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出租屋的白炽灯有点晃眼，照着墙角微微发霉的印记。
我穿着拼夕夕淘来的三十块T恤，正把打折的青菜择进水池。
周末，陈明说外面吃贵，在家做最温馨。
他总有各种理由省钱，而我，配合他演出。
油烟机轰轰作响，混着隔壁传来的麻将声，这就是我和陈明的甜蜜同居生活。
门响了，陈明回来了，脸上带着点小得意。
他献宝似的递给我一个纸盒子：薇薇，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公司楼下那家网红店，排了好久的队呢！
是那个小小的，据说是北海道牛乳做的蛋糕。
价格嘛，对他来说可能要咬咬牙，对我来说……呵
哇，谢谢你啊，还排队……我挤出感动的表情，接过来。
他满意地笑了，搂住我：就知道你喜欢。虽然不贵，但心意最重要，对吧
我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呵，他说爱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钱——废话，他根本不知道老娘有钱，这测试结果有什么意义大概就像问一个太监喜不喜欢美女，答案仅供参考。
晚饭时，他提起周末安排。
去那个新开的湿地公园吧我看介绍说免费。我说。
陈明筷子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公园啊……我同事他们都约着去那个天空之境打卡地了，听说拍照特好看。
那个要门票吧还不便宜呢。我提醒他。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体贴地妥协了：行吧，听你的，去公园。省点钱也好。
他低下头扒饭，声音闷闷的：就是……他们都带女朋友去那儿玩了，发朋友圈还挺羡慕的。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菜肴的香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我这个丑媳妇是装的。
陈明第一次带我回他家，一个典型的老破小，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一股陈年油垢味。
他妈，陈母，一开门就用X光般的眼神把我从头扫到脚，嘴角向下撇着，没半点笑意。
来了啊，快进来坐。语气倒是还算客气，但那眼神，像在菜市场挑拣打折处理的蔬菜，嫌弃我这颗小白菜不够水灵，还可能出身农药超标的黑心菜地。问题是，姐是特供级别的有机蔬菜，她不识货啊！
饭桌上，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小林啊，家里是做什么的呀陈母夹了块肥肉到我碗里，油腻腻的。
我爸妈……就是普通工人，退了休。我按剧本回答，小心翼翼。
哦……工人好，工人踏实。她点点头，眼神却更冷淡了，那家里有兄弟姐妹吗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啊
我报了个符合我人设的数字。
陈母立刻拉长了脸，开始忆苦思甜：哎，我们家陈明啊，从小就懂事，知道家里不容易，读书用功，现在工作也努力，就是想出人头地……
铺垫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小林啊，你们年轻人现在结婚，房子是大头。你家……能支持你们多少首付凑一凑，总得有个几十万吧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只能干笑：阿姨，我们才刚工作，还没攒下多少钱……
陈明在旁边埋头吃饭，这时终于抬起头，却是帮腔：妈，这事儿不急。但妈也是为我们好，想我们早点稳定下来。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凉下去。
那顿饭，我味同嚼蜡。
公司部门聚餐，定在一家人均不低的餐厅。
陈明特意嘱咐我穿得好一点，别给他丢人。
我挑了件看起来最贵的裙子——其实也就几百块。
到了现场，还是傻眼了。
陈明的同事们，尤其是女伴，个个光鲜亮丽。LV、香奈儿的包包随意放在椅子上，谈论的是刚去的欧洲旅行和新提的特斯拉。
我坐在角落，默默喝着免费的柠檬水，感觉自己像误入孔雀群的土鸡。
席间，一个男同事大声炫耀：我女朋友家给我在市中心全款买了套房，下个月就交房了！多亏了她爸！
众人纷纷恭维，羡慕的目光投向那个笑得一脸甜蜜的女孩。
我注意到陈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啤酒。
有人开玩笑问他：陈明，你跟林薇啥时候好事近啊不也得准备婚房了
陈明端着酒杯，含糊地打哈哈：快了快了，在看了在看了……
回家的路上，他脚步踉跄，酒气冲天。
薇薇……他突然停下来，甩开我的手，你说，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看人家小李，女朋友家里帮他把工作都安排好了，房子也解决了！他少奋斗多少年啊！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抱怨和不甘。
陈明，别这么说，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我试图安慰他。
努力怎么努力他猛地拔高声音，带着酒劲的愤怒，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的压力有多大！
他说我不懂他的压力确实不懂，毕竟我理解不了为了几平米房贷就出卖爱情和尊严的逻辑。可能这就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吧——限制了我理解软饭硬吃的想象力。
那个晚上，我们第一次冷战。
我生日那天，陈明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条某轻奢品牌的项链，入门款，上面镶着几颗细小的碎钻。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薇薇，生日快乐！这个……我攒了好几个月工资才买的，你喜欢吗
他脸上带着我已经倾尽所有的骄傲。
项链的设计还行，但材质和做工，在我眼里粗糙得像地摊货。
喜欢，谢谢你。我努力扬起嘴角，把项链戴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这条项链的价格，可能不够我衣帽间里随便一个包的零头。
晚上，闺蜜赵玥发来视频通话。
她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挑了挑眉：哟，新宝贝陈明送的
我苦笑着点点头。
赵玥叹气：我说林大小姐，你这戏演得累不累啊放着几千万的珠宝不戴，戴这玩意儿
体验生活嘛。我自嘲道。
挂了视频，我去客厅倒水，无意中瞥见陈明没关的电脑屏幕，微信聊天窗口还亮着。
是他和一个备注哥们儿的聊天记录。
哥们儿：生日礼物送了啥
陈明：唉，一条项链，花了我小半个月工资，肉疼死了！
陈明：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不，反正就那样吧。
陈明：说实话，要不是看她对我还行，长得也过得去，真想找个条件好的，一步到位，省得这么累。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傻X。
还在为他倾其所有的礼物而感动，结果人家是在精准计算投入产出比。
这哪是谈恋爱，这是在搞风险投资，而我是那个看似潜力股实则被嫌弃、随时可能被清仓的垃圾债。
心，彻底冷了。
我端着水杯，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才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一个标注着吴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我爸的特助，吴叔。
大小姐，欧洲那边有个并购案，对方突然提出新条件，需要您尽快做个决策。吴叔的声音沉稳，带着惯有的专业。
一个不大不小，也就几个亿的投资。
知道了，我处理。我挂了电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意味着我得请几天假。
跟陈明提的时候，他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闻言头都没抬。
请假你那破工作有什么好请假的又没几个钱。
他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
家里亲戚有点急事。我耐着性子解释。
什么亲戚啊他暂停了游戏，狐疑地看我，很重要的亲戚能给你多少好处啊别是骗子吧
我差点气笑了。
好处大概够买下他这个小区吧。
远房亲戚，一点小事。我含糊道，心里涌上一阵疲惫。
撒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来圆。
我感觉自己像在玩谍战游戏，可惜对手太菜，到现在都没发现我是氪金玩家。
不过，再菜的对手，也禁不住我天天在他面前秀操作还不被发现啊。
处理事情那几天，我用了公司新配发的、还没对外发售的超薄笔记本开了几个跨国视频会议。
一次陈明提前下班回家，正好撞见屏幕上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说着流利的英文。
他当时就愣住了。
薇薇，你这……
哦，公司临时借我用的电脑，帮领导处理点涉外邮件，烦死了，都是些垃圾广告。我面不改色地合上电脑，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他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探究明显多了几分。
这边的疑虑还没打消，他妈那边又开始作妖了。
陈母直接杀到我们租的房子里，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
薇薇啊，你们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结婚了。但是这结婚，房子是大事，必须得买！
阿姨，我们……
你听我说完！她打断我，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房子买了，必须写我们家陈明的名字！男人才是一家之主，这以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得他说了算！
我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没过两天，我无意中看到陈明手机里他妈发来的微信：儿子，晚上那个张阿姨介绍的女孩，银行上班的，家里条件好，你去见见，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拓展人脉嘛！
底下是陈明的回复：妈，我知道了。
我拿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等陈明回来，我把手机摔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拓展人脉拓展到相亲桌上去了
他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地否认：什么相亲啊，就是普通吃个饭。
见我不信，他才不耐烦地承认：哎呀，就是应付我妈一下！她也是为了我们好，想给我们减轻点压力！人家女孩家里能帮衬不少，你不懂我的苦心！
苦心
他说去相亲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这逻辑滑坡得堪比泥石流。
按他这理论，我是不是也该去认识几个富二代，为我们的未来拉点赞助
哦对不起，我忘了，我自己就是富一代（的继承人）。
陈明，我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是觉得累，觉得压力大，想找人帮你，没问题，你直接说，我们分手。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干这种恶心人的事！
他大概是被我的直接吓到了，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林薇你怎么说话呢！不可理喻！
工作上，偏偏也在这时出了点岔子。
一个重要的项目对接出了问题，对方态度强硬，需要动用一些我平时隐藏起来的人脉资源才能摆平。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大号解决，同事白露端着咖啡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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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好，项目遇到麻烦了她笑得一脸关切。
是有点。我没多说。
白露眼珠转了转，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话就走了。
晚上，陈明果然黑着脸回来了。
林薇，我听你同事说了，项目搞砸了他劈头盖脸地质问，带着一股莫名的优越感，我就说你平时在工作上要多用点心，你看人家谁谁谁，年纪轻轻都当上主管了！你呢还是原地踏步！
他语气里的失望和嫌弃，毫不掩饰。
你要是能像小李女朋友那样，家里帮衬一下，或者自己再有点本事，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累！
我真是被气笑了。
他嫌我工作没本事
拜托，老娘动动手指头能让他整个部门失业。
但我就不，我就喜欢看他一边嫌弃我搬砖慢，一边自己还在工地和泥玩的样子。
只是这被人指着鼻子骂没本事的感觉，真他妈憋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母忽然病了，据说是在家拖地闪了腰，住进了医院。
陈明一个电话打过来，语气焦急又带着命令的口吻：薇薇，我妈住院了，你赶紧请假过来照顾她！公司那边我替你请假！
闪了腰严重吗要不要请个护工我皱眉，直觉告诉我这事不简单。
请什么护工！花那冤枉钱干嘛！陈明的声音拔高，我妈说了，就想让你这个未来儿媳照顾，这是你应尽的本分！也是想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融入我们家！
电话那头传来陈母虚弱又带着指责的声音：就是，连这点孝心都没有，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就知道钱钱钱，真是冷漠又拜金！
我拿着电话，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荒谬。
让我请假去伺候他妈，理由是提前适应儿媳角色
笑死，这年头还有卖身葬父，没听过卖身伺候未来婆婆的。
再说，就算要伺候，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我这金牌护工出手啊。
陈明，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耐心也快耗尽了，你妈的腰，是金子做的吗需要我放下几百万的合同去给她揉
当然，最后一句我没说出口。
我只是疲惫地说：我工作走不开，请护工的钱我出。
林薇！你怎么这么冷漠！这么不近人情！陈明在那边怒吼，我妈那是真心想接纳你！
真心想接纳我，还是真心想找个免费保姆加提款机
我挂了电话，感觉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
没过两天，陈明又搞出幺蛾子了
他之前跟风投进去的那点钱，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那天他回家，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瘫在沙发上，眼睛猩红。
薇薇……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完了……全完了……
我递给他一杯水，没说话。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薇薇，你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去找你家里人借点，或者……或者把你攒的钱都给我！先让我把这个窟窿堵上！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透着一种疯狂的乞求。
我……我抽出手，语气平静，我没什么积蓄，你也知道，我工资不高。家里……条件也普通，帮不上什么大忙。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去，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普通普通！林薇！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你在一起！一点用都没有！关键时刻屁都指望不上！
恶毒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心里那点残存的、名为情分的东西，彻底碎成了渣。
他指望我拿出全部积蓄帮他还债
先不说我有没有，就算有，凭什么
当初陪你吃糠咽菜是情分，现在让你倾家荡产是本分。
哦，不对，是报应。
从那天起，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
陈明和他妈那些嫌弃我、算计我的聊天记录，他醉酒后的抱怨和辱骂，我都悄悄录了下来。
有些东西，留着总比没有强。
同时，我也给吴叔去了个电话，让他查一下陈明最近削尖了脑袋想进的那家顶级公司——盛华集团。
电话那头，吴叔的声音带着点古怪的笑意：大小姐，盛华集团……是我们家控股的公司。
我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缘分呐，真是妙不可言。
知道了吴叔，先别声张，我自有安排。
挂了电话，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憔悴的脸，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我得演得更像个受气包才行。
偶尔陈明压力大对我发脾气，我不再争辩，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
他骂我没用，我就表现得更加自卑。
他抱怨生活压力大，我就主动承担更多家务，甚至提出要不要再去找份兼职。
陈明和陈母显然很满意我的识趣，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些，但那种骨子里的轻蔑和算计，却越来越藏不住。
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我挖好的坑，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我心里冷笑。
扮猪吃老虎最爽的瞬间是什么
不是亮出獠牙那一刻，而是看着猎物一步步走进陷阱，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的时候。
别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没过多久，陈明真的拿到了盛华集团的终面通知。
他欣喜若狂，在家里走来走去，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就知道！我陈明肯定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他大概以为是自己能力出众，或者是白露那边帮了忙，总之，绝不会想到这背后有我的功劳。
陈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当晚就买了些熟食啤酒，母子俩在客厅里提前庆祝。
儿子，妈就知道你最有出息！等进了盛华，前途无量啊！陈母喝了口啤酒，打了个嗝，斜眼看我，到时候，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薇薇啊，你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别拖我们家明明的后腿。
陈明在一旁嘿嘿笑着，显然很受用他妈的话。
妈，你说什么呢！他嘴上象征性地拦了一下，眼神却飘向别处，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等我稳定了，肯定……肯定会考虑的。
考虑什么考虑怎么把我这个拖油瓶甩掉吗
我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按下了手机录音键，听着他们规划没有我的美好未来，甚至有点想给他们鼓掌。
毕竟，能把卸磨杀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也是一种本事。
可惜啊，他们杀的不是驴，是饲养员本人。
终面前一天，陈明突然变得焦躁起来。
薇薇，给我点钱。他搓着手，眼神闪烁，我得买套好点的西装，再……再打点一下关系，这终面很重要，不能出岔子。
我抬眼看他：我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你不是还有工资卡吗里面肯定有钱！他急了，声音拔高，还有你那个破项链，卖了也能凑点！
他甚至想伸手来抢我的包。
我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陈明，我说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以前我要么忍着，要么哭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得让人害怕。
林薇！你他妈什么意思！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面目狰狞，老子马上就要进大公司了！你现在给我摆脸色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他开始口不择言，试图用威胁让我屈服。
你要是不给钱，信不信我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静静地看着他发疯，心里一片漠然。
以前忍着，是觉得为了一段感情，没必要撕得太难看。
现在明白了，有些人，你不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他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对付垃圾，就得用垃圾处理的方式。
见威胁无效，陈明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冲过来，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尝到了一点腥甜。
贱人！给脸不要脸！他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要不是看你跟了我三年，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穷酸鬼！废物！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侮辱性的词语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陈母大概是听到了争吵声，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看都没看我红肿的脸颊，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林薇你这个扫把星！又惹我儿子生气！你是不是见不得他好！我告诉你，能跟着我儿子，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甚至上前推了我一把：打你是轻的！要不是看你跟了阿明三年，早把你这个晦气玩意儿赶出去了！
母子俩一唱一和，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在那一巴掌落下来的时候，不是疼，是清醒。
彻底打醒了我对这段感情最后一丝幻想。
有些人，不光想吃软饭，还想就着你的血泪下饭。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对因为愤怒和得意而面目扭曲的母子，异常冷静地掏出手机。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我按下了三个数字。
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是XX小区XX栋XX室，我被人打了。
陈明和陈母彻底傻眼了，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竟然敢报警。
行，老娘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划破了老旧小区的宁静。
没等陈明和他妈反应过来，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已经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陈母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抢先开口，小两口吵架，拌拌嘴，不小心碰了一下，真没什么大事！
陈明也回过神，挤出讨好的笑：是啊是啊，警察同志，薇薇她……她就是闹脾气，吓唬我呢！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不用麻烦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我使眼色，眼神里又是威胁又是哀求。
我冷眼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抬手摸了摸依旧刺痛的脸颊，嘴角那点血腥味还没散。
警察同志，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他打了我。
我拿出手机，点开刚才的录音。
贱人！给脸不要脸！
穷酸鬼！废物！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陈明那狰狞的咆哮和陈母尖酸的辱骂，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客厅里。
警察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又撩起袖子，露出刚才被陈明抓住时留下的红印。
他不仅打我，还对我进行言语侮辱和威胁。刚才的录音，还有我脸上的伤，都可以证明。
陈明和陈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受了委屈只会默默忍受的软柿子，没想到我会直接报警，还留了证据。
不是的！警察同志，你听我们解释……陈母还想狡辩。
闭嘴！警察厉声打断她，有什么话，跟我们回所里说清楚！
看着陈明被警察带走时那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陈母瘫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拍着大腿骂我不懂事，毁了她儿子的前程。
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尤其是那条鳄鱼刚刚还想把你生吞活剥。
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我这人心不狠，就是记仇。
而且，有仇必报。
警察走后，我一分钟也没多待。
那个充斥着油烟味、争吵声和廉价算计的出租屋，我再也不想踏足。
我直接打车去了市中心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开了间视野最好的江景套房。
柔软的地毯，干净的空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这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丝绸睡袍，我瘫在沙发上，给吴叔打了个电话。
吴叔，帮我联系一下盛华集团的人事总监。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有个叫陈明的应聘者，刚通过终面。把他给我拦下来。我语气平淡，理由收到关于他人品的严重投诉，涉及家庭暴力和试图敲诈勒索。把派出所的出警记录，还有我发给你的录音，一并附上。
明白，大小姐。吴叔的声音带着笑意，保证办妥。
挂了电话，我又给赵玥发了条信息：姐妹，出来嗨！姐恢复单身，重获自由了！
赵玥的电话秒回：卧槽！真的假的你终于把那凤凰男踹了！
踹了，顺便报了个警。
干得漂亮！早就该这样了！晚上去哪儿庆祝我请客！
庆祝不急，我笑了笑，好戏才刚开始。
我把陈明和他妈那些极品事迹跟赵玥简单说了说。
赵玥气得在电话那头直跳脚：这对奇葩母子！薇薇，你想怎么收拾他们姐们儿给你当后援！
不急，慢慢来。我看着窗外的夜景，眼神冰冷，以前是舍不得那点‘沉没成本’，总觉得三年感情喂了狗也得听个响。现在想通了，及时止损才是王道。至于那条狗……不好意思，我要把他连狗带主人，一起打回原形。
陈明终面那天，穿上了他自认为最体面、其实是我看来剪裁堪忧的西装，头发抹得锃亮，皮鞋擦得反光，整个人散发着志在必得的油腻气息。
他走进盛华集团气派的写字楼大厅时，几乎是昂首挺胸，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光明。
面试过程如他所料，异常顺利。
几个面试官（吴叔提前打过招呼的）对他和颜悦色，频频点头，对他丰富的工作经验和出色的应变能力表示高度赞赏。
陈明被捧得飘飘然，感觉自己就是天选之子，offer唾手可得。
陈先生，我们对你非常满意，初步决定录用你。后续HR会跟你联系具体入职事宜。主面试官笑眯眯地说道。
陈明激动得差点当场鞠躬，连声道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畅想着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当然不是我这种穷鬼）的人生巅峰时——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气质沉稳、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正是吴叔安排好的人事总监。
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
等一下。人事总监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陈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明先生是吧人事总监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们刚刚收到关于您个人品行的重要投诉，涉及一些非常严重的问题。在事情没有核实清楚之前，您的录用流程将暂时中止。
什么陈明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投诉什么投诉是不是搞错了我……
人事总监抬手打断他，表情冷淡：具体情况，我们会进行调查。您可以先回去了。
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陈明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从云端跌落谷底，大脑一片空白。
给他最高的期望，再让他摔得最惨，这叫什么这叫过山车体验。
免费的，不用谢。
毕竟，他带给我三年的惊喜，我总得加倍还回去，对吧
陈明失魂落魄地走出盛华集团大楼，感觉天都塌了。
他掏出手机，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他被拉黑了。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面试很顺利，怎么会突然收到投诉还是关于人品的
难道是……林薇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她一个家境普通、工作平平的女人，哪来这么大本事，能影响到盛华集团的录用肯定是巧合！对，一定是巧合！
他跌跌撞撞地跑去找白露。
白露听完他的哭诉，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句：哎呀，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盛华那种大公司，要求是高一点……
但她眼底那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却被心思混乱的陈明忽略了。
你帮我想想办法啊！你不是认识盛华的人吗陈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白露连忙摆手，撇清关系：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啊就是认识个普通员工而已，人事的事情我可插不上手。再说了，人家都说你人品有问题了，我也不好帮你说话呀，免得惹祸上身。
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陈明碰了一鼻子灰，更加焦虑和偏执。
他开始疯狂地回忆，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是哪个看不惯他的同事还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打电话骚扰以前的同事、朋友，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冲撞了哪路神仙……
看着他这副抓狂又茫然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至少让他死得明白点之前，还能多享受几天自我感觉良好。
陈明找到我，是在我入住酒店楼下那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咖啡馆。
他大概是废了不少劲，可能跟踪，可能蹲守，也可能从白露那里套了话。
总之，当他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时，眼里的红血丝和下巴的胡茬都昭示着他这几天的狼狈。
他大概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是痛哭流涕还是破罐破摔，我猜都有。
呵。
他以为他是来找我算账的
天真。
猎物怎么会知道，自己踏进的是猎人的主场呢
舞台已经搭好，灯光就位，就等主角（他）闪亮登场，然后……华丽退场。
我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陈明冲进来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显然是被这里的环境和……我，给震慑住了。
我今天穿了件设计简洁的羊绒连衣裙，化了个淡妆，头发随意挽起，露出脖颈和耳朵上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
和他印象里那个穿着三十块T恤、围着围裙在油烟里打转的林薇，判若两人。
他愣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了。
几秒钟后，他脸上迅速堆起悲痛欲绝的表情，几步冲到我桌前。
薇薇！
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我对不起你！薇薇！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错！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眼泪说来就来，啪嗒啪嗒往下掉。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都怪我妈，还有白露……她们天天在我耳边说，我才……我才……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
其实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啊！这三年，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薇薇，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们……
我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嗯，这家的咖啡豆还不错。
看他哭得梨花带雨，就差没给我跪下了。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可惜啊，剧本我看过了，还是be结局的那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见我油盐不进，陈明脸上的悲痛渐渐收敛，换上了一副受伤又带着点怨恨的表情。
薇薇，我们在一起三年……
他开始打感情牌了，试图用所谓的沉没成本来绑架我。
难道你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吗你就这么狠心
我放下咖啡杯，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地加重了语气：
林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脸上带着一种自以为抓住了我把柄的得意。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就背着我勾搭上别人了不然你怎么可能突然住得起这种地方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
他大概是把我当成被包养的捞女了。
你那些钱来路不正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开始语带威胁。
你要是现在跟我好好谈，把话说清楚，或许我还能帮你瞒着点。你要是做得太绝……哼，别怪我把你的丑事都捅出去！
我终于笑了，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
哦
我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
你知道我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三年感情
那不是感情，那是我的扶贫项目，可惜遇上了白眼狼，不仅不感恩，还想反咬一口。
至于我的秘密
呵，我的秘密，是你这种凡人想象不到的级别
你……
陈明被我平静的态度激怒了，正要口不择言地说出他那些龌龊的猜测。
就在这时——
咖啡馆外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几辆黑色的、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轿车在门口依次停稳。
咖啡馆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车门打开，下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气场强大的人。
为首的是吴叔，他身后跟着几位看起来就像精英律师和高级助理的人物。
他们径直穿过人群，来到我的桌前，齐刷刷地弯腰。
林小姐。
吴叔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
这是您吩咐准备好的律师函，关于陈明先生涉嫌诽谤、威胁以及故意伤害的相关事宜。
旁边一位穿着精致套装的女助理上前一步，对着已经目瞪口呆的陈明，用清晰、冰冷的语调说道：
陈明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氏集团法务部的。这位是林薇小姐，林氏集团现任董事长林先生的独女，集团唯一法定继承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明惨白的脸。
顺便告知您，您之前费尽心机想要进入的盛华集团，是我林氏集团旗下控股子公司之一。林小姐对您个人品行的投诉，以及相关证据，我们已经提交给盛华人力资源部备案。
轰——
陈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他脸上的表情，从试图勒索的得意，瞬间转为震惊，然后是恐惧，再到彻底的绝望。
最后，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空洞，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
从洋洋得意到怀疑人生，只需要我的助理喊一声林小姐。
这就是现实版的你以为你在第一层，其实我在大气层吧
不，我在平流层，俯视着你这只蝼蚁。
混乱中，不知道谁通知了陈母。
她气势汹汹地冲进咖啡馆，大概是来给她宝贝儿子撑腰的。
但一看到眼前这阵仗——瘫在地上的儿子，一群黑西装，还有我这个罪魁祸首悠闲地坐着——她也傻眼了。
短暂的懵逼后，她立刻切换模式，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哎哟！我的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见没人理她，她眼珠一转，又爬起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试图靠近我。
薇薇……哎呀，好儿媳……这……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她想来拉我的手，被旁边的保镖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阿姨，这话您说出来不亏心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咖啡馆。
当初你们母子俩，一个骂我穷酸鬼、废物，嫌我拖后腿；一个骂我扫把星、晦气玩意儿，恨不得把我赶出去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现在想起来攀关系了
我嗤笑一声。
晚了。
吴叔身后的律师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对瘫在地上的陈明和僵在原地的陈母说道：
陈明先生，鉴于您之前的行为已构成诽谤、威胁，并涉嫌故意伤害，我们将代表林薇小姐正式提起诉讼。相关证据确凿，包括录音、验伤报告以及警方出警记录。
陈女士，律师转向陈母，您之前的言语侮辱和协同行为，我们也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律师顿了顿，补充道：
另外，关于陈明先生在职期间可能存在的利用职务之便进行的不当投资行为，以及与白露小姐合谋试图欺诈林小姐财产的行为，集团审计部门和法务部会介入调查。一旦查实，不仅会追回所有非法所得，还将面临刑事指控。白露小姐那边，我们已经通知了相关行业协会和她目前就职的公司。
陈明彻底瘫了，面如死灰。
陈母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不死心。
现在看到了满意了
当初你们怎么对我的，现在我就怎么加倍奉还。
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
我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看都没再看那对绝望的母子一眼，在吴叔和一众保镖、助理的簇拥下，我像摩西分海一样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推开了咖啡馆沉重的玻璃门。
哗——
外面的阳光猛地洒进来，有点晃眼，却暖得恰到好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连空气都带着自由和干净的味道。
世界终于清净了。
扔掉垃圾的感觉，真好。
有人问我以后还会不会相信爱情
当然会。
但我会带上八倍镜，外加脑子。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这种从贫民窟公主到集团继承人的沉浸式打脸剧本，不是吗
这体验，够劲儿，但也够了。
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