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8.
从手术室出来，我痛得厉害，整个人无比虚弱。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沈薇薇为了回复网络网友拍的volg。
视频里，她躺在疗养院的大床上。
面前有服务员陆陆续续端上精美的菜品。
身边，是梁牧和陈行简，她一手牵着一个人。
“我身边的朋友都很关心我，带我来这里散心，还一直陪着我，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和我一样受到伤害的病患也要一起向前看啊！”
我的手死死攥紧，最终，给我曾经的导师打去了电话。
“嗯，我想好了，这次机会我不想错过，我想出国深造。”
那边的人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声音里透着惊喜。
“真的?可你老公?你之前不是因为他放弃过很多次了吗?”
我淡淡一笑。
“离婚了。”
在这之前，导师就给我抛过很多次橄榄枝，劝说像我这样的人才不该留在那么小的一家私人医院。
再怎么说，都得向国际靠齐。
可我每此我提到这件事，都会被陈行简和梁牧无情否定。
“青青，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们已经成家了，安定下来不好吗?”
“陆青，你在我的医院里拿高薪还不满足吗，不呆在妇科，你想去哪里，你忘了你有多么对不起行简吗！”
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去机场的路上，我打包了离婚协议书给陈行简送去。
随后将手机关机。
在飞机上，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
落地后，国外的医疗团队以最高规格接待了我。
“欢迎陆小姐加入我们的团队，陆小姐不仅在各个领域十分杰出，更是在妇科颇有成就，这简直让我们团队蓬荜生辉！”
团队的老板毫不吝惜对我的夸赞。
还呆在梁牧的医院时，每此开大会。
得到的不是他的贬低，就是暗戳戳地告诫我不要得意忘形。
而陪着陈行简出去应酬时，也从没得到过一个属于我的昵称。
从来都是陈总那个医生老婆。
一个男人对我伸出手。
“陆小姐你好，我是季予白。”
我对他有印象，和我一样，是当年学校里的优秀毕业生。
如今他已在国外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这几天，季予白带着我参观当地风土人情、给我介绍高端的医疗设施，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得好。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9.
“陆青，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国内的事还没结束，你就不见了，负点责任好吗，这是一起很严重的医疗事故！”
接通后，便是来自陈行简劈头盖脸的责怪。
“我为了帮你摆平这件事，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现在赶紧回来，薇薇现在病后需要护理，你在这方面能力强，就当是将功补过了，到时候在媒体面前也更好解释。”
他语气冰冷，又充满了志在必得。
“陈行简，你是没有看到我寄给你的包裹吗?”
“包裹?不是你寄过来的赔罪礼物吗?不用这么麻烦，亲自来给薇薇道个歉就可以了，她和我说了，只要你诚心道歉，不会为难你的。”
我简直被气笑了。
“陈行简，请你看清包裹里是什么，不要再来烦我了。”
我本以为话说得够绝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是不愿放过我，直接让我上了热搜。
国内的娱乐软件上，高高挂着对我的喊话。
“杀人凶手请立马回国接受法律的制裁，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现在是潜逃在外的罪犯，否则我国的警察将跨国缉拿你！”
潜逃在外的罪犯?
就算我没法证明沈薇薇说出的话是假的。
但她又能拿出我犯罪的证据吗?
我根本没有做出犯法的事。
凭什么要我认罪。
我本不想理会这些人。
却接到了来自国内患者的一通电话。
“陆医生，求求你了，救救我妈吧，你经手过她先前的治疗，还是国内唯一对这个病有话语权的医生，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犹豫了。
他的母亲，因早年重男轻女、丈夫婆婆的虐待，得了很多妇科病。
好不容易在儿子的帮助下离婚，又患上子宫癌。
我成功治好了她的癌症，却没法根治长年累月的其他病灶。
如果这次我不回去，那先前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同行的季予白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愣住了，他这是知道了我国内的事。
“去吧，我相信你。”
“还有，现在你的身后，是我们整个团队。”
10.
我风尘仆仆赶到梁牧的医院。
那家病患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刚想上前询问病情。
陈行简不知从哪里出来拦住了我。
“陆青！你还知道回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要不是我帮忙拦着警察，你早就被抓起来了！”
“离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和我离婚了，谁还能护着你，谁能帮你解决这件事！不要无理取闹了好吗！吃醋也要有个度！”
我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
心中再无往日的那种悸动，只觉得恶心。
“被捕?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明我干了沈薇薇口中的那些事?无凭无据你这是血口喷人！”
“再者，你陈总是有多大的人脉和面子啊，能让警察放我一马?如你所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要真犯罪，警察第一时间就会来抓我，用不着你操心！”
陈行简满脸不可置信，仿佛从未认识过我。
“你怎么，那么不可理喻，要不是薇薇心善，你怎么可能好好呆到现在。”
“和她废话什么?”
梁牧从后面的办公室走出，神色嚣张地递给我一张纸。
“医院的辞退信，你已经上了行业黑名单，不给薇薇道歉的话，就等着失业吧！从今往后这辈子，你都别想从事这个行业！”
他和陈行简两人志在必得地看着我，一副就等我悔过认错、痛苦流涕的模样。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梁家在业内已经有这么大的话语权了，能随随便便封杀一个人?”
我惊讶地望着走来的季予白。
“你怎么来了?”
“说好的当你后盾，当然要来给你撑腰。”
梁牧一脸警惕。
“你是谁，声音那么耳熟?”
季予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耳熟就对了，下个月的器械合作订单，我们公司就不和你续约了，这么好的医生，我们公司求之不得的人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我扑哧笑出声来。
季予白平日里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骂起人来还怪搞笑的。
我知道这笔订单是梁牧没日没夜求了好久，才得来的单子。
只是没想到合作方是季予白的团队。
心情因季予白的到来，豁然开朗了些。
“可以啊，反正我早就不想在你医院呆了，不过辞退正式员工的补偿记得打我卡里，否则我不介意法庭上见。”
我正想往回走，却被陈行简一把抓住。
他脸上露出了难见的慌张。
“陆青，他是谁，我告诉你，你这是出轨！别忘了，我们还是夫妻！”
我的心因为他这句话闷得慌。
在我只能依附于他时，他对我百般折辱。
可当我有了更好的选择，他却开始害怕抓不住我了。
真是可笑。
我甩开他的手。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陈先生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吧，离婚协议书记得签。”
11.
我和季予白将病患接到了另一家医院。
是他们团队设立在国内的分医院。
只是没想到，仅仅一家分院，就比梁牧的先进好几倍。
每个人对我都很热情尊敬，没有打压，也没有pua。
陈行简给我寄来了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并附上了张纸条。
“不要以为攀附到了国外的势力，你就能为你干过的罪行开脱，你对薇薇的伤害，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我冷笑着，将纸团撕碎扔进垃圾桶。
全身心投入进对年迈患者的治疗方案中。
几天后，手术完美完成。
这将是整个行业上近年来最大的成功。
所有医护人员，都大笑着恭喜我，拥抱我。
可就在季予白将我手术案例成功的消息发布在网络上后。
得到的不是祝贺，而是无边无际的谩骂。
“什么人啊，带着上一家医院的机密，去攀高枝，梁医生那么尽心尽力栽培她，她真是忘恩负义！”
“呵呵，因一己私欲杀死别人孩子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件事也没那么稀奇了，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抓进去，有背景就是能逍遥法外啊！”
我这才知道，梁牧在这期间，早早就发布了医院机密被偷、患者档案消失的申明。
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我。
可他们凭什么觉得，我会仍由他们污蔑?
在回国前，我就做好了完全准备。
季予白团队在国内外的势力很广，帮我查到了很多信息。
就连很多以前公事过的同事，这段时间都看不下去，纷纷问我需不需要提供帮助。
在网络上恶劣情绪达到最高潮时，我将手中的证据发了出去。
12.
其中，有那天手术室里的画面。
助手催促着我给沈薇薇引产，我一开始还犹豫不决。
“虽然濒临流产，但还有一线希望，问问患者的意愿吧。”
沈薇薇双目猩红。
“医生，快！我不要这个孩子，快给我拿掉！”
......
有结束后，我看着助手颤抖着手，艰难缝合的模样。
“算了，我来缝合吧，小姑娘爱美，留下一道大疤就不好了。”
这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但更炸裂的，还在后头。
手术结束后的走廊里，赫然站着一个人，面露慌张的梁牧。
他的手机忽地亮了，里面传来的声音，正是沈薇薇。
“快去把医院的监控全删了，特别是手术室里的！”
这声音哪有半点她平时的温柔，歇斯底里的声音判若两人。
“医院里的监控必须实时在线，这是规定，你要干嘛?”
“还不是你下手没轻没重，害我几个月的孩子不稳，流产了！我老公要是知道这件事，非得打死我，你也别想逃！”
“我想到一个办法，把这件事栽赃在陈行简老婆身上，陆青怀不了孕，就说她心理扭曲了，想害我！”
“虽然陈行简平日里一直不肯接受我，但终归还是偏向我的，这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
这两段视频一出，震惊了全网。
“陆青居然是陈行简的老婆，我一直以为他们不认识呢，不然谁会对自己老婆那么冷漠?”
“这关系简直乱套了，这沈薇薇居然是个公交车?亏我还以为她是清冷小白花，没想到玩那么大，出轨和男人玩流产！”
“难怪这几个男的一个比一个舔，原来是有一腿啊！”
“哎，梁牧还说得过去，陈行简不是没搞一起吗，怎么还那么护着人家啊?”
“你懂什么，那是舔狗，自以为自己最清楚，帮着外人害自己老婆呢，真是奇葩！”
证据一出，帮我打假的人蜂拥而至。
有我曾经帮助过的病患。
“那个说陆医生收红包的人，是我妈，大家不要相信她！她曾经囚禁我、偷我钱，只为了把我嫁给一个老男人赚彩礼，是陆医生帮助了我！”
也有公司里的同事。
“陆医生平时人可好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反倒是梁医生，天天摆官架子，挑剔我们工作，要不是陆医生，我们都不想呆下去了！”
13.
我的口碑逆风翻盘。
自那之后，梁牧医院的名声彻底臭了。
而陈行简，却是不厌其烦地给我发信息。
有对不起，有我错了，也有希望我能原谅他的盲目。
可他就是没有勇气亲自打来电话向我道歉。
我直接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直到三日后，他和梁牧，带着浑身是血的沈薇薇，找上了我。
我一眼便看出了她是子宫穿孔，血液顺着伤口和下体流出。
“陆青，我知道你能救她，你快给薇薇开刀，你快啊！”
“你要是敢见死不救，就真成杀人凶手了，我会把你送进监狱！”
此时此刻就算是求我救人，梁牧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则是不紧不慢地问道。
“怎么回事?”
一直沉默着的陈行简终于开口。
眼睛却始终不敢和我对视，飘忽闪烁着。
“她老公，家暴，把她打伤了。”
“那怎么我就成杀人凶手了?冤有头债有主，怎么都得去找她老公啊，还是说梁牧，你只会窝里横?”
我对着他们挑了挑眉。
“这么紧急的情况，医院必须立即救治，不然的话，我完全可以将你告上法庭！”
梁牧说得没错，这个时候，他终于懂法了一回。
可惜。
“很抱歉，她的情况确实刻不容缓，但我也有安排的手术，患者情况危急，医院可以安排其他医生救治她。”
我说得是实话，自从我辞职来到了这里，找我治疗的患者只多不少，更有不少复发、来复查的病人。
所以我忙得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救救我，救救我，陆医生你医者仁心，帮帮我吧，我要是子宫受损，我老公会打死我的！”
“你先给我做手术好不好，我的情况更严重啊！”
沈薇薇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连连哀求着我。
陈行简没有说话，眼神很复杂。
但仍旧用请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求我妥协。
可凭什么?
“我们医院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只是陆医生现在是我们的王牌，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很珍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季予白从我身后走出。
14.
陈行简一见到季予白，整个人紧绷起来，不善地看着站在一起的我们两人。
我懒得管他。
“梁医生，以前一台我的手术，你能从中赚多少钱，心里不会没数吧，现在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我转身就想走。
可被我忽视到现在的陈行简却爆发了。
“季医生！你就对别人的妻子那么垂涎吗！”
“那你知不知道，她不孕不育，我愿意包容她，你能忍受身边的人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吗！”
我猛地转身望向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在对上陈行简视线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丝丝的悔意，似是懊恼说出了这句话。
陈行简这次，不是告诉一两个人，而是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妇科的主刀圣手陆青，居然也治不好自己的不孕不育，多可笑啊。
他将我的痛苦，血淋淋撕碎展示在众人面前。
他得不到我，就想毁了我！
季予白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我神奇般冷静下来。
他没有替我说些什么，而是指引我去发声。
“一个女人的价值，不在于她的子宫，不在于她能给她的丈夫生几个孩子！”
“你的包容和怜爱，我根本不需要，我为什么要为我的身体自卑?”
“陈行简，谢谢你和我离婚，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你！”
此话一出，面前的人脸色瞬间苍白。
因为第一句话，是他曾经亲口对我说的。
在我因为无法怀孕焦虑懊恼时，是他一点点让我感受到温暖和安心。
但又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
大概是那个沈薇薇一遍又一遍打来电话，发来照片。
说一个女人就该为自己的丈夫传宗接代开始的。
我对着摇摇晃晃，几近站不直的陈行简微微一笑。
拿出那张一直随身携带的孕检单。
这是我一直无法释怀的痛。
我亲手，将期盼已久的小生命，送离了这个世界。
但现在，我释怀了。
“或许你说错了，我不是不孕不育！”
在看到孕检单的那一刻，陈行简的喜悦溢于言表，眼中甚至闪过一抹泪光。
“青青，我们，有孩子了吗?”
“抱歉，在一个月前，他就成一团血块，被扔到了医院的垃圾桶。”
说完这话，我头也不回，进了手术室。
15.
那一晚，陈行简在医院大厅，坐了很久。
手机上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写。
可直到第二天中午，我都没有下去。
我在医院里有专属休息室，等我忙完一晚上的手术，随手划开他发来的小作文，点开了新闻栏目。
看到的却是梁牧被神秘男子刺杀的消息。
原来昨晚，他本想带着沈薇薇在这家医院里做手术。
却当场被天价费用惊愣在原地。
“什么?什么手术那么贵！”
接待他的是曾经我和公事过的小护士，如今跟随我一起跳槽。
“梁大老板，你开医院的时候赚得可比这黑心多了，现在装什么啊?”
他看着苦苦喊疼的女人，想找陈行简借钱。
可那人却像丢了魂一般，整个人谁喊也不应。
看着卡上所剩无几的余额。
最终，梁牧还是抱起沈薇薇，打车回了自己的医院。
里面的工作人员走的走，跳槽的跳槽，所剩无几。
刚把沈薇薇推进手术室。
一个面色凶狠的男人就冲了进来。
“狗娘养的贱男女，居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看我不捅死你们！”
好在保安来得及时，拉开了那男人。
他是沈薇薇老公，当初沈薇薇就是被他伪装的富二代模样骗了，结婚后，才发现自己老公是个暴力狂。
最终，梁牧一颗肾脏坏死。
而沈薇薇，因救治不及时，医疗水平差，子宫坏死，只能整个切除。
曾经两个最重视繁衍后代的人，此时却落了个相应的下场。
梁牧也曾故技重施，将我见死不救的事发在网上，并挂上筹款软件，想让网友捐钱。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大家不骂他都算好了，这么可能再上当?
陈行简仍旧日复一日坐在大厅里。
有时，他看着我将一个个孕妇推进产房，看着我微笑着把新生儿递给孩子家人。
有时，看着我医治好的患者，拿着锦旗来感谢我。
眼中无比落寞。
终于在我交接完国内工作，准备随季予白出国时，他鼓起勇气拉住了我。
此时的陈行简再也没了以前的高傲。
“我明白了青青，我不该因为这样的事就否定你的价值，是我鬼迷了心窍。”
“你全力以赴的样子，才是最开始的你，是我变了，我不求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原谅我好吗！”
他哽咽着哀求我。
“抱歉，我不原谅。”
前方是拿着行李等待我的季予白，我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属于我的未来，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