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蒋安都乖乖回答了，即便这些问题在两三天前已经回答过林禾一次。车内悠扬的轻音乐缓缓响起，突然，蒋安开口道：“妈妈，你不开心。”
林禾一顿，看向旁边的安安扯开嘴角笑着。
“没有呀，妈妈没有不开心。”
蒋安薄唇轻抿，视线瞥向窗外缓缓道：“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哭了，那个眼神、”
“和今天的眼神一模一样。”
林禾呼吸微滞，她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
笔直的坐姿一松，整个人往后倚靠，像是气球突然泄了气。
“安安，我刚才见了姜慕华。”
第111章
妈妈，你别哭
餐厅包厢内，桌面已经上好了菜，林禾给蒋安盛了碗汤，让儿子先填饱肚子，吃完饭再说事情。
蒋安拿过勺子，同样盛了一碗汤放在林禾的面前。
母子俩相视一笑，略带沉重的气氛稍稍轻松。
蒋安主动提起别的话题，“妈妈，你还记不记得郑柯？”
林禾当然记得，就是那个人在拍卖会上欺负安安！
“他家好像破产了，最近我在群里看到郑柯借了好多同学的钱，现在已经失联了。”
损失最惨重的是他那些狐朋狗友，郑柯跟他们说，他家已经抱上更厉害的大腿，自己会回学校给大家出恶气巴拉巴拉。
李时扬最激动，蒋安让他丢了好大的脸，如果能报复回去就太好了！
他们那帮人现在很不好过，以前的事被学校那边各种揪着不放！
交资料，写检讨，修学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们在放假期间也不消停。
学校那边态度很强硬，如果不按照规矩来做开除处理。
过去郑柯教务主任的舅舅能给他们开绿灯，如今郑柯舅舅已经停职反省，据说可能还会往下捋。
自身不保的情况下，别提管他们了。
李时扬那帮人以为只需要担心蒋安的报复，结果蒋家还没出手，学校这边就让他们一团乱，糟糕透顶！
他们太怀念过去做事有人兜底的日子！
面对郑柯说关系找好了，就是事情赶在一起所以手头紧的话，谁也没怀疑，想着周转一下就借了。
等到他们找不到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去报警后发现不光是他们这些同学，曾经和郑柯有合作的商户也是受害者。
警局那边已经立案，确定郑柯为在逃人员发悬赏通缉了。
不过短时间内别想把钱要回来，先不说人找没找到，就算抓住了，从走流程到判罪还得很久。
“李时扬下学期要休学，他家里非洲有个小项目，说是去那里工作实践，磨磨性子……”
至于蒋安能听到这种消息，不外乎是李家有意传出来的，蒋家还没发难，自己赶紧教育，等到蒋家动手那就不是轻拿轻放了。
不止李家，是他人家得知事情前因后果，通通给自家孩子一顿揍，让他们去读大学，结果去欺负同学！
要是自己能处理好也就罢了，最后闹成这样连累家里跟着遭殃！
这些家长的心思都差不多，做给蒋家看的。
蒋安说完看向林禾，他以为母亲会心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论坛里有些圣父圣母情结的同学，已经在说这些人可怜了。
提起这件事，蒋安是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影响胃口，如果是因为姜慕华，对方不配。
事实证明，目的达成了，母亲的确把这个故事用来下饭了。
不过有一点蒋安想错了，林禾没那么多余的同情心。
“活该，谁让他们欺负我儿子！”
蒋安一怔，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林禾见状，以为儿子愣住是觉得愧疚。
“安安，你不要觉得他们可怜，现在他们的遭遇已经是受到家里保护的结果，他们被家里护着，当初谁护着你了呢！我还心疼我儿子呢！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该是受欺负的，倘若安安没有背景，那帮人真把老实人惹急了，后果可能比现在还惨。
生死面前，命只有一条。
如果他们真的认为以前的自己错了，就该离郑柯远些，不会被骗钱。
说到底还是恶性不改。
林禾看蒋安低头喝汤斯文温润的模样，心里叹息，她家安安就是太善良！
“妈妈，谢谢。”
蒋安从小到大都不理解，为什么大部分同学遇到一点困难，总是矫情地回家求助，自己不想办法解决，下次再遇到永远都迈不过去。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因为家里有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爱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人。
所以可以放任自己的软弱。
“我是你妈妈，谢什么！”
林禾突然想到个趣事，她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心软，有一阵子把玩具枪摔了，都要磕个头道歉。”
让她一度怀疑孩子傻了。
后来了解2-7岁这个阶段的儿童，会认为一切东西都是有生命、有思想感情的活物，属于认知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自然现象。
“第一次当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半夜睡不着越想越担心，上网查说什么都有……那时候还没安排家庭医生，我把你爸爸推醒哭着说要去医院……”
一小团的安安被吵醒也不哭，乖乖软软在她怀里像小猫似的打呵欠。
林禾说的这些，蒋安一点记忆都没有，脑子里甚至想象不出画面。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妈妈对自己的爱，只是十五年的空白似山似海，让这份爱变得太远，也叫他渐渐遗忘。
蒋安以为自己心已经硬得像石头，可听到妈妈讲这些，心却酸得发软，眼眶也热热的。
说着说着，林禾的语气渐渐失落，她看向儿子眼里泪水闪烁。
“安安，在我失踪的日子里，你过得很辛苦是不是？”
这时候母子俩也吃得差不多了。
林禾吸口气让自己不要在儿子面前情绪太崩溃，稳了稳心神道：“我听姜慕华说，在你七岁那年差点成为自闭症儿童、”
忍了又忍，林禾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落了下来，她的安安到底遭遇了什么，会在自己消失不见的一年后，从阳光开朗的小男孩成为自闭症孩子？
要不是蒋峤出差没法当面问，要不是被儿子察觉到不想骗他，林禾不会说这个话题。
林禾转念也在想，事情在心底越久越压抑，不如发泄出来，所以她决定和儿子敞开聊这个事。
看到妈妈哭，蒋安一下急了，递过去纸巾说：“妈妈，姜慕华那个人满嘴胡言，你不要听她乱说！”
林禾顿住，泪眼婆娑地看向儿子道：“乱说？”
蒋安又道：“妈妈，七岁的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据我所知自闭症儿童一般是先天儿童精神疾病，后天造成的可能性很低。”
“我没有得过自闭症。”
蒋安哪里想到自己活了二十一年，还得跟妈妈解释自己没自闭的事。
第112章
宝贝来电话了
“儿子，你别安慰我了，后天可能性小不是没可能，你是不是治好了又怕我担心，就说没有得……”
林禾很了解姜慕华，那样的情况下，姜慕华的话都是下意识脱口，压根没时间编造谎言。
蒋安继续解释：“那时候我跟父亲在海上找你，我适应不了船上生活回来了，因为你不在身边，我又很想念你。”
“所以整日闷闷不乐，知道你不喜欢姜慕华，她来了我也不搭理她，她就非要去找爸爸说我有自闭症……”
姜慕华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就是想趁虚而入，并且以他为借口去联系父亲。
寻找林禾的蒋峤压根没空搭理姜慕华，姜慕华闹了个没脸，后来看到蒋安交谈正常，她就认为是蒋峤把人治好了。
林禾：……
误会？
看到儿子真诚的眼神，和姜慕华相比，林禾更相信自家大宝！
“安安，妈妈一想到你小小一团得了自闭症，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孤孤单单，我就难受得不行……”
听见母亲这样说，蒋安心里也不好受，他赶紧连声安慰：“妈妈，我不骗你，我没得过自闭症。”
“妈妈知道，就算不像姜慕华说的那样，但我的安安过得也很辛苦。”
一句非常简单的话，让蒋安眼眶红了，他真的很努力在忍了，不想哭。
林禾语调温柔，循循善诱哄着：“安安，在妈妈失踪后，你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和妈妈说说好不好？”
“我、”
林禾眼睛一亮，以为儿子终于松口要告诉她童年的经历如何了！
还是从儿子口中说出，她最为相信！
“妈妈，我不是不想说，是我答应了别人不说过去的事。”
别人？林禾眯了眯眼睛，心里立刻有了怀疑的对象。
“你爸爸？”
蒋安垂眸，他答应了父亲不说过去的事情，但没说“这份答应”不说出去。
要让父亲主动露出真面目太难了！今天看过母亲心疼自己而流泪，他更束手束脚了。
蒋安不想让母亲伤心，只是听姜慕华说自闭症一个事，母亲就哭得稀里哗啦了！
蒋安叹息，他那个时候不是自闭症，是抑郁症。
母亲失踪疑似死亡，父亲整日不回家，母亲的离开仿佛将父亲的全部带走了，整个人行尸走肉，性子更是变得阴翳的可怕。
那个时候的蒋安喜欢把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内，方便他幻想妈妈还在身边，将漆黑的世界变成色彩缤纷。
这样的他被姜慕华当成了自闭症。
这个状态大概持续了一年，父亲发现他的问题后及时就医，经过治疗就好了。
对蒋安来说他甚至不认为得抑郁症那一年是痛苦的，相反让自己沉浸在妈妈还在的错觉里，让他很放松。
接受现实后，才是陷入难过的开始。
这些事没必要和妈妈说。
他把这些问题推给父亲，父亲想隐瞒过去的事就要编造谎言，他再想办法拆穿，让妈妈看看父亲的本性！
蒋安心里如此算计着。
“妈妈，不要问了好吗？”
蒋安脸上故意带上祈求之色，果然，妈妈不再问了。
他再次感受到了妈妈对自己包容的爱，幸福的同时蒋安心里又有些痛苦。
自己根本不是善良心软的好孩子，他不是妈妈心中的那个安安。
瞧见儿子眉眼间脆弱还带着自厌神情，林禾心疼极了。
“好好好，妈妈不问了。”
林禾不禁埋怨自己，孩子之前说过不愿意提，干嘛还追问呢，安安不说就不说，儿子现在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十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别处也能弄清楚，不要为难孩子了。
当然，林禾心里狠狠给蒋峤记了一笔，狗东西为什么要和儿子约定不讲以前的事？！
出差回来给她说清楚！
远在港城的蒋总，突然觉得很冷，从脚后跟凉到头顶那种。
他的喉间有些发痒，一连发出长串的咳嗽，同样在加班的古莉莉来到办公室送报表，她一脸惊慌地走近关心：“蒋总，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说话间，人已经绕过办公桌来到蒋峤旁边，伸手要去探他的额头。
没等触碰到皮肤，蒋峤便捏住了对方的手。
他紧紧皱着眉头，看向古莉莉眼中满是冷厉道：“你做什么！”
话落，蒋峤将对方的手甩开，视线滑向桌面，寒着脸抽出一张消毒纸巾擦了擦手。
古莉莉并没有被伤到，旁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蒋总厌恶和别人肌肤相触，每次蒋总办公回来，和人握手后都要洗手。
她相信等到和蒋总的关系角色不再是上下属，蒋总就不会这样了。
“对不起蒋总，一时着急逾越了。”
古莉莉赶紧退回办公桌前，认真道歉。
蒋峤不至于这点事计较个没完，他道：“去买体温计。”
不用古莉莉过来试，蒋峤察觉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看到体温计检测三十九度二，古莉莉急得脸都白了，想要带着蒋峤去医院。
蒋峤不愿意去，到医院一阵折腾太耽误时间，他没有午休在看合同，就是为了早点回去。
若是去医院推移到下午的会议，回家的日子又要往后挪了。
那样他就得在港城多待几天，这万万不行。
但蒋峤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以前是不在乎，现在禾禾回来了，他还要陪禾禾到老呢。
“把药拿来，我休息一个小时，时间到了叫我。”
吃了退烧药后，蒋峤打算去休息室躺会儿，站起时头重脚轻之感让他身子晃了下，古莉莉立刻过来要搀扶。
“不需要，你把桌上左边的文件放进档案袋。”
蒋峤说完自己走路微晃着进了休息室。
他睡一觉就好了。
古莉莉看着蒋峤的背影，眼底满是深深的爱恋，这是她爱慕的人！
桌面上左边是蒋峤整理好的文件，装进档案袋明天带去大会就行了。
右面还有一半没办完，古莉莉一边感叹蒋峤的辛苦，一边想着自己要更加努力，到时候可以站在蒋总的身边为他分担！
收拾完最后一份文件，古莉莉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视线扫到屏幕后面，看见一台手机。
是蒋总的，他忘记拿了！
这时，手机振动起来，在桌上发出很大嗡嗡的声音。
害怕吵醒睡着的蒋峤，古莉莉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机拿在手里，这样的振动声音会小些。
然后，她注意到了来电联系人备注。
——宝贝。
古莉莉目光一凝，心里涌上复杂的情绪，她记得蒋总给女儿的备注是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