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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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ar（在新年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促膝长谈）
尽管歌曲的背景是新年前夕，却毫无热烈的氛围。女歌手独特的嗓音，既忧伤又清冽，唱出了只属于了两个人的孤寂新年夜。
新旧交替之际，可以短暂忘却过往所有烦恼，迎接新的开始。
旋律一波又一波推向高潮，背景隐隐的鼓点恍若一朵朵烟花爆鸣声，繁星闪耀般在高空散开，最终新年前夜完全归于沉寂和黑暗。
“是不是很应景？冷死我了！”关玥儿猛地搓搓手，无论是歌词，还是清冷的女声，都特别符合眼下漫天飘雪的除夕夜。
“嗯。”秦尉廷安静地听着。
男人的体温总是高一些，他把关玥儿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十指相扣。
寒风中，迎面走来一个大爷，他背着糖葫芦架，应该是从附近的商业街收摊，颤巍巍往回家的方向走。
关玥儿其实对甜食已经没什么盼头了，她心里在犹豫。在与老人家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喊住了他。
或许他也是某个孩子的外公，或许家里也有个孙女在等他。而他为了碎银几两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想到这里她莫名想哭。
“您好，我要一根冰糖葫芦。”关玥儿礼貌地说。
“好咧，姑娘。”老人家停下步子，戴着手套的手有些僵硬，给她从中取了一串下来。
秦尉廷掏出手机扫码，关玥儿接过糖葫芦，跟老人多唠了几句。“您收摊回家啦？”
“对，明年再卖咯，回家过年了。”老头乐呵呵地说，他借着路灯，混沌的眼珠打量着他们。
他俩都用围巾遮去了半张脸，看不清长相。老人家还是找到了能夸奖的地方：“姑娘，你长得可真高，你俩郎才女貌，好般配。”
关玥儿笑着回应：“谢谢您。”
老人听到手机到账金额的提示音，赶忙拉着秦尉廷。“小伙子，你这给多了，转错了吧！”
关玥儿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看秦尉廷杵在原地，嘴巴跟摆设一样，赶紧找补。“老爷爷，没有转错，您回家注意安全，新年快乐！”
“啊，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新年快乐啊！”老人双手合十，很是感激。
关玥儿咬了一颗冰糖葫芦，外脆内嫩酸酸甜甜，她吃了一口就不吃了，顺手递给了秦尉廷。“你还挺善良的呀~”
他们拐进了一条陌生胡同，就连窄窄的巷道里，也飘了鲜红的旗帜，很有过年的氛围。
有些院子大门虚掩着，洒出暖黄的灯光，里面传出嬉嬉闹闹的人声，电视里还在直播春晚，充满了烟火气息。
她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崭新而平整的对联。闻着别人家的饭香味，联想到刚才始终没找到的饺子，还有街上卖冰糖葫芦的老人，眼泪实在绷不住了。
这一瞬间，关玥儿真的好想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
她站在原地，止不住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忍了一晚上，终究还是哭了。
秦尉廷把她抱在怀里，吻过她沾了雪花的头发，吻过她冰凉的脸颊，吻过她哭得发红的眼眶。
“怎么总是爱哭鼻子？”秦尉廷的嗓音满是宠溺。
关玥儿抽抽噎噎，哭得直打嗝，又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想家，带着鼻音责备他。“你怎么都不想你家人啊！”
“我也想他们。”秦尉廷很平静地解释。“在国外春节没有假期，一般在圣诞就聚过了。而且……现在你就是我的家人。”
他从另外一个口袋摸出个玩意儿，塞进了关玥儿手里。
她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红包，立马破涕为笑。“你也太逗了吧，我们是同辈！干嘛给我红包！”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宝宝。”秦尉廷双手抚过她的脸颊，帮她擦去泪水，凝视关玥儿的眼睛专注而认真。
“我才不是。”关玥儿拿手背抹了抹眼泪，这会儿太冷了，泪花挂在脸上都冰冰凉凉。
秦尉廷牵着她的手，继续漫无目的散步。
“跟我讲讲你的家人好吗？”关玥儿跟在他身后问道。
“你想听什么？”秦尉廷的头上也飘了一些雪花，不算明亮的路灯投射在他脸上，由于混血的关系，他的眉眼距很近，盖住半张脸的围巾之上，那一双眉眼藏不住英气。
“比如你爸妈平时忙吗？他们是什么性格的人？”关玥儿绕着弯弯，最后才问出想问的事情。“嗯…他们好相处吗？”
脚踩着积雪沙沙作响，一时之间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关玥儿已经养成了耐心等他的习惯。等他思考，等他回答，反正秦尉廷总是会给她回应。
“很忙，我爸性子很要强，我妈性格也有些挑剔。”秦尉廷顿了顿，垂眸依旧在思考。“我跟你说过，我爷爷是俄罗斯的作曲家。”
“嗯嗯。”关玥儿点点头。“还有你奶奶也是从事音乐的。”
“没错，我和我弟多少也受到了他们的影响。但是我父亲……”
关玥儿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经猜到了大概，看来他们家的音乐天赋是“隔代遗传”。
“他对音乐一窍不通，而我爷爷年轻时，是作风相当硬派的一个人。”秦尉廷虽然把故事描述得很平淡，但从他呼出的一团团白雾可以看出，他持续在低低叹气。
“可是每个人选择的道路不一样呀，你父亲就算没有从事音乐，现在也证明了在其他领域，能做到了闪闪发光。”关玥儿歪着头注视他。
“他整个成长过程都在跟我爷爷斗气，去学医时，我爷爷甚至断了经济支持。”
关玥儿深知在美国读医，有着超乎普通学科的学习难度和攻读年限，需要过人的韧性和毅力。如果他父亲没有得到家中的经济支持，纯靠学生贷款，那简直可以算是地狱模式。
她无法想象当年秦尉廷的父亲凭借什么信念，不仅坚持完成了学业和科研，还能够白手起家，在异国创立了制药公司并上市，打拼到今天的成就。
“对他和我妈来说，公司就是一切。所以我刚出生的时候，他们没时间管我，把我留在国内跟着爷爷奶奶，后面父母才把我们一起接过去。在我父亲发现我对音乐的痴迷后，并不觉得开心。”秦尉廷继续说。“不过他总是抱着‘音乐是业余爱好’的想法，等我报考大学时，我会选择和他一样的道路，就能让公司传承下去。”
关玥儿安静地倾听。
“当我没有听他的意见去报考医学院时，他们就对我彻底失望了。于是就有了我弟弟，他们认为总要有人去接班。”
关玥儿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打断他。“可是…可是你说过你弟弟比你还有音乐天赋……”
“对。”提及年幼的弟弟，秦尉廷眼中流露出的光芒，犹如暗流涌动。“他是个孩子，我弟弟还那么小，他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关玥儿总算理解，为何秦尉廷之前鲜有提及他的家人。
因为他们三代陷入了僵局，而且至今没有破局。
0071
意外见父母
早上七点他们就到了京城的机场，回到A市时临近中午。秦尉廷拎着关玥儿的行李，将她送回父母住的小区楼下。
“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你这几天什么安排呀？”关玥儿在架空层的角落，环着秦尉廷的脖子，分别前再抱一下。
“我去找龚扬吃个饭，然后……”
“……妈，你下楼…”关玥儿赶紧松开了秦尉廷，看到关母手上提的垃圾袋，窘迫地说了句。“你下楼倒垃圾啊…”
显然她说了一句废话，来掩饰被母亲抓包的尴尬。
关玥儿悔恨自己那么粘人，都走到家楼下了，还黏糊糊挂在秦尉廷身上。
他估计早习惯了美国那套亲热方式，也从不会拒绝她。
三个人都愣在原地，还是秦尉廷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阿姨您好，新年快乐。”他礼貌又有些淡然的态度，若不是关母亲眼看到自家闺女贴在他身上，都不会往这个方面想。
“闺女，你怎么到了也不让我们去接，请你……朋友一起上楼坐坐啊。”关母假装没看见一样，用了有回旋余地的“朋友”来称呼。
关玥儿的大眼滴溜儿转，眼巴巴望着秦尉廷。
但现在如果拒绝关母，无疑拂了长辈的面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阿姨，请问会打扰到你们吗？”他显然接收到关玥儿的信号，已经拎起她的行李，等待关母的回应。
“怎么会呢，都饭点了，快上来吃个午饭吧。”也不知道关母是出于真热情，还是要给女儿把关，领着两个人上了楼。
关玥儿进门就跑去找外公外婆，她被娇惯坏了，时常没能很好替他人考虑，就把秦尉廷一个人晾在玄关，径直跑去找老人家，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外公外婆！我回来了！”
两个老人家看着外孙女那么争气，都喜笑颜开。
关父从在厨房走出来，看到杵在玄关的秦尉廷，眉毛扬得老高。“啊，这位是……”
关母还没来得及跟他讲，只好解释道：“我刚在楼下碰见玥儿的朋友，送她回来，呃，叫……”
“叔叔阿姨新年好，我叫秦尉廷。”他不卑不亢地点头问好。“不好意思，没想到登门拜访，没有准备好礼物，下次一定补上。”
“哦哦，玥儿的朋友啊，什么礼物不礼物，别那么客气，马上就开饭了。”关父招呼着他进来，完全摸不清情况。他和关母无声地交换了个眼神，关母也摇了摇头。
关玥儿这才注意到她把秦尉廷忘在门口，跑过去把他领到阳台一起陪老人家。“秦尉廷，过来喝茶啊。”
冬日暖阳斜斜打在秦尉廷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中长款的深色大衣，头发简单抓出自然的弧度，看起来很清爽精神，是长辈会喜欢的类型。
他跟外公外婆分别打了招呼，老人家一看关玥儿带了异性回家，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玥儿，怎么谈朋友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小伙子真帅气啊。”
关玥儿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从送她回家，直接变成了过年见家长，也不知道秦尉廷会怎么想。
南
北
客
“呃……正准备过年跟您说的……”关玥儿有些尴尬，她家人诧异的反应，无不反映出她丝毫没跟家里人提过秦尉廷。
“玥儿，过来帮忙端菜。”关母和关父在厨房里密谋着什么，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在讨论秦尉廷。
端菜是假，拷问是真。
“闺女，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关玥儿点点头。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伙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关母连珠炮似的发问。
关玥儿无语。“没多久…想着稳定一些再跟你们说，他是SW唱片的同事，你们一会儿吃饭别问东问西的。”
“他是歌手吗？怎么之前没见过他？”
“不是。”关玥儿摇摇头。“制作人，就是……幕后的。”
“哦。”关母不了解具体的工作，但听说是幕后的稍微放心点。她不想关玥儿在娱乐圈找对象，平时看太多花边新闻了，让她认定娱乐圈的男人没一个靠谱。
这就是父母的矛盾心理，他们也颜控，也想女儿找个好看的对象；另一方面又担心好看的太花心，自家女儿会吃亏。
“好了，回头再跟你们细说，我们一家三口凑在厨房太显眼了。”关玥儿赶紧去端菜。
吃饭的时候，关玥儿的家人还是没忍住，轮番朝秦尉廷发问，对他实在太好奇。她瞥了一眼身旁的秦尉廷，他一如既往的情绪稳定，可能是对着长辈的缘故，比平时工作的时候，多了更多笑容。
“小秦的家人在哪个城市呀？”
“他们移民美国了。”
“哦。”关母心里想的是未来要“远嫁”，扣分项。
“小秦是哪一年？做什么工作的？”外婆接连问道。
“我比玥儿大两岁，现在是玥儿的制作人。”
“哎呀你太谦虚了！”关玥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秦尉廷在长辈面前一点牛逼都不会吹，嘴笨就是吃亏。“他在我们业内很厉害的，资历比我深很多。”
“噢这样，那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关父也开启了调查户口的模式，他坐在秦尉廷右手边，用公筷给他夹了菜。
他回视关父的眼睛，道了声谢。“谢谢叔叔，我爸妈在美国经营一家制药公司。”
“哦厉害啊，制药公司是不是利润很可观？”关父从商多年，对此不陌生。
“还可以，他们公司主要针对某个罕见病，是个细分领域。”
“不错不错。”关母估摸他家庭条件不错，又给秦尉廷加回一分。
“来陪叔叔喝几杯吧，大中午咱也不喝多。”关父提议。
秦尉廷望向关玥儿，象是在征询她意见。
关玥儿微微点了点头，反正他没开车，下午也没有重要的安排。
“好的叔叔，我来帮您倒酒。”
他俩的小动作都被细心的关母看在眼里。能感觉到秦尉廷很成熟稳重，可以包容关玥儿的小脾气，也十分尊重她的意见。
关父兴致很高，拉着秦尉廷喝了不少白酒，大家都去客厅吃水果看电视了，他俩还坐在餐桌旁喝。
他拍了拍秦尉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秦，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让我们玥儿受到委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关父凝视秦尉廷的眼神意味深长，充满了暗示。这句话的份量很重，“不受委屈”包含了各种意义，物质和精神都涵盖了，伴侣该承担什么、不该做什么，无需多言。
男人总是寡言的，父亲心里明明装了很多话，最后到嘴边，变成了这般笼统和概括。
“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秦尉廷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关父的杯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