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父子在楚家用过晚饭才回去。
冬天本就黑得早，等他们出门的时候，夜色已经像晕染开来的浓墨一样了。
楚家众人送林家父子俩出了楼道。
他们来的时候动静大，走的时候动静也大，同一个楼道里的，同一个巷子里的，都纷纷开门伸着头看热闹。
等把林家父子送走后，平日巷子里和楚家关系最好的刘婶叫住了楚母：“丽珍，你好福气啊，闺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俊俏的对象，一点也不用你……”
楚家一众人听到这话都停下了脚步，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是！”
刘婶被他们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这……难道来的不是津津的对象吗？”
楚母无奈地和她解释道：“年纪大的那个是我家老楚的堂哥，小的那个是津津他们的堂哥。”
刘婶大惊：“你家老楚什么时候有了个堂哥啊？我们住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没听你们提起过？”
楚母怕别人到时候又发生这样的误会，干脆站在巷子口大声和他们解释了一遍，“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家公公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当年战乱的时候两人走散了。如今，津津和他孙子成了同学，阴差阳错之下才相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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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有人咋舌：“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找到，不容易啊！”
有人好奇：“这是怎么认出来的啊？津津和那个小伙子长得也不像啊！”
林父他们来的时候，巷子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看见了，他们刚刚走那会儿，到处都是乌漆墨黑的，更没人能看见他的长相了。
所以也就没几个人知道楚津津和他长得相像。
楚母一一解开了他们的疑惑，还再三嘱咐他们出去跟还不知道的人说清楚，免得到时候闹出一些不好听的笑话。
他们回到家后，楚津津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早餐摊的事。
“妈，你最近摆摊怎么样？买的人多吗？”
说起这个，楚母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好卖！我早上一个人有时候都忙不过来。”
楚津津兴致勃勃地说道：“妈，那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
楚父含笑问道：“你妈早上四点半就起床了，你起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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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津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能！”
她太想赚钱了，没钱的日子真的是太难过了。
楚平目光嫌弃地看了一眼楚津津：“你去能帮妈干啥？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恐怕餐车都推不动。我们机械厂这两天放假，我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明天我和妈去卖早餐吧。”
楚津津对楚大哥的话表示不服：“我可以帮妈调酱料、摊煎饼果子！我不管，反正我明天就要去。”
楚甜她们小学前几天也放假了，她也站出来说道：“妈，我明天也要和你一起去卖早餐。”
林丽珍看见儿女们都这么懂事心里感到欣慰，但……她看了一眼椅子上一脸萌萌哒的小儿子，问道：“你们全都陪我去卖早餐，那谁带小安安啊？”
楚家兄妹三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放在了楚父身上，异口同声地说道：“爸呀！”
楚父无奈道：“好好好，你们全都去吧，我在家带安安。”
小安安却不依了，他刚刚还一脸懵懂，可现在听到他们要把他留在家里，他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我不要在家里，我也要去！”
楚津津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们去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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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抱住她的大腿，仰着一颗小脑袋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二姐姐待在一起。”
楚津津看小团子这么喜欢自己很是开心，但嘴里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不行哦，我们明天是出去赚钱钱，你还小，不能去哦。”
小家伙不开心地撅着嘴：“我也想去赚钱钱买糖糖吃。”
楚甜把他抱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和他说道：“安安，你乖乖待在家陪爸爸好不好？哥哥姐姐明天赚钱了就给你买糖糖回来好不好？”
小安安低着头对手指，“大姐姐，我想要和你们一起嘛，你们总是不回来陪我玩。”
“安安，我这几天都会在家，随时都可以陪你玩，你明天先陪陪爸爸好不好？爸爸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
小团子听了她这话两条眉毛都纠结成了毛毛虫，他看了一眼爸爸，又看了一眼楚津津他们，最终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那好吧，我在家陪爸爸。”
楚津津在他脸颊啵唧一口：“安安真乖。”
……
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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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陈阿婆躺坐在床上，问道：“舟舟，你楚伯伯家今天是来客人了吗？外面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陆舟想到他刚刚开门看见和楚津津站在一起的男生，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到津津和你说话的声音，她放假了？”
陆舟惜字如金：“嗯。”
陈阿婆看着自家这个孙子，心直叹气，他孙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找得到的媳妇儿哦，问一句回答一句，从来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她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舟舟啊，你要多笑笑，一天板着个脸干什么呀？你这样子，哪个小姑娘敢来找你说话？”
陆舟无奈道：“阿婆，我不需要她们和我说话。”
陈阿婆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一点也还没开窍，顿时觉得头更疼了，“这一翻年过去你就十九了，你爸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有了你。舟舟啊，阿婆就是这两年的光景了，走之前我还想看到你成家立业。”
陆舟看着陈阿婆双眼认真说道：“阿婆，别胡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舟舟啊，去找个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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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舟神色执拗，像一个小孩一样反复重复着一句话：“阿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陈阿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神情祥和：“阿婆何尝不想多陪你两年，可这人啊，到了一定年纪就得认命。”
陆舟心里很慌，他倏地站了起来，“阿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身体难受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挣到钱了，可以带你去治病。”
陈阿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身体没事，只是这年龄大了，后事总该安排起来了。”
“阿婆……”陆舟喉咙里像堵了一块棉花一样，喘不上气来。
……
第二天，整个黑水街还很安静的时候，楚家已经亮起了灯。
楚津津还没睡醒，半眯着眼跟在他们后面转，直到出了门，被肃杀的北风一吹，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个小车虽然推着不费力，但一个人要是推着上坡的话，不使出全身力气是很难推动的。
楚津津难以想象，楚母那么瘦弱的身躯是如何一个人在寒冷的清晨推着小车走过这两公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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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感受来得深刻：赚钱好难。
他们兄妹三人一左一右地帮楚母推着餐车，几人心里似乎都装着心事，一路都沉默着没说话。
到了卖早点的地方后，停好小餐车，三人默契地各司其职，把楚母挤在了小推车的外面。
楚母插不上手站在外面干着急：“你们三个在干嘛呢？津津你快让开，我来摊，马上客人就要来了。”
“妈，你站在旁边看我做就好，我要是做得不好你再来接班。”
“甜甜，你过去一点，我来打包。”
“妈，我来就好了，你在旁边收钱吧。”楚甜不动声色地把楚母挤得更远了。
楚母没办法，只能站在餐车外面看兄妹三人捣鼓。
很快，他们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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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一个中年大叔，“老板娘，你家今天是全家出动啊！”
楚津津面对自己的第一单生意，有些激动：“您要加些什么？”
中年男人看着两个娇滴滴的姑娘，目光充满了怀疑：“你们会做吗？不好吃我可不给钱啊。”
楚母正要说我来做，楚津津却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那给我再加一个鸡蛋，多放一点甜面酱。”
楚津津动作虽然不熟练，但每一步都没出错，楚母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但好在最后摊出了一个完美的煎饼果子。
中年男人接过去后当场咬了一口，笑了：“小姑娘，手艺不错啊，和你妈做的一样好吃。”
楚津津笑得一脸甜美：“好吃下次再来哦！”
一个早上的时间，楚津津越做越熟稔，速度也越来越快，楚母他们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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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楚大哥，现在对他这个小妹完全是刮目相看，他没想到她去读了一个大学回来后，变得如此的勤劳能干了。
楚津津干了一早上，除了胳膊酸、嗓子有点疼以外，她自我感觉也非常良好。
她心里早就盘算着自己赚生活费了，可苦于在学校没时间没精力，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她肯定得把她的事业搞起来。
不过她并不是很想和楚母一起卖煎饼果子，她想自己单独再弄点其他的早餐和楚母一起卖。
她心里想的是卖烙饼或者锅贴，到时候她只用去找一口大一点的平底锅就可以了。
至于煤炉，他们卖早餐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制作煤炉的厂。
楚津津把一切都想得很好，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等楚母回到家开始算今天一天的收入时，楚津津总算知道自己忘了啥。
如果卖烙饼和锅贴的话，她手里的本金完全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