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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许冠杰连忙道:“不敢了不敢了。”

    他慌忙带了人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几个打手跟在他后面,灰溜溜地也跟着跑了。

    “许老爷,就这么走了?”其中一个跟随的还有些不太甘心,问道。

    许冠杰捂着脸,给了他一个爆栗,骂道:“不然呢,妈的,这小戏子居然有章将军给他撑腰,老子这回倒大霉了。”

    “啊?章将军不是放过咱们了么?”

    许冠杰怒气未消地道:“你懂什么,开罪了他,老子哪里可能有好果子吃。今天点儿背,走走走。白养了你们这些东西,看老子被打帮都不知道帮。”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惹恼了他,便只能跟着跑。

    等人一走,章凌域便转过头来,看着已经坐起来的彦子瞻。

    彦子瞻知道他没走,却也只是低着头整理衣服,没有看他。

    章凌域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想起彦子瞻说的,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他被人欺负,自己救了他。

    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年,这英雄救美的事便又演了一回。

    想到英雄救美这个词,章凌域不由得又打量了彦子瞻一下。彦子瞻的骨相是很好的,脸骨瘦削,比较适合扮旦角。

    这屋子里采光不错,阳光从半掩的窗户渗透进来,落在彦子瞻肩上,越发衬得他皮肤雪白。

    彦子瞻整理好,才抬起眼来,见了他,也没有如那日一样恐惧疏离。

    他细若蚊呐地说了句:“谢谢。”

    那声道谢实在太轻微,弄得章凌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见了彦子瞻这副怯弱模样,忍不住多嘴一句:“你一个男人,怎么总遇到这种事?”

    他说这话的同时,下意识多看了彦子瞻一眼。这一看之下,彦子瞻脸色绯红,耳根也是这颜色,看起来娇俏得很,竟然比寻常姑娘家还要有韵味得多。

    章凌域一直以来都不近女色,也从没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可他见了彦子瞻这幅模样,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心里那根弦被拨动了一下,胸膛里的声音一下子便乱了。

    “他以后不敢来了,你尽管放心。”章凌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只好来了这样一句。

    彦子瞻点点头,说知道了。

    于是又沉默下来。

    章凌域觉得自己可真是着了魔,他甚至忘了自己来这里是要干什么,便只能跟着不说话。

    彦子瞻等了半天还没等到他离开,觉得疑惑,他抬起头来,率先打破了沉默:“将军还有什么事么?”

    章凌域这才结束盯着他的动作,略有些不自在地说:“没,没什么事……嗯……你那腿还没好么?”

    他记得昨日彦子瞻唱戏的时候动作不太自然,这才有此一问。

    “快好了。”彦子瞻说,“谢谢将军关心。”

    章凌域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承了这声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彦子瞻这伤,怎么说也是因他而起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可现在他却有些挪不开步子。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日酒醉时见到的彦子瞻衣服底下的模样,喉咙里便越发干燥起来。

    这种感觉与他见到宋曦月的情况不一样,他和宋曦月之间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即使订婚,也最多牵个手而已。

    可他与彦子瞻第一次亲密接触,便直接做到了最后一步。这要是他是个女人,自己恐怕都得为了他名节着想把他娶回家了。

    但他是个男人,这个情况便比较尴尬。

    “不知道章将军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彦子瞻虽然没有忘记那一日章凌域给自己的屈辱,但一码归一码,章凌域刚刚救了他,他也不好赶人出去。

    第241章

    戏台春(十)

    章凌域顿了顿,总不能说自己是来看他的。

    于是他那念头在脑子里兜了几个圈,出口时便成了:“这么久没来,有点想念你们梨园里的茶了,能给我泡一杯么?”

    他这话说得好似在请求一样,彦子瞻愣了愣,有些诧异。

    章凌域努力掩饰自己那点微妙的小心思,以让他看不出端倪。

    “将军想喝哪种,是梨园里的那种,还是您常喝的那种?”他话倒是委婉,但章凌域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因茶水闹出的不愉快来。

    那时宋曦月还在他身边,跟他抢一杯茶。

    章凌域想到这里有些伤感,便低声道:“常喝的那种吧。”

    彦子瞻倒也没觉察到他的变化,他这阵子倒也委实想清楚了自己与章凌域之间存在的身份呢差距。思前想后,桩桩件件,每一件让他难堪的事情背后,都只有一个根本的原因——他对章凌域的喜欢。

    现在他将这份喜欢抛下,便不会再有坏事惹上身了吧。

    他如是想。

    章凌域看他支棱着那条还没好的腿下床,便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不应该那么说。彦子瞻腿本就没好,现在他又支使他做这做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但话已经出口,他也不好收回,便只好看着彦子瞻摆弄东西。

    天井里就有烧茶的炉子,彦子瞻熟练的地点燃炭火、放好茶壶,然后开始用缸中清水清洗茶具。

    章凌域在一旁,他也不好太随便。洗完一遍之后,又打起井水来再洗了一遍。

    章凌域看着他那费力的样子,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栽进水井里。此时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竟对这向来看不起的小戏子生了担忧之心。

    彦子瞻清洗完两遍,那水也烧开了。他便又折回来,绕开伫在门口的章凌域,走回自己房间的立柜边上,打开柜门,从里面拿了块包得严严实实的茶饼出来。

    章凌域见了那茶饼,想起那茶的味道,认出这是龙井。

    他再一看彦子瞻这陈设简单的室内,和他那身上那半新不旧的褂子,便觉得他买这东西,或许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奢侈的了。

    只是他这奢侈,似乎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也舍不得的东西,泡给自己喝么?章凌域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再没有之前的轻视。

    彦子瞻才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敲了一小块下来之后,便去给他沏茶。

    他在那里忙前忙后,章凌域没了其他事情做,便只能看他。

    他本是看彦子瞻泡茶的,那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挪移到了那人的侧腰上,细细的一截,依稀还记得抱起来的滋味。

    他倏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跟自己最看不起的登徒子一样,起了这种邪念。

    他慌忙地移开眼睛,不再朝他看。

    然而彦子瞻茶已经泡好,端着茶杯朝他递了过来。

    “将军。”

    章凌域这才回魂,赶紧接了。

    彦子瞻见他面上有一丝诡异的红晕,虽然不清楚这位爷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敢多问。

    他以前常常在背地里偷看章凌域,现在再见着他这张英气逼人的脸,却总会想起那些难堪的事情。他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对这明明想要龟缩起来,却又忍不住想再往章凌域靠近一点的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章凌域已许久未曾喝过他泡的茶,这一下饮起来,还真有些想念。

    “你什么时候会再登台?”他喝着茶,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彦子瞻没读出他话里的其他意思,便只是乖乖地回应道:“大概半个月之后吧。”

    “好,到时我过来看。”章凌域说。

    彦子瞻啊了一声,惊疑未定地看着他。

    “怎么,不行?”

    彦子瞻摇摇头,斟酌着道:“不是,将军你不是说……夫人新丧……不让唱戏么?”

    章凌域愣了一下,半晌才想起来,这是他酒醉发疯的那天对他说的。

    他那天脑子糊涂,听了夏明起汇报来的消息,也顾不得深究其中根源,便找着他来发泄自己心中怒火。他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了,又怎么可能保证出口的话的真实。

    只是他现下也做不出自打脸面的事情,他想了想,对他道:“你们本就是唱戏为生,不让你们唱戏,岂不是断了你们的财路。”

    彦子瞻也觉得他有些自相矛盾,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章凌域见着他那笑,知道自己被嘲讽了,按照他的脾气,定然是要好好整一整他的,但不知怎么的,见着他笑起来的模样,他竟半点也生不出气来。

    他闷头喝完一杯茶,也觉得自己这一天耽搁得够久了,该走了。

    他将杯子放到桌上,冲彦子瞻道:“我错怪过你,也对你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我向你道歉。作为回报,以后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尽管报上我的名字。”

    彦子瞻吃了一惊,一双眸子定定地朝他看过来。

    他这模样自己做出来或许不觉得怎样,实际上却带了股自然而然的媚态。

    章凌域心中暗叫不好,忙挪开眼去。

    “最近城中可能不太太平,战事一触即发。你最好还是多准备点钱防身,以防变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彦子瞻说这些,好像自己多在乎他一样。

    他因为自己心里冒出的这个想法,整个人都变得古怪起来。

    彦子瞻点头说好,结果却看见章凌域跟一阵风似地窜了出去,好像自己是个什么鬼怪一样。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章凌域喜爱值+3,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78,后悔度60。】

    “啧啧啧,年轻人就是火气旺,随便撩撩就上火了,这点魅力都抵挡不住,要是我火力全开,他岂不是会直接自燃?”温斐见人一走,立马恢复了本性,一张嘴叭叭地便开始叨叨。

    毛球看他玩得不亦乐乎,冲他道:“可宿主大人你要是真的展现出真正的自己,那就ooc到天边了。小戏子是不会有你那种高端玩家的气场的。”

    温斐笑眯眯地道:“毛团子你天天吃这么多,肉没长多少,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他闲适地靠在门上,道:“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诶,作为一个和平主义者,我真的不是很想看到这幅场面啊。”

    章凌域的顾虑、宋曾二人的忧心,最后都在那一声炮火下,变成了现实。

    日军派人自行炸毁日军修筑的铁路,并栽赃给国内军队。他们蓄谋已久,根本不给国人准备的机会,便直接将炮火对准了华夏。

    曾经被曾木阳称为弹丸之地的日本,用事实证明了他的轻敌。

    当国人的身躯倒在敌军的脚下,当他们的鲜血染红鸭绿江时,章凌域站在潭州城的城楼上,遥望东北的方向,眸中是浓得抹不开的担忧。

    他还是没能过去看彦子瞻的再次登台,太多事情需要他处理,他脱不开身。

    战火燃烧,国人们人人自危。

    潭州城里的人与外面的百姓并无不同,他们开始变卖手中的东西,换成粮食。尽管短时间之内战火似乎烧不到这里来,但似乎那一日也不远了。

    或许这看来有些杞人忧天,但自从列强用炮弹叩开大清的国门那一日起,华夏的百姓便再也没有过过安生日子。

    国军在日军的袭击下,节节败退。

    各大军阀之间本就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外敌入侵之际,不能达成一致,便只能被逐个击破。

    然而残忍的袭击下,受伤最惨重的,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章凌域虽说是个军阀,但国难当头,东北的势力已经冲在了前头,他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部分卫兵被他调往前线支援,部分留守在湘北地带。

    当然也有那些不怕死的,在这样危急的时候,还不忘继续饮酒作乐。好像要在战火烧到脚底下之前,要花尽所有钱财一样。

    北边的百姓迅速往南边逃窜,流离失所的人不计其数。

    彦子瞻看不到那北方的血染江河,却也经常通过报纸获知那前线的情况。

    日军为了进一步加大侵略步伐,在武力胁迫政府的同时,也在极力劝降各路地方军阀。

    然而原本一盘散沙的各路军阀,在这种情况下却都隐隐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

    原本章凌域很担心曾木阳会成为那叛变的第一人,却没想到,曾木阳死在了回东北的路上,而他的接替者,迅速地改变政策,投靠了国内政府。

    时间匆匆流逝,眨眼便过了几年。

    潭州处于内地,远离前线。但自从各路军队凝成一股绳之后,潭州便成了给予前线支援的重要要塞。

    而潭州的指挥者章凌域,自然便承担了旁人所不能想的重要责任。

    这一日,将军府门口的募捐箱旁,彦子瞻将布袋里仅有的几块银元拿出来,放进了箱子里。

    这些捐来的钱,尽数被投入了军费里。

    现如今连那些有钱的富绅都拽紧了裤子口袋,生怕自己那点银两没了,舍不得捐,得留着逃命。这彦子瞻倒是风雨无阻,来得勤快。

    章凌域今天正巧在,彦子瞻这一来一回,也被他看了个正着。

    夏明起被他派到了湘北,所以他现在身边跟着的是一个叫齐阅的下属。

    接连几日不曾休息令章凌域略微有些吃不消,他揉了揉脑袋,扭头问齐阅道:“他距离上一次来才过了多久?”

    “一个星期不到。”齐阅道。

    章凌域叹了一口气,心知他定然又将自己的全部收益捐了。

    “戏台班子还在唱?”他又问。

    “是,那些手里有点闲钱的,天天跟过最后一天似的,照样歌舞升平。”齐阅说到这里,略有些不屑,道,“还不如这个小戏子操心得多。”

    章凌域心里也有几分赞同,却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任何人都比不得李文珑那个卖国贼恶心。”齐阅接着道,“要不是政府军崩了他的脑袋,还不知道他会抖出多少机密来。”

    章凌域点点头,并未置评。自从知道宋曦月的死与李文珑有关之后,章凌域便无时无刻不想送他上西天。这厮自己找死,当了汉奸。

    他便和宋泽霆联手,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但这里头也掺杂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所以众人只知道李文珑该死,却不知道李文珑的死中间还有他章凌域的手笔。

    “今天我想去给夫人上柱香,城里的事你先帮我看着点。”章凌域道。

    齐阅立正对他敬了个军礼,道:“是。”

    章凌域交代完之后,衣服也来不及换,便带了香烛和纸钱,前去祭奠宋曦月。

    时隔几年他终于帮她报了仇,只是斯人已逝,也只能由他来告知了。

    他祭拜完毕的时候,竟意外遇到了彦子瞻。

    两人打了个照面,也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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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凌域站到一边,看着他拜完。

    “你怎么也来了?”章凌域冲着他道。

    彦子瞻站起身来,对着章凌域解释道:“听说宋泽霆宋将军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就想过来说给宋小姐听。”

    章凌域没说什么,只是指指来路道:“走吧。”

    彦子瞻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

    章凌域带着他走出一阵,才问道:“你常来?”

    彦子瞻摇摇头,道:“不常。”他见章凌域似是不信的样子,又补充道:“我跟宋小姐也没什么太大交情,怕她见着我不高兴。”

    章凌域仰头笑了一下,道:“她的仇报了,估计现在心情正好,不会不高兴。”

    彦子瞻听了他前面一句,心知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却也机智地没有多问。

    章凌域也有好一阵没见过他了,自从战事开始起,他便百事缠身,又要以身作则不行享乐之事,所以连那梨园的大门都没踏进去过。

    偶尔见着,也不过是点点头就过,话都没多说过。

    但今天,或许是章凌域肩上的担子终于卸下来一块的缘故,他觉得心情还不错。

    所以他看着彦子瞻,张嘴便道:“一起喝酒么?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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