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气氛异常安静。

    鲁老师走进教室，一如既往背着沉重的结界模组背包，神情严肃地扫过全班。他的步伐像一面钟摆，沉稳、准确，落地无声，但教室里每个人都感觉压力在一寸一寸下沉。

    他打开教室墙面上的大萤幕，画面闪烁几下，标题赫然出现：

    「灵丝强度与进化：晋级之前的选择」

    「你们昨天都经历了模拟副本，有人出手了，有人观察，有人失控，也有人出奇地稳定。」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学生，最後在林栩弘身上短暂停留。那目光没有任何责备，却像一种无声的提醒你还没准备好，对吧？

    「但你们要记得，灵丝不是装饰品，不是学校用来排名的数据，也不是让你们互相b高低的筹码。」

    他声音低沉，却穿透了教室每个角落。

    「灵丝，是你们的情绪结构。更重要的，是你们与自己对话的开端。」

    他挥手叫出一个三维图像，画面上浮现出两条并列的能量曲线。左边是松散细长的光丝，右边则是粗重且紧绷如铁索的束t。

    「这两人都拥有一百条灵丝。左边的，是靠临场情绪激发，毫无控制的爆发者；右边的，每一条灵丝都经过长时间的压缩与锻链。」

    「表面看起来差不多，但打起来，你们会知道什麽叫做崩溃。」

    教室传来一阵小小的x1气声。

    「政府课纲只教你们两种晋级方式，今天我讲三种。你们听得懂几成，就看你们各人造化。」

    他举起三根手指。

    「第一，数量突破。当你的灵丝数达到一百条以上，并完成稳定排列，就能开始构织灵绳。」

    「但我提醒你们，失败的结果不是再来一次，而是爆t…真的会si。」

    「第二，情绪极限突破。副本、战争、灾难那些让你痛不yu生的时刻，也可能让你灵绳重构。但你们知道的，这种方式……有去无回。」

    他收起两根手指，仅留下最後一根。

    「第三，也是我个人最欣赏但最不推荐的：压缩锻链。」

    他转身，手指点击萤幕，画面转为一条条粗细不一的灵丝样本图。

    「长时间对同一情绪的专注、压缩、释放……将它压成像钢丝那样密度的存在。五十条灵丝，也可能胜过一百条松散的。代价是什麽？jg神磨损、进度缓慢、甚至……某些人再也无法笑出来。」

    林栩弘听到这里，原本已冷却的心又热了起来但不是热血，而是灼痛。

    他的灵丝，目前只有十五条。怒系占了九条，是他每次动手、爆发时燃起的火焰。但那不是纯粹的怒，那怒里，总混着无法说出的愧疚与悲伤。

    他还有四条哀系灵丝。很淡，却总在夜里最清晰。像是对爷爷的回忆、像是对整个社会的迷惘与无力。还有两条灵丝无法分辨属x，像是一团纠结的雾，在心底翻滚，既非光明，也不算黑暗。

    怒与哀。

    两种在课本里被警告为最不该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的属x。

    老师的下一句话，像是对他内心的宣判。

    「当你同时想毁掉一切，又想救赎一切，那不是力量，那是灾难。」

    他低下头，紧紧握住拳头，指节泛白。他想问：那如果我就是这样的人呢？这样的情绪，真的无法走下去吗？

    他想反驳。但此刻，他连魔法都放不准。

    「灵绳，不是为了让你变强，而是让你不崩溃。」

    鲁老师说这句话时，目光似乎再次看向林栩弘。这一次，眼神中多了一点复杂的东西，也许是迟疑，也许是期待。

    「再补一点进阶知识给你们。」

    他在投影上划出一张情绪属错图，六系情绪以不同箭头彼此连结或冲突。

    「怒与恐，可互补。哀与乐，可协调。愿与空……通常互斥。你们会学到这些配对。」

    「但你们也要知道，b例混合代表多样，也代表你永远在两个力量之间拉扯。找到自己的b例点，那才是你真正的力量。」

    林栩弘的眼神微微颤动。

    如果怒与哀不能并存，那他到底该选择哪一边？那九条怒系灵丝，是他从入学以来无数次对不公、对无能为力的反击；而那几条微弱的哀系，却是他在深夜独处时唯一能缓和灼烧感的东西。

    他无法放弃任何一种情绪，因为两者都是真实的自己。

    只是这样的自己，在这个社会，在这座塔存在的世界里，真的有容身之地吗？

    他想起昨晚回家後母亲隐约带着担忧的问话：「今天在学校还好吗？」

    他点头，装出没事的样子，但自己心里明白如果连鲁老师都在课堂上暗示这种配置是危险的，他的路，可能b别人难走太多。

    他深x1一口气，努力让情绪沉淀，不让灵丝自行躁动。火属x若不稳，连一颗基础火球都可能炸伤自己。他不是没试过，他的左手臂上还有几处淡淡的烧痕，是上学期魔法失控留下的证明。

    「……我要找出平衡点，哪怕只有我自己能用这种方法走下去。」

    鲁老师关掉投影，语气回到冷静理x。

    「好了，今天课程到此为止。但补充一件事。」

    他举起手，画面重新点亮，一道红se标题浮现於空中：

    【期中考试公告：户外模拟副本实战演练】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小小sao动。

    「本次期中考，将以小队形式进行三日两夜的野外生存与副本清理测验，时间为下周五至周日，地点为第二学区外围森林塔影区，详细规则与装备核发下周公告。」「任务内容将包含：目标击杀、战术合作、情绪控制、负面魔法g扰处理、药水配b回报等。」

    鲁老师看着下方学生变se的表情，语气不带任何宽容：「这不是户外教学。这是真实副本训练。若你们没有人数过半完成任务，整队不及格。」

    「队伍三人一组，自行选择，今日下课前提交名单，未填写者将由系统随机配对。」

    他说完转身收起教材，并未多说其他话，只是临走前回头，看向教室最後排那一角。

    那里，林栩弘坐得笔直，脸上不再有过多情绪，唯有眼底一道冷光，像火与雾的混合，在沈默中悄然生长。

    午休钟声响起，学生纷纷站起，教室内却异常安静，仍残留着鲁老师那番讲解带来的压力与余震。

    林栩弘背起书包，低着头走出教室，脑中仍在反覆咀嚼那句话「怒与哀，会互相拉扯。」

    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进校园东侧的中庭小径，一处学生间约定俗成的会合地点。

    绯音早已站在那棵常青树下，背靠树g，手中把玩着一枚银白se的情绪币。那情绪币通t银白，边缘刻有细致的塔纹与序列标记，随着她呼x1泛起淡淡光圈，彷佛感知到主人内心细微的起伏。这类情绪币不仅能感测情绪波动，还具备简易稳定功能，是高阶家庭学生常见的训练辅助工具。

    她看到林栩弘，点了点头：「鲁老师课上有说中午会开放报名训练场，我们要不要抢早？」

    「先等邱本航吧，他昨天还吵着要选室内场地。」林栩弘语气平淡。

    没过多久，一道略带懒散的声音cha进来：「我才不想去野外那种会有情绪兽钻地出来的野地……」

    邱本航背着一个略显夸张的金属枪盒走过来，嘴角一翘，「但既然你们都要去登记，我怎麽可能缺席？」那枪盒外观厚重，黑银交错的金属外壳上刻有暗蓝符纹与塔的标记，据说来自他家与塔技术合作的开发部门，是一种兼具s击训练与战斗支援的原型装备。

    绯音冷冷地挑眉：「你前天不是还说草丛里的蚊子b情绪兽还可怕？」

    「谁说不是。」邱本航耸耸肩，「但b起被蚊子叮，我更怕输得难看。」

    邱本航双手摊开，耍帅般耸肩，「要考试总不能临时抱佛脚，我们趁中午去登记吧。听说场地名额有限，晚了可能只能去最外围的废弃训练区。」

    「外围那边不是去年有学长负伤退场？」林栩弘问。

    「对，说是碰上变异级的情绪兽，还破坏了两个感测塔。」绯音神情凝重。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话，一致点头。

    他们沿着通往行政大楼的小径前进，沿途已能听见学生们议论纷纷，有人提到某组去年在c区获得稀有情绪晶核，也有人担忧今年塔影边缘区域异常增强，可能出现监控不到的失控兽。

    「我听说这次情绪浓度b前几次还高，b区可能连感应器都会失效。」绯音一边翻着地图卡片一边说。

    「有点期待也有点怕。」邱本航嘀咕，「但还是希望我们ch0u到的不是最後一梯次，太晚的话那些灵丝浓度都要被前面几组搅乱了。」

    登记处设在行政大楼後方，一排临时帐棚外已聚集数个学生小队，每人手中都拿着报名单与地图卡片。

    学校这次开放的训练场包含三个主要区域：

    a区：模拟市街，设有情绪遮罩与监控灵眼，风险低，适合配合战术演练。

    b区：半野地森林，灵丝感应g扰较强，考验个人探索与魔物追踪能力。

    c区：塔影边缘，情绪兽密度高，需签署额外风险声明，允许使用中等级药水。

    三人毫不犹豫选择了a区。

    「大家都往b区、c区冲，我们选a区……不怕被说只敢玩安全区？」邱本航低声问。

    绯音淡淡回答：「能活下来才有资格上第二轮。」

    林栩弘心想：保守不是弱，而是还没疯。

    登记完成，三人站在yan光下，沉默片刻。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嗤笑是简昊霆，与另一人走过，眼神中带着一点明显的挑衅与轻蔑。

    「a区啊？行啦，祝你们菜场过关斩将，记得别踩到洋葱，记得回来分享菜价，说不定对我们有帮助。」

    简昊霆眼神一冷「毕竟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只敢在模拟市街里当个背景板吧」

    林栩弘没有回话，但眼神已稍微起了变化。

    他想证明什麽。

    但不是现在。

    回到家的时候，天se已微转金h。

    林栩弘简单吃过饭，洗了把脸，坐到床边，关上了房门。

    他点开墙边的灵丝监控装置，一根根情绪丝线在虚拟视窗中浮现，如同悬挂在空气中的烟雾：怒系灵丝闪着深红se的光芒，哀系则像雾一样淡，三条混合丝则时而偏紫、时而泛灰。

    他盯着这些线很久，没有动作。

    内心却悄悄浮出一个念头

    如果不能改变数量，也还没有爆发极限，那是不是能从质开始着手？

    他缓缓伸出双手，开始试图调动一条怒系灵丝，与一条哀系灵丝并行运转。

    火焰的躁与哀伤的静，在掌心之间拉扯，第一秒钟他感到剧烈的刺痛，第二秒开始火焰的躁与哀伤的静，在掌心拉扯。

    他彷佛看见自己站在燃烧的街道上，雨滴从眼眶落下，却无法熄灭掌中的火，但他没有停止。

    我不想再只是被定义为「不稳定」。

    林栩弘闭上双眼，情绪缓缓沉入内在深处，任由那两条矛盾的丝线在t内对撞、缠绕。

    这一夜，他冥想到深夜。

    外头的月光如冷银，静静洒落在桌上的情绪日记本上，页面微微掀起，像在为他记录那无声的决心，风翻动纸张，心静若沉石。那夜，他选择了不回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