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梁于氏原本还想骂儿子,听完了这番话,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脸憋得通红,好半晌都发不出声音来。“她是长得好,可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天底下的美人那么多,那富贵老爷就不挑?”
梁益无奈:“还有男人专门喜欢玩弄别人家的其妻子呢,有些人有那癖好,反正我理解不了。”
梁于氏皱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儿子无权无势,只是一个穷秀才而已,哪敢和王府作对?”梁益无力地道,“回头你去劝劝祖母,跟几个伯娘婶娘说一下,不要再骂我了。我选择和离,也是为了保全她们。”
梁于氏:“……”
她又开始骂,骂那富贵老爷眼瞎。
*
赵朵儿住进客栈的当晚,何富贵就登了门。
听到敲门声,赵朵儿还以为是送水的伙计……之前她在梁家住的那些日子,想要洗漱一下都很不方便。
先是要烧水,烧水时要被老太太骂她浪费柴火浪费水,烧完了还要将水搬到洗漱的小间,梁家只有一个洗澡的小间,偶尔还要被家中男人拿来当茅房用,这就很不方便。
每次洗漱,都要让人守在外头。
偏偏梁益很忙,赵朵儿不敢使唤他,更不敢使唤婆婆,反正挺难的,进门几个月,她能十天洗一回都算是勤快。
而住在客栈就没这个顾虑,只需要给了钱,吩咐下去,很快就有热水送来。
赵朵儿打开门,看到何富贵,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想起来了两人见过面,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关门。
何富贵挡住了门:“姑娘,听我说完。”
赵朵儿吓得声音颤抖:“这里是客栈,你最好赶紧走。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何富贵一乐:“你才住进来,我就找上门来,你就没怀疑过吗?”
赵朵儿心中一凛:“你这话是何意?”
“有人给我报信了。”何富贵强势地挤入了屋中,“今儿梁秀才出门一趟后回来就找着借口与你和离,然后又劝你住在外头。你又不傻,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吗?”
赵朵儿脸色特别难看,一步步往后退,眼看何富贵扑了过来,她尖叫一声,躲到了窗边,厉声呵斥:“你不要过来!”
哪怕她已经决意离开梁益,重新另找良人。也绝对不会给这么丑的男人做妾,看他的年纪,足以给她做爹了。
何富贵呵呵:“稍微反抗一下是情趣,小美人,可不要让我久等了,说着,再次扑了上去。”
他一脸势在必得,赵朵儿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指望伙计来救自己,再往后一退,腰被撞到了窗棱,她一咬牙,用力往外一翻,惨叫着从二楼摔到了街上。
砰一声,街上众人吓得瞬间散开一片空地。
温云起又高升了,再不用在街上巡逻,不过,偶尔他也会带着人在街上转悠。看到前面有动静,他带着人奔了过去,就看见捂着腰躺在地上痛得直叫唤的赵朵儿。
众人都在看二楼的窗户,温云起抬头,刚好看到一抹深蓝色的身影退开。
看那身形和衣物颜色,应该是个身形胖硕的中年男人。
温云起身后巡逻的禁军冲上前质问:“出了何事?”
赵朵儿看到他们,如见救星,哭道:“有人要欺负我,就在楼上!还有这间客栈……他们私放别有用心的男人进女客的屋中,请大人为我做主。”
她在告状的期间,看到了为首的段明泽,发现那人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自己,心中又酸又涩。
禁军一行十一人,还有几位跟过来的都头,其中一个都头一挥手,六个官兵冲到了客栈之中,很快就将何富贵主仆给带了下来。
第203章
京城之中有许多的达官显贵。 有些人并不是自己拥有……
京城之中有许多的达官显贵。
有些人并不是自己拥有权势,
而是离拥有权势的人很近,何富贵就是其中之一。
被禁军从楼上撵下来,何富贵并无多少慌乱之意,
细细打量了一番地上的赵朵儿,见她虽然爬不起身,但呼吸平缓,
不像是有性命之忧。
他心里仅存的那点紧张瞬间就放下了。
“误会!”当何富贵看到为首的温云起时,
一脸肃然,
“刚才我和赵姑娘在楼上玩闹,
她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
玩闹?
赵朵儿差点背过气去,
尖声大叫:“我不认识他,没有和他玩闹,是这间客栈的伙计私自放了他入房,
他方才试图欺辱于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从楼上跳下来。段世子,你知道我的为人,
万万不会与这样的人在一起玩闹……”
“赵姑娘慎言。”温云起沉声道:“我们曾经是相识,但本官自认为不了解你。否则,
也不会在成亲当日还不知道你心中有人,
以至于让威武侯府沦为满京城的笑柄。你是什么样的为人,又认识哪些人,本官并不清楚!”
赵朵儿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她从楼上跳下来没受太重的伤,
只是扭着了脚,因此,
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此时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她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段明泽对她的感情已经消失殆尽。
但凡段明泽还顾念旧情,都会偏帮于她,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撇清关系。
赵朵儿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此时为了保全自己名声,她都来不及悲伤,急忙辩解道:“我真不认识他!总共才与他见过两次面,上一次是昨日,当时我在街上摔倒,他毫无廉耻,直接就伸手来扶我……好在我反应快,才没有被他碰到。然后就是今日,他直接闯入了我的房间……”
“不是这样的。”何富贵一脸失望地看着她,“明明是你传信让我来此见面,你……罢了,就当是我欺负你好了。不过,我不认为自己有罪,还请段世子明察。”
两人各有各的理,眼瞅着说不清。赵朵儿又要求一行人为她做主,温云起一挥手,将人带到了天牢里。
何富贵口口声声说他和赵朵儿相识,并且两人暗地里来往之事梁益知情,还愿意与梁益当面对质。
赵朵儿一开始觉得只要梁益出面,她就不会有事。可随着禁军去接梁益后,何富贵不见丝毫慌乱,反而还有闲心讨茶喝,她周身忽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昨天两位管事先后上门,是在她偶遇了这头肥猪之后。
该不会那两人不是旁人派来挑拨他们夫妻感情的,而是这头肥猪派去纳她的吧?
就是那么巧,这狗男人前脚上门,梁益后脚就提出两人和离……结果她才住到客栈,肥猪就赶到了。
她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梁益他……很可能是拿了这个男人的好处才放她走。
所谓的假和离,根本就是假的。多半是梁益将她献给了这个男人。
如果真是如此,梁益来了以后,肯定不会帮她,而是会帮这头肥猪。
赵朵儿越想越害怕,她不认识天牢里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自证清白,哪怕此时把亲爹娘找来,应该也帮不上忙。
“段世子!”赵朵儿心中惶恐万分,“你帮帮我。”
温云起一脸漠然:“是非对错,自有大人帮你查,天牢中的官员不会冤枉好人,只要你没做错事,尽可以放心。若你做了错事,谁都帮不了你。”
赵朵儿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很想说梁益可能将她献给这头肥猪了。可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没有人证物证,而且梁益都没到,她若是胡说八道,梁益来了是帮她……那会伤了他的心。
两人几年感情,几乎是用尽全力了才能结为夫妻,赵朵儿是真的心悦过他,哪怕两人如今分开了,这假和离是真的,她也真心希望他能好。他日两人在外偶遇,还能互道一声珍重。
赵朵儿缩了回去,颓然地坐在地上。
梁益在半个时辰后赶到了天牢中,看到面前情形,上前对着主审此事的官员行礼。
“梁某会将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绝无半句虚言。”
审案的大人今年都已六旬,在天牢里为官多年,面前这几个人说有强硬的后台,好像也说不上,却也不是可任人欺负的主儿。
大人没有多言,张口就问:“你和这位赵姑娘什么关系?”
“夫妻!昨日之前是夫妻,我们俩和离了。”
大人颔首:“为何和离?”
“夫妻感情不睦。”梁益头也不抬。
赵朵儿一颗心怦怦直跳,补充道:“是我受不了他家长辈的苛待。”
大人瞪了赵朵儿一眼:“本官没问你。”
赵朵儿低下了头去,心里很不安,很怕梁益背刺自己。
大人再问:“那你可认识这位何富贵?”
赵朵儿很确定他们俩都不认识这头肥猪。
“认识!”
熟悉的声音说着让人陌生的话,赵朵儿豁然抬头,瞪向梁益:“我们不认识他。”
梁益叹了口气:“朵儿,这里是天牢,到了这里的人,若是不说实话,绝对是出不去的。你也不用想着隐瞒,说到底,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不就是你身为有夫之妇和这位何老爷私底下往来么?我又不会告你……有夫之妇与人通奸,若是被其夫君告上公堂,确实会被问罪。但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我不告,你就没有罪。”
赵朵儿简直都要气疯了:“梁益,你再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疯了吗?为何要污蔑于我?”
温云起垂下眼眸。
段明泽若是看见这一幕,大概会很欣慰。赵朵儿是在嫁给他三年以后才发现了梁益的真面目,彼时才想回头与他好好过日子。
但是,哪怕知道梁益不是个良人,赵朵儿也只是放弃了和他白头偕老,并没有对其生出多深的怨恨之意。
林大人皱眉:“何富贵,你认识梁秀才吗?”
“认识的。
”何富贵张口就来,“我们俩有过几面之缘,在梁秀才娶了赵姑娘后,我还正经与他谈过,明言了我会和赵姑娘私底下来往的事。当时他很伤心,却还是决定尊重赵姑娘。”
“放你娘的狗屁!”赵朵儿气得七窍生烟,“你说我与你有私情,那你说说是何时的事?咱们俩之前都是在哪儿私会的?说不清楚,你就是恶意毁人名声!”
“就是在今日见面的客栈啊,连屋子都没换。”何富贵叹了口气,“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就算是我的错。大人,草民认罚。”
怎么算是他的错?
明明就是他的错啊。
赵朵儿恨极:“
我没有与你私会过……”
“赵姑娘,你就别否认了。”何富贵叹气,“咱俩见面的事不止一两个人知道,我身边的随从,包括那间客栈的掌柜和伙计,这些都是人证。只要大人愿意,全部都能查个水落石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俩之间……不是你说没有来往,就真的能没来往过的。”
赵朵儿气到浑身发抖,她不再为自己辩解,事到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何富贵手眼通天,能够买通梁益为他说话,就能买通其他人。
再去找人证物证,不过是将两人相识已久的事落到实处罢了。
林大人审问半日,确定两人只是玩笑时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至于赵朵儿为何要否认与何富贵相识,是因为她昨日才从夫家和离,不愿意让人知道她与何富贵相识已久罢了。
赵朵儿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口中说着不是这样的。但却找不出任何证据。
既是玩闹后不小心摔了,自然也不存在问罪,何富贵连连道歉,还愿意捐出千两银子给皇家善堂接济穷困百姓。
事情不了了之。
赵朵儿心神恍惚地站在天牢之外。
入了天牢,至少也要被关个三五天,她两次入天牢,却都是在当天被放出来,论起来是运气很好。背后有人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摆脱牢狱之灾。
但是,今日过后,她再没有了清白名声。
此时的她满心无力和绝望,真切的认识到了权势的霸道,指鹿为马之事,一点都不夸张。
“段世子,你为何不给我作证?你不是官吗?做官就该为百姓作主,可你呢,竟眼睁睁看着旁人迫害于我,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夜里睡觉时不怕做噩梦吗?”
温云起呵呵:“也就是咱们俩相识。不然,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赵朵儿哑然。
“我是被冤枉的。”
温云起不搭理她,抬步上马车。
赵朵儿追了两步:“段世子,你能不能帮我澄清……”
“不能!”温云起断然拒绝。
赵朵儿看着他冷漠的眉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瞪向梁益:“你陷害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搭上了名声和下半辈子,你居然陷害我……你怎么对得起我?”
这才是在天牢外面,梁益心中有万分的歉意,却不能在此时表露,他不应这话,抬步就走。
赵朵儿不放过他,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梁益狠扯袖子,发现她抓得很紧,恼怒道:“咱们俩已经不再是夫妻了,别拉拉扯扯。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要脸?”赵朵儿气得浑身哆嗦,反手冲着梁益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贱男人!你个伪君子!只恨本姑娘当初瞎了眼,眼瞅着就要被你毁了下半辈子……我若是能过得好便罢,若是下半辈子过不好,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气到了极致,说话语无伦次,眼神里恨意滔天。
梁益皱了皱眉,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走,别在这里发疯。”
赵朵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用尽力气也抽不回,反而把自己的胳膊扯得生痛:“你放手!我不和你走,你就是条毒蛇……”
梁益强行将她拽上了马车:“我是从赵家把你接过来的,稍后把你送回赵家去,省得你爹问我要人。”
赵朵儿口口声声说不和梁益一起走,真的到了马车旁边,她却没那么抗拒了,到最后,还是她自己主动钻进了车厢。
她要问个清楚。
车厢里只剩下两人,走过了一条街后,赵朵儿擦了擦眼泪:“说吧,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也好让我知道一下自己的斤两。”
梁益揉了一把脸:“你知道那何富贵是谁吗?”
赵朵儿默默流泪,不吭声。
梁益也没指望能得到她的回答,自顾自继续道:“那是荣王府侧妃的堂哥!我得罪不起,其实你也得罪不起,他找上门来要我帮忙,梁家压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是,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哪怕是这条命。但我梁家三十多口人命,凭什么要让他们为了你去死?爱你重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让我怎么着都行,但绝不能牵连我的家人。”
这话乍一听有几分道理,但赵朵儿可没有忘记何富贵来得蹊跷。
她从梁家出门以后就去了那间客栈,期间连门都没出,怎么可能暴露行踪?
要么是姓何的一直派人盯着她,要么就是有人报信。梁益突然提出和离,此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要说何富贵摸到她房里的事情和新娘的无关,她绝对不信。
“他是何时找上你的?”
梁益也没打算拿她当傻子糊弄,叹口气道:“也是才找上来的,说是让我和离,给他一个机会……我知道你在家里住得憋屈,也是想让你重新选择要不要和我过日子,但我也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居然直接强闯进你的房中。”
更没想到赵朵儿宁愿从楼上跳下去,也不肯依了何富贵。实话说,何富贵除了老了点,丑了点,又有银子又有权。
赵朵儿确实长相好,但她出身低呀。
说是凭她的容貌能做皇妃,可宫中几年不选秀,眼瞅着就要错过花期了。
进不去宫中,何家也算是个好去处。
赵朵儿气得喉咙腥甜,反手又是一巴掌,直打得手都痛到发抖,她心中怒火并未削减半分,看着面前的男人,简直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梁益,你误了我,误了我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