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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桃磨着牙,半上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她一瘸一拐就要走……刚才那些人怕她逃跑,摁她的人下手很重,人多杂乱,她的右腿被踩了两脚。虽然不是剧痛,但走起路来还是有点瘸。

    温云起见状,再次出声:“还有件事,你得答应了今晚上的事情才能了。并且,你们办得好,以后我才不再找你们麻烦。”

    谭二井险些没气炸了,却不敢发作,只能强压着脾气问:“何事?我们真的没有银子了,再逼也逼不出来。”

    “我不要!”温云起目光落向帮忙的十人,“原本我是铁了心要把你们送官,准备给他们工钱。如今这不去城里了,也不能让他们白干,每人二两的工钱,你们记得付!若是少了……那我还是让他们走一趟好了。”

    谭二井:“……”

    想要不被送官,这也是不得不出的花销。

    可问题是,这么一算,两人带回来的银子花个精光都不够!

    多年积蓄毁于一旦,他气到了极致,眼前阵阵发黑,喉咙中蔓延出一股腥甜的味道,还有点想吐……一张嘴,竟喷出了大片血雾。

    第17章

    谭二井被气吐血了!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又能理解,

    谭二井被气吐血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又能理解,一下子要拿一百四十两出去,换了谁不吐血?

    将心比心,这事要是落到他们头上,怕是死的心都有。

    白桃急忙上前去搀扶。

    谭家夫妻看到儿子吐血,一个比一个着急。又见白桃上前去扒拉人,谭母怒火冲天:“你离我儿子远一点。都是因为你这个贱妇,我儿子才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真喜欢他,你别来祸害他呀!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她真就要跪在地上磕头。

    白桃吓一跳,扶人也不是,躲开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愣在了原地。

    边上众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长辈跪晚辈,晚辈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也显得长辈太过卑微。

    当即就有人冲上去扶住了谭母。

    一个要跪,一个要躲,还有些人在劝二人。周围乱成了一锅粥。

    温云起重重咳嗽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目光:“谭二井,你确定还要赖在地上?”

    这语气里满是威胁之意,哪怕谭二井面色苍白,也不敢磨蹭,强撑着起身。

    他们俩的银子都在白桃那里,只能去白家取。

    在温云起的邀请下,一群人跟着往白家去。

    不过,谭二井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众人一阵惊呼,原来是谭母晕倒了……他肯定是要先顾着自己亲娘,很快转身去扶人。

    *

    帮忙的十个人心里有点纠结,这银子是林大力为他们争取的,他们应该拿。但是,实际算起来他们也没做什么事,同村住着,互相帮点小忙根本就不好意思问人要酬劳。

    不过,也有那胆大脸厚的人认为,林大力都已经为他们争取了,不要白不要。

    白桃磨蹭半晌,从屋中拿出来了百两银票。

    温云起一把收起揣入怀中,然后又对着白桃伸出了手。

    白桃看着他的手,皱了皱眉:“那些人的工钱我们会找时间给,至于给小月的嫁妆……反正我不会少了她的,你放心就是。”

    “你是小月的亲娘,当着村里人的面承诺了要给她嫁妆,那我肯定放心。”温云起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十个人,“我要帮他们讨工钱。”

    十人心中一喜。

    他们没干多少活,还是针对谭二井和白桃,让这二人出钱,这银子多半也拿不到。万万没想到林大力这么厚道。

    白桃就不想给,在她看来,那些人又没做什么事,反而还给她添了乱,凭什么要给钱?

    “回头我会给他们!”

    “也别等回头了,今天大家都在,请你给我银子,我现在就发给他们。”温云起态度强势,“反正他们十人都还在,你若实在不愿意,那我们还是去衙门一趟,这银票还你。”

    说着,当真从怀里掏出了银票要还回去。

    白桃:“……”

    她被气到鼻子酸涩,眼圈通红。

    早知道今夜去见谭二井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哪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也会将自己粘在床上。

    闹到现在,她再不情不愿,这二十两银子也必须得给。

    这银子是两个元宝,元宝难得,夫妻俩原本没打算花出去的。

    温云起接过两个大元宝,问:“你们是想现在就绞碎了分,还是去镇上换碎银子来分?”

    如果去镇上,像这种品相如此好的元宝,一个十两,大概能多得几十个铜板。

    再说,品相好的元宝不易得,绞了可惜了!

    众人低声商量过后,由其中一人上前:“交给我吧,我拿去分,大家都看着,我不会贪。”

    温云起直接把元宝给了他,然后打了个呵欠:“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

    白桃咬牙:“你得白纸黑字写明以后不再找我麻烦。”

    温云起嗤笑一声:“你当我傻?”

    关于白桃跑出去与人私奔,这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林大力因此拿到了百多两银子的补偿……实话说,这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管这银子是怎么给出来的,若是有了白纸黑字,林大力很可能会落下一个讹诈他人的名声。

    白桃气急:“你不写清楚,我怎么信你?”

    “爱信不信。”温云起甩开她伸过来拉扯自己的手,“别碰我啊!明天咱们写一封和离书,回头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白桃险些被气死,还想要说两句,只见林大力已经回房栓上了门。这在白家院子里,都是自家人,他居然还要栓门,这是想防着谁?

    “林大力,你混账!”

    温云起都已经准备睡觉了,听到这话,捡起桌上的茶杯直接就朝着白桃扔了过去,险之又险的从白月头上飞过。

    “原先你是我媳妇,我愿意惯着你,现在……再冲我嚷嚷,别怪我动手!”

    语罢,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隔得太远,天色又黑,茶杯没有砸到人,但是里面的茶水泼了白桃满脸。

    白月左右看了看,心知这不是要银子的时候,灰溜溜回了房。

    白桃抹了脸上的水,跳着脚又想要吵架。而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看热闹的众人鱼贯而出,不过眨眼之间就只剩下白家自己人了。

    白满平真的感觉很丢脸,他不知道女儿悄悄跑出去的事,一群人都到院子里了,才从众人的闲谈之间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看到女儿还在生气,似乎还要闹,他越来越怒,一巴掌扇了过去。

    “大晚上的不睡,你跑出去做什么?你是个姑娘家呀,你要不要脸?老子怎么就生出了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儿?简直丢尽了老子的颜面,你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

    他越想越生气,对着摔倒在地的女儿又踹了一脚。

    白桃伸手捂着肚子,痛到在地上打滚。原先她在家的时候还愿意听父亲的话,这么多年和谭二井在外头做夫妻,她也算当得了谭二井的家,做生意多年,她完全能独当一面,受不了半点气。

    听了父亲这番话,白桃又怒又恨:“我哪里水性杨花了?明明我想嫁的人一直都是谭郎,是你不肯成全,你乱点鸳鸯谱害了我一生……今晚我被人笑话,险些被送上公堂,都是被你害的。我就不明白了,林大力到底哪里好,他看着老实,实则心里藏奸,真像你说的是个好人,就不会把白家和我逼到这种地步了……看错人的是你才对!别以为你是长辈就可以随意揍人……”

    “老子就揍了,你待如何?”白满平说着,又干脆利落地踹了两脚,第二下险些将自己带得摔倒也不打算收手,又转身想找东西揍女儿。

    温云起烦不胜烦,又扔出了一个茶杯:“你们到底睡不睡?”

    农家人很少会舍得在家中准备茶具,林大力屋子里的这一套,是他进货的时候刚好看见东家扔在一堆破烂里。

    茶具这东西,只要坏一个,不成套了,就不值钱了。

    林大力当时冲动之下就买了回来,想着兴许能卖个好价,结果,砸手里了!

    白满平有些害怕现在的林大力,恨恨瞪了女儿一眼:“你非要跟着姓谭的,老子也不拦你了。明早上你自己收拾行李滚过去!”

    白桃:“……”

    她气得尖叫:“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以后我会叫谭郎过来住!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们夫妻就是要住在这个院子里。”

    一番话气得白满平没忍住,顺手薅了路旁撵狗的棍子,对着白桃又揍了几下。

    “你还跟我犟,让你滚,你给我麻利一点,早在十多年前,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你还回来讨人嫌!”

    白桃受不了这疼痛,滚来滚去地躲避。

    若不是白满平顾忌着林大力,还不想收手。

    *

    吴德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了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情,他恨得拍大腿,当时他就该帮着揪谭二井……先把二两银子赚到了再说。

    那十个人天蒙蒙亮就一起去镇上分钱了。

    吴德一家五口只能挤在一个屋子里,早就挤够了,还有,妯娌几人各有各的心思,一大早就吵起来了。

    吴家另外几个媳妇嘲讽白婷儿有一个水性杨花的姐姐。

    白婷儿只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她完全就是被牵连了。类似的言语如果她不骂回去,以后这几人会更过分。

    于是,还一大早呢,院子里就闹得不可开交。

    吴德的爹娘听着这番吵闹,也骂了几句,但是几个儿媳妇火气上来,完全是不管不顾,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就差没动手了。

    白满平就是这时候来的。

    “婷儿,你们院子里这是在闹什么?”

    白婷儿原本只是气红了眼,被父亲这一问,眼泪瞬间滚滚而落:“她们欺负人!明明那些不要脸的事情是白桃干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就在那里胡乱编排,说我也是不要脸的娼妇!”

    那俩人没有这么过分,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白满平皱了皱眉:“你们都是吴家的媳妇,这么对婷儿,长辈就不管?”

    吴母没有多讨厌白婷儿这个儿媳妇,对于另外两个儿媳妇的胡说八道,她其实也很愤怒,一家子吵成这样,好说还是好听?这传了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

    但她很希望夫妻俩去白家住,一咬牙,决定做个恶人:“我没法管呀,阿德家的自己不干净……当年白桃走的时候身边可只有她一个人,也是她口口声声说姐姐落下了山崖,不然,村里人都不会想到白桃已经不在人世。是婷儿故意误导村里人,也是她骗了林大力,早知她是这种人品,说什么我也不让她过门。阿德,你把她给我休了。不然,以后别叫我娘!”

    白满平气愤不已:“当年婷儿年纪还小,是被她姐姐给骗了,她过门几年,孩子都生了三个,现在你却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简直是不可理喻。婷儿,收拾嫁妆,带上你的三个孩子,我们这就走。这吴家以后你别来了,老子养得起三个孙子!”

    第18章

    白满平心里暗暗算计着,三个孙子一到家,干脆就给他们全部改姓,把……

    白满平心里暗暗算计着,三个孙子一到家,干脆就给他们全部改姓,把名字写上族谱再说!

    吴母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就把儿媳妇撵出去了……她孙子多,不在乎孙子改姓,反正无论怎么改,那都是吴家的血脉。

    那边父女俩带着三个孩子要走,吴母悄悄瞪了一眼儿子。

    吴德就觉得母亲今日的这一番怒气来得莫名其妙,之前妯娌几人吵架,母亲一向就跟那乌龟似的缩着,不愿意出面断谁对谁错。

    此时接触到了母亲的眼神,他瞬间了然,大喊着往外追:“孩子他娘,你要走也带上我呀。放我一个人,我哪里活的下去?别扔下我。”

    白婷儿心里还有点感动。

    这男人为了她,连亲娘都不要了。

    虽然婆婆不至于真的就不要了儿子,但吴德这么做,足以证明他对她的重视。

    白满平也满意,林大力拿到了足够的银子,早晚都会离开。如果吴德不来,他干不动活,孙子又小,难道还指望女儿去地里?

    “以后你们就在家住,孩子跟我姓白。他们是我亲孙子,有我在一日,谁也不敢给他气受。”

    白婷儿眼泪汪汪:“爹,您对我真好。”

    而白桃看着父亲带回来的一家五口,险些没气死过去。昨天晚上她先是受了打击,后来挨了一顿打,今早上完全起不来,这会儿是浑身都痛。原本是不打算起的,但是人有三急,她年纪轻轻的,总不能拉床上吧?

    还有,昨天晚上要拿一百多两银子出去,谭二井却从头到尾没过来,白桃是有听见谭母晕倒的事……她心里有点担心。

    如果谭母没有大碍,谭二井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来见她。她想洗漱一番过去瞧瞧,又怕自己身上太痛走不了那么远。

    “爹,他们还拿着行李,这是打算回来长住?”

    白婷儿一脸得意:“这些是我的嫁妆,爹说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白满平接话:“对。白桃,你乐意跟着姓谭的,直接去!至于小月,你们夫妻俩谁爱带谁带,赶紧商量好,别想着撂给我。”

    吴德看了一眼屋檐底下梳头发的白月,这丫头养得好,才十一岁,看着跟十三四岁的大姑娘差不多。再养个三四年,就可以嫁人了。

    但是无论是收聘礼还是拿她换亲,至少都能解决一个儿子的婚事。

    “小月以后就住在这个家里面吧。”吴德提议,看向岳父,“大姐和姐夫都还年轻,以后肯定要再娶和再嫁,小月无论跟着谁,身份都很尴尬,免不了要受一些委屈。她姓白,是爹的第一个是孙女,总不能因为有了弟弟就不要她了,原先我就想有个女儿,一直没能如愿。爹放心,小月留在家里,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白桃急了。

    白月则是满心讽刺,她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以后要招夫上门,结果说变就变。

    若不是因为父亲手里捏着那么多的银子,白月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这个家。不过,如今她要跟父亲一起走,以后这院子谁当家,跟她没有多大的关系,此时懒得争。

    “我才不要留下。”白月轻哼,“我有亲爹,不稀罕你这种便宜爹。你自己三个儿子都养不活,还想养个女儿,该不会是想让我以后给你儿子换亲吧?”

    她是气急了随口一说,但话出口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白满平心头也是一惊。

    他是很想要孙子,但也没想过要拿白月给几个孙子换媳妇。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别胡说八道,你是个姑娘家,动不动就说亲事,也不怕人笑话。赶紧做饭去。”

    白月不想做饭,一直睡到现在,原本还想多睡一会儿的,之所以起来是因为她听到隔壁母亲屋子里有了动静。

    昨天父亲为她争取到了二十两银子的嫁妆,原本她想昨晚上就讨要……这银子得放到自己兜里才稳妥。但一开始人多,她没好意思开口,毕竟她才十一岁,姑娘家自己问嫁妆,会被人笑话。

    后来众人走了,家里又在打架。她就没有凑上去。

    白月也不说自己不做饭,眼看母亲去了茅房,也跟了过去。

    白桃憋不住了,再想要跟这几人争辩,也得把自己的急事解决了再说。结果刚出茅房,就看见了门口等着的女儿。

    “我好了,你去吧。”

    “娘!”白月一把抓住亲娘,“昨天我爹说,你得给我二十两银子做嫁妆,银子呢?”

    “你疯了吧?才十一岁要什么嫁妆?”白桃急着去赶人,说话间,一把甩开女儿的拉扯。

    然后,没甩掉。

    白月用了很大的力气揪住母亲的胳膊:“你管我几岁,该我的你就得给我。让你收着,回头多半要补贴了外头的野男人去。”

    上次白桃失手打了大女儿一巴掌,她当时心里很是后悔。但这丫头说话实在太气人,什么叫野男人?

    她心中一怒,脑子一懵,等反应过来时,手心已经火辣辣的痛。

    原来,她方才又甩了女儿一巴掌。

    白月眼泪汪汪,用手捂着脸,看向白桃的眼神中满是怨恨:“生而不养,你赚了银子也不分给我。既然如此,你生我做什么?”

    白桃接触到女儿的眼神,心里一怔,待看到女儿脸上红肿一片,她伸手就想摸:“小月,你……”

    “你不要碰我。”白月激愤交加,“你把二十两银子给我,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白桃又气又怒,亲生女儿要和她断绝关系,居然还好意思在断绝关系之前要二十两银子。

    “我不欠你的。”

    “你欠!”白月强调,“当年你说走就走,把我撂在家里,你就欠了我!还有,你不给我银子,回头我就让爹把你告到公堂上。”

    白桃气到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这真的是她的亲闺女吗?

    她好不容易才求得林大力松口,结果亲闺女居然还想把她送到大牢里,她怒火冲天,训斥道:“蠢货!我是你娘,我要是倒霉了,你又能好到哪儿去?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想你,你竟然这样对我,简直没有半点孝心,我没你这种闺女。”

    白月转身就跑:“爹,我娘她不给我嫁妆银子。”

    温云起可不打算帮白月讨要银子,他压根就没想逼着白桃把这银子拿出来……让白月自己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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