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抬腿踹他，脚踝上的数据锁链发出蜂鸣。

    轮椅突然被调转方向，我后脑撞上他胸口。

    全息投影在墙面铺开。

    七百三十个视频里全是我，各种各样的我。

    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跟不同年代的人相处。

    「这些是…」

    我喉咙发紧。

    「你做过的七百三十次任务。」

    时砚把下巴搁在我发顶。

    「每次你都在扮演各种角色，攻略各种人，包括我。」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暴雨中的贫民窟。

    幼年时期的时砚蜷缩在垃圾堆里，而我正坐在轮椅上，脱下破旧的羽绒服裹住他。

    「那次你把我养大。」

    我盯着画面里自己冻得发青的指尖，突然记起那个世界的设定——下肢瘫痪的拾荒者。

    系统当时说这是最容易被反杀的剧本，可直到任务结束都没出过意外。

    「那又怎样？」我转动轮椅往前退，「每个任务都是工作，你不会真以为……」

    操作不当，轮椅撞到雕花床柱。

    时砚调转方向，单手撑住扶手俯身逼近。

    「工作？」他摇摇头，「你教我认字的时候，说这是家人该做的事。」

    我别开脸：「那是台词本第三页的固定流程。」

    「你替我挡刀的时候，血浸透了七层绷带。」

    「系统判定濒死状态能涨

    30%

    黑化值。」

    「最后你被车撞飞前，还在往我手里塞烤红薯。」

    我猛地揪住他衣领：「都说了是演戏！演戏懂吗！」

    时砚突然握住我手腕，将掌心贴在他心口。

    「可是你哭了。」

    皮肤下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频率快得异常。

    「这里，」他睫毛颤动两下，「每次见到你都会超频运转。」

    我触电般缩回手：「我没哭，还有，那是你处理器该升级了。」

    「不一样。」

    时砚坚定地反驳。

    「我有了意识，有了人类的感情。我记不清自己被投放过多少次，可遇见你，我第一次感受到…」

    他顿住，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活着。」

    银色锁链收紧，我被迫抬起下巴。

    「所以，」他声音低哑，「别再把我当成数据。」

    「时小砚！」

    我忍无可忍。

    脱口而出的瞬间，轮椅突然剧烈震颤。

    时砚瞳孔里的数据流疯狂闪烁，银发无风自动。

    「你终于承认了…

    「你终于承认，早就认出了我……」

    7

    我闭了闭眼。

    是，我早就认出了他。

    从那句「破损有价值」，我就开始怀疑，扯下领口时，便彻底确定。

    所以为了满足内心深处，一个以为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我引诱了他。

    可那又怎样，我是一个恶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