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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被一阵抽泣声吵醒的。

    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人握着我的手，额头紧贴着我的手背。

    我没有声张，他也没有发现我醒了过来。

    寂静的病房中，他的抽泣声愈发清晰，我也终于听出了这人是谁。

    乔斯年。

    兴许是以为我不会醒，他自顾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小念，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不甘心。”

    “我受够了循规蹈矩的一生，我受够了什么都要听他们的安排，就连婚事，都必须听他们的安排。”

    “可是，我能反抗的明明有很多，为什么我偏偏反抗了你呢?”

    我在心底悠悠叹了一口气。

    还能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清楚地知道，我爱你。

    不管你怎么推开我，我都不会离开你。

    所以你仗着我爱你，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乔斯年的声音哽咽着，鼻音重得吓人。

    “你回来以后就变了，我看不到你眼里的光了，你的眼里不再有我的影子了。”

    “小念，怎么连你都要离开我呢?”

    “说好了一辈子都会陪着我的，怎么区区三年，你就变了呢?”

    我紧闭的睫毛一颤。

    为什么变了呢?

    因为爱你太痛了。

    两年前生日那天，只因我饿极了，偷偷溜进无人岛的厨房偷东西吃，双手就被强行按进了滚烫的开水中。

    给权贵们端酒的时候，只因为我多看了他们一眼，就被扒光了衣服丢在了舞厅正中央，无数的红酒啤酒白酒将我浑身浇得湿透。

    只因我拒绝了半夜爬上我床的扫厕所老头，我就被抽了半个小时鞭子，伤口发炎高烧不退，险些丢了性命。

    乔斯年，你说，我为什么变了。

    我正回忆着，他的眼泪忽地大颗大颗砸在我手背上。

    他的眼泪真烫啊，好像把我的手背烫了一个大洞。

    “你是不是不会再原谅我了，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嗯，不原谅，不要了。

    “小念，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陪着我，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不陪了，要离开。

    “小念，我们明明还有很多时间，你怎么不能再等等我呢?你不是说，会一直等着我吗?”

    他问一句，我便在心里默默答一句。

    可他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我猛地怔住了身子。

    他说得对，我曾经说过，会一直等着他。

    父母去世以后，乔爷爷心疼我没有家，所以逼着乔斯年提前跟我结婚。

    那时候的乔斯年，反抗得格外厉害。

    他甚至闹到了我面前。

    “童知念，你真的要嫁给我吗?”

    “你也心甘情愿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吗?你就没有自己想过的生活吗?”

    “我不爱你，就算你嫁给我，我也不会爱你。”

    那时候的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一边轻轻擦拭着父母的遗照，一边思考着乔斯年的问题。

    我想过的生活?

    我的生活一直都只有爸爸妈妈和乔斯年。

    从记事以来，我就知道，我会是乔斯年的妻子，我爱他，哪怕他一次又一次推开我。

    如今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只有乔斯年了。

    那时的我，抬眼看向面前的乔斯年，声音虽轻但坚定。

    “乔斯年，你知道吗?”

    “追在你身后这些年，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等待。”

    “只要是你，我就可以一直等。”

    “一百次，一千次，让我等多久，我都愿意等。”

    想到这儿，我的眼泪滑出眼角，落入鬓中。

    乔斯年，我食言了。

    我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