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涨……一块?”他说得有点不自信,觉得自己生意人的嘴脸是不是太丑陋了一些,降价就降一毛,涨价就想涨一块。
特别是看到韶惊鹊冲他摇头的时候,心里更后悔了。
怎么一个没控制住,就把自己这幅贪财的嘴脸给暴露出来了呢?
“不,是涨一张大团结。”
什......什么?
荣咏思真的没忍住拿手掏了掏耳朵,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才会听到韶惊鹊说要涨一张大团结。
“你说多少?”
韶惊鹊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涨到十块!”
荣咏思彻底惊了,整个人跟上磨的驴一样突然就原地转起圈来,语无伦次道:
“不能吧!谁会花这么多钱来拍张照片?这个价格定得太高了,肯定没人能接受,十块?!不可能,太高了!”
现在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生活中还有那么多要开销的地方,谁会花月工资的三分之一来拍照?
荣咏思觉得韶惊鹊说的这个价格简直高得不可思议,绝对不可能有人买单。
韶惊鹊却对这个价格十分有把握,耐心跟他分析:
“要是拍普通登记照,肯定不能这么定价,但咱们拍的是写真,也不只拍一张照片,而是一个主题五张。”
“你想想,服装、化妆、道具全都免费提供,拍完后再装订成册,最终顾客就会拿到一本属于自己的精美影集,花十块钱永久记录下自己最美的样子,不比买一条第二年就过时不穿的新裙子强?”
听韶惊鹊这么一细说,荣咏思觉得好像又有那么一点道理,反正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干脆就听她的先试试,他咬咬牙:
“那行,我听你的,就先这么定下来,等我把摄影棚布置好了,咱们就拍一套放到门口展示,看看效果。”
这边和荣咏思探讨完合作,韶惊鹊还得赶着回文工团上班。
她先去了一趟梁团长的办公室,梁团长看过照片很满意,她才放心把照片交到宣传科交了差。
回到排练厅的后台,原以为又会被曲静云以迟到为理由刁难,却意外地发现今天她人居然不在。
吴霜悄悄给她透露了一点偷听到的消息:
“听说曲副团长家最近要办喜事,这几天人都是露个面就走了,不过我瞧着她的脸色看着可不太好,阴沉个脸,没见过家里办喜事还这么丧气的。”
韶惊鹊恍然大悟,吴霜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这层关系,越飞萤的结婚对象不就是曲静云的继子吗?
下周末就要办婚礼,她这个当后妈的再不情愿也不可能什么都撒手不管,哪怕做样子也得做给别人看吧。
想到曲静云的为人,韶惊鹊更是觉得越飞萤这门婚事不靠谱。
不行,一定得在婚礼举办前想办法见她一面,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化妆间里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有个带妆彩排,团里化妆师就两个,刘翠容和她新带的徒弟方雅,所以一般排在前面的节目演员都需要提前来化妆室化妆。
刘翠容这个人八面玲珑,跟团里谁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和谁都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唯独对她徒弟的态度不太好。
团里人都知道原因,就是因为当初团里新招化妆师的时候,刘翠容想把她家小姑子给安排进来,听说还偷摸给曲静云送了礼,没想到最后结果出来却是选了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方雅。
可刘翠容自认为这事十拿九稳,早早就把话都放了出去,她小姑子对她是感恩戴德,她婆婆也逢人就夸儿媳妇有本事,结果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她家顿时闹翻了天,小姑子缠着哭,婆婆指着鼻子骂,丈夫也埋怨她办事不尽心。
两头不是人的刘翠容不敢找曲静云麻烦,更不敢怪她收了礼不办事,就只能把受到的怨气都发到方雅身上。
一开始刘翠容忌惮方雅是不是有后台,跟她说话还有所收敛,教的时候却处处探口风,最后得出结论方雅就是走了狗屎运,根本没有什么后台。
从那天起,她对方雅的态度就越来越差,动不动就指责她哪儿没做好,发脾气骂人更是家常便饭。
对此方雅只能默默承受,因为她不仅要跟着刘翠容学化妆,转正的时候还需要刘翠容给她写工作表现,这种情况下她哪里敢得罪刘翠容。
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师父带徒弟,一个师父一个带法,这种情况在当时也是常事。
不过这会儿韶惊鹊倒是只看见刘翠容一个人在帮前面表演的演员化妆,没瞧见方雅的身影。
她心里一动,想起答应荣咏思要帮照相馆搞定服化道的事,就打算找机会悄悄问一问刘翠容愿不愿意接点私活。
刚想完刘翠容化完手里的演员,就提着箱子笑着走到韶惊鹊的化妆台来,对着镜子一番打量:
“哟,小韶,你天天都这么漂亮,叫姐还能怎么给你化呀?”
韶惊鹊扯了扯嘴角,笑得尴尬:
“刘姐,你就别逗我了,我有个事还想……”
正要开口,忽然化妆间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了过去——
眼看已经超过下午上班时间十分钟了,方雅这才急急忙忙从化妆间门口跑进来,一时没控制住力气,推门的动静大了点。
她一见刘翠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吓得脸都发白了,赶紧跑过来帮刘翠容拎箱子。
刘翠容顿时变了脸色,没好气地把箱子一下扔到她怀里,挑眉瞪眼道:
“几点钟了,你才来!不知道今天下午有带妆彩排吗?!你这种工作态度,还想转正?!到写工作表现的时候可别怪我实话实说!”
她声音不低,左右都有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方雅脸羞得通红,小声解释道:
“对不起,翠容姐,中午回家了一趟,有点事耽误了,我这就抓紧时间给大家伙儿化妆,辛苦翠容姐了。”
“哼。”
刘翠容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一双描得精致的丹凤眼在她身上来回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午偷偷跑出去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警告你,不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要是被我知道你敢偷偷在外面接私活,就别怪我向团里举报你!”
韶惊鹊眉心一抖,听刘翠容这个话显然她对接私活的行为是相当的鄙视,心中不由得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方雅脸色由红转白,被她的话吓得不轻,连连点头。
刘翠容不耐烦地白她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干活!想把我一个人累死吗?!”
方雅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拿起化妆箱就去帮其他演员化妆。
刘翠容这才又恢复了笑脸,转头问韶惊鹊:
“小韶,你刚才说有个什么事儿?”
第58章
最好的朋友
听她说要举报方雅接私活,韶惊鹊哪里还敢再问她,随便胡扯了几句带过。
下午彩排的是一首革命抒情歌曲,可唱到战士们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她心里不知怎么又惦记起陆战来,不自觉唱到最后原本激情澎湃的歌曲倒被她唱出了淡淡的忧伤。
她刚唱完,忽然从台下传来一道笑声:
“想什么呢?都快唱走调了!”
韶惊鹊登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往台下看去,一张清冷白皙的脸正冲着自己做鬼脸——
她没看错,真的是越飞萤!
韶惊鹊扔下手里的话筒,朝台下冲了过去,抱着越飞萤就不撒手,眼泪像关不上的阀门一样哗啦啦往外流,一边哭一边抱怨:
“臭萤子,你终于舍得来找我啦!我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越飞萤同样眼眶发热,但她可不像韶惊鹊这么眼窝子浅,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拉开,故作嫌弃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拿我衣服擦鼻涕!”
韶惊鹊气得在她腰上拧了一圈,却根本没舍得使劲,正要开口,却看见越飞萤冲她使了使眼色。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周围不少文工团的人都一脸好奇地盯着她俩。
韶惊鹊连忙把眼泪擦掉,拉着越飞萤的手往外走:
“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把越飞萤拉到小花园,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一遍,没有一丝憔悴的痕迹不说,她甚至觉得越飞萤还长胖了一些,原来消瘦的脸颊都圆润了不少。
再看越飞萤穿的一身黑色灯芯绒连衣裙,内搭一件白色真丝衬衣,脚下穿着一双黑色方跟小皮鞋,活脱脱一个富家大小姐的造型!
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你没事也不早点来找我,害我还以为你被关了禁闭,还打算三闯越公馆呢!”
越飞萤心里暖暖的,可面上还是一副嫌弃她的模样:
“就你这小身板,闯了也白闯,我要是能出门,还用得着让祁盛之给你带信儿吗?”
听她提起祁盛之,韶惊鹊一下来劲了:
“对了,你怎么和祁盛之在一起了?还要结婚?难不成......”
她一边问一边朝越飞萤的肚子伸手,被越飞萤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飞:
“想什么呢?本小姐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吗?”
吃痛的韶惊鹊很想点头说是,可想到自己和陆战的情况,她又觉得自己没脸吐槽越飞萤。
时间有限,越飞萤今天也是借口和祁盛之拍结婚照才获准出的门,祁盛之这时候还在文工团门口的小汽车上等她呢,有些话她必须抓紧时间讲。
越飞萤确认左右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穿越到这儿来的吗?”
韶惊鹊一脸茫然地摇头,她只记得她醒来就在床边看着陆战脱衣服,之前的事再想不起了。
越飞萤神情难得严肃:
“我倒是记起了一些,我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咱们一起参加大学同学聚会,在游仙湖划船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船就开始剧烈摇晃,我听到你尖叫了一声,回头看时你已经掉进了湖里,我立马跳下水救你,可当时雨和浪都好大,我在水下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你,好不容易刚抓着你的手就失去了意识......”
她说着顿了顿,像是想起了极为可怕的回忆:
“你不记得也好,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可能回不去了,因为落水后我们可能就已经死了。”
这个“死”字让韶惊鹊心里一跳,虽然这段时间也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突然从越飞萤口中得知这个情况,还是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越飞萤倒是想得开,安慰她道:
“没关系,我们现在在这儿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只要我们在一起,在哪儿过不是过呢!”
“而且你看,咱俩穿越过来的这俩身份还算不错吧,你有文工团的固定工作,我还是个富二代,就这个开局咱俩肯定能比上辈子活得更好!”
上辈子,韶惊鹊的父母已经过世,可以算是无牵无挂。
越飞萤则是被领养的孩子,她的养父母一开始因为无法生育的问题到福利院领养了越飞萤,可谁知道领养了越飞萤不到一年,她的养母就怀上了孩子,刚生下她弟弟不到半年,又怀上了一个女孩儿。
别人都说是她养父母心善得到的福报,也说越飞萤是他们越家的幸运星,自从领养了她之后,不止原本不能生育的养母接连有了身孕,养父的公司生意也蒸蒸日上。
这些说法让原本想把越飞萤退回福利院的养父母打消了念头,就把她当个宠物一般不痛不痒的养在身边,吃穿住行从不苛待,感情对待上却与自己的亲生孩子天差地别。
从小便把她交给管家照顾,三到十八岁,管家换了一任又一任,她也从最开始换管家时会伤心难过到最后变得麻木不仁。
十八岁她读大学搬出那栋硕大的别墅之后,除了每个月卡上会定期给她汇进一笔钱以外,养父母再也没过问过她,更别提到学校来看望她了。
好在她亲情缺失的青春里,幸运地遇到了韶惊鹊一家。
越飞萤还记得小学一年级报道的那天清晨,管家把她送到校门口就离开了,小小的她站在当时看起来巨大无比的校园门口不知所措,身边到处都是由家长牵着到教室报道的小学生,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时候,一只温暖又柔软的小手突然握住了她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
一个像洋娃娃般漂亮的小女孩眨着她又大又圆的眼睛,用甜甜的声音问她:
“我叫韶惊鹊,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怔怔地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她身后笑眯眯看着她的父母,小声答道:
“我叫越飞萤。”
小女孩开心地笑了,扭头对她父母骄傲地说道:
“爸爸妈妈,这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她叫越飞萤,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59章
两千块都不给我
从一年级开学那天起,两人就真的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还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做了六年的同桌。
只有越飞萤知道那不是幸运,是因为她前所未有地坚持向管家提出要换班的要求,还以不换班她就不去上学作为要挟,最后管家被她缠得没办法,才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养父母。
虽说这个女儿是领养的,可到了上学的年纪不去上学的话传出去到底会影响声誉,养父这才一个电话打到学校替她换了班级。
之后无论是小升初,还是初升高,两人都考上了同一所学校,每天就像连体婴一样吃饭、学习都在一起。
其他人都觉得奇怪,韶惊鹊这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怎么会和又冷又傲的越飞萤做朋友,两人一个像温暖的阳光,一个像冰冷的月色,感觉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可实际上除了刚考上大学那阵儿,越飞萤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隔离居住了小半年两人没见上面,其余长达十二年的时间里,这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对于两人来说,她们早已是彼此最亲近的家人。
越飞萤说得没错,只要她们俩还在一起,在哪儿生活都一样。
接受了要在70年代生活的事实,韶惊鹊心里反而安稳了许多,之前一些摇摆不定的念头也有了更清晰的决定。
她又想起越飞萤的那张喜帖,追问道:
“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你还没说清楚你和祁盛之是怎么回事呢?”
越飞萤嘴角上扬,看上去还挺得意,凑到韶惊鹊耳边小声说了三个字:
“我和他是假结婚。”
在韶惊鹊惊讶的表情中,越飞萤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说完得意地冲她挑眉:
“怎么样?宁市的小楼,京市的四合院,沪市的门面房,还有一堆黄金和六万八,雀儿,咱俩这辈子还用奋斗吗?直接躺平数钱吧!”
韶惊鹊听着她像报菜名一样把这些婚内财产报出来,眼睛也睁得越来越大。
她的妈呀,这可是70年代,别说前面那一堆房产以后能值多少钱了,等改革开放以后,她和越飞萤就靠这六万八倒腾房子都能实现财富自由。
看来越飞萤这有钱人的buff是在哪儿都生效啊!
韶惊鹊一脸谄媚地贴过去:
“亲亲小萤萤,半年以后再说半年以后的事,你的亲亲小雀雀现在就差两千块钱买相机,支援一下呗?”
正说得眉飞色舞畅想未来的越飞萤话头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
“......两千?”
韶惊鹊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库库点头。
越飞萤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那什么,祁盛之还在门口等我,我得先走了,咱们婚礼上见,到时候记得提前一天别吃东西,撷芳园的菜不错,留着肚子吃好吃的!”
韶惊鹊哪里肯这么放过她,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学着上辈子狗血电视剧里的台词怪腔怪调道:
“刚才还说你爱我,现在两千块都不给我?”
在门口等得不耐烦的祁盛之进来找人,远远看到韶惊鹊和越飞萤站在一起,他刚走到小花园的大树背后还没来得及喊人,就听到韶惊鹊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身形一僵,瞳孔大震。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大为受惊之下他本来打算转身就走,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只听见大树背后传来越飞萤独特的清冷声音,不过语气却充满了无奈的味道:
“不是不给,是我也没有......我那个‘爸’破产了,整个越家最多还能啃俩月的老本,所以才急着把我嫁出去,要是晚了就结不上这门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