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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多半是姜家试图混淆血脉,想把两个养子中刘氏的亲侄子送去做富家公子,结果被富商老爷识破……干了这种事,养育之恩自然不复存在,不被报复就是人家富商老爷大度了。

    温云起缓步踏进院子,环顾一圈,笑道:“都在呢?”

    刘家的兄妹几人出了刘水丰外,其余的都是第一次知道周氏干的事,此时年纪最小的刘水珠还恍惚着呢。

    看见温云起进门,所有人都下意识紧张起来。

    不打招呼是不行的,姜大川如今可是大家公子,又是债主。姜胜硬着头皮上前:“大川,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再不回我们这种小地方了呢。”

    “是不打算回来,只是忽然想起有笔债没收。”温云起似笑非笑,“我的那艘船被你当人情送了出去,之前你说给我银子,但这银子我一直都没见。瞧你这样子,多半是付不起账了,所以,我紧赶着回来收回我的船。”

    关于那艘船,早在周氏说父子三人在外摇船时,姜胜就想起来自己还没付钱。原本打算何老爷一走就付,可姜大川当时跟何老爷一起离开了,之后父子再见面,就是被拆穿以后让人赶出何府。

    周氏一想到家里刚刚到手还没有热乎的船就要被收走,呼吸一窒,胸口难受得要炸掉,忍不住道:“亲戚一场,你如今都是大家公子了,还会在乎这点小东西?这船……留在这里,你表哥表弟也算有了个正经营生,以后能靠这个养家糊口,你从小就懂事,心地也善良,就松松手,帮帮他们吧。”

    温云起抬眼看她:“果然不愧是身为有夫之妇还在外头找野男人生孩子的女人,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东西是我的,我一个人在水上漂了好几年,几次险些丢命才买下来的船,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我送人,凭什么?凭你脸皮厚?还是凭你水性杨花不检点?”

    周氏面色苍白:“我是实话实说。”

    “我家里是有金山银山的,那又如何?”温云起故意道:“我生来命好啊,你们羡慕不来的。少废话了,要么拿三十两银子,要么把船还我。”

    刘水丰面色格外复杂,原以为自己的亲哥哥是姜大川,没想到竟然是姜富海。

    实话说,比起姜富海那个偷奸耍滑的,他更希望自己的哥哥是姜大川。

    “哥,桨在外面,我给你放马车上吧。”

    温云起颔首:“好啊!”

    刘水丰主动出声,就是希望曾经的表哥可怜一下自己,反正表哥认祖归宗之后已经是富家公子了,并不差这一艘船,一高兴,说不得就送他了。

    闻言,刘水丰心里特别失望,但不敢闹妖,老老实实把桨送给了车夫。

    温云起看着两家人愁眉苦脸,心情挺好:“那……我先走一步。”

    直到人走出去上了马车,众人才反应过来,刘水珠追出了门,哭着道:“所以你不是我哥哥?”

    温云起掀开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姜富海才是你的亲哥哥,从小长辈们喜欢他,你们也喜欢他啊。我是不讨喜的那个……我走了,你们保重。对了,记得把我娘的银子还来!”

    看着马车离开,众人心情格外复杂,姜胜终是忍不住了,道:“你要是好好照顾他,凭着这孩子善良的心性,不会追债,还会好好照顾我们。”

    刘氏愤然:“你又不对我说实话,我若知道他娘给了那么多银子,又怎会……”

    已经过去的事,只会越说越后悔。

    最后,刘氏不回姜家,还把女儿也留下了,已经搬到刘家的那些东西也不再拿回去,而周氏……继续做刘家妇。

    姜胜为了照顾儿子,让姜富海也留在刘家,他自己一人回。

    这架势,分明就是不打算还债,甘愿凭一己之身承受何老爷的怒火了。

    *

    温云起让人家那艘船搬到了何府的库房。

    这船对于姜大川而言,意义非凡,能留还是要留着。

    回城的第三日,温云起练完了大字出门转悠,去的是孙家人开的酒楼。

    孙旺达今年十五岁多,因为是孙老爷的老来得子,他十岁左右就跟着孙老爷学做生意。别看才十五岁,已经是孙家上下默认的少东家了。

    温云起这么一次次的转悠,孙旺达真是忍不住。

    这日,温云起刚进雅间不久,就听到门口传来请安的动静,紧接着就是阿宽的声音。

    “公子,孙公子想拜访您。”

    温云起端着茶杯:“请!”

    孙旺达最近正在长个子,身量修长,瘦得有些过分,进门后笑道:“早前就听说何家的公子回来了,一直无缘得见,也未正式拜访,何公子还几次三番照顾酒楼的生意……我早该前来拜见,之前实在失礼,还望何公子勿怪。”

    “不怪。”温云起上下打量他,“既有缘相见,那就坐下喝一杯吧。”

    孙旺达顺势坐下,寒暄了几句废话后,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府上的另一位何公子也在,正与前何公子在楼上雅间叙旧。”顿了顿又补充,“我们家三楼的雅间有床铺可以供客人歇息。”

    温云起讶然,和孙旺达对视一眼,确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后,颇有些无语:“胆子可真大,这是一点都不避人了啊。”

    孙旺达笑了笑:“何公子知道就行了,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但温云起觉得,孙旺达跑来通风报信,并不怕他把此事说开,甚至他若是跑到楼上捉奸,孙旺达都不会阻止。

    这就帮上了?

    温云起端着酒杯转圈圈,盯着他的脸,问:“你为何要帮我?”

    孙旺达笑了笑:“就当我是想看热闹吧。”

    “不是!”温云起直言,“父亲告诉了我的身世,也说了我生母的身份。弟弟,你不打算认我这个哥哥吗?”

    孙旺达脸上笑容僵住,抹了一把脸,恢复了脸上的自如,问:“你何时知道的?”

    温云起笑吟吟:“最近我挺忙,都不怎么有空出门,但每次出来,必然要到孙家酒楼走一圈,不是为了用膳,只为了偶遇你,也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认我这个哥哥。好在你没让我失望,我这前半生,不缺兄弟和表兄弟,结果全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都想使唤我干活,总想从我身上拿好处。我想着,若是亲生的兄弟,一定不会这样对我。”

    孙旺达眼圈微红:“姨娘跟我说,她当年是不得已,又怕你认祖归宗后被人欺负,想要我照顾你几分。”

    上辈子姜大川确实得了不少照顾,这话温云起信。

    既然姜大川的生母还在人世,人也挺好的,温云起想替他见见人。

    “娘可以出门吗?”

    孙旺达讶然,随即摇摇头。

    第98章

    小蝶不得自由,也在温云起意料之中。若不然,上辈

    小蝶不得自由,

    也在温云起意料之中。

    若不然,上辈子姜大川的身世应该早就让何老爷得知了才对。

    兄弟俩闲聊了一个多时辰,恰巧楼下有人争执,

    且吵架的人身份不低,需要孙旺达亲自去调解,二人这才分开。

    温云起闲着无事,

    扒在窗户上看了会儿热闹。

    就是一个嘴碎的老爷背后说人,

    被他口中的人听见了。两人一言不合,

    就在大堂里吵了起来。

    等到底下的人各自退开,

    又到了孙旺达盘点的时辰,

    温云起没有多留,起身付账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察觉三楼有人往下走,

    温云起习惯了眼观六路,眼角下意识一扫……熟人!

    从楼上下来的黏黏糊糊的两人正是何景书兄弟二人。

    何景书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在酒楼碰到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当即脸色都变了。一把就抓住了边上的已经改姓的周景山。

    周景山拍了拍他的手:“别慌!”随即看向温云起,皮笑肉不笑地道:“何公子,

    我们谈谈吧。我请客!”

    温云起乐了:“我是何府公子,又不会吃不起饭,

    不需要你请客。”

    他折扇一展,

    慢悠悠下楼。

    何景书很慌,母亲不止一次嘱咐过,不许他再和周景山来往……原先两人还会在一起过夜,如今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暗地里还在一起,都是白天见面,

    尽量减少见面的次数和相处的时间。

    他们没有去何家和周家的酒楼,却也不想去那些小客栈……客栈小了,

    不能保证被褥是否干净。

    选择孙家酒楼,是因为孙家人足够低调,也不是那爱多事的。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瞧见,若是其他的熟人,但凡不想与他们作对,都不会在外乱说,但是,何大川不一样。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周景山语气严肃,不容人拒绝。

    “呵呵!”温云起冷笑了一声,“有求于人呢,就要摆出个求人的态度来,这颐指气使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周景山心头怒火熊熊,但形势比人强,他私底下还在与何景书来往的事情确实不能让两家的长辈知道。

    这天底下所有的感情都需要培养,他生下来几天就被抱到了何府,时不时回家一趟,看见自己的父亲压根不敢亲近。并且,他出母亲是妾室,父亲跟前有精心教养的嫡子,此外还有不少庶子,如今他乍然回去……很难融进府中,也不得父亲重用。今日之事若是被父亲得知,他一定会被责罚,且还没人帮着求情。

    想到此,他放缓了面色和语气:“何公子若是不急,咱们去对面的茶楼坐一坐吧。算我求你。”

    他原先是何府老爷唯一的儿子,从小得何老爷精心教养,无论人前人后,何老爷都很重视他。在这样的情形下,身世暴露之前,何府内外所有人都对他很尊重。

    他自认为足够低声下气,想来这乡下来的何大川也不敢过于折辱于他。

    温云起扇子点着手心,笑道:“你求我,我就一定要答应吗?这满城的人谁不知道,你是顶替了我过了十多年富贵日子的贼,别人怎么想你我不知,反正在我心里,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说这些话时,就站在楼梯中段,声音不高不低,靠得近的人都能听见。

    周景山脸色都变了:“那时我还是襁褓中的小儿,身不由己,不是故意要抢你身份。”

    温云起满脸嘲讽:“那后来呢?你是何时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的?”

    周景山张口就道:“归家之时。”

    “你觉得我信不信这话?”温云起哼一声,“就算如你所说,原先你不知自己的身世,如今总归知道了吧?顶替了我的身份,害我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还对我呼来喝去。谁给你的胆子和底气?”温云起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并没有收敛,自顾自继续道:“今日之事,回头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禀告家父。”

    此言一出,何景书脸色煞白一片。

    “哥哥!”

    温云起眼神一转,目光看向大堂:“这么多人看到你俩从楼上拉拉扯扯下来,我们三人又在此争执了一番,即便是我不告密,难道他们也不说吗?”

    何景书哑然。

    方才在雅间之中和心上人悄悄在一起时有多欢喜,此时就有多后悔。

    早知道会在这里遇上何大川,他绝对不会选择今日和心上人相会。

    周景山脸色一沉,一把推开了何景书,大踏步往楼下走。

    瞧这样子,多半是想回头跟长辈保证两人已经断绝了关系。

    何景书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被心上人推开后,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整个人摇摇欲坠,边上他的随从急忙上前去扶。

    温云起继续往楼下走,值得一提的是,一般稍微大点的酒楼内,都会给客人留一片停马车的空旷地方。他一路往下走,何景书一直跟着,直到他上马车,身后的何景书因为眼泪朦胧看不清脚下的路,人被绊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摔了过来。

    他侧身一让,没让人摔到自己身上,但何景书扑到了他马车的栏杆上。

    何景书格外伤心,也不想动弹了,认出来是温云起的马车后,狼狈地往上爬。

    温云起:“……”

    “我不会安慰人,你最好是回你自己的马车。”

    何景书哭着瞪他一眼:“你是我哥哥,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他哭到一抽一抽,是真的特别伤心,几乎要晕过去了。

    “你这……跟个姑娘家似的。”温云起回了何府好几天,不是没有见过何景书,此人……杀伤力很有限。

    他上了马车,阿宽赶车离开。

    何景书还在哭:“今天若不是遇上了你,景山不会那样对我。”

    “这是怪我出现得不是时候?”温云起似笑非笑,“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姓周的对你并没有多少真心。说舍就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才不是呢。他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被母亲责备,回头肯定还会赴我的邀约。”何景书语气笃定。

    温云起嘲讽:“原来你知道啊,那你哭什么?”

    何景书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我感觉他有点变了。”

    此时温云起来了兴致,笑问:“哪里变了?他回家以后不得长辈看重,而你是何府唯二的公子,与你好上,他能得到不少好处,钱财且不提,他爹不会当他不存在。”

    方才温云起试探了一下,周景山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是说,他是故意占着何大川身份。

    既然是故意,温云起就不客气了。

    何景书再次沉默,他又不傻,从小也得父亲教养过,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正是因为明白,他才会这么伤心。

    他知道周景山在利用自己,却又舍不下这段感情。

    “那我该怎么办?”

    温云起好笑:“你又不是三岁孩子,知道要怎么做,何必问旁人?”

    关于几人的争执,两人还没到家呢,消息已经传入了何夫人的耳中。因此,马车一入府,何夫人身边的管事已经等着了。

    两人没能回自己的院子,自己就被带到了主院。

    主院之中,下人们缩头缩脑,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底下去。何夫人满脸寒霜地坐在主位上,看见二人进门,脸色又冷了几分,呵斥:“跪下!”

    何景书跪得特别麻利。

    温云起站着原地没动,知道姜大川为何会流落在外多年的真正原因后,他做不到对这个妇人恭恭敬敬。

    反正,即便不恭敬些,何夫人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何夫人见便宜儿子不跪,愈发恼怒,狠狠将手里端着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白色的瓷花绽开,何景书吓得身子一抖,伸手扯了扯温云起:“快点跪!”

    温云起不止不跪,伸手扒拉开何景书的拉扯,坐在了左侧的椅子上:“我又没错,凭什么跪?难道我出去吃顿饭都不行?爹辛辛苦苦赚了那么多的银子,身为他的儿子花不得吗?”

    何景书没想到他这么大的胆子,吓得瞪大了眼睛,又急忙低下头去。

    何夫人怒火冲天,狠狠瞪着便宜儿子。

    温云起坦然回望,一脸的无辜。

    就在此时,何老爷来了。

    何夫人并没有因为自家老爷前来而压下怒气,反而更生气了。她在此教训两个儿子,才刚刚把人叫进门,他人就到了……分明是为了护儿子而来。

    “老爷之前可都是半夜才回,今儿不忙么?”

    她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

    何老爷皱了皱眉:“我听说夫人在生气?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别动不动就怒,气坏了身子怎么好?”

    “我为何发怒,老爷不知道吗?”何夫人阴阳怪气地反问,“老爷难道不是因此而来?”

    何老爷看了一眼亲生儿子,叹口气:“夫人,大川才刚回来,很多规矩都不懂,你不要这么凶,有话好好说。”

    他是真的怕儿子被吓破了胆,身为家主,胆子可不能小了。

    何夫人恼怒不已,她这一生,从来不肯认输,在娘家时,处处都要争先,嫁人时更是拼了命的嫁入了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将一众姐妹都踩在脚下。

    生孩子时,她同样不肯认输。听说城内有一位送胎娘娘,她给了药丸吃下后可以生出双胎,她亲自去求了几丸。

    后来果然怀了双胎,但是,生的时候难产,拼命生下来的一双孩子如她所愿,一男一女是为龙凤,但是女儿落地时浑身乌青,早已断了气,儿子特别虚弱,只活了几日就不行了。

    并且,她因为难产,此后再也不能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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