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意跟着跑了好半天,气喘吁吁到达终点。
秦知南已经早已将马匹交给马仆,自己去远处练习射箭。
“大人,马跑得速度如此之快,人要何等的速度才能跟得上?”
牧夜一边检查烛龙,一边解释道:“陛下每次来到马场,都要慢步试马一圈,下次你在终点等候便好。”
慢步?
钟晚意心里十分不认同,她想着若这等马速是“慢步”,那烛龙真正跑起来该多快?
看来短暂的相处里,她还没能见识到烈马的十分之一厉害。
短短几次会面,钟晚意见这马仆性格温和,似乎非常好说话。
她看到远处正聚臂瞄准的秦知南,又转向马仆询问。
“大人,陛下除了骑马,还很喜欢射箭吗?”
不必等牧夜回答,钟晚意已经被秦知南勾勾手叫了过去,并且变成了人肉靶子。
“陛……陛下……奴才不是不信任您的箭术,只是奴才容易腿软、手抖、身子抽筋,若是冒犯了陛下的兴致,便是奴才的大不敬了!”
钟晚意头顶苹果,双臂平直又各放了两个苹果。
还没等她准备好,利箭就刷刷朝她直射而来,几声清脆的“噗嗤”声爆开在耳边,每一支箭都正中苹果中心。
秦知南身边左环右绕,都是些吹捧的声音。
“陛下箭术举世无双!”
“臣方才看得清楚,那靶子还在晃动,陛下就一箭命中,此等箭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奴才今天也是长眼了!”
秦知南却对那些夸赞之语无动于衷,径直走到钟晚意跟前,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似笑非笑道:“朕箭术了得,怎么不见你说话?”
说实话,钟晚意早已从方才的惊慌中镇定过来,但面对秦知南还是一副胆小怕死的模样。
她才不想夸秦知南,若是他被夸上瘾了,岂不是要自己日日当活靶子。
“也罢,看来你对朕的箭术还有质疑。”秦知南不怀好意看了她一眼,又恢复那凛然模样,对远处招了招手。
牧夜便将烛龙牵了过来。
秦知南重新骑上马,伸手接过弓箭,大力将弦拉满,准头直直瞄向钟晚意。
“陛……陛下的马真俊美!”
钟晚意这次看的对象不再是秦知南,而是他座下的那匹红鬃烈马。
高至六尺,肌肉发达,胸廓深长,踏地有声。
烛龙一旦收到了主人的命令,似乎便即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化身马中将军。
秦知南坐于马上,驱使烛龙不断后退,看样子是想从运动的远距离射中靶子。
方才还表情温和的牧夜得到命令,立刻冷酷地将目标物稳置于钟晚意的脑袋和手上。
秦知南第一次射击的时候,钟晚意还是闭着眼睛不敢看,这次看着他距离越来越远,反而胆子大了些,大不了就撒腿跑!
可是真对上那双幽深如潭、杀气腾腾的眼,她又失却全部的勇气。
咻咻!
头两箭全都漂亮的射中!
没想到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有这么高的准头,钟晚意内心暗暗叫好。
此时只剩下头顶着唯一的一颗苹果。
钟晚意注意力高度集中,尤其注视着远处那双犀利的马眼。
只是看着看着,她觉得马的眼睛有些不对劲,渐渐变得猩红躁动起来。
如果是这是气氛热烈所致,她还能理解。
可全场卫士都屏气凝神,马场无声无息,只等着秦知南射出那关键胜利的一箭——
这时候的马蹄跃动速度越来越快,其他人都以为是秦知南要展现技术,越发地敬佩,彼此都用眼神交流示意。
“陛下果然是厉害!”
“此等距离我们想都不敢想,也只有陛下有这个胆识和能力!”
……
钟晚意眼神焦急看向马官太仆,却只得到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陛下的马术好着呢!”
其他人也都忽视她,以为钟晚意只是单纯胆子小。
而她现在也不是首要在乎自己的命,只是想到那马如果突然发了狂,秦知南在不留神间落地,很可能会骨折和脑着地!
若是他的脚不慎被马镫缠住脚,更有可能会被拖行致死!
纵使秦知南武艺了得,面对这样一匹矫健力大的发狂烈马,恐怕也难以全身退下。
钟晚意以往时候,便听过爹爹讲过烈马难驯和暴虐之处,此时最坏的情况突然全都涌上心头。
“大人……!”
钟晚意只好求救于身旁的牧夜。
牧夜眉头一紧,看出钟晚意眼中焦急的神色。
这神色不同于第一次被当成靶子时候的紧张,此时她眼神中更多装满了忧心与不安。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牧夜轻功向前一跃,神手极其矫健地奔向马旁。
秦知南正要射出那关键一箭,便感到身下不稳,想要强行稳住身子,却感到烛龙暴动起来。
还好牧夜赶到及时,迅速扯住缰绳,给了秦知南缓冲时间。
秦知南从马身一跃而下。
那烛龙暴动得更加异常,入了癫狂状态一般,浑身长满了一千只跳蚤要甩掉,一跃两三尺,挣脱缰绳向远处跑去。
太仆连忙命人追上去。
有不知趣的小官上前逢迎道:“陛下,此马也太不识好歹,差点伤了陛下的龙体,理应该斩!”
“你算什么东西?”秦知南目光如刀,几近把那奉承小官大卸八块。
小官吓得屁滚尿流,即刻被人押了下去大刑伺候。
不多时,马便被牵了回来,在秦知南的安抚下渐渐平息。
秦知南对烛龙轻声低语,万分安抚,转头他又一甩袖子,让牧夜自去领罚二十棍。
“牧夜,若非你突然吓到烛龙,它自会好好表现。”
“是,卑职甘愿领罚。”
根本不是这样!
钟晚意想为牧夜解释,看在秦知南眼里却只是可笑。
“不要以为今天躲过了一劫。烛龙今日心情暴动,有你照顾之过。”
秦知南冷酷去追马,钟晚意咬唇委屈。
她转身想宽慰一下小马仆,人却已经十分安然去领了棍。
一旁,连太仆都感慨道:“皇上在宫中唯一钟爱恐怕就是此马,牧夜是陛下最亲近的侍卫,如今却也因马受罚,真是人不如马,惜哉!”
晚间,烛龙又生龙活虎起来,简直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钟晚意为烛龙梳毛检查。
除了一些灰尘擦痕外,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只是听上去,烛龙的呼吸一顿一簇,还有些许失控之后未平复的余惊。
钟晚意捏了捏小拳头,心想今晚自己要把眼睛睁大,看清楚这烛龙马大晚上的,为什么总是休息不好。
难不成马真的成精了,因为人不好好盯着照顾,它便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