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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宋观当然不会闭嘴,依旧哭得要死要活,只是嘴被赌住,所以哭音声响都是蒙了一层。

    叶伯恩看着宋观哭,心里烦躁得像杀人,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宋观,他冷冷地看了宋观一会儿,说:“行了,别哭了,你以为我真的就很喜欢你吗?我只是逗你玩而已。”

    宋观听了这话,仍在作怪般地哭着,但已经慢慢收了哭声。他就知道叶伯恩心高气傲,肯定受不了这个。

    叶伯恩替宋观解开了手上的束缚,抖开机甲驾驶服,然后他完全无视宋观地把衣服都穿好了,转头就往外走。只是走了几步,他忽然又折了回来,看着坐在地上的宋观,叶伯恩走过去,一把将人从地上扯起来。他脸上的神色是还算平静的,只是嘴边泛起一个微笑,叶伯恩眼眸颜色深深的仿佛有一场暴雨卷着狂风袭来:“总有一天……”

    他俯身凑在宋观耳边,轻声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求我上你。”

    宋观脸色一变,叶伯恩则是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宋观,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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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7|第十一弹

    吾名

    讲真,宋观有点被叶伯恩吓到,特别是最后放狠话的那个鬼畜表情,真是吓死了人。

    差不多是噤若寒蝉地熬过了这个暑期培训,宋观话都不太敢跟叶伯恩搭,这个时候还撩什么主角受,他妈的再撩下去死的就是自己好吗?

    至于叶伯恩救自己的事情,以及叶伯恩救自己的方法途径,宋观一个字也没和别人提。而古迹里头那诡异的生物,宋观事后想起来,倒是觉得那玩意儿很可能就是虫族。不过叶伯恩将此事算作是诡谲植物写到报告书上了,宋观看到了,没吭声。大纲里没有相关的此事提醒的话,他自然不会主动去做些什么事情,只不过他在报告书上添加了表示这植物攻击性很强十分危险的文字说明。

    叶伯恩对于宋观的行为没有评价,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像是陷入了冷战之中,暑期培训回程的路上,宋观和叶伯恩是被安排到坐在一起的,而两人虽然座位就是一个连着的长椅,中间也没有扶手隔开,偏偏他们就是坐得分外泾渭分明,中间简直能再坐一个人。

    至于之后的暑假期间,宋观又见到了原主青梅竹马的小哥哥校医顾炎生,他从顾炎生那边得到了一个黑色的耳钉。当然,这不是顾炎生送给他的,是顾炎生的两个父亲强行要求顾炎生送的,并且找寻的是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顾炎生懒得多管了,送了就送了吧,于是宋观手头就多了一个黑色耳钉。

    这耳钉也是一个剧情关键的物品。剧情大纲里,宋观要去死一死炮灰掉自己之前,有一个琢磨描写比较多的任务,就是他要在军校毕业之前的基地任务里,佩戴这枚耳钉躲过了主角受的暗示。原主是发现了主角受的异常,想要把主角受异常的事情给上报到外头,结果消息没有传递出去,但是误打误撞地放出了主角攻。然后主角攻跑出来就和主角受打了一架,把主角受给打得记忆全部恢复。

    所以这是一枚很重要的耳钉。

    宋观收好了这枚耳钉,不过他决定除非去军队基地里做任务,之前他是不会戴这个耳钉的。因为,这个耳钉实在太!基!太!gay!他内心是拒绝的。

    过了这个暑假,剩下的第四学期就是宋观待在军校里的最后日子了。

    这最后的学期里,基本没有什么课,而班上每个人去基地的分配名额,也很快就传达了下来,宋观当然和叶伯恩是一个基地里。

    消息宣布过后的当天晚上,班上同学组织偷偷喝酒,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宋观倒是没沾多少酒液,因为没有人敢灌他。所以最后一地躺尸的同学里,就宋观和叶伯恩是还站着的。

    看着叶伯恩,宋观心里十分尴尬。不过叶伯恩也没跟他说什么,只是下巴一抬,示意宋观跟他过去整理地上的酒瓶子,好进行证据销毁以防被老师发现。

    做完这一切之后,宋观和叶伯恩抛下一地的醉鬼同学,往宿舍楼那儿走。这是没有风的夜,青枝绿叶重重叠叠地交织成大片大片的黑影,因为没有风,所以这些黑黢黢的树影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道路两侧。宋观没言没语地跟在叶伯恩身后,心说自己是不是应该找着对方来个深入的心灵对话什么,忽然半路之间,叶伯恩叫了他一声:“宋观。”

    茫茫夜色里,月光冷冷,宋观听了这一声叫唤,就仿佛忽然脚下生根似地住了脚。

    叶伯恩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看到宋观望着自己的目光变得迷蒙,看到对方的眼睛在明亮的月色之中也仿佛逐渐变得雾煞煞似的,他走宋观跟前,声音里浸着异能,那是暗示的能力,他问宋观:“告诉我,你把古迹里的事情跟别人说了没有?”

    宋观迷迷糊糊又怔怔地望着叶伯恩,像是似懂非懂,嘴上却十分清楚地回答道:“没有。”

    叶伯恩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宋观半晌,忽然笑了一下,原本很浅,最后他的笑意越来越重,只是那笑容很自讽,他慢慢靠过去,手搭在宋观肩膀上,额头抵住宋观的额头,鼻息交缠里,他闭了一下眼睛:“你是不是傻啊,我给你机会让你去打小报告,都一个暑假过去了,这时间足够你打不知道多少回的小报告了,你为什么不说?”

    宋观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懵懵懂懂的表情,被催眠操控之人并不知道眼前的情况,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因为我不想把你的事情和别人说。”

    “不想和人说?”叶伯恩问,“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提都不愿和别人提?”

    宋观像是听不明白这话似的抬头看了叶伯恩一眼,而叶伯恩也张开了眼睛看着宋观。

    他在等,等宋观说一句讨厌自己。如果对方讨厌自己的话,那就算了,不就是个人类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看见宋观身披月光轻声告诉他说:“没有讨厌你。”

    叶伯恩沉默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挪动,从对方的肩膀到脸颊两侧,然后他捧住了宋观的脸。叶伯恩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好像要把所有的思虑负担都吐尽一样。他想问宋观一句,那你喜欢我吗,如果没有讨厌的话,那你会喜欢吗?可是问不出来,或许心中已经知晓答案,可是不想面对,不想血淋淋的撕开。

    所以只能这样含糊不清地无视着。

    捧住宋观的脸,叶伯恩他抬起头,然后轻轻在对方的嘴唇上碰了一下,没有什么情欲色彩,只是单纯的触碰,像是在寻求慰藉。

    最后他放开宋观,叶伯恩解除异能,说:“刚刚和我说话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好了,你可以随便干什么了。”

    于是宋观还就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晚上,他的印象里,只有路上的一停一顿。天上月亮如明镜高悬,路边杂草青芜生乱,叶伯恩走在他前面,他们俩谁都没有和谁说过话。

    再之后就是毕业考察的军队基地分配任务了。

    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宋观就碰到两件十分意外的事。

    就先说第一件事吧。

    当时宋观刚报道完毕,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在基地的宿舍房间,是被分配到和叶伯恩一起。当然,宋观早就通过以前的事情总结得出结论知道自己和叶伯恩是十分有缘的,做什么任务总是能被分配到一起,所以也就没有十分吃惊。

    淡定地和叶伯恩打了个招呼,宋观心中比较惊讶的是对方居然这一次没有甩冷脸给他看,而是回了他话。哎呦喂,自从上次从遗迹回来之后,叶伯恩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宋观眼皮一抽,脑中已经开始飞快琢磨,对方现在勉强算是给了他一个好脸色,这是不是表示叶伯恩已经做好打算是要晚上进了宿舍房门之后就开始整自己了?

    不怪宋观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叶伯恩之前给他的印象太坑爹,不防不行。想想叶伯恩上回在古迹时最后放出的狠话吧,偏偏之后对方都没有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说没阴谋他都不信。脑中飞速转着还没个定论,忽然宋观余光里瞥见一个人影,登时他脑内轰然一声大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翻涌上头,浑身都发冷。宋观迟钝地站在那里有片刻,然后他冲过去,途中撞倒了两个人,宋观拨开人群一把拉扯住那个人,手都有点发抖。

    他说:“妈――!”

    原本正在和朋友说笑的少女错愕回眸。

    众人都吓傻了。

    “……”宋观在一群惊愣的视线表情之中缓缓松手。不错,这个女孩子长得和他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点。他的妈――宋观的意思是,他现实世界里的母亲。过度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宋观就明确地知晓自己认错人了。这是个不属于他的周目世界,这个姑娘又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他妈。再说,他妈早就去世了。方才那一片刻,就好像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宋观此时醒过神来,全身的血液似乎缓缓地又开始流动起来,他后退一步,一脸冷静的表情,“不好意思,”他说,“认错人了。”

    机械地走回报到处,继续将剩下还没有来得及填报完的申请表,宋观听到周围寂静片刻后响起的不绝于耳的嗡嗡低语声。那都是些听不太清楚是什么,可是又的确有动静响声的话语声。叶伯恩走到他身边,说了一句:“令堂可真年轻。”

    恼羞成怒的宋观踹了叶伯恩一脚,不过真下手的时候,又是不敢太狠的,所以倒像是打情骂俏一样:“都说认错人了,你好烦啊。”

    几乎就这样被叶伯恩嘲笑了一整天,因着这个契机,宋观和叶伯恩两人关系好像恢复成了曾经的样子了。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还是不太像的。至少叶伯恩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使着劲的,是毫无顾忌地欺负宋观了。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没有什么冷场,可总是仿佛有一块看不见的玻璃阻隔在两人中间似的。不过宋观倒是希望眼下的状况能延续久一点,最好能直接保持住然后直奔自己死亡的结局,这样也就不会出现变故让他操心。

    当天基地的作业任务结束,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晚饭是基地规定大家在食堂吃的。叶伯恩排在宋观旁边,两人坐下之后,叶伯恩淡淡地同宋观说了一句:“乖儿子,你怎么不和你妈一起吃饭?”

    宋观把盘子里不要吃的黄豆全倒在了叶伯恩的饭里,因为被损了一天,他内心十分麻木,所以宋观同样淡淡地回了一句:“爸,这么多吃的都还堵不住你的嘴?”

    食堂中央的大荧幕上,正在放着联邦重大新闻,宋观用餐完毕,正起身准备将盘子放到清洗柜子中,然而正巧此时大屏幕里出现一个人影。那是宛若白梅染上胭脂色的好容颜,清清冷冷里艳色渐生。宋观愣在原地,犹自盯着屏幕,叶伯恩发现身旁的宋观忽然一动不动,有点呆若木鸡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道:“你这是怎么了?又看见令堂了?”

    冷不丁里,荧屏里的美人抬手一掠耳际鬓发,随后一眼看向镜头,盈盈笑意落满眼睫,丽色惊人,一如胭脂花开。

    宋观几乎拿不住手中的盘子。

    因为此刻宋观反应的确反常,叶伯恩不由皱眉,抬起脸来:“你怎么了?”

    宋观将手中盘子放下,坐回位置上,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的确是没什么。

    只不过大屏幕里的那个人影人像,同他的一位故人长得一模一样。

    故人的名字有过一个名字,还曾经是他取的。

    是叫做无忧。

    百岁无忧的无忧。

    如此,这就是宋观来到军队基地的报道第一天里,所遇到的第二件意外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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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8|第十一弹

    吾名

    宋观望着叶伯恩,狐狸眼吊着看人的模样,若非凶神恶煞,实在就是会变得轻佻到不成样子。叶伯恩在这一双眼睛注视里,他听见对方说:“念念不忘也不必。只希望你此后爱无所爱,恨不得恨。”这声音很轻,本来就是凉意满满的声线,平时说笑打闹倒也不显如何薄情,然此时此刻,这人坦言心中所想,像一个赤诚无邪的小孩子,坏到简直没心没肺,于是这声音就给人感觉像是蓦然冷彻下来了,仿佛细雪漫天,既薄且清,只是当中寒意并非厚重,是细细凉凉的一层,要自行体会。

    他听见宋观轻声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从此孤家寡人,一世凄凉,那就更好了。”

    叶伯恩顿了顿,跟着像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目中暗火渐烧,然后一把抓住宋观的头发,直接按到墙上砸出一个往里凹的深坑!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想殴打宋观,殴打到这人哭为止!

    宋观这回是被打得挺惨的,一脑袋的血,而他脑袋反复砸过的墙上,是布满了蜘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的碎裂纹路,看着十分吓人。对此他心中也没有什么想法,等叶伯恩打完暴怒地离开了,宋观不以为意地拍拍屁股起身准备走人,反正又没被打死,该干什么就继续去干什么吧。

    只是这么想着正要拐弯,去往另一道走廊通路,忽然一个人从斜刺里冒出来。宋观轻飘飘躲过去了,倒是那人被宋观一头血的造型给吓得愣住之后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乍然相碰面,宋观诧异地发现对方居然就是那个长得像他妈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自从上次被宋观喊了一声“妈”之后,可算是出名了一段时间。众人以此做料,平日里调侃这个小姑娘,也跟着喊一声“妈”,结果“妈”来“妈”去的,这小姑娘还真是子孙满基地了。

    此时看着使自己变成众人之“妈”的罪魁祸首,小姑娘还挺懵的,而且她还怕,怕对方在外的名声,所以她嗫嚅了半晌才开口说话:“宋、宋同学,你还好吧?”

    不就是撞脸吗。

    抱着这样想法的宋观,看着冷不丁蹿到眼前的跟自己妈长得几乎一样的小姑娘,十分平心气和地说:“不小心跌了一跤,没事。”

    怎么可能跌一跤跌成这个样子啊。小姑娘看着宋观一头一脸血,强迫症犯了,有点想给宋观擦擦。血珠子都挑在眼睫毛上了,宋同学看起来好可怜哦,可是尽管心里这么想,她还是不敢上前有所动作的。然而突然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正好有一块毛巾,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将包翻开,随后把毛巾递了过去,脸红了一下:“你要不,擦一擦吧?”

    宋观没想到对方这么友爱,他看着那块毛巾,本来没想收,可对方顶着一张自己妈的脸,于是宋观一愣过后,居然就乖乖接过去了。

    这时去而折返的叶伯恩,本是觉得自己方动手太过分了,他心里还有点未熄的火气,可更多的是放心不下宋观的伤势。结果转头走回来,就正好看见宋观从小姑娘手里接过毛巾擦脸的画面,那个小姑娘仰头看着宋观,呆呆的,乖巧的,总之画面和谐得刺目,这一景让叶伯恩心中顿生一股无可抑制的念头,只想过去把宋观再揍一顿。

    可是他到底是没过去的,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了一会儿,随后他扭头就走。走廊里的阳光像是洪水一样翻滚涛涛,他心想,我要是再想回头,我要是再想回来,我就打断自己的腿。

    这一次宋观回到家中,这壳子身体的父母,看着宋观真的是觉得自己快心疼坏了。他们对宋观很好,其实以前就很好,只是这一次加倍的更加好,好得让宋观都感觉要不自在了。如此过了有三天的光景,宋观在这对小夫妻的悉心关怀之下,真是涌出了点想要夺门而逃的念头,而正是这个时候,忽然有简讯说小学弟虞幼度找自己有事。

    宋观看到这个消息,一度以为自己看错。因为,自从他在第三学期和小学弟分手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了。宋观并不知晓其中缘故到底是什么,但对方能来找自己,依小学弟的性格,想必也是为了很要紧的事情才会这样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观和屋子里那对年轻的小夫妻说了一下自己要去见同学的打算,便出门去了。结果这一趟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年轻夫妻报了警,报警之后的当天,联邦警察在一栋小屋里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尸首。

    头颅不翼而飞,但死者身份可以确认正是失踪的宋观无疑。

    现场一片血液四撒的痕迹,根据血液溅出的血滴形状初步判定,可以确定死者是在昏迷后才被砍头的。

    地上血液有画符一般的诡异拖曳痕迹,整个房间的地面都布满了,是两道并行的连贯轨迹,仿佛两道血色的丝带,诸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一名女警仿佛想到了什么,现场的取证已经结束,尸体是可以移动了,她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无头的尸首,忽然轻声推论:“我是说,假使,假使凶手杀完人之后很高兴,然后他搂住那个尸体,绕着这个房间……跳了一个舞呢?”

    众人不寒而栗。

    好,就这样让我们把时间倒推,推到虞幼度约见宋观的那一日。

    那一日阳光还算不错,夏末秋至,天有些热,但也没有那么热了,主要让人讨厌的是空气很沉闷,这是像一块石头压在胸腔之上般的沉闷感觉。虞幼度给宋观喂下的药剂分量很足,足以让一头年轻力壮的恐龙都彻底昏迷过去。他不怕宋观在中途会因为任何其他动静醒来,因此他切割头颅的动作十分缓慢,而且不慌不忙。是的,他没有选择利索的砍头方式,而是选择了费时的切割方法,可能这行为里头包藏着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折磨意思――哪怕知道对方彻底昏死,连痛醒的可能都没有。

    将宋观的头一点点切下来,虞幼度的动作很小心。这一个活计牵扯到宋家的内斗,然而他满不在乎其中的来龙去脉。把宋观骗出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或者说,根本就不用骗。只要这么一约,就轻轻松松约出来了,这个人对自己根本就没有防备的意思。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东西,这个人根本就不会给他。

    刀子切割下去带出来的血液濡湿了他的衣裤,可虞幼度仿佛一点都没有知觉。他看着那些血液,想起先前晚上宿舍的事情,和这个人的的事情,还有叶伯恩。

    那天晚上有月亮吗?虞幼度不记得了。他只记得突然从阳台上出现的叶伯恩,还有宋观和叶伯恩的离去。他始终记得那日床上可笑的机器人,怎么也无法收拢进腹腔里的一只机械腿,这个机器人坏掉了似的在床上嘎吱着晃荡着,彼时他看着那只机器人,在空空的没有其他人的寝室内,他模模糊糊地笑着想,他想,其实我和它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不值一文的跳梁小丑。

    头颅终于整个被切下,虞幼度小心翼翼地将颗来之不易的大好头颅捧起来,他在捧起这颗头颅之前,反反复复地擦过了自己的手,是生怕自己手上的血液弄脏这张已经永远合上眼睛的脸。真乖啊,虞幼度欣喜地想着,乖得就像死掉了一样。不,这是已经死亡。这个认知使得凶恶的喜悦灭顶而来,他谨慎地将这颗头颅搁置在一旁干净的桌子上,然后起身搂住无头的尸体,快乐地哼着歌跳起了一段简短的华尔兹。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最终哈哈大笑起来。错乱的舞步之后,无头尸体被他随手丢弃一边,虞幼度微笑着慢慢走回桌前,他看着这颗头颅,轻轻伸出手,屏住呼吸地将这颗头颅举到自己跟前。

    自从宋观喜欢上叶伯恩之后,宋观就再也没有亲吻过他了。他真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喜欢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虞幼度知道,现在这个人的这一部分身体,从此以后就是属于自己的了。谁管那前程似锦,谁管那军校名誉。他只知道,做成这一件事,杀掉宋观之后宋家的人会给他钱。那是一笔很大的钱,除此之外还有伪造的身份证件――多好,从此之后,他就要带着他爱人的头颅亡命天涯,就他和他两个人,谁都别想插足!

    裤腿上的血液都已经干涸,满室的血腥气像是裹尸布一样将人死命裹挟。虞幼度捧着一颗苍白无色头颅,他紧紧地贴过去,颤抖着亲吻死人冰凉的嘴唇,胸臆之中火和疼纠缠不清地相持不下,砍下你的脑袋,我终于可以再次吻到你的嘴唇了。明明室内闷热,可仍旧有彻骨的寒冷自心底涌现,虞幼度在心里对着已经死去的人轻声说着,宋观,你知不知道,我切下你的头颅,其实只是为了亲吻你――我爱你爱得要疯了,如果无法得到你,那我情愿杀死你。

    【玩家死亡。系统确认玩家死亡。任务进程追踪更新中,自动退出第十一周目游戏,现在进入倒计时阶段――】

    【十……】

    【九……】

    ……

    ……

    【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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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9|第十一弹

    转场篇

    ――【任务进程追踪跟进完毕。】

    ――【任务进度条更新成功,目前玩家的进度条读数为,310】

    ――【恭喜玩家成功完成第十一周目任务。】

    好歹这回是成功了,那么这周目被主角受叶伯恩各种殴打欺负的经历倒也不算白费。宋观这样想着,对于本周目的成功,他倒是是没有什么惊喜的,因为“能成功”,那这成功总归都是他算计而来。费尽心思,成了,当然没什么意外,反倒是不成功,才让人觉得气闷。

    鸡蛋君蹭蹭蹭冲到宋观跟前,眼巴巴的:“宋观你最后死的时候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没怎么痛了?我上回答应的你事情,说以后大伤大疼都不会有太多感觉了,这果然没骗你的对吧。”

    回想了一下自己被药昏过去的体验,宋观说:“这回没疼,因为被药昏过去了。不过我也不确定当时自己是不是直接被药死了。”

    闻言,鸡蛋君沉默了一下:“你这个,不是被药死的,你是被药昏了,然后再被切掉了头。”

    宋观一愣,因为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见得古怪的事情多了,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他听了这消息,倒是没太多真实感的,因为对他来说就是眼一闭就昏过去的事情。不过切头这种死法还是有点猎奇的,于是这就使得他不由感慨了一句:“真没想到小学弟是这种人,宋家内斗的另一方,是不是许了他很多好处?”

    鸡蛋君回想了一下它先前接收到的信息,便回答道:“那倒没有。他是自告奋勇要去弄死你,好处没得多少的,不过好歹拿着了你的头,他就心满意足了。”

    宋观没想到小学弟在弄死自己的事情上居然是自告奋勇,一时也很惊奇:“多大仇?他拿我头做什么,我头又不能吃,也不能凑数去召唤神龙。”

    鸡蛋君一想起当中缘由,便不免摆出了一副虚假的沧桑表情:“因为都是爱啊。他超级爱原主的啦,反正你接手原主的壳子之后,不管做什么,只要是没跟他相亲相爱在一起,他就肯定要弄死你的。不管发生什么,虞幼度他对‘宋观’这个人都是这样恐怖而血淋淋的感情结局,这还真不怪你的,你不要因为这个就紧张是不是自己做错事情了,这次你就放心吧。”

    宋观看着鸡蛋君如此神态,忽然问出一句:“你多大了?”

    “啊?”因为毫无转折关系,鸡蛋君被这个没上没下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不过它脾气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就是在你进入这个系统之前我才存在的。”想了想,又补充,“我年纪还小的,虽然你经历了很多周目世界,但是对我来说,就是‘嗖’一下就刷过来的信息资料,所以我很年轻,在这个空间里,差不多刚好一个月。”

    宋观冷不丁对着沾沾自喜地在那儿臭美的鸡蛋君做出了这样一个评价,说:“还没我养的狗大。”

    “……”鸡蛋君被这个说法惊呆了,半晌回神,想生气,却又被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哽得不是那么生气。对,其实也不太生气,就是好像感觉很哽。呆了半晌,鸡蛋君讪讪说,“你怎么好拿狗形容我啊,唉,就算是类比,也有点过分的啊。”

    宋观敲了敲鸡蛋君的蛋壳,有点好奇鸡蛋君孵出来到底是个什么鬼。他一边敲着听蛋壳里的动静,一边说:“那你下次别再找像这回这样的――平时都这么鬼畜的主角受了,油盐不进,还躲他都没地方躲,简直要被他坑死。”

    鸡蛋君想了想宋观这回的情况,心中略微感到羞惭,觉得的确这回的主角受收拾宋观收拾得有点过分。不过话说回来,当它知晓第十一周目具体情况的时候,它心中就有一个无疑问,此刻看宋观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鸡蛋君张嘴就问出来了:“你最后和叶伯恩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怀着报复心理啊?他以前这么欺负你――”

    眼见宋观瞪了自己一眼,鸡蛋君就闭了嘴。

    “没有,你想多了。”宋观瞪鸡蛋君,只是觉得鸡蛋君这观点有点小人之心了。早一些周目的时候,如果出了事情,自己可能还会有报复的念头吧,到现在的话,他是没这种想法了,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重。当然,如此前提下,他也不会让自己太吃亏受委屈就是了。

    宋观耐着性子同鸡蛋君解释:“叶伯恩那么傲气的人,我同他说了这种话,他肯定要气得半死。如果我还在那个周目活下去,那后面的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也是不太好说的。但毕竟我是死了――还死得那么突然,他心里有气,憋着又发不得,那之后肯定就是要跟我赌气的,我说希望他孤独终老,他肯定不会孤独终老,是非要活得好好得给我看。你看,我当时料得不错,他这不就是跟主角攻好好地he了么。”

    鸡蛋君呆看了宋观一会儿,它知道宋观从第八周目开始,就很有点疯魔地要完成任务的架势。只是第九周目和第十周目还是出了意外变故,所以失败了,也因此宋观身上那种拼劲倒也不太显得出来,如今任务再次成功,鸡蛋君看着宋观,忽然心里头有点凉凉的,也不是恐惧或是害怕,就是有点莫名其妙的难过。宋观昔年做任务,曾祝人百岁无忧,而现在做任务,能说是希望人凄凉一世。这个对比,也不是有什么,可它莫名就是很难过。

    宋观说完一番高论,就看见鸡蛋君傻不拉几地看着自己,一副痴呆相,不由皱了下眉,然而还没开口说话,鸡蛋君就先收起傻相,然后抖出自己珍爱翅膀里的一只,塞到宋观手里,它讨好人的讨好方式,就是把自己重要的翅膀借人玩:“恭喜啊,”它说,“这周目虽然和大纲有点出入,但是还好成功了。”

    手里进了一只翅膀,宋观动手捏了捏,因为时隔许久,他也不晓得鸡蛋君胖了没有。

    鸡蛋君将自己一只翅膀送出去后,继续解释道:“就是你死了之后,小学弟不是带着你的头跑了吗。后来叶伯恩把小学弟打死了――也不是特意的,就是叶伯恩他做任务的时候赶巧碰到,小学弟是联邦通缉要犯,反正声名还挺吓人的那种,然后当时很多人,大家一场乱斗小学弟刚好死了。叶伯恩觉得你渣得天怒人怨,他怀疑你和他当时最后说的那一通话,就是你和小学弟分手的真实写照。所以叶伯恩还挺同情小学弟的,他看到小学弟死了,还给小学弟收尸,然后就发现小学弟耳朵上的那个耳钉,就是你之前戴过的。

    “本来他是想把这个耳钉和小学弟一起高温火化,但是真的要动手了的时候,他又把这枚耳钉留了下来,还后来自己拿去戴着了。他第一天戴的时候,主角攻什么都不知道,还夸他戴着好看,结果之后从医生那里无意得知,这枚耳钉可能是你的,主角攻都快气炸了,毕竟当年叶伯恩喜欢你――哦,我是说那周目你那壳子的原主――是人尽皆知的。所以你知道他们闹得差点要翻天吗?

    “不过最后还是和好了。反正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里,之后就总是会因为你的事情吵架啦,分开倒是没分开,主角攻都快被自己反复思量虐成贱攻啦――其实也不是贱,他那是心思稍微太敏感了点。叶伯恩也是挺喜欢主角攻的,对你感情也是因为无疾而终所以有点不上不下的尴尬意思,后来是淡了不少,毕竟你人都死了。再惦念的感情,时间久了也会淡忘。如果不是后来遇到小学弟,然后他鬼迷心窍做下耳钉那件事情,本来这一次的主角攻受两个人,也不至于这样,可能发展得要更顺畅一点。反正你懂的。”

    说完上述长长一串,鸡蛋君觉得有关此周目的事情都清楚交代了,简直讲得好累啊。想了想,它又冲宋观露出一条白花花的羽毛尾巴:“对了,你看,我这回尾巴也孵出来了,刚刚都还没给你看过呢。”

    宋观听鸡蛋君叨了那么一长串,其实一直是心不在焉地有点带听不听的意思。而此刻看到鸡蛋君献宝一样露出自己的尾巴,他倒是神思回属了一下,略一琢磨,觉得鸡蛋君孵出来大概就是只大白鸡没跑了。不过鸡蛋君向来不爱听什么鸡蛋啊,鸡啊之类的话,看鸡蛋君眼下那么雀跃的样子,宋观也不打击它,但若要他真心地夸奖赞美,也有点说不出口,所以最后只评了一句:“你这羽毛还挺油光水滑的。”

    鸡蛋君有点开心。

    忽然,宋观又说出一句:“这周目我看到有人长得特别像我妈。”

    他掠过了无忧这一部分没说。

    鸡蛋君听了,缓了一口气才说道:“宋观你千万把持住自己的情绪啊!这种事情只是普通的撞脸事件而已!绝对没有深意没有任何牵扯!只是刚好小概率的恰巧事件让你碰到了!你可千万别激动然后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宋观闻言脸上表情倒是没多大变化的,他一捏鸡蛋君的翅尖:“没呢,我没激动,我就是跟你说一下。真要做什么的话,我早就做了。我猜你也是会这么说的,”微微一哂,说不清楚是什么笑意内容,“你肯定是会说,这种情况,都是碰巧而已。”

    鸡蛋君看了宋观半晌,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唉,你明白就好,你千万不要想太多,有什么想法你都跟我说就好了。只要我知道,我都是会跟你讲的――反正,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跟你说假话的啦。”

    宋观捏完鸡蛋君的翅尖,又去揪鸡蛋君的大尾巴,随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我当然是信你的了。”

    其实他们两个能待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会久,聊天聊着也是很快就结束了。

    时间就像是小朋友们从滑滑梯上溜下来一样,越溜越快。感觉好像也不是多久之后,宋观就听到那从来都是这么千篇一律的死相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系统解说模式结束,希望引导者的帮助解决了玩家到目前为止所有不明白的问题】

    【下一目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现在进入倒计时阶段――】

    【五……】

    【四……】

    【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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