道,“不准提这个!”
那都是建帝和赵公公干的,关他什么事啊!
青天大老爷的,他冤死了好吗!这不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黑历史吧!
沈渊抬手攥住他的手腕,唇瓣微勾,“那么殿下,与臣传出风流韵事的感觉如何?”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对上沈渊满是玩味却又带了一丝认真的表情,谢承泽眼神一顿,想抽回手臂,可又贪恋男人掌心里徐徐传来的温热内力,最后只扭头嘀咕道,“本来就娶不到媳妇,这下更完蛋了,看来本殿送你的雪玉膏永远都用不上了。”
“无碍。”宽长足以遮蔽一切的袖袍下,沈渊轻握起他纤薄的手腕,淡然道,“大不了以后给殿下用。”
“切,谁稀罕。”谢承泽轻切了一声,他堂堂摄政王,又不缺雪玉膏用!
……
桃花宴设在寒山寺后方的桃林里,初入进去,便可看到这里摆设着不少石桌与纳凉的小凉亭,年轻男女们暂时被分隔开来,女子们正摘花嬉笑,讨论儿女情长与琴棋书画,男子们则谈经论策、推杯换盏,偶有去女子们那边毛遂自荐,倒也其乐融融。
倒是未见桃花宴的主人露面,朱小彪拦下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问道,“兄台,可知这设宴的主人家在哪里?我等想去拜见一下。”
“哦?你们来得不巧,主人家刚去寺里找主持去了,恐怕要等等才会来。”那人道。
“那便等等吧,不急于这一时。”沈渊目光四顾,寻了一处人多的位置,“我们去那边,正好看看情况。”
谢承泽点点头。
巩道奇与五人告别,去寻自己的友人去了,谢承泽落座后,便听到隔壁桌正在讨论自己的事情。
“你们说,这摄政王与沈侍郎的关系,当真如那主人家所说,早已与夫妻无异?”
谢承泽动了动耳朵,侧伸着脑袋意图偷听。
什么叫与夫妻无异,无异是什么意思?具体到哪一步无异?
“我倒是觉得十分可能。”一位学子开口,满口大碴子味儿,“你们不知道吧,当初沈侍郎在我们辽州遇险,摄政王可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救人!明明毫无武功,竟长枪直入匪窝,冒着生命危险将沈侍郎救于水火之中!”
他满脸感慨,“虽然在下不齿龙阳之好,但如果这都不是真爱,什么是真爱!”
谢承泽:?就不能是单纯火热的兄弟真情?亏你还是辽州人?
“那他们二人关系这么好,今天该不会也来参加桃花宴吧?”另一人问道,“桃花宴乃是春闱期间的风俗宴会,会有不少大人物应邀来参宴,说不定咱们还能攀谈几句呢!”
若是能被摄政王相中,那才是一飞冲天了!
“嘿,别想了!若这摄政王当真与沈侍郎喜结连理过,那摄政王恐怕来不了了。”其中一位学子摇头晃脑道。
“哦?此话怎讲?”
“你没听说吗?如今圣上病重,太子中毒,摄政王当政,上来便是整改与官位有连结关系的科举,大家都觉得,摄政王这是要趁机安插和提拔自己的人拥立自己,下一步恐怕就是登基了!”
“那这跟来不来桃花宴有什么关系?”
是啊,谢承泽也暗暗点头,这跟他来不来桃花宴有什么关系?
“哎呀!”那回答之人,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呢!这摄政王若是要登基,日后必然要三宫六院、延续血脉以继承这未来的皇位。而他若想要得到朝中大臣与天下学子们的支持,必然就要避嫌,不能与沈大人在一起!”
那人说得头头是道,“毕竟哪有皇帝跟臣子厮混在一起的!这若是记载在史书上,岂不是让后世调嘴弄舌、任意非议?更会给天下百姓带来不良的风气!况且这帝王的影响可比臣子的影响大多了,但凡是个明眼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君王做出此等荒谬之事!”
谢承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他很赞同帝王应该严于律己,但一想到自己被误会始乱终弃,他就觉得好笑。
“唉!只是苦了沈大人了。”那人百感交集,叹息一声,“一腔真情终究抵不过权势的诱惑啊!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广开后宫,只能在背后默默付出……再也不复当年的一人一马独赴险地之情。”
寥寥几句话,就把当今摄政王描绘成了有了权势就抛弃糟糠的负心汉。
一旁的沈渊听得津津有味,跟着叹息一声,“权势迷人眼啊——”
谢承泽:……
你够了!
第209章
所以这谣言的源头,竟然是我自己
谢承泽简直不敢想,如果任由这个谣言传下去,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人云亦云之时,突然有人摇摇头,否认了这个言论,“我倒不这么觉得。”
“哦?”其他人听了,不禁问道,“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诸位莫不是忘了,三年前的那场科举,探花郎因作情诗冒犯了摄政王,而被斩午门。”
那人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此事一度让摄政王在文人界之间遭受非议,甚至传出他歧视龙阳之好,显然不利于他得到学子们的支持与拥戴。如今传出与沈大人情投意合,恐怕是为了减轻当年探花郎被斩一案的影响,将过错都推到那探花郎身上。”
众人一听,不禁赞同地点点头,“兄台思路刁钻,我等佩服啊!”
“这么一想,确实可能如兄台所说,此乃摄政王的洗冤之计,否则为何早不传晚不传,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传出了两人的私情呢?”
“许私情是假,拉拢学子为真。”
“又或者二人确实感情深厚,为了支持摄政王,沈大人甚至不惜自损名节,也要为摄政王挽回名声……”
“嘶。”谢承泽不乐意了,凭什么他是洗冤之计,沈渊便是自损名节?
“这些人也太会瞎猜了吧。”朱小彪忍不住道,“果然三人成虎,没的也能说成有的。殿下,要不要我去让他们不要乱传了?”
“不必,这么多张嘴,是堵不住的。”谢承泽摇摇头,他清了清嗓子,转身朝着这桌人问道,“那照这位兄台这么说,摄政王为了拉拢学子们,今日必定会同沈侍郎来参加桃花宴了?”
他的声音本就细软,不仔细听当真听不出男女,众人听到有外人插话,一扭头便看到了翩翩桃衣的“女子”正转向这边,即便是帷帽也遮不住一身的华贵气质,帷纱下隐隐露出的灼亮美眸宛若漩涡一般勾人。
“这姑娘怎么在男客这边?”有人小声道,也有人侃笑道,“姑娘家家的打听这些做什么!桃花宴还没开始,姑娘还是去女客那边吧,不然沾上什么黏人的苍蝇可就不好咯!”
“沾上黏人的苍蝇,自有苍蝇拍可以收拾它们。但各位道听途说,便能编造出这么多设想,也不知被沈大人听到了,该当如何。”
谢承泽嗓音愠怒,指责道,“京城谁人不知,沈侍郎最是清风高节、光明磊落,又怎会为区区一个摄政王而自降身份,为虎作伥!他摄政王也配?”
一旁正端茶的沈渊手一顿,闻言轻轻挑了挑眉。
他这是……在帮他挽正名声么?
朱小彪着急地探头。
殿下不给自己挽回名声也就罢了,怎么还添了一把火呢!
“嘿!你这话俺可就不爱听了!”那自称是辽州的学子似乎有些生气了,立马大声反驳道,“什么叫区区摄政王?你知道摄政王为我们辽州百姓都付出了什么吗?你根本不清楚摄政王殿下的魅力!摄政王配他沈侍郎简直八百个来回!”
他的声音吸引了不少附近正在高谈阔论的学子的视线,他们纷纷围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哦?我怎么不知道摄政王有如此魅力?”谢承泽双手抱臂,眼神轻蔑地看着那学子,“你该不会是摄政王买来的托子吧?”
“你!”那辽州学子指着谢承泽,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无知之徒!摄政王不仅夜观天象预测出了百年难遇的大雪灾,让我们辽州得以提前避险赈灾,还发明了能够取暖的火炕,寻找到了耐烧的煤炭,让辽州百姓温暖的度过寒冬!”
他一一列举摄政王所做过的壮举,“不仅如此,他还举办冰雕节带动了辽州的财政,为辽州百姓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工位,如今煤炭已经向南北方同时输送,与大草原的匈奴一族交换牛羊,与南方商户交换细米江鱼!”
“试问,如此才智的摄政王,处处为民,又凭什么不值得那沈侍郎为他鞠躬尽瘁?!”那辽州学子重哼一声,“更别说这匈奴退兵,也有摄政王殿下出了力!你们这些外地来的,肯定不知道吧!”
这些围观的学子们还真不知道,毕竟他们来自各地,消息不够灵通,参加各种茶会也是为了多知晓一些京中之事,因此这辽州学子说出摄政王的功绩后,把他们都给震住了。
“原来传入我们兰州的火坑,竟然是摄政王殿下发明的?”
“最近各大客栈新兴卖的煤炭,特别的耐烧,原来也是摄政王发现的?”
“我们城里的乡绅都换上了皮草大衣,听说是在辽州买的,难道也与摄政王有关?”
“兄台!再给我们细讲一下吧!”有人不禁催促问道,“还有那匈奴退兵一事,又是怎么个情况?”
众人纷纷好奇道,想要打听具体的细节,而那辽州学子也是丝毫不推拒,眉飞色舞地从摄政王单枪匹马闯入匪窝开始讲起,讲到精彩之处,引得一阵阵欢呼和喝彩,讲到危难之处,又发出阵阵低呼,尤其在听说摄政王身疲猝死之时,更是有不少感性的学子潸然泪下,高呼“摄政王实乃人佛”。
再也没有人关注摄政王与沈侍郎的“绯闻”。
朱小彪满眼亮晶晶地看着谢承泽。
还是他的殿下厉害啊!短短两句话,就让桃花宴成为了摄政王功绩的阐述会,把这些学子全都变成了殿下的“小迷弟”!
他还天真的以为殿下是真的操心沈大人的名声呢!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谢承泽笑眯眯地坐下来,“沈侍郎应该不介意吧?”
沈渊微晃杯中的茶水,眼底掠过纵容的笑意,“略有不满?”
还想多听会儿两人的八卦呢。
“哼!不满也憋着!”谢承泽半掀脸前的帷纱,喝了一口茶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造谣,若想诋毁我的名声,多的是法子,为何偏偏挑这种最没有杀伤力的?”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几人从寒山寺侧门走出来,有人喊道,“诸位,桃花宴快要开始了,还请落座!”
“这桃花宴的主人家,终于露脸了。”
谢承泽一边道,一边抬头望去,手指轻轻拂过帷纱朝着那几人望去,下一秒便是愣住了。
“怎么是他们?”
沈渊淡然落去眼神,随即了然地收回视线。
见沈渊的反应这么淡定,谢承泽不由眯起了小眼,狐疑道,“你早就猜到了?!”
“殿下的心果然薄凉无情啊。”沈渊放下手中的茶杯,俊美的面容上露出我自犹怜的伤感之色,语气尽是控诉,“在益州之时,分明亲切地喊臣为夫君,如今倒是翻脸不认人,弃之如履了。”
谢承泽:……
谢承泽隐隐想起来,他好像、确实、的确曾在益州老百姓们的面前,喊过沈渊为夫恐怕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百姓都当了真,又传到了学子们耳朵里,被误以为两人私下喜结连理。
谢承泽捂住额头,无语道,“所以这谣言的源头,竟是我自己……!”
第210章
清风高节的主角,又要传出新绯闻
桃花宴的主人家,是顾英。
在益州分别之时,顾英留在了梁万达身边当护身侍卫,而卞阳春也跟着留下,给梁万达打下手。
没想到再见之时,二人已经来到了京城,还在这里举办了桃花宴。
“这寒山寺的桃花宴,想要拿到设办权向来都是要托关系的,顾英家里不就是一个小乡绅吗?”谢承泽不解问道,“他怎么能从一众京城绅豪手中抢到桃花宴的设办权的?”
而且桃花宴向来都会邀请一些贵人来压场,顾英一个外地人,又是怎么请得动人家的?
他不禁又狐疑地盯向沈渊。
该不会是这家伙——
沈渊神色自然地端起茶杯,“怎么,没见过以权谋私的大臣?”
“还真是你?!”谢承泽震惊地盯着他,上下打量沈渊,“沈大人,你真的是沈大人吗?真的没被人穿吗?”
他清风高节、不畏强权的主角,什么时候变成利用职权给自己人开后门的人了!
等等。
谢承泽小眼一眯,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早就知道桃花宴的主人是顾英……那你为什么不邀请我来参宴?”
他与顾英关系很不错,顾英来了京城,他这个东道主又岂能不过来凑凑热闹?
“臣也没想到,殿下会迫不及待地开口邀请臣来参宴啊。”沈渊单手撑起额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承泽,“而且谁不知桃花宴是做什么的,殿下这么热切地先邀请臣来,臣当然不能扫兴了。”
谢承泽:……
怎么这话听得,他像是迫不及待倒贴郎君的小姑娘似的?
“那他们说咱俩……”谢承泽顿了顿,“也是你的意思?”
沈渊笑了一声,“你猜?”
他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谢承泽很想伸手去扯他勾起的唇角,“所以,他们说盛依人会过来参宴,也是你让盛依人来捧场的?”
“你们在说我?”
两人中间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一身男装的盛依人不动声色地落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你们挑的地方也太难找了吧,人这么多,都注意不到你们。”
“你怎么这样子过来了?”谢承泽打量着盛依人的男妆容,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会穿女装参宴呢。”
“太麻烦了,会被人尾随和搭话的。”盛依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灌了几口后,才道,“本姑娘的魅力,你们难以想象,上一次春闱的时候,我的马车被人堵得都走不动了!”
当时要不是为了宣传她新进的布料制成的衣裳,她才不会费那破功夫去参加什么桃花宴!
“那沈渊请你过来做什么?”谢承泽不解道,“既然不以真实身份面人,何必费这功夫来参加这桃花宴。”
闻言,盛依人转头看向沈渊,意外道,“你没跟殿下说啊?”
她还以为,他让她做的那事儿,是他和殿下一起商量的呢!
谢承泽看向沈渊。
这两人,瞒了他什么?
“一会儿我会去寒山寺的厢房里换上女装,然后去女客那边。”见沈渊不语,盛依人飞快道,“只是来时的路上用男装比较方便罢了!”
“原来是这样。”谢承泽了然地点点头,正想问她是否带了家仆,免得一人去寺院里的厢房不安全,突然身后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沈大人!”
谢承泽转头,便见顾英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一双小鹿眼分外朝气地望过来,“沈大人何时到的?在下有失远迎,可莫要怪罪。”
说完,眼神又落向谢承泽,眼睛更亮了,“殿……”
谢承泽连忙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顾英十分有眼色压下了口中的话,身旁跟过来的卞阳春也对着沈渊行了礼,“沈大人。”
随即又望向朱小彪、荆泽和欧阳久,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原本顾英正在和学子们谈话,瞥到沈渊的身影后便立马走了过来,而那些学子们自然也跟了过来,在听到他喊沈渊为沈大人后,当下便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这位便是当今刑部侍郎沈渊沈大人!
当真是容貌出色、气质突出啊!
隔壁桌原本讨论沈侍郎与摄政王八卦的几人,瞬间抿紧了嘴,眼里露出后悔之色,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重新塞进肺里。
他们竟然当着正主的面,蛐蛐人家与摄政王有染!
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也有人把视线落向了谢承泽,暗暗揣测着“她”的身份,如果那白衣男子是沈侍郎,那这桃衣女子……又是谁呢?
“莫非这位姑娘便是京城第一美人,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盛大小姐?”有学子不禁开口猜测道。
谢承泽转头:?
兄台,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一旁真正的盛家大小姐,忍不住偷笑一声,沈渊也轻咳一声,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此前培养出的合作默契,让他们瞬间从彼此的眼神之中读懂了各自的坏心思。
“嗯。”谢承泽淡淡嗯了一声,应下了这层假身份。
顾英和卞阳春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懂谢承泽想做什么,但还是默契道,“感谢盛小姐的赏脸,希望这场桃花宴不会辜负盛小姐的期待。”
谢承泽点点头,随即便是不再言语。
“咳,那个,桃花宴马上要开始了,盛……小姐是否要移步女客那边?”顾英轻声问道,按照桃花宴的规矩,桃花宴一旦开始,不到相会的环节,两边是不允许出现异性的。
谢承泽不太想去,他下意识看向了沈渊,想让他想想办法,把自己留下来。
他不想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沈渊似是安抚一般拥住了他的肩膀,咬耳低声道,“去吧,一会儿让她过去陪你。”
见两人的互动,周围学子不禁纷纷交换眼神。
都说沈侍郎与盛家大小姐十分有渊源,看来两人之间确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也难怪她刚刚听到别人说沈侍郎与摄政王有染那么生气,原来是在为自己的如意郎君维护名声呢!
第211章
沈渊的红颜知己,目光犀利程无雪
桃花宴一向没有破规矩的,谢承泽最后还是去了女客那边。
桃花宴虽向广大学子们开放,但权贵子弟与寒门学子还是分隔开来的,除非权贵子弟屈尊来寒门区想选几个小弟装逼,否则两者其实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谢承泽假扮盛依人,自然要去京城贵女那边的席座。
那是一道古朴优雅的木质长亭,里面整齐地摆设了数个棋桌与琴台,供以权贵女子们在桃花宴上斗艺,以夺京城第一才女之称,既可打出自己的名号引领女子们向自己看齐,亦得以受权贵青年的青睐,博得一个好姻缘。
谢承泽入席后,十分低调地坐在边角处,打量着这道长廊古亭,这道古亭是为京中有身份的贵女们专门准备的,而其他年轻女子则围坐在古亭稍远的地方,朝这边好奇地投来视线,眼里尽是歆羡与希冀。
羡慕她们的身份地位与才华,亦希冀自己终有一日也能如此。
“唉,也不知今年几位皇子会不会来参宴。”
谢承泽旁边的那个棋桌上,四位贵女闲聊着,其中一位道,“恐怕不会来的,谁不知几位皇子向来是不参加桃花宴的。”
“说起来,几位皇子早就过了娶皇子妃的年纪,不仅几位殿下不着急,陛下也不为皇子们指婚,这是为何?”
“谁知道呢,可能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大皇子也从边关回来了,说不定等到大皇子成婚了,就轮到二皇子和太子了。”
“那看来今年桃花宴选出的第一才女,最有可能被选中当皇子妃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太子妃!”
“唉,那咱们是没戏了。”一位贵女不禁摇摇头,叹气道,“谁不知这第一才女的人选,要么是盛依人,要么便是咱们的无雪。”
无雪?
谢承泽耳朵动了动,感觉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莫非是那位,沈渊回京后认识的另一位红颜知己,大理寺卿程远的女儿,号称“小才女”的程无雪?
在原书中,她曾借着大理寺卿女儿的身份,帮了沈渊不少的忙,不仅如此,她还对沈渊一见倾心,奈何沈渊跟个不懂情趣的木头似的,眼里只有扳倒二皇子。
谢承泽探了探头,想看看哪位是程无雪,他记得书中描述此女相貌时,说对方容颜如牡丹般容雅大气,鼻梁边一颗小痣十分惹眼,衬得容貌也多了几分魅色,让人十分容易记住她的特色。
他偷偷瞄了瞄,果然这四位贵女当中,一位身着暗酒红色长衣的女子,修长的玉指正拈着一枚黑棋望着棋盘思索,鼻梁上一颗小痣十分显眼,令她面目严肃的脸都灵动了几分。
“无雪,你打算嫁给哪位皇子啊?”一位贵女八卦地问道。
闻言,程无雪微微抬眸,唇间勾起几分讥讽的笑容,“此事岂是你我能决定的。”
她们这种身份的贵女,婚事向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若非皇子们都没有娶亲的意思,她恐怕早就不知道被家族推给哪位皇子,成为权势交易的工具了。
“也对,太子与二皇子一直打得水深火热,若非两人都拒绝了娶亲来巩固权势,我们怕是早就被父亲推出去联姻了。”一位贵女叹了口气,“但凡赌错了,我们都是要陪葬的。”
“但是你们真的没想过嫁给某位皇子吗?”另一位贵女轻抿了口茶,“皇子们长得都很英俊啊,而且脾气也都挺好的,哦,除了那位二皇子。”
谢承泽不高兴地看了那女子一眼。
什么叫除了二皇子?他的脾气多好啊!
你们的消息是不是都落伍了!不迭代更新的吗?
“脾气好?你莫不是有什么误解吧?”第三位贵女啧了一声,“且不说四皇子跟个木头人似的,每每搭话都会立马找借口离开,从不搭理任何女子,光说太子……”
她压低声音,“御史家的小女儿知道吗?去年年宴上偷偷跟太子表明心意,结果被太子拒绝,言辞之犀利,吓得她三天三夜都没睡好,从此对太子再也没有任何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