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五分钟后，为我做急救的医护人员们口袋中的手机接连响了起来。
收拾器材的护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便迅速被推送的标题吸引了眼球，脸色大变。
他顾不上手上的活，点开视频。
视频里迅速传来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好疼啊！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爸爸妈妈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别再折磨我了……”
女孩越哭越绝望，最后，她祈求道：“要不你们杀了我吧，我真的太疼了，我十根手指都没了，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让我死吧……”
为我包扎的医护人员忍无可忍地吼道：“够了！别放了！”
“这孩子已经这么惨了，你放这些东西不是往她的心上捅刀子吗……”
护工哆嗦着抬起头：“不，不是她……”
“这个女孩不是她。”
“那是谁?”
“我不知道……但折磨这个小女孩的变态，好像是方警长……”
所有人动作一顿，紧接着就听到视频里的小女孩怒吼道：
“我是罪犯的女儿，我就有错吗?法律都不会连坐！”
“你身为警长，你代表的是正义，可以你只会欺凌弱小，你就是个变态！”
“你以为你通过折磨我抓到我爸妈，你就能好过?到时候我会一五一十地说出你折磨我的过程，法律也会制裁你的！”
“呵呵……”爸爸狞笑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有机会开口?”
“等你爸妈落网，你就会死，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爸爸的声音充满了阴狠：“你一个罪犯的女儿，和我谈法律?这世界本来就不是人人平等，你一个毒贩女儿的命，又有谁会在乎?”
原来，爸爸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他心里，我一个从小被人贩子拐到乡下的土包子，他又怎么会在乎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很快有护士拿出手机。
“这个视频在热搜屠榜了！”
“说是……方警长当年为了抓捕毒贩，虐待他们的女儿，最后还毁尸灭迹。所以这次，他们才绑架了方警长的女儿……”
她红着眼看向我，“只是可惜了这孩子，遭受了无妄之灾。”
“凭什么方警长一家去开开心心的吃饭，她一个人躺在这里?”
“她的父母到底是谁啊?”
6
医护人员们红着眼帮我做好急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抬出去。
转移上救护车的过程中，我看到爸爸的上级在看手机。
他眉头紧锁，还没看完，就接到了电话。
“是！收到，我们马上逮捕方卓群！”
那边，方家一家三口还浑然不知。
方雅乐从LV包包里掏出一包酒精棉，细致地给妈妈擦着上衣。
嘴里娇嗔道：“妈妈，你被碰哪了?一定要擦干净。”
“这血都是不吉利的，要是晦气传给了妈妈，乐乐会心疼的。”
妈妈拍拍方雅乐的脑袋，宠溺道：“就你爱瞎想，直到你关心妈妈，不像有的人，心里只有自己。”
“她就没想过，我和你爸爸真的出现了，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家破人亡啊！”
方雅乐大力抱住妈妈，眼泪汪汪：“还好爸爸妈妈没有出现。”
“要是被绑架的我，我一定不会承认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就算我被折磨到死，我也不会让绑匪伤害到爸爸妈妈一分一毫的！”
妈妈感动道：“现在看来，当初她被绑架就是天意。方盼儿就是个讨债的，生下来就让我难产，影响我的前途。”
“乐乐才是妈妈的宝贝，从来不给爸妈添乱，只给家里争光。”
爸爸点燃一根烟：“别提她了，扫兴。”
“当时就不该把她认出来，都被绑走了，长成那个样子，早就不是我们的女儿了，居然还有脸要求和乐乐一样的待遇……”
“简直恬不知耻！”
妈妈呼出一口气：“她就是天生贱命，过不了好日子，现在这个下场也就是她福薄。”
“临死前能为乐乐挡一次灾，也算是她有点价值了。”
爸爸点点头，眼里写满了得意：“现在，绑匪都死干净了，没人能把当年的视频再发出来了，咱们家的劫难终于过去了。”
“现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方雅乐意有所指地看我一眼：“可是妹妹要是醒了，和别人说些什么……”
妈妈冷笑道：“不用担心，她不在咱家户口上，你爸爸也早就把她和咱家有关系的资料清理干净了。”
“就算她说了什么，给她做个精神病证明就行。”
“我们可是代表正义的特警，这身制服在身上，没人会怀疑我们的。”
“哔——”
我刚连上的心电图发出刺耳的提示音，屏幕上的有规律的曲线逐渐变为直线。
“不好！孩子有危险！”
医护人员疯狂地压着我的心脏，想把我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
我了无生机地躺在担架床上，不甘地看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看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忽然被打断，上级带着一个小队出现，枪口纷纷对准了他们。
“方卓群夫妇，现在组织以虐杀女童罪逮捕你们，赶快束手就擒！”
7
爸妈脸上的笑容碎了。
上一刻还在说着宁愿自己死也让爸妈受伤害的方雅乐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爸爸脸色煞白，不自觉地擦了下头上的冷汗。
“领导，是不是搞错了……绑匪不是都被肃清了吗……”
上级黑着脸说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妈妈也慌了，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会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殊不知，他们慌乱的样子，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下泪！”
上级忍无可忍，把视频调出来，放在爸妈眼前。
小女孩凄厉的惨叫和愤恨的质问，传到了所有特警耳朵里。
所有人都红着眼瞪着爸妈，若不是纪律在，这些正义有血性的汉子们恨不得冲上来把这个道貌岸然的特警队长活活打死。
爸爸看到视频的第一秒，膝盖就没出息地软了。
上级把视频怼到他眼前，他只是闭着眼躲着，根本不敢看一眼。
他不是同情，更不是后悔，只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懦弱罢了。
伺候，那身代表着正义和无畏的制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是讽刺。
妈妈踉跄着后退一步，忽然发了疯的开始拍打爸爸。
“刚才你不是说人都死干净了，这事过去了吗?”
“为什么还会被人发到网上?你办了这么多年案子，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怎么跟个废物一样?”
“我当年可是警花，怎么嫁给了你这么一个废物?现在还要被牵连！”
妈妈穿着一身制服，可再没有了挺直得的腰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冲上前紧紧拉住上级的胳膊。
“领导！我作为家属，带头举报方卓群！我是人证！”
“我证明视频里的事都是方卓群干的！他当年为了抓捕重犯，拿到功劳，晋升警长，简直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这种人就应该革职，拉出去枪毙！对，枪毙他！这件事和我、我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妈妈想到了方雅乐，才赫然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就见方雅乐已经退开了十步远，对他们避如蛇蝎。
妈妈颤抖着喊她：“乐乐，你怎么躲那么远?你是不是害怕了……你别害怕，你爸爸十恶不赦，但妈妈不是坏人！”
“不！”方雅乐柔弱地捂着耳朵，“你们不是我爸妈，我只是被你们收养的可怜人罢了！”
“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还不如回孤儿院！”
说完，方雅乐白眼一翻，栽倒在地。
可是医护人员们都在火急火燎地照顾着身体残缺、奄奄一息的我，根本无人理会无病呻吟的她。
那边，妈妈还没从被方雅乐背叛的难过里缓过来，就挨了爸爸一个响亮的耳光。
爸爸高声骂着妈妈：“你这个泼妇！你以为你把脏水泼给我就能把自己洗干净?”
“当年可是你建议我虐待那个女孩的，也是你买的作案工具！发票和聊天记录我都留着，要死你跟我一起死！”
妈妈气得翻白眼：“你你你，好啊你！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防备着我呢！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干的那些脏事我都给你抖出来！”
“你以为你干净?那正好，都别活了！”
两个人疯了一样，扭打在一起，他们武力值都不低，没一会双双变成了猪头。
上级看着他们狗咬狗，趁机用执法记录仪记录下来。
直到两个人没力气了，才命人把他们拷了起来。
特警们上了车，我也终于被抢救回来。
护工关车门的前一刻，所有人都准备离开，只有装晕的方雅乐，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像一袋垃圾一样无人理会。
8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满是鲜花的房间里。
护士温柔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宝贝别担心，虽然你没有爸妈，但医院收到了大量的捐赠，你的医药费、营养费都足够。”
“虽然手指坏死了，但是你的网络爸妈们在想办法为你定做假肢，会最小程度影响你日后的生活。”
“另外，福利院的院长也想见你，虽然你快成年了，但是还是有几户好人家想要收养你。”
我听得眼睛很胀，冰冷荒芜的内心逐渐有阳光洒进来。
“可是，我有爸妈。”
我用沙哑的嗓子说：“他们，就是方卓群夫妇，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护士以为我被吓傻了，赶忙安抚我：“宝贝没事，你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不是……”
“不！我是，我可以做亲子鉴定。”我坚定地打断她。
护士迟疑片刻，对上我破碎的眼神，她的眼里更为震惊。
终于，她喊来了医生为我取毛囊。
取完毛囊后，我问她：“姐姐，我可以上电视吗?”
“可以……外面有无数的记者想要采访你，我们怕你承受不了，都帮你挡回去了。”
我摇摇头，“我可以承受，我有话要说。”
国家电视台上，我一五一十地诉说了从我回家遭受的不公，以及被绑架后遭受的虐待。
观众们听说方卓群夫妇是我亲生女儿后，群情激愤，直呼看到了披着人皮的畜生。
所有人都要求判他们死刑。
可惜，节目播出后，方卓群夫妇在牢中被社会大哥大姐虐待，都没等到审判结果正式袭来，就已经惨死。
死前，他们都知道了是我公布了视频，让他们夜不能寐的证据被我完好地留在了断指里。
当初，他们要是不那么嫌弃我，稍微看看我，就会发现证据，说不定就会逃脱法律的制裁，还是人上人。
可是悔之晚矣。
临死的时候，方卓群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走过去看看……是方雅乐叫住了我，方雅乐该死！”
余凤文念叨着：“她都举到我眼前了，我为什么不看看，为什么要躲开……都是方雅乐，她怎么不去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节目录到尾声，记者们带来了楚楚可怜的方雅乐。
我昏迷期间，她以被衣冠禽兽养大、受尽欺凌的养女身份收获了一大波同情，已经开始直播带货了。
看到我的瞬间，她本能地想跑，却被我先一步拉住。
我不再隐忍，张口就是王炸：
“方卓群夫妇当年和现在的所作所为，她全部知情。我被绑架的时候，收到了多次她发来的嘲讽短信！”
“以前，那对夫妻高高在上的时候，她费尽心思想让我这个亲生女儿滚出家门。”
“现在，那对夫妻人人喊打，她又回踩方家，洗白自己，骗取同情！”
方雅乐被一群摄像头围着，浑身都在哆嗦，但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
她一叉腰，理直气壮地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真的是继承了那对夫妻的基因，居然这么污蔑我！”
我被气笑了。
“你以为你每次嘲讽完我，撤回消息，就天衣无缝了?”
“若不是那对夫妻根本看不上我，顺水推舟折磨我，恨不得我死，你那点把戏，又能骗得过谁?”
以前的我也是渴望着爸爸妈妈的一点点爱，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而现在，我早已请技术人员帮我恢复了聊天记录。
我懒得和方雅乐废话，直接将聊天记录公布。
互联网再次炸了。
方雅乐发了疯，在拳打脚踢中像过街老鼠一样逃出了演播室。
她的直播自然也被封禁，学校也被退了学，方家的房子被查封，方家的亲自自然也不会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狼心狗肺的养女。
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躲在郊外的废弃工厂等死的时候，被她骗取打赏的大哥们连手把她送进监狱。
可是监狱里等待她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