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千垂野不疑有他?，乖乖照做。一抹银光闪过，宁夜甩出了一柄黑色手铐，咔哒一声扣在千垂野腕间。
“老?师……？”
宁夜并不想回答她们的任何问题，面无表情地将手铐另一端锁在了床沿，“乖乖呆在这里，直到她醒来。”
祝知铉将欲动的手压在背后，“我陪她。”
宁夜灰色的眼眸冷冷扫视一圈，不置可否，但神色稍缓下来：“该长大了，小朋友。”
“等姬如许好转，我会?带她们回帝星。”
祝知铉点?点?头，安静站在千垂野身边，两人像在罚站似的。
但宁夜刚一离开，祝知铉立刻两指探入口袋，摸出了几根小小的异形针，灵巧一转，将千垂野手上的镣铐给撬了开来。
这是她跟辛夷学的，Aegis生存特技之一——开锁。
千垂野揉着发?红的手腕，金色藤蔓慢慢缠绕、包裹住床上的姬如许，源源不断地试图给她灌溉能量。
但那些温暖的精神力?一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零号疑惑地眨眨眼，也?贴了上去，用脸颊碰了碰姬如许，小声地咦了一声。
【好奇怪的粒子……在外溢诶？她是不稳定态吗……】
“粒子？”
【是的，她好像在解离，有一种很浪漫的说法是，人类是由星尘组成的，在死后也?会?回到最初的粒子状态。】
它紧张地捂住嘴：【呸呸呸，不是死啊，只是打个?比方！那真的是很痛很痛啊，粒子的解离，就像个?人磁场失效，‘指甲盖’被掀开，再?用锋利的小铁勺一点?点?把指甲下的软肉剜出来……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祝知铉沉默片刻：“零号，既然小野已经修改过你的权限，有什么道具可以帮助她吗？”
零号一拍脑袋，有些心虚：【对噢！我来找找，不过现在还很混乱，我不确定那些序列号对应的是什么物品，只能开盲盒啦，而且我的初始库里大概都是和恋爱相关的。】
它开始努力?地从乱码中抓取道具，青花瓷瓶鹤顶红、半透明铃铛蕾丝睡裙、五颜六色的蝴蝶结、皮质项圈、黄金小皇冠、指套、企鹅状胶囊、糖果、电磁步枪……
无数史莱姆重?重?叠叠落在地上，化作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废物，零号越抽越心虚，不敢去看千垂野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要不、要不你们再?「联结」一下，让千宝再?优化优化我吧，加个?大数据筛选验证，其实很快……诶呀，有了！有了！一下子来了两个?！】
零号小心翼翼捧起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将它凑到姬如许嘴边，倒出金色露水。，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温柔乡」，顾名思义，可以使人忘却一切痛苦。精神层面的麻醉剂，我记住啦！有用的话先复制一百个?——】
那滴露水在姬如许的唇瓣上转瞬即逝，像星点?闪过，她的神情果然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挂上了一丝恬静的笑。
看见这个?零元购道具真的发?挥了作用，零号备受鼓舞，又递上一面镜子：【这个?是「前?尘如梦」，我在之前?的小世界里偷偷复制的神器，很厉害的，虽然不能止痛，但应该可以帮我们了解些什么……它可以看到最难忘的画面，然后把镜子打碎，就可以忘掉啦。】
没错，虐文?必备小道具，失忆辅助器神，虽然最早是魔修为了防克飞升时的心魔专门创造的。
最难忘的画面……？
祝知铉刚触及这面镜子，它的镜面上便泛起一阵涟漪，随即是冲天?血光，一柄断剑插在黑色土壤中——
祝知铉眸色暗下去，立刻撤开手。
零号眨眨眼：【还是我来吧，这是一次性神器，非常非常非常贵的……噢！没关系，现在用抢劫代替购买啦，可以用，都可以用。】
镜子刚塞到姬如许手中，却一反常态的展示出一片漆黑，画面断断续续。
那是浓稠到令人窒息的黑色。
【咦？坏掉了吗，可以理解，毕竟是免费的。】零号疑惑地敲敲它，又从数据库里掏出了一个?新的，小心翼翼地放到姬如许另一支手中。
它依旧是浓稠的黑，莫名渗出一种压抑的绝望。
零号不死心，开始疯狂刷这个?道具和其他?未标注的数据流，空荡荡的房间内瞬间就又多了一堆道具，几乎占了半个?屋子。
祝知铉压下眉心：“零号，先别刷了。”
【可是这些都不要积分耶——！我们多刷刷，总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像问真蛊呀，保命丸啦之类的……】
“是不要积分，但它的凝结需要消耗我的精神力?，缓缓再?抽吧。”
零号这才注意?到站在一堆道具中的祝知铉唇色都有些泛白。
天?呐，消耗的精神力?！那它还兑了那么多超贵的破镜子……QAQ
【对不起！！！】
那些破镜子突然同时亮了。
画面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异常清晰。
明媚阳光下绿草如茵，天?空蓝得有些假，一个?彩色小球飞过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小小一团的女孩跟着爬过来，咿咿呀呀叫着。
她并没有继续去追那个?小球，而是笑着伸出胖胖的手，淡金色眼瞳比阳光还耀眼，“ma…ma……！”
这是小时候的千垂野。
她为她搭建粉红色城堡，将全宇宙最好的珍宝都捧到她面前?。
画面飞转，她长大得很快，好像一眨眼就从小小的一团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身边也?开始出现各色面目模糊的伴侣。
她的婚纱白得刺目，直教?一滴滴泪水模糊了视线。
然后那双粉雕玉琢的手开始变得粗糙，香甜气?息逐渐染上烟酒味，摔筷子的声音、她身上莫名出现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童话中说，公主放弃了一切来到粉红城堡，幸福的和「王子」生活在了一起。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浴池中绽放的浓稠血花上。
一柄迷你版量子枪掉在地上，与早已枯萎的星尘花一起化为粉末。
镜子中，画面又归于漫长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它再?次亮起来。
模糊泪水中，她扶着她一步步长大，她给她找最好的老?师、最优质的资源，如何使用精神力?、信息素除了在发?热期还有哪些作用……？由妈妈先摸索尝试，再?一点?点?教?给尚且年幼的她。
她教?她要独立，要坚强，要有接受一切发?生的强大心脏。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似乎早已注定，不论如何都会?走向既定的轨迹。
但这一次好了许多，只是她许久见不到她，偶尔发?来的简讯都说过得很好，直到她做梦，梦到了天?空张开一双腥红的眸，一口就将她的女儿吞掉了。
慌张接通的视讯让她松了一口气?，画面也?变得温暖，可对面的「她」挂着甜美的笑，那眼神更像是个?陌生人。
她惊声尖叫：“你不是我的小野！”
他?们说：“千夫人，您的病情又加重?了。”
一双坚实有力?的黑色手套将她从一片空白的疗养院中拉了出来，而她再?次启动仪器，任黑暗吞噬一切。
镜子明明灭灭，她从未停下，画面越来越模糊灰暗，时常出现一些诡异的、扭曲的图案。
她几近病态地想要握住、修正一切。
整个?屋子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零号忽然从单调的重?复中品尝到了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它一直在负责虐文?女主的世界，中途有很多相似、相近的画面它都曾经见过。
如何挽回真心，如何破镜重?圆，看起来多么甜蜜呀，女主们奉献了一切让所谓的世界能量稳定发?展，然后呢、然后是什么——？
为什么小世界会?崩溃？
如果黑洞的介质也?是五维模型，它、它们，都能够穿越时间、进行回溯吗？
零号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无限延伸、扩展，它的处理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掉了，又变得轻盈、敏捷起来。
一念之间，又有千百重?平行时空在诞生。
不对、不单单是时间，而是全新的时空！
核代码深处，有一行并不显眼的、按照某种特定习惯编写?的文?字亮了起来。
零号痛苦地抱住脑袋，蓝色史莱姆化作泪水不断涌现：【不要再?让她重?复这个?过程了！她会?彻底解离、成为黑洞的一部分的！】
千垂野在这一刻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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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抬手抢过最近的镜子，狠狠砸向地面。
那面镜子中，阳光明媚，一个?彩色小球滚了过来，小小的女孩咿咿呀呀叫着：“mama…！”
“不要！！”
一双苍白的手扑下去，试图接住那面镜子，但它还是应声碎裂。
“啪嗒——！”刺耳得惊人。
姬如许醒了，她并没有沉溺在道具所构建的美梦中。
她一片片将那些破碎的镜子重?组，即使双手被割得鲜血淋漓也?不愿放开。
但那镜子中空空荡荡。
她拼不出她的笑容了。
第57章
我看不清
嫩绿色藤蔓在破碎的镜子间肆意生长蔓延，
它们盖过满地?浪迹，盖过那片淋漓的血，软软覆上姬如许的指尖，
晕开一片柔和光晕。
伤口在痊愈，橘黄色暖灯下她的泪也显得梦幻，愣愣看着千垂野。
她忽然不顾一切地?抱住她，
用力得?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呈现出短暂清明：
“小野，
我已经为你规划好了一切，回到妈妈身边吧，
妈妈会保护你?的，
生命树已经给出了?最佳方向，祝知铉爱你?，你?们的孩子会非常强大，多么优秀的基因组合啊！这次一定可以的、一定是一条幸福的路啊，
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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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妈妈百年后，
还有你?的孩子会保护你?、陪伴你?，这就是生命传承的真谛，你?永远不会是孤单一人，为了?我、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
“妈妈。”
空气中的香甜气息愈发浓烈。
千垂野轻声打断她，温暖手?掌拂过她的头发、背脊，
有节奏地?轻轻拍着，
一如儿时她哄她睡觉那般。
姬如许的眼帘在信息素的麻痹作用下越来越沉，
她紧握的手?也慢慢松开，
在滑落之前又?被千垂野握住。
“妈妈，你?太累，
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飘落在雪上。
“妈妈，我更希望你?为自己而活。”
祝知铉将姬如许抱回床上，盖好被子，零号又?给她喂了?几?朵温柔乡，确保她这下能睡个好觉。
再回眸时，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千垂野已经无声哭成了?泪人，她死?死?咬着唇，与祝知铉对上，嘴唇颤了?颤，抬手?挡住哭红的眼睛。
千垂野说：“我不想在她面前掉眼泪。”
祝知铉将她的手?拉下来，淡蓝色精神力铺展开一道屏障，用指腹为她擦去泪水，深邃眼眸包容地?注视着，“没关系的，哭吧，我在。”
千垂野一口咬在祝知铉肩膀上，强压的泪水决堤，她的挣扎也能化作最真切的刺痛，在牙尖、肌理?上紧密传达。
温热的泪水在肩头打湿一片。
她穿越了?多少?次黑洞才抵达这个节点？
在那片无垠黑暗中，她又?是如何寻找方向的？
千垂野将拳头慢慢握紧，又?松开。
像是世界的真面目被缓缓揭露，她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她还记得?察觉到虫母茧时，那双近似于天的血色眼瞳。
恐惧吗，迷茫吗……？
或许有，但等呼吸逐渐平静，她更多感受到的是，迷雾中那些沉重的轮廓正逐渐清晰。
即使面对的是鲜血淋漓的利刺，她也要看清，要直面，然后，继续走下去。
“我不会要孩子的。”
“好，那就不要。”
“应当?是某个更高阶时空的「我」，在指引我们前行，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我相信她既然能做到那一步，事情一定、一定还有转机。”千垂野低声将线索罗列，混乱思绪慢慢编织出一条路。
她顿了?顿：“没有人鱼，我还有pnB计划。”
祝知铉：“是什么？Aegis是我的辖区，我们可以共同?决策，守卫这里，我想，我的条件并不比人鱼差太多。”
“不一样的，”千垂野目光闪了?闪，“人鱼只?要在海中就不会死?，但你?不一样，即使先天条件再好，你?也是人类。”
“我会想办法说服老师。”
“老师一定能看出来司延向上提交的假布防系统是我的手?笔，大概，她以为是我自愿给司延的吧，我能理?解她的愤怒。”千垂野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那个假系统写得?确实很?差，但是
，老师她还愿意?帮我修改啊……”
那些痛苦的经历，姬如许有和宁夜提过吗？
她们不得?而知。
片刻后，地?上的破碎的镜子被打扫干净，屋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零号留下了?一些助眠的鲜花和玩偶，在暖黄色灯光下陪伴着姬如许沉沉入睡。
千垂野亲了?亲她的额头：“，妈妈。”
于是姬如许的眉梢终于舒缓，在不断下坠的兔子洞中缓缓降落。
回到仓库基地?后，千垂野便将祝知铉的数据录入了?安保系统。
“祝知铉，我相信你?。”
“我们做吧。”
两句话的跨度太大，祝知铉还没反应过来，千垂野已经将她向后一推，压在了?午休用的水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