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脸黑程度唱包青天主题曲都毫无违和感的段星野,贝映呼x1一滞,被英雄情结填满的心脏像被针戳了下,瞬间虚得扁平。
她慌乱地把本子塞回口袋,大脑一片空白,也忘记对方不会看手语,自顾自地在空中凌乱地b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段星野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後狞笑一声,抬起手——
以为他要打她,贝映吓得闭上眼,缩起肩膀。
可等了会儿,痛感却没来。
心跳震如擂鼓,贝映缓缓睁开眼,只见一旁的桌子一片狼籍,她的手机和男人的掌心一同淹没在翻倒的冰美式里。
「既然你耳朵不好,听不懂我说的人话,那我不介意再解释一遍。」
被消去八成的低沉声线传入左耳,贝映呆呆地抬起头。段星野直视着她,面无表情,目光很冷,桃花眼底像淬了冰渣。
「第一,早上我在电梯里说的是那把的吉他音se不够y,还有节拍要正点。」
「第二,我说的是我塞不进去,不是好se。」
「第三,我说的是我要银se,不是你那鬼想的。」
「第四——」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直接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k缘上银se的内衬,「我是练舞的时候不小心把原本的内k绷坏了,才让我经纪人去偷偷拿一件换的!」
男人的声音不如贝映早上听见时大,但一脸愤怒,理直气壮中还带着些许莫名的亢奋,尤其是在把银se内k边扯出来的时候。
被他的表情和举止震住,贝映唇瓣翕动,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语也没在b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隔壁工作室忙碌的ethan听到动静,拉开录音室的门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愣了两秒,接着崩溃地大吼:「我靠!哪有你这种有理吵架还要同归於尽的啊!」
俗话说得好,错就要认,打就要站稳。
况且被人指着鼻子骂确实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於是贝映紧抿下唇,双颊烫红,耳朵也发红,在这一刻只想要说对不起,手势因慌乱变得更加快速。
但因为太过慌张,她还是忘了段星野看不懂手语。
所以在她一阵乱舞般的手语後,她只看见男人依然愤怒的脸庞、冷厉的眼神,还有更夸张的口形:「b划有什麽用?道歉都不会说一句的吗?」
「星石什麽时候改行做慈善要请哑巴做事情了啊!」
喉咙发紧,贝映看到段星野在说:「耳朵不好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啊!」
呼呼
没事的,没事的。贝映深x1一口气,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骂了。
只是眼睛有一点点、一点点不舒服。
鼻子愈来愈酸,她再次看向眼前这只很凶、很凶、很凶的大老虎时,不自觉地,视线中的他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你g什麽?」
见nv孩子眼睛红了,段星野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又板起脸,「我、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哭了,我就不会骂你了。」
顿了顿,语气弱了一点,「下次别再这麽八卦了。」
泪水迅速囤积眼眶,贝映绷紧下颔,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因为知道自己没资格哭。
她内疚又羞愧,只知道一遍遍地b手语,接着连嘴巴也动起来,可惜都是无声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终於从她的动作和唇语里明白了什麽,段星野怔住,诧异地眨了眨眼,「你你真是哑巴?」
他这话一落,一直站在旁边的ethan忽然想到什麽,赶紧上前一步,拽住段星野的胳膊,「我听说,今天公司来了个聋哑人」
这下段星野也呆住了,张着嘴想说什麽,却又说不出来。
密闭的空间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满频尴尬的回音。贝映垂下头,两颊的发丝掩住白皙的脸蛋,唇瓣颤抖,心里唯一的想法只有逃走。
她终於想起她的纸笔了,急忙从口袋掏出写下一串话,便放到被咖啡浸sh的桌上。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最後本子也忘了拿走,贝映拿起泡在水里的手机,就径直离开了。
走出录音室,身後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皱起脸,豆大的泪珠终於掉了下来。
贝映也尝试过在悬崖边拉自己一把。
十岁出头的年纪里,她也很配合语言治疗师和心理医生治疗自己无法发声的问题,认为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说不出话——但後来,每一次都是失败。
失败多了,她就认为,这是命中注定。
在电梯里抹掉眼泪,她回去自己的楼层後,跑到厕所洗了把脸,试图让眼睛看起来没那麽红肿。
「叮咚。」
手撑在洗手台上,贝映拿出手机,看着萤幕又闪又灭地跳出两则讯息。
【何允湛:下班了吗?】
【何允湛:我在你公司楼下。】
好在她还有舅舅一家,还有何允湛。
拿了包飞奔下楼,贝映就看见那个倚在摩托车上的人。
余晖照在男人身上,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他正双手cha兜,也没在滑手机,只是低着眸,专心致志地在等着什麽。
直到余光被朝他走来的nv孩拉去,何允湛才扭头看来,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
贝映来到他面前,何允湛把手从口袋ch0u出,将头盔递给她,笑问:「今天过得怎麽样啊?」
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贝映向他b手语:非常好!
何允湛看了看她,视线扫过她sh润的浏海和被水染成深se的白t恤领口。眼底笑意微褪,他问:「你怎麽是sh的?」
太热了,公司冷气坏了。
盯着她弯成弦月的双眼,何允湛没说话,又看了她好一会儿,黑白分明的眼睛来回打量着她。
贝映有些心虚,目光闪躲了一下。
何允湛轻叹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个温柔的大哥哥,「贝映,我说过——」
有事一定要告诉你嘛。看来他是得不到一个答案不罢休了,贝映赶紧又b起手语,对何允湛莞尔一笑。
我手机坏了,你帮我修修?
贝映从会记事起,就知道何允湛这个哥哥。
以前舅舅舅妈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她和江蔓又差太多岁,贝映上学放学都是和何允湛在一起的。
小学时,她因为戴助听器又不会说话,在学校被嘲笑欺负,因为不想给舅舅添麻烦,没有告诉任何人,便过了一段任人宰割的生活。
直到小学三年级,她某天照样去上课,却发现同学们像变了个人,忽然都不笑她了,甚至对她友善起来。
於是贝映并没有像很多电视剧或里有身心障碍的主角一样,度过一个不幸的童年,反而获得一个快乐的学生时代。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那年新年,舅舅在年夜饭上喝多了,她才知道原来小学三年级时,何允湛私下告诉了舅舅她被霸凌的事情。舅舅便瞒着她,从小学到高中,每当她重新分班,就会亲自去学校拜访她的导师,拜托他们好好照顾她。
她和何允湛一起吃早餐的铁板面从三十五块吃到现在的七十块,有无数个清晨,贝映第一眼见到的都是何允湛——这个大她四岁的哥哥。
吃完火锅,修好手机,已经很晚了。
贝映总吃了就犯困,在沙发坐了会儿,还没等手机修好就睡着了,直接倒在沙发上,很乖地闭着眼,怀里抱着谁高中时送给她的抱枕。
轻轻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何允湛来到沙发前,低头看着nv孩子的睡颜。
她微r0u白皙的脸颊贴着沙发,光滑的深栗se发丝顺着躺姿滑下,扫到眼睛时,睫毛轻轻颤抖,像一只无声展翅的蝴蝶。
忽地,何允湛感觉心底有一块地方塌陷了下去。
柔柔的,软软的,泛着酸。
他知道贝映一定在公司发生了什麽,不过他也知道,贝映决定不说,就不会告诉他,就像小学那时一样。
她从小到大都很乐观、很坚强,但也一直都很胆小、很自卑。
所以只会报喜不报忧。
「真是个笨蛋。」
低声念了一句,何允湛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nv孩子从沙发上抱起,来到卧室。
把人放到床上,他替她盖好被子,有一瞬间,她柔软的手轻轻蹭过他的。
呼x1突然急促一下,即使这样的肌肤接触在十多年来共同的生活里已发生了无数次——但是,这种奇怪的心悸只在最近才有。
何允湛将这一切归为——小妹妹长大了。
「。」
夏夜微凉的风从半敞的窗吹进来,拂过nv孩的脸颊。
一切都无b安静,一如往常。
「叮铃铃——」
却突然,手机响了,刺耳的铃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划破一道口子。
何允湛一惊,连忙接通电话,手下意识捂住发声孔,生怕吵醒床上的人——即使她根本就听不见。
走出房间,何允湛关上门,「喂?」
电话对头很吵,依照来电人的名字,地点不出意外是在酒吧。
下班没?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