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好!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让梁团长开除你,看你还能嚣张几天!”她说完愤怒地一甩手,转身就要走。
哪知道因为太激动转得太急,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崴差点摔下去,还好被一旁的吴霜眼疾手快给扶了一把。
在一旁站着目瞪口呆的吴霜听到韶惊鹊居然这么跟曲静云说话,吓得脸都白了——
惊鹊妹子这是把自己的后路断完了呀!
就算这次运气好没被团里开除,那她以后在团里还怎么开展工作,肯定要被曲副团长穿小鞋的呀!
吴霜这辈子最怕跟当领导的人说话,可这会儿实在太替韶惊鹊的前途担心,嘴唇哆嗦着急切道:
“曲,曲副团长,您别生气……嗯……您别跟小韶计较,她年纪小不会说话......”
“撒手!”
曲静云站直身子,毫不留情地把扶着她胳膊的吴霜给甩开,恶狠狠地瞪了韶惊鹊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办公楼走了。
吴霜看着曲静云气得头顶冒烟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已,满脸焦急地对韶惊鹊说道:
“惊鹊妹子,你咋和曲副团长吵起来了呢,她说话难听,咱们忍一忍就好了,现在肯定把她得罪得够呛,这可怎么办?”
“吴霜姐,你看你刚才好心扶她,她对你说声谢谢了吗?”
韶惊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她那种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忍一忍就不会针对我了吗?不会的,她只会当我怕她,还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来找我麻烦,与其这样,不如大家撕破脸,至少能有几天安静。”
吴霜愁眉苦脸地想了想,觉得韶惊鹊说的也有道理。
以她这么多年对曲静云的了解,这个曲副团长的确是个小心眼的人,凡是得罪了她的职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最终都被她赶出了文工团,没有一个例外。
这样一想,的确忍不忍结果都一样。
“那她要是真的向上级打报告要开除你,怎么办呢?”
韶惊鹊淡定地挽着吴霜的胳膊往外走,且不说她觉得曲静云没有开除她的能力,就算最后真被文工团开除了,不过就是一份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可她知道,这个观念对于七零年代的吴霜来说肯定理解不了。
对于吴霜来说,这时候没了工作就与天塌了无异。
因此,韶惊鹊换了一个她更容易接受的说法:
“他们才舍不得开除我呢,你忘了?我还欠文工团一台相机的钱,真要把我开除了,那钱谁还?”
吴霜眼睛一亮,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就冲要指着韶惊鹊还钱,团里应该也不会开除她,开除了没有收入,还怎么还钱?
可经韶惊鹊这一提醒,她又想起欠的那笔巨款,心里顿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当时我也是被吓傻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这相机是林巧摔坏的,要赔也该她赔!还有那个在背后指使她的乔玉兰,她也该赔!”
当时林巧供出指使她的人是乔玉兰后,韶惊鹊心里就产生了怀疑,觉得这件事可能和曲静云有关。
只是林巧认罪认得快,人证物证都齐全,而乔玉兰又畏罪潜逃,一直没抓到人,所以她才没办法确认这个猜测。
现在她和曲静云打嘴仗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打小闹,根本无法对曲静云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
但要是能找到乔玉兰,从她那儿确认到曲静云才是那起下毒事件的幕后黑手,那曲静云就是违法犯罪,那就不只是被开除这么简单,而是要去坐牢了!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天网,也没有二代身份证,造假证也相对容易,乔玉兰若是安心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恐怕还真不好找。
否则派出所也不会这么久都抓不到人,结不了案。
……
下午早些时候,宁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口出现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包着头巾的女人,一边走,一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那人正是被韶惊鹊惦记上的乔玉兰。
只见她神情紧张中难掩兴奋,手里攥着一张假的身份证明,是她刚花了十块钱从黑市小贩手里买来的,为的就是到医院里挂个妇产科的号。
她的小日子一向来的准时,如今已经推迟了一个星期,这个异常情况让乔玉兰激动万分。
不枉她每天晚上累得要死要活,白天还得躲衣柜里,连觉都没睡好,这肚子总算是有了一点好消息的苗头。
妇产科的护士递了个试杯给她,见她整张脸捂得只剩一对眼睛露在外面,还好心叮嘱了一句:
“同志,你就算怀上了,也不用裹得这么严实,孕妇更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乔玉兰嗯嗯呜呜地敷衍点头,拿着试杯躲进厕所里,才揭开面巾吸了口气,瞬间又被厕所的臭气熏到,赶紧又捂上嘴两三下接完送回检验科。
在等报告的这段时间里,她是一刻也不肯离开,一下午的时间起码到检验科窗口去问了不下十次,把检验科的护士都给问烦了。
等到天色临近黄昏,绷紧一根弦的乔玉兰终于听到护士在喊:
“罗红,在不在?取报告!”
“罗红”就是乔玉兰买的假身份证明。
乔玉兰激动地小跑过去,连声答应着:
“在!在!来了!”
那护士看她一路小跑,连忙制止道:
“诶!你别急,慢慢走,怀孕了不能跑!”
第260章
看什么呢
韶惊鹊和吴霜到了店里,只等了半个小时,店里就完成了今天所有预约客人的拍摄。
停下来的荣咏思一见着韶惊鹊,就兴奋地要拿账本给她看:
“惊鹊,你瞧瞧,这是咱们写真馆这一个月以来的收入,玉泉哥算给我听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韶惊鹊笑着接过账本,这个账本还是她离开宁市前交给王玉泉的,详细教了他怎么记账,怎么核验,只要按她的方法来,保证每笔收入和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出现差错也能一目了然地发现。
她翻开一看,这个月每天二十笔收入写得满满当当,填写工整,一看就是用心记的账。
一目十行地扫过,视线落到每页最后一个总账金额上,每天收入大概是一百四十块到一百六十块不等,这一个月下来总收入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四千五百六十八块!
荣咏思难掩激动,拿着计算器按得飞快给她看:
“扣除咱们启动资金两千块,再除去胶卷、相纸、相册成本一千三百七十块,水电房租三十块,王哥工资四十块,这个月咱们共计结余三千一百二十八块!”
他长这么大,还没靠自己赚过这么大笔钱,说是挖到人生的第一桶金都不为过,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一开始韶惊鹊拿了两千块的启动资金给他,他按照韶惊鹊说的数量去准备了胶卷、相纸和相册,眨眼工夫两千块的启动资金就见了底,那时候别提他心里有多慌。
后来看到店里每天的预约都满员,荣咏思心里才稍微有了些底,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也没顾上细算到底能挣多少钱。
昨天刚好是月末最后一天,王玉泉拿着计算器,对着账本翻来覆去算了好几遍,最终确认无误之后,才涨红着一张脸给荣咏思和越飞萤汇报这个惊人的好消息。
越飞萤得知挣钱后表现得挺平静,可荣咏思却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亲自拿过计算器又仔仔细细加了两三遍,才终于相信咏思写真馆真的挣了大钱!
陡然手中多了这么大一笔钱,荣咏思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越飞萤也是一问三不知,两人只能等着韶惊鹊回来再做定夺。
这个金额和韶惊鹊估计的差不多,不过写真馆要发展,就不能一赚钱就分利润,前期还得继续投入,才能让写真馆的生意步入正循环,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韶惊鹊想了想,开口说道:
“咏思,飞萤,我先说说我的想法,这三千一百二十八块是扣除了咱们启动资金两千块的净利润,按道理来说完全可以进行分配,但我的建议是先不分,而是按一人一千的比例投入到后续的经营当中。”
“我这些天也考虑过写真馆的后续发展问题,首先这个门面的位置处于商业街上,属于市中心的核心位置,又刚好在转角处所以租金较低,但有一个潜在风险,如果房东留意到我们店里的生意不错的话,后面很有可能会提出涨租,或者把店面收回自用的情况。”
“所以,我建议咱们可以未雨绸缪,直接买下这个店面,不仅如此,还可以把旁边的店面一起买下来,打通扩大店内面积,增加客流量,当然同时也得继续招人,有了丁玲的加入,至少还得再请一个摄像师才行。”
越飞萤听得两眼一黑,她原来怎么发现雀儿才是隐藏的资本家人格啊?!
扩大经营,顾客翻倍,只增加丁玲一个化妆师,那不等于她工作量一点没少,还得没日没夜地干吗?!
荣咏思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要不是听韶惊鹊这么说,他就算手里有钱也不敢这么想——
咏思写真馆才开业一个月,就开始准备购置实业,扩大经营了?
这步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一点?
对韶惊鹊来说,这个步子迈得一点也不大,也就是现在她们手里只有这点资金,要是钱再多点,她还敢想得更远!
等跨过这个年头,离改革开放就只剩一年时间,沿海许多城市的市场经济都已经暗中发展起来了,真等到中央一声令下才开始做事,起步就不知道比别人晚多少。
一步晚,步步晚,既然决定要好好干,当然得从一开始就把基础打扎实,等到哪天改革春风真的吹来了,别人的土地才开始开垦,他们就已经可以收获丰硕的果实了!
荣咏思率先表态:
“我同意!”
他现在对韶惊鹊除了佩服,还是佩服,第一桶金是韶惊鹊领他挖的,他相信韶惊鹊还能带他挖出第二桶、第三桶金。
韶惊鹊要是知道荣咏思此刻的想法,保准得偷笑,她要挖的可不是第几桶金,而是一座金山!
两人把目光看向迟迟没说话的越飞萤,等着她表态。
越飞萤无语地看看一脸兴奋的荣咏思,又看看胜券在握的韶惊鹊,长叹了一口气才恹恹地说道:
“咱们就三个人,已经两票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同意难道退股吗?写真馆生意这么好,我又不傻。”
韶惊鹊哈哈大笑,她一看越飞萤那样儿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一把揽过她的肩头:
“请越总放心,最迟下个月,一定再给越总配个化妆师!”
越飞萤一下来了精神:
“雀儿,你说真的?大家都听到了,可不许反悔啊!”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韶惊鹊白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其实多招一个人的费用写真馆完全可以承担,但韶惊鹊为了保证一开始妆效的质量,还是不能让越飞萤太早地放飞自我,得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培养出能接班的人后才能松松手。
这下三人对利润再投入达成了一致,王玉泉和吴霜在一旁听得也开心,写真馆越办越好,他们的日子也能跟着过得越来越好!
谈完正事,韶惊鹊一回头,只见丁玲正魂不守舍地不时往窗外看。
她抿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轻手轻脚地走到丁玲身后,突然伸手拍了她肩头一下:
“嘿!看什么呢?”
第261章
心上人
丁玲像只兔子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韶惊鹊,脸唰一下变得通红:
“惊鹊姐,我没看什么......”
看着她害羞的表情,韶惊鹊一脸姨母笑:
“哦?是吗?我还以为是王涛来了呢!”
听韶惊鹊提起王涛,丁玲的脸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小嘴嘟囔着:
“王涛哥怎么会来呢?他回部队报到,没啥事肯定就不会来了。”
啧啧,这年轻人的糖就是酸酸甜甜,韶惊鹊磕得十分开心:
“有事啊,下火车前我就给他说了,让他帮我开个证明,他说下班给我送来,所以我才以为是王涛来了嘛。”
丁玲一下睁大了眼睛,眼里星光闪闪:
“啊?真的啊?那,那我去外面看看,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来,是不是找不到咱们店了!”
韶惊鹊笑弯了眼:
“你怎么和你师父一样,动不动就问我是不是真的?真的!你去外面看看吧!”
反正待在屋里也是对着窗户望眼欲穿,还不如站在外面看得更远更清楚些。
丁玲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越飞萤过来搭上韶惊鹊的肩膀:
“这王涛又是谁啊?”
韶惊鹊看着窗外满脸雀跃的丁玲,嘴角也跟着上扬:
“这还看不出来?你徒弟的心上人!”
“心上人?”
越飞萤跟着往外看了一眼,鼻间哼笑一声:
“看来我得调整一下我的教学课程,第一节课先教辩证唯物主义,心脏这么脆弱,怎么能住人?身边人差不多,只接受身边能睡人!”
韶惊鹊听得一愣,所以心上人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那个住在你心上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你的心上引发一场剧烈的疼痛。
你让他住进你的心里,就等于给了他伤害你的权利。
韶惊鹊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一回想从前越飞萤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平均一年分手四次及以上,好像真的从来没见她哭过,甚至连难过、萎靡这些词都没在她身上出现过。
韶惊鹊忍不住开口问道:
“萤子,所以从以前到现在,那些人......你一个都没走过心吗?”
越飞萤皱起眉头,韶惊鹊原来可从没问过她这个问题。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人,或许越飞萤都会觉得冒犯,可韶惊鹊不一样,她绝对相信韶惊鹊是真心疑惑,而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恶意,因此她更关心韶惊鹊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越飞萤几乎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走心?走胃,走肝,走肾不行吗?”
从小到大,她的心已经受过太多伤。
当她长大,有一天忽然意识到她可以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保护它不再受伤后,就再也没向任何人开放过,留在她心里的也只有一早走进却从没伤过她的韶惊鹊。
而她和那些男朋友们一起吃吃喝喝,一起享受男女之间荷尔蒙交互带来的奇妙快感,过程中大家都很开心,那就继续,如果有人不开心了,那就结束。
这样对人的影响充其量就是不开心,但不会伤心,难道不好吗?
韶惊鹊也不懂,只是这样听来,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对陆战走了心,所以哪怕现在想到他的名字,心里都隐隐作痛。
她忽然感觉有些无力:
“那如果不小心让一个人走进了心里,怎么才能把他赶出去呢?”
韶惊鹊突然间颓唐的模样让越飞萤心疼——
这就是输在没经验,傻乎乎就跟人掏心掏肺,早知道韶惊鹊穿越过来会早早遇到这么一遭,她那辩证唯物主义的第一课上辈子就该先教她!
越飞萤不想她继续陷入忧伤的情绪里,故作夸张地用手在她面前比划道:
“这还不简单!”
“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你往里装的东西多了,自然就把他挤出去了!”
“就比如说咱们写真馆的生意和你文工团那一摊子破事,哪件扯出来后面不是一堆等着要解决的麻烦,把心思放在处理这些麻烦上,你就会发现——”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越飞萤像一位真正的老师一样,用眼神鼓励地示意韶惊鹊接话。
韶惊鹊不确定地答道:
“会发现……不知不觉就把那人忘了?”
“唔唔……”
越飞萤故作神秘地冲她摆了摆手指:
“你就会发现后面源源不断还会有新的麻烦冒出来!”
“哈哈哈哈哈——”
韶惊鹊一脸无语地望着颠笑得东倒西歪的越飞萤,真心不知道当年校园内那些人是什么眼神,才能给她封个“高冷女神”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