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谢俞整理好情绪,缓慢开口,“我们昨天相处不是很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我摇头,拎着包起身离开。
谢俞没有阻止我。
回到酒店没多久,总部收到报告之后发来通知,确立开这边的分公司,并且需要我的协助。
一个月的离开之期变成了空谈,我哑然。
为今之计,只能现找房子。
找了一套合适的,却并不愿意短租。
正无奈回酒店时,却见谢俞等在酒店楼下。
他的黑色大衣被风吹得衣角飞卷,却好像不知道冷一样。
见到我后,他迈起步子向我走近几步。
“我们再谈谈。”
我没说话。
谢俞退了些,语气却很欠,“怎么,现在和我聊天都怕了?”
最终我们坐到了一家咖啡店。
里面暖气开的很足。
我揉了揉有些冻僵的手指。
谢俞开口,“对不起,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沉默片刻,我开口,“那是意外。”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会去。
所以没能及时赶上那场意外。
谢俞继续道,“你说当年的事都是年少不懂事,我承认,是我太过轻狂,所以伤害到你。”
我移开目光,看向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
“现在我们都长大成人,那就用成年人的聊天。”
“过去的遗憾不能弥补,但至少我知道现在,你对我还有感情,我也喜欢你。”
“我想追你,你也试着原谅我,可以吗?”
我的手指忍不住摸到烟,可惜不能点燃,只能不断磨挲。
若是十年前的许清悦,听到这番剥白,不知如何涕泗横流。
我忽然问,“谢俞,如果你心中还有我,那为什么整整十年,更没有去国外找过我呢?”
谢俞哑然。
我忽然一笑,“只要谢少,不记得我的冒犯,我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其他爱情游戏,我怕是不能和你玩了。”
谢俞咬牙,“我是真心喜欢你。”
他站起来,一手将我的手握住,连同我手里的烟。
“从今往后,我说的每句话都算数,每一句。”
他的话斩钉截铁。
窗外却不知何时起雾了。
再看过去,好似连同谢俞的脸都被雾气笼罩。
我微微用力,挣脱开手,“好了,知道谢少一言九鼎。”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友谊,遇到问题,我会跟你说的。”
我拢了拢衣裳,从咖啡店里走了出去。
走远几步后,我从心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只是留在手中。
烟草的气息萦绕,令我更加清醒了。
好在我运气不错。
没两天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陆青半个的忙。
她带我看了新房,语气腼腆。
“我,我想为上次的事道歉。”
谢俞的性格一向如此,就算不找她,也会玩其他花样。
我轻松摇头,“没关系。”
她看着我,松了一口气。
“我不光是为前天的事道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虽然是你的朋友,却因为更早认识谢俞,对他有些偏袒。”
“高中的时候,分明人人都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他却心安理得,不表态不拒绝,享受你的好。”
“你帮他应付家里,他却忙着追求其他女生,无视你的付出。”
“现在想来,错过你是他该得的。”
最终我和陆青相识一笑,算是化解隔阂。
之后几天,忙着分部筹备的事儿,我已经快把谢俞抛之脑后。
面对他微信上不时弹出来的问好也视而不见。
不知道第几个加班。
盖文拎着一个盒饭上来。
“身体要紧,吃饭。”
盒饭被摆在我的面前。
里面的菜很普通,却有着熟悉的香味。
我问盖文,“谁给你的?”
他直言不讳,“你男朋友啊,说你好几天没按时吃饭了。”
骄傲的谢小少爷突然有了这样贤惠的一面,让我似笑非笑。
我说,“不是我男朋友,帮我扔了吧。”
他嘟囔,“扔了多可惜啊。”
我站起来,“那你吃吧,我去楼下吃饭。”
走下楼。
到路边停的一辆银色萨斯降下车窗。
谢俞的侧脸显得很锋利,“这附近的饭店很多人,我带你去吃饭。”
我抬眼望去。
果然昨天还冷清的饭店,如今家家户户都排着长队。
我坐上了谢俞的车。
他的唇角微不可查的上扬了一下。
随后转移注意,“你想吃什么?”
我敷衍,“随便。”
然后打开手机,开始看着报告。
忽然车一个急刹。
我的手机差点没拿稳。
我眉头紧皱,“你干什么?幼不幼稚?”
谢俞一脸无辜,“红灯,前面的车才停。”
我只好憋下这口气。
到了谢俞预定的餐厅。
这里人不多,环境却很清雅。
不一会,菜上齐。
谢俞并不动筷,而是看着我。
“这道菜不错,你尝尝。”
“这个味道你肯定喜欢。”
我没吃几口,饱了。
谢俞叫来服务员,很快菜撤下去。
上了几道甜品。
我有了多余的心思,打量着谢俞。
“谢少这么贴心,看来身经百战啊。”
谢俞的情史,我甚至不用打听都能知道一二。
谢俞啧了一声,“苏小姐也没好到哪去,刚才进门,门口那位要了你微信吧?”
“连进门谁和我多说了一句话都能看出来了?”我歪了歪头笑。
谢俞不爽,“你给了?”
我笑,“当然……没有。”
在他面前,我总不愿意落下风。
只是吃饱了,耐心总要多几分。
我的手磕在桌面上。
确认了我没给之后,谢俞面色好了些,手指凑过来。
我退了一下。
他的手继续靠近,顺着指尖,麻麻痒痒,最后握住我的手腕。
热热的。
我垂眸扫了一眼,“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亲密程度还不到这样吧?”
谢俞笑起来特招人,“这样不行,那那样就可以了?”
他的眼神落在我的唇上。
我瞪了他一眼。
他才无辜的收回手。
“我只是试试你的手腕大小,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我白了一眼,“什么礼物。”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条项链。
那是贝壳与锆石做成的项链。
看起来像小孩子才会喜欢,谈不上精致,却别有韵味。
我的笑容却淡开,接过项链。
“你哪来的?”
“我找回来的。”谢俞认真,“放在我这里很久了,终于等到他的主人了。”
我爸去世之前,刚带我去海边捡贝壳。
我用小口袋装好,却不知道放哪去了。
没想到没过几天,遗失的贝壳,成了不可多得的遗物。
我家那串手链戴在手上,笑,“哪个师傅做的手链,审美怪好哩。”
“我做的。清悦,你的遗憾够多了,所以我想让他少点。”
第二天醒来,我躺在谢俞的臂弯之中。
温暖的气息让人眷恋。
我倒不是同那些年轻小姑娘一样,再一次踩中甜蜜陷阱。
实在是如果谢俞想讨好一个人,太对味了。
这一次没有落荒而逃,谢俞也醒了。
他不慌不忙,在我面上落下一吻,笑眯眯的说,“早安。”
我嫌弃的后退,“你倒是刷牙去。”
我们一起吃了早餐,气氛倒也温馨。
直到我要出门。
谢俞说要送我。
我开口,“今天也用不着去公司,我去见个老朋友,就不用了。”
提到老朋友,谢俞的剑眉皱了起来。
“谁?”
我笑容柔和,“你知道的,我朋友不多。”
谢俞面色不好,“你别去见他。”
我没有退让,“既然回国了,自然该见见。”
最后谢俞妥协,“那我送你过去。”
到了阮家院子门口,我下了车。
期间谢俞还不死心,说了阮明远很多坏话。
“这几年谈了好几次恋爱,都对女孩不负责。”
“他不继承家业,摆弄着破相机,把他爷爷气得半死。”
“经常灯红酒绿的去酒吧。”
临到要下车时。
我解开安全带柔柔的说,“他曾经是你的朋友,某种程度上来说,臭味相同,你们不也一样?”
我没看谢俞表情,下了车。
小院子里古香古色。
阮明中出来接我,见是谢俞送我来,表情十分畅快。
“他倒是舍得。”
“听说现在他追着你到处跑?”
我笑眯眯,“毕竟谢小少爷没什么生活压力,和我们这样的打工人不一样。”
阮明中哈哈笑了几声,“如果听到你这么说他,他得气个半死。”
我跟着阮明中去了挂着他摄影展的地方。
一张张照片。
或是城市中的旭日追逐。
或是沙漠中的绿洲捕捉。
我一一看了过去,饶有兴趣。
直到看完,我才直戳了当开口,“找我干嘛?”
阮明中失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我奇怪,“是你说有事要告诉我。”
阮明中看向我。
院里的花草在那一刻仿佛也静了。
他语气清晰,“贺霁回来了,谢俞已经见了她,却没告诉你。”
他只有这其中一张照片。
两人的轮廓倒影拉在长街上。
一旁正好有气球,拉过闯入镜头。
看的让人脸红心跳。
“清悦,谢俞已经骗过你一次了,你还想让他再骗你一次吗?”
“你考虑考虑其他人吧,比如我。”
阮明中的告白,我并不意外。
毕竟这些年出国,我们也常有联系。
彼时追在谢俞身边做小跟班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谢俞身边朋友,却依然在提醒我的。
“谢俞并非良人。”
只是我那时一心一眼都是面前的身影,听不进旁人的话。
我一丝不苟只为达到谢俞的要求。
为了替谢俞退婚,得罪了不少人。
知道自己吃了亏,知道痛了。
那时处理父亲的丧事,带母亲出国,都有他帮我。
那是为了帮我撑面子,他谎称是我的男朋友。
“谢谢你的提醒。”
我漫不经心扫过那张照片,最终落到院子扑向花朵的蝴蝶上。
“可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现在需要的,不过只是一场短暂的温存。
“真的不一样了吗?那你为何不肯看看我。”
阮明中看向我。
“你分明还和以前一样,你如果不信,我带你去看。”
阮家的车开到路边。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一个高挑身影和一个华贵夫人有说有笑的擦肩。
“当年谢俞是很快和贺霁分了手。”
“可两家都有来往,这些年从没断过。”
“每逢节假日,贺霁还会去谢家吃饭。”
“当年,谢俞就对贺霁一见钟情,更别提现在两家撮合,似乎要订婚了……”
“够了,别说了!”
我打断耳边的絮絮叨叨,本以为底气十足。
出口的却是气音。
早上出门前,谢俞就对他说过。
今天要回家吃饭。
只是不逢年过节的,为什么回家吃饭,他没说。
我靠到后座,只觉得心中倦怠,疲惫感一下涌了上来。
就像那年万圣节。
我不知道谢俞要对谁告白?
只是察觉到了众人隐秘的准备。
心中也升起片刻期许,却又装作若无其事。
那个对象,会是我吗?
只是烟花之下。
谢俞明亮的眸子望着另一个人。
初恋是什么分量,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段时间我自以为是感情的上位者。
需要时就找谢俞。
不需要时也能坦然自若。
却忽略了,谢俞偶尔需要避开我接的电话。
为什么有时候收到消息震动,他会下意识的将手机反扣在外面。
我们彼此太了解了。
哪怕极力想忽略,想要拉到陌生人的范畴。
也能轻而易举的知晓对方下一刻的心思。
明明他这段时间都黏在我身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那次露天舞会的相遇?也许是第一次吃饭。
我听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久,久到我平静。
阮明中才开口,“清悦,你不该回来的。”
“我心眼很小,我得不到的,他也得不到。”
我没有反驳,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我不该回来。
自以为自己放下了一切。
却还是成为他人网中的鱼。
离开前,阮明中最后叫住我。
“清悦。”
“谢俞对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狠。”
“但不管如何,我这边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回了,躺在床上,脑中思绪跳跃。
一会儿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我鼓起勇气向总部申请来这躺。
一会儿又是谢俞的笑脸。
想来想去电话铃声响了,我摸起来有气无力的接听。
对面愣了一下,“感冒了?”
听到谢俞的声音,我半天缓过神来。
“也许。”
他那边的背景声很热闹。
谢俞的声音很低,透过电话线传过来。
“等我和家人吃完饭……”
我胡思乱想,贺霁也是家人?
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我不开心,“我让跑腿送点东西,你不是最喜欢吃城东那家黑森林。”
这样的细心别致,直到背景音似乎有人叫他。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谢俞安抚我几句,匆匆挂断。
不一会儿,跑腿上门了。
我打开森林蛋糕,坐到餐桌之前。
吃了一口,却再怎么也吃不下第二口。
这好像和我曾经喜欢的口味不一样了。
原来年少,真的再回不去了。
蛋糕连同精美的包装被我一下扔进垃圾桶。
我卷着被子躺回床上。
过了半个小时,却重新被电话铃声叫醒。
谢俞等在楼下,他裹着围巾,从窗户上看下去倒影很长。
我下了楼。
他将手中的保温杯塞到我手里。
“我顺便路过去替你拿了药,提前喝药,预防感冒。”
“怎么今天不开心了?是那小子惹你了?”
我看着他精致的眉眼。
忽然就想起来,我母亲还在的时候,提到过。
谢家人替小时候的谢俞算了命。
说他一生顺遂,不会低头。
现在却细心的挡着风,小心的看向我,似乎在揣测我为什么不高兴?
我定了定说,“谢俞,这段关系断了吧。”
他面上的表情从开始的欣喜转为呆愣,最后转来愤怒。
“为什么?见了他一面,就要和我断了?”
我试图维持体面,“是我工作,年前就要回去了。”
“你们公司已经在开辟海内市场,你为什么要回去?”
谢俞的目光锐利。
片刻,他缓和下来,“清悦,是不是今天我没陪你生气了?”
“生气归生气,咱们好好的,不说赌气的话行吗?”
我疑惑,“谢俞?我们什么关系,要好好的?”
“往以前说,我们不过是断交十年的朋友,往现在说,我们也只是床伴而已。”
夜色中,谢俞的神色凝聚失望。
“你知道的,我在追你。”
我道,“如果这叫追,那我许清悦未免也太好上钩了。”
他声音晦涩,“那你想怎样,我都可以去做。”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想划清界限,我回我的国外,你订你的婚。”
听到我的话,他眸色亮了,“你在吃醋?肯定是他告诉你的,他在故意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清悦,我没有要订婚。”
“我们这次吃饭也只是凑巧。”
“只是为了不让你多想,才隐瞒了,没告诉你。”
“我保证,以后不管干什么都会向你报备好吗?”
我后退一步,双手环抱在胸前。
“不好。”
他如何解释,我都不听。
也逐渐倦怠了。
我满眼疑惑,“谢俞,做人不能太贪心。”
谢俞扣住我手腕的力气逐渐发紧,声音也发寒。
“许清悦,我贪心?”
“我低声下气的求你,该解释的都解释了。”
“可别人一句话你都听,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我!”
“你说走就走,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外面下起了雪。
我看到路灯昏黄光晕处的那一抹白色。
我裹紧大衣,“那你走啊。”
我笃定心高气傲的谢小少爷受不了这次侮辱。
他果然没有再开口。
我准备离开。
却一把被人抱住。
谢俞声音颤抖,“就这一次,我就骗你这一次。”
“别走好吗?”
记忆恍惚,重叠到十几年前。
十七岁少女电话里声音颤抖,“谢俞,你在哪?能接我回去吗?”
电话里传来女声的不满,但很快被谢俞气急败坏的解释盖过。
“凭什么要我来接你?”
“你是我的谁?”
少女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下山打到车。
寒冬中,她跌跌撞撞,好像也不觉得冷。
直到最后看到盖上白布的父亲。
出国前,谢俞也来了。
只是他面色暗哑,“许清悦,这些年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对你态度就坏了那么一次,你就把我拉黑?”
思绪回笼。
我认真推开面前的人。
“不好。”
谢俞茫然的神色转为冷笑,“他们说的没错,你变了。”
“好啊,那就不见了。”
十年兜兜转转。
最终还是回到那个夜晚。
只是这次先推开人的,是我。
我没有理会站在楼下的谢俞,自顾自回了家。
再到后面,我向总部提交了回去的申请。
听着电话里的温柔女声。
我忍不住道,“艾伦娜,我想你了。”
里面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你这次解决自己的遗憾了吗?”
寒风吹得我眼睛发红,“是,解决了。”
直到我离开前夕。
陆青发来电话,“谢俞和贺霁要订婚了?他不是前不久还在你……”
我笑了笑,“他们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也算圆满。我要出国了。”
对面很诧异。
但很快只剩下祝福。
出国前。
除了国内相识的一众好友。
没想到谢俞也姗姗来迟。
他面色阴郁,站在人群中并不讲话。
我扫了一眼,也当没看见。
直到离开前,也没和他说一句话。
只是上了飞机。
我却意外的瞥见头等舱的尾部有一个人影。
那人的脸被电脑挡住。
直到我路过。
他乖巧的合上笔记本,抬头看我。
正在等待什么指示?
我没想到谢俞也坐上了这趟飞机,只觉得有些胡闹。
他声音很低,“你要喝水吗?”
我脚步匆匆擦过他走了过去。
飞机起飞没多久。
空姐送上来的食物,我浅尝了即止。
却被不远处的声音捕捉到了。
他立马嘘寒问暖,“要换换其他吗?我叫空乘。”
我阻止他开口,“我休息了。”
随后把身体侧往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一路飞机上,除了埋头电脑。
谢俞不忘展示自己的嘘寒问暖,好像那一天夜里甩狠话的不是他。
“我是真心想弥补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被抛弃的小狗。
我深呼吸,“所以只要你低头了,要弥补,我就要欢天喜地的接受?”
他飞快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离我远点。”
忍了一趟飞机。
终于落地了。
我匆匆打的士离开,没有理会身后的影子。
回到这里,我仿佛更加如鱼得水。
我的工作恢复如常。
生活也少了那些莫须有的烦恼。
晴天。
我和我的好友艾伦娜正在咖啡厅里说说笑笑。
一个小童送上来一束鲜花。
“一位先生给你的。”
鲜花被塞了满怀。
我和艾伦娜对视一眼,抬起头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咖啡店门走进来。
我没有想到谢俞居然找到了这儿。
可转念一想也是迟早的事儿。
艾伦娜看见面前这个东方男人,眼中闪烁奇异的光,“这就是他吗?”
我用英文低低回应,“是。”
见到我,谢俞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这几天国外的生活对他并不友好。
从他消瘦的面颊和眼下的青黑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这一切都是他自讨苦吃。
“清悦。”他漆黑的眸子看着我。
我皱眉,“你不觉得这样会给我带来麻烦吗?”
谢俞慌忙解释,“我没想过打扰,但,今天是跨年。”
我才注意时间,原来过的这么快。
我和艾伦娜交谈几句。
因为有一部分工作,我不得不赶过去。
临走前,看着谢俞站在异国街头。
我开口,“没什么事就回国吧。”
“过年了,你的家人也在等你。”
谢俞点头,“我会的,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些年你在这儿生活的痕迹。”
我也没再放心。
像咖啡店外踏了出去。
外面晴天如瀑,阳光温暖。
咖啡店里。
西方女人和东方男人对面而坐。
艾伦娜开口,“我知道你。”
谢俞笑容苦涩,“她提过?”
艾伦娜摇头,“她从来没有提过,是我从他的回忆中拼凑这个故事。”
谢俞,“我只是想看看她在国外过得怎样。”
艾伦娜若有所思,“布兰琪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你和她,认识很久了?”
谢俞的确没在自己身边看到过如此放松的许清悦。
心底的失落也越发沉重。
艾伦娜点头,“从她十七岁来这里,像个孤单的小鸟,沉默寡言,照顾自己的母亲。”
她眉眼温和,“这十年,我看着她从一只落败小鸟,长成了明媚大方自信满满的模样。”
“她变化的确很大,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老实说,来国外追她的人不止一个,之前那个她也不喜欢。”
“至于你……”
艾伦娜目光挑剔。
谢俞没有一次有这么紧张过。
“也配不上她。”艾伦娜笑,“我不知道你与之前相比有什么长进,但我确信,布兰琪不会喜欢一个做事冲动的男人。”
谢俞郑重的对着面前人道谢,“不管怎样,谢谢你。”
他走出咖啡馆。
空旷街道上,灰色的麻雀在光秃秃的枝头跳动。
看着手腕上跳动的秒针。
国内正好过了十二点。
他站在街头,闭眼虔诚许下新年愿望。
希望再见。
希望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