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萧澜渊沉默地听着他们聊了好一会儿,等到他们都谈完了平河公府,他才问起了一事。“你说,何献安不喜欢福运长公主?”
傅昭宁刚才就顺带着说了这件事,没想到萧澜渊就抓住了这个细节。
沈玄听他这么问出来,也品味过来了。
“阿渊,你是怀疑?”
“听宁宁说起来,何献安年纪虽小,但其实心思敏锐,直觉很准,可能他自己并没有怎么在意自己这一点,但总是会表现出来的,比如他一开始就觉得宁宁特别。”
而且没一会儿应该就被傅昭宁折服了。
也可以说,傅昭宁摸清楚了那小少年的性子,但如果他没有半分优点,傅昭宁刚才在说到他的时候就不是那种又好气又好笑的语气了。
她分明还是觉得何献安有得救的。
“嗯,这倒是。”
“所以,他为什么会那么说福运长公主?”
说福运长公主想要伸手摸他的时候眼神不对。
萧澜渊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纷纷思索起来。
“何献安分明就是很不喜欢福运长公主,甚至都不让她碰自己。他想来也听说过福运长公主那神奇的福份,怎么会不想要沾一下呢?他不仅拒绝,还用了野蛮的态度,拍开了她。”
萧澜渊在听到傅昭宁刚才说起这事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
“但是听起来福运长公主还挺好的啊,也没有和何小公子生气,还是温柔地告辞了。”庆云霄说。
“有没有可能是,何献安那个小子比较闹腾,而且还爱调皮捣蛋,就是不喜欢像福运长公主那么乖巧文静的人?”
季老想了想,“就是昭宁以前说过的,什么气场不和?”
不管人好不好,总会有些人就是合不来,就是会看对方不顺眼。
“也许吧。”
傅昭宁现在开始想起何献安的治疗方案了,把这些事情抛到了后面。
聊了一会儿庆云霄告辞,季老先去休息了,傅昭宁要去写治疗方案,不让人打扰,沈玄就把萧澜渊喊住了。
“阿渊,到我书房谈谈。”
“好。”
傅昭宁还有些纳闷,都已经谈了这么久了,现在大晚上的还有什么可谈?
“你们都不要谈得太晚了,身体都还是在休养恢复的阶段,要早点睡。”作为大夫,她交代了一句。
“遵命。”
“听你的,我们就谈几句。”
傅昭宁走开,沈玄和萧澜渊都同时望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两人才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看?”沈玄问萧澜渊。
“福运长公主,还得再查查。”萧澜渊直接说。
“本来我曾想过,沈家可以与她携手。”沈玄轻叹了口气,“因为陛下很是倚重她,但是,对她的控制欲也极强,福运长公主现在刚回皇都可能还感受不清楚,再过段时日她就能体会到了。”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福运长公主他是不会放手的,一定得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但是福运长公主总要成亲,她不会想在宫里老死。”
“现在呢?”
“现在,听到昭宁今晚这么一说,我也确实觉得,还得再观察观察。沈家有一本书,天福运道,有些玄学,其实对于福运长公主来说,也许能够运用运用。”
沈玄想了想,“我本来是想着拿那本书当敲门砖,再加上福运长公主想要摆脱陛下掌控的心思,到时候我们可以合作,她护着沈家,沈家可以帮着再成就她的名声。”
萧澜渊摇了摇头,“舅舅,这并不是一条很好的路。”
第604章
她太平淡了
“嗯,这其实是我还没有完全治好病之前的计划,”沈玄苦笑,但很快苦笑又转成了释然轻松的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想借力,现在想法也改变了。”
“观主曾说过,我和福运长公主命数相依。”
萧澜渊不想瞒着沈玄,坦白地跟他说了出来。
沈玄皱了皱眉。
他还没有开口,萧澜渊又接下去说。
“以前我也有个目标,活下去,命长一些,在昭国稳住地位,所以,观主说福运长公主能够助我稳住命数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为了活命,与谁在一起不可?”
何况,还是名声那么好的福运长公主。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喜欢上昭宁,未曾遇到她之前所想过的种种计划,在遇到她之后全部倾塌改变。”
沈玄看着他。
说着这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倾塌改变的时候,萧澜渊的眼神甚至是暖意融融的。
“看来,你很喜欢这种倾塌和改变。”
“是。”萧澜渊不假思索地回答,“如今一切都比不上宁宁在我身边,什么命数,我都不在意。甚至我觉得,哪怕我本该短命,宁宁都能将我从阎王殿里拉回来。”
“那你总不会是因为她这种本事才在意她的吧?”
“我很喜欢她这种本事,因为如果不是她医术超群,我也没有太多时常能够和她相守了。舅舅,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长命百岁,因为我想和宁宁多一些时日。”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傅昭宁的医术?
他现在根本就不舍得死,死了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死了,就得看着她身边的人换成别的男人。
单是想象到那种情况,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这辈子,他得好好吃好好睡,把身体养好了,长命百岁的,这样才能够有和她有足够的相守时间。
少一天都是他吃亏了。
“如果说幽清观主的话没有错,福运长公主跟你在一起,能够让你以后的路走得更顺遂,让你能够稳住昭国隽王之位呢?你不会动心吗?”
男人都是现实,更何况在皇室里的。
这世上的美人千千万,不管娶哪一个,不管多美丽的,都可能会有看腻的一天。很多男人都只会想着娶对自己最有利的。
沈玄其实有些担心隽王也是这样的人。
因为,他也知道隽王前面那些年过得有多辛苦,现在昭国的处境有多艰难。
所以,隽王如果为了这些,选择福运长公主,在大部分人眼里几乎是非常正常的事,甚至,大部份人都会这么选。
毕竟,论美貌,福运长公主也不差傅昭宁多少,论身份地位,她是大赫最为受宠的长公主,比傅昭宁强出许多。
论本事,现在所有人都相信福运长公主是天道庇佑的有福之人,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相信,那就是她的本事。
所以,全部条件摆出来,几乎大部分男人都会选择福运长公主。
他们知道傅昭宁本事和个人魅力,但别人不知道啊。
萧澜渊笑了起来。
“舅舅,以前我想过福运长公主,那也是没有见过她,单就摆在面前的条件来考虑,如果没有昭宁,也许真为了利益而成亲,那也最多是相敬如宾。就像老百姓说的那一句话,搭伙过日子。”
“你还想过和福运长公主搭伙过日子了?”
沈玄听着这句话都有点刺耳,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萧澜渊的眼神都不悦了。
萧澜渊一滞。
“这就是假设,那会儿还没有遇到昭宁的一种不成熟的想法。”
“以后就连想法都不该有,不管是成熟的,还是不成熟的。”
“是,当然不会有。”
萧澜渊还以为沈玄是跟他进行一场很和气的男人之间的谈话呢,结果现在看来,他压根儿就还是站在宁宁舅舅的身份上来和他谈的。
幸好他也没有什么歪心思。
“不瞒舅舅,以前对于福运长公主,哪怕她已经有那样好的条件,我也并未掀起多少真的要和与成亲的念头,只不过是在设想自己能活到下,还要延续血脉要有子嗣的时候,会计较一番,觉得她可能合适。但是对宁宁——”
萧澜渊想起了和傅昭宁第一天认识的情况,有点想笑。
“当时未曾掀开车帘看到宁宁的相貌,我就已经对她颇感兴趣。”
所以,在傅昭宁自荐要和他成亲的时候,他才会答应。因为他当时被傅昭宁激起了心里的兴趣。
但现在他看到了福运长公主,却是完全没有这种心思,甚至觉着无趣。
他和福运长公主之间,连开口,交谈的兴趣都没有。
可能他本来就不是那么一板一眼正经的人吧,像是普通夫妻那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切在遇到傅昭宁之前他都不知道。
“不管如何,现在你已经和昭宁成亲了,那些冲着地位身份前程,甚至是性命相关的思量,以后都不能想。”沈玄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想。”
“那说回正题,刚才昭宁说的,何献安对福运长公主的反应,你怎么看?”
“不知道舅舅有没有注意到宁宁提起福运长公主时的神情和语气?”
萧澜渊也知道沈玄是想听听他的意见,看看还能不能和福运长公主合作。
“她对福运长公主不怎么喜欢。”
这一点沈玄倒是看得出来的,不过,他是觉得这个很正常,毕竟萧澜渊之前还去救过长公主,还跟着一起吃饭去了呢。又听说福运长公主和他的命数相合,对于这样的“情敌”,傅昭宁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萧澜渊却不是这么想的。
“宁宁不会因为我的原因无缘故讨厌一个人,她就算是不乐意接近,也不是厌恶,只是立场而已。她提起福运长公主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和喜恶,但这才是奇怪的。”
“奇怪?”
沈玄这会儿其实还挺乐意听萧澜渊分析傅昭宁的。
萧澜渊点了点头,“对,她说起这事太平淡了。”
第605章
算是和好了吧
萧澜渊想着傅昭宁说起这件事那个时候的神情,突然有点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傅昭宁的反应还挺可爱的。
因为她那点小心思,他在听到她讲的时候有点儿探到了。
比如说,在福运长公主走了之后,还给何献安看到了她自己的手腕。
两个人都被何献安拍过手,但是两个人的反应可是完全不同。
这样子让何献安对福运长公主更有意见了。
“因为昭宁其实也是个好凑热闹好听闲事的姑娘,像是福运长公主传得这样闻名的福运造化,连她的皇长姐都想让她摸摸何献安,想着用这样的方式给何献安祈福,昭宁对这件事情却只是一句带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跟沈玄说着。
沈玄挑了挑眉,蓦地笑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舅舅,那我去看看宁宁。”
“去吧。”
沈玄看着萧澜渊出去,替他关上门,往椅背上一靠。
他低眸看着自己案上的一本书,拿别的纸盖上了。
那本书,其实就是他之前想要给福运长公主的。
但是这一回福运长公主的表现,总让他有些怪怪的感觉。刚才听到了萧澜渊的那些话,也算是证实了他心里的那点怪异。
福运长公主还是要再观察观察啊。
但要是福运长公主不能成为合作的对象,沈家要选谁呢?
二皇子吗?
萧澜渊回去时,傅昭宁还在挑灯写着治疗方案。
“写好了吗?”他走了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我能看的吗?”
他怕她写的东西是他不能看的,所以先问了一句。
傅昭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写了下去,“可以。”
萧澜渊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她写的东西,吃了一惊。
“毒虫?”
“嗯。”
萧澜渊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可能性,他觉得很奇怪。
因为傅昭宁写的医案,写的就是腿部有某种毒虫钻入,毒素麻痹了腿部神经,而且毒虫在骨隙和神经里游走,带来剧烈的疼痛感。
“怎么会有钻进腿部的虫子?”萧澜渊问。
傅昭宁一边写一边说,“我仔细地问过了,何献安在那一次大病之前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一家人都回忆过,那个时候也没有吃什么不对劲的,一切都在那次进山之后发生的。”
“何献安回忆进山之后病倒之前有个细节,就是当时他摔下过一个泥潭,幸好站住了,不是全身摔下去,就是双腿站在了泥水里,还曾经感觉腿部有点针扎一样的刺痛。上来之后发现裤腿划破有伤口,出血了。”
萧澜渊见她一边写还能一边跟自己说得这么仔细,倒是真听得来了兴趣。
他觉得就这么看着她,听着她讲着病例分析,也很有意思。
“深山里的那种泥潭,很有可能滋生毒虫,腿部受伤出了血,毒虫很有可能会从伤口直接钻进去。回来之后他就病了一场,可是那个时候他自己说也没有感觉到很冷,自己觉得不可能是受寒着凉了,因为当时的天气也不冷,而且从泥潭上来之后他还把湿了的裤腿袍摆直接割掉了。”
何献安的说法是,已经脏了,而且沾了很多泥,他就干脆割掉了,好轻身出来。
“所以我初步诊断那场风寒,其实不是风寒,是因为腿部伤口感染而引起的。”
傅昭宁没有再说,但萧澜渊已经看到了她写下去的说明。
这次诊脉,她诊出何献安体内有些毒素,但是从扎针和再次检查中又排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心肺胃部都没有毒素,反倒是腿部的扎针有问题。
还有,他腿部的血管很粗,清晰得根根突出皮肤一样,颜色也不对。
傅昭宁在针灸的时候悄悄用了另一枚采血针略微取了一点血。
刚才她把那点血检验过了,里面检查出了细微的疑似虫卵的东西。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
当然,她准备一下,明天还会再去检查,再确定诊断。
萧澜渊看得很讶异。
“你这个方案,会给平河公府的人看的吗?”
“怎么,如果给他们看,有什么问题?”傅昭宁搁下笔。
“你这上面写了不少连我看着都有很多疑问的名词,我是觉得要是给他们看了,你可能会解释得很累。”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大夫写这样的东西。
而且傅昭宁写的很多词是他也没有看过没有听过的。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很多大夫,听过很多大夫会说的话,所以自认对于大夫们常会说的词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没有听过傅昭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