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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纪晚竹这一夜睡得格外地香,等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被窝里还带着那个人的气息,纪晚竹却没有皱眉,只是恍惚了片刻,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谢谦吟去街上买了早饭回来,看纪晚竹吃完,自己才开始吃。

    纪晚竹权当他不存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谦吟后来又去买东西时,去药铺里问了下纪晚竹所需要的一些药材。

    纪晚竹的药每天都得喝,不仅要喝还得时不时地进行药浴。

    可估计是下大雨导致药材供应不过来,谢谦吟去问的时候,正好没有了。

    顾念着纪晚竹需要这些药材,谢谦吟便干脆答应跟那药房伙计一起去山里采一些以应急。

    纪晚竹根本不知道他又去干了什么,或许他也并不在意。

    但总有人就喜欢挑他一个人在的时候来找他,而这次来的这个人,已经是第二次干这种事了。

    说实话,纪晚竹并不想见到他。

    可尹重行却根本不会管他的想法。

    “谢谦吟呢?”尹重行一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纪晚竹本来端着水盆正准备去擦洗一下竹席,哪里会想到他会来这里。

    见他不答话,尹重行竟直接迈步过来,一把将他按住压在门板上。

    “你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他的,让他发了疯似地喜欢你,他竟然还把曹随昀杀了,你知道这会给天水宫带来什么后果么?”

    他抛出这么一连串的话,弄得纪晚竹有些无言以对。

    纪晚竹倒不知道何时自己还有这种蓝颜祸水的潜质了,况且谢谦吟做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干系。

    又不是他让他去做的。

    看他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尹重行便以为他是在讥笑自己了,心里不由得更加愤怒。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掐上了纪晚竹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纪晚竹去掰他的手,可尹重行的手却像是铁铸的一样,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纪晚竹呼吸得越来越困难,一张脸涨得发紫。

    在窒息中,他的意识迷糊起来,模模糊糊的,竟喊出了一声:

    “高远。”

    尹重行手一松,纪晚竹便掉了下去,摔在地上。

    尹重行惊疑未定地看了纪晚竹一眼,此时他才发现这人憔悴得有些骇人。

    纪晚竹捂住自己脖子,咳嗽了起来。

    这次他咳得太厉害,连血也一并咳了出来。

    他的手挪上去,捂住自己的嘴,血便沿着指缝流淌下来。

    尹重行的手反复伸出又握紧,几次三番,最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把他一把捞起,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尹重行喜爱值+10,后悔度+15,当前喜爱值85,后悔度70。】

    他像是为了不被谢谦吟发现一样,带着他租了辆马车,就直接往北边跑去。

    纪晚竹的手被他拿发带绑了,人则被他扔进了车厢里。

    尹重行一边飞快驾马,一边时不时往马车里看上一眼,像盯梢一样,生怕纪晚竹跑了。

    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非但不对劲,而且他最近做的很多事都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

    他觉得纪晚竹一定对他下了什么蛊,迷惑了谢谦吟,也迷惑了他。

    他当初去天水宫用圈套弄得他们两人反目成仇之后,谢谦吟便正式跟他决裂。

    即使他后来成功当上了盟主,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快活。

    尹重行把一切错误都归咎在纪晚竹身上,刚才他是真的想杀了他的,可是在他喊出那个名字之后,他却心软了。

    心软,尹重行以为自己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可他还是放过了他。

    他一定是中了蛊了。

    尹重行从怀里扯出块玉佩,那玉佩用红线系着,看得出玉佩上有裂痕和被重新拼凑修补过的痕迹。他抓着玉佩,做了个丢出去的手势,却临到头来时又停了手。

    纪晚竹在马车里被磕得十分难受,晃得他本就不舒服的头更晕了。

    他不知道尹重行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但他觉得一路这么颠簸的话,还不如杀了他比较痛快。

    中途尹重行停下马车,在街市上买了点吃的,然后回到车厢里。

    这时候他才发现纪晚竹有些不对劲,那人蜷缩在车厢里,虚弱不堪。

    纪晚竹平日里都是要每天喝药再药浴的,他这身体本就破败不堪,哪里受得了这种颠沛流离的苦。

    尹重行掐了他人中将他唤醒,等纪晚竹睁开眼睛,才问:“你怎么了,没死就起来。”

    纪晚竹听了他这句话,就算原本想起来的现在也不想动了,于是扭开头,闭上了眼睛。

    “你是不是还想着谢谦吟会来救你,所以故意在这里跟我耗?”尹重行捉住他手,将他拉拽起来,喝问道。

    他抓了他的手,才发现那截手臂有多么地枯瘦,像被剥夺了生命的树干。

    纪晚竹终于大发慈悲地赏了他一个正眼,张嘴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尹重行气得一把将他摔到了车壁上。

    纪晚竹被那车壁一弹,霎时间喉头血气翻涌,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尹重行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接住了他。

    第98章

    怎知红丝错千重(二十二)

    尹重行意识到纪晚竹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容乐观之后,将他用披风裹起来,掩住面容和身形,带着他去看了大夫。

    大夫诊治出的结果大同小异,不过还是给他开了药。

    尹重行买了砂锅放进马车里,到了要给他熬药的时候就拿器具出来煮。

    纪晚竹懒得去思考尹重行的心思,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人,偏偏这人还要一直在他眼前晃荡。

    夜里宿在野外,尹重行知道纪晚竹的身体状况之后,就更不怕他跑掉了。所以他去附近的水源处接了点山泉水,才回到马车这里来。

    纪晚竹把帘子拉了起来,正在看外头的一轮明月。

    尹重行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他们在山贼窝里的那个晚上,那时候纪晚竹坐在枝头,还即兴吹了一曲《清风弄月》。

    听见尹重行的脚步声,纪晚竹也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太多话。

    “你哑巴了不是?”尹重行道。

    纪晚竹白眼都懒得给他,去解挂住帘子的钩子,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看见我就当个缩头乌龟,你怎么变成个胆小鬼了呀。”尹重行故意拿话激他。

    纪晚竹便停了动作,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尹重行一眼,道:“我记得你那时候挺会装的,现在怎么本相毕露了?”

    “反正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何必再装模作样。”尹重行站在马车边上,看着他道。

    纪晚竹扯扯嘴角,问:“你要把我带哪里去?”

    他突然问起这个,把尹重行问住了。其实他也没考虑好要带他去哪,只是下意识就带着他上路了。

    纪晚竹看他不答,已经猜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不是最爱谢谦吟么,难道你不该去绑他?找起我来做什么?”

    “你管不着。”尹重行心绪烦乱,自然也没什么好口气。

    “呵。”纪晚竹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你还是纪晚竹吗,怎么变得这么冷情冷性?”他探究的目光直射了过来。

    纪晚竹壳子下的温斐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不过么,冷清冷性,他可以当做是对自己的夸奖。

    “人总是会变的,不然你以为我要怎么样才对,求着你爱着你继续当你垫脚的石头么?”温斐借着纪晚竹的嘴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话他又彻底与角色融合在了一起。

    尹重行看着他,冷声道:“不管你搞什么阴谋诡计,你最好收起自己那点心思。”

    纪晚竹内心冷笑,心道自己哪里有什么其他心思,能被这两尊瘟神放过就该谢天谢地了。

    尹重行看他不说话,又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抓到正道盟里头,把你当做魔教余孽处决你么?”

    纪晚竹淡然地往旁边一靠,道:“你不现在就在做这事么?”

    看他这副洒脱的态度,倒是尹重行有些不解了:“纪晚竹,你当真不怕死么?”

    纪晚竹闻言却是笑了,道:“尹重行,你以为我没死过么?”

    尹重行骤然想起了自己将他踹下山崖的那一幕,很显然,纪晚竹说的也是这个。

    一时间相对无言,唯有皎白的月光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纪晚竹陡然觉得没了争辩的力气,他说:“尹重行,我问你几件事,你可否如实回答我?”

    尹重行看他态度软化,于是他的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道:“你说。”

    “初时相见时,那一场闹市纵马,还有你揭露身份时那些在渡口时青岚教教众一事,是不是都是你安排好的。”

    尹重行见他问起,也没遮掩,道:“渡口那些人要在那个时辰运货,是水云宵告诉我的。我把消息放出去,那些江湖中人立刻就闻声而去,把他们抓了个正着。至于闹市那一次,那只是个巧合。”

    “那曹随昀呢?那天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去豫章?”

    “他去了长安,天子脚下,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你救我,也是曹随昀知道的?”

    “不错。他只想玩你一次,所以第二天我就大摇大摆进了曹府,让他去长安避避风头,然后装作潜进去的,把你救了出来。”

    “那你装得还挺像。”纪晚竹愠怒道,“尹重行,你说我冷清冷性,你比我更心如铁石,你是无情无心。”

    “情爱本就只会让强者变得懦弱,那本来就是应该被我舍弃的东西。”尹重行振振有词地说道。

    “哦?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纪晚竹嘲笑道,“你还留着我的玉佩干什么?”

    尹重行像被踩了尾巴的毛一样,整个人都炸了。

    “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你管我留着还是扔了,卖了还是砸了,你管不着。”尹重行道。

    纪晚竹嗤笑道:“你真是个疯子。”

    说完他就钻进了马车里,不再理会他了。

    尹重行拿起腰间的玉佩,把它当做纪晚竹一样,狠狠捏了起来。

    温斐脱离身体回到了系统空间里,舒舒服服地打开显示屏开始玩游戏。

    “他的喜欢真是毫无逻辑。”温斐一边操纵着界面上的人物开始厮杀,一边冲毛球道。

    “为什么他数值涨得那么快,嘴巴还是那么毒。”毛球掏出一包香瓜子,开始磕。

    “嘴巴毒是天生的。数值么,八成是他位高权重了,没什么追求目标了,就想来吃吃回头草缓解一下他内心的空虚和寂寞咯。”温斐道。

    “还能这样么?”毛球表示不能理解。

    “很正常,特别是我那时候对他的确挺好的,给他留了个好印象。”温斐跟毛球说着话,还能毫不分心地把游戏玩得飞起,“但你要是看过一部很有名的作品,就会理解他了。”

    毛球问:“什么作品?”

    温斐继续打游戏,道:“《雷雨》。里面有个周老爷,他年轻的时候跟侍女在一起,他们的爱情没有得到祝福,侍女在一个雪夜里被赶出了周家,投河自尽了。从那以后,周老爷就很怀念那个侍女,家里的一切都按照她活着的时候进行布置。但后来那个侍女其实没死,在多年后回来了,当活着的人站在他面前时,他却厉声质问她被谁指派而来,想用钱打发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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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补充道:“忘记说人物设定了,侍女挺善良的,而周老爷本生在官僚家庭,后来成了资本主义的一员,他是个很势利也很残酷的人。”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转变?他到底爱不爱她啊?”毛球瓜子都忘了磕了,全神贯注地看着温斐,问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我觉得是因为周老爷是爱她的,但他更爱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一个在回忆里死去的人并不会让他感受到威胁,他可以放心地怀念他们在一起时的过往。可当她出现,并且被他认定对自己所有的一切造成威胁时,那么什么情啊爱的都能被抛下,他会为了自己,再赶她一次。”

    温斐顺利地KO掉前面一个角色,继续道:“你可以根据我说的这个人物,去思考尹重行的所作所为。尹重行这个人也是很爱慕权势的,只是他现在什么都有,所以才有闲心来骚扰我罢了。你别看他一副爱我的样子,虽然他也实际上爱着我,但比起他的盟主之位来说,我算不得什么。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杀了我,踏着我的尸体登上这个位子。如果你现在拿我做威胁让他丢弃他的宝座,他肯定一百个不乐意。”

    毛球又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你们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人类不就是这么复杂的一种生物么?”温斐笑着说。

    毛球追问道:“那谢谦吟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斐想了想,道:“他么,比尹重行好一点。尹重行是利欲熏心,谢谦吟则比较顺从自己的感情行事。他喜欢尹重行的时候,就愿意为他做出各种事情,包括坑我啊什么的。可他同时又比较有良心,觉得不能让我就这么可怜地死了,所以跑到山下去救我。结果还不是我表现好让他爱上我了咯,他喜欢我之后,就事事为我考虑了。”

    “厉害厉害,宿主大人你看得好透彻啊。”毛球开始夸他,“不过尹重行不是喜欢谢谦吟么,为什么又爱上你了?”

    “我有说他不喜欢么?他是两个都想要。只是现在偏向于处理比较棘手的我而已。”

    毛球表示自己三观都被震碎了。

    温斐笑了笑,继续埋头玩游戏去了。

    毛球切换了一下视角,看了看谢谦吟那边的情况,对温斐说道:“宿主大人,攻略目标发现你不见,找都找疯了。”

    “让他找吧,不会疯了的,放心。”温斐道。

    “宿主你为什么故意让系统把药材耽误在路上啊,你就是猜到谢宫主会离开,所以想给尹重行抓到你的机会么?”

    “是啊。”温斐手指如飞,在显示屏上敲击,“谢谦吟快把数据给我刷满了,尹重行这边还有一大截,我趁机过来刷刷呗。看能不能完成双杀。”

    他说完之后,就又投入了游戏中。

    毛球看他没功夫再理自己,也打开了一个显示屏开始看电影。

    尹重行后来给纪晚竹熬了一回药,直接爬上马车来,给纪晚竹灌了下去。

    纪晚竹被他粗鲁的东西弄得呛着了,一个劲地咳。

    “等去了长安,我请御医给你看看。”尹重行道。

    纪晚竹倒不知道他这么厉害,还能请的动御医。不过想想尹重行现在的身份地位,也没觉得太讶异。但他还是冷笑道:“连神医木逢春都束手无策,你觉得宫里的御医能治得好么?”

    听他说完,尹重行也皱起眉头来,显然也有些忧虑。

    纪晚竹笑道:“你这么费心救我做什么,我死了你不更好么?谢谦吟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尹重行道:“你怕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现在谦吟都被你迷了心智,如果你真的死了,他怕是从此以后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一个,再也不可能爱上我。你活着才好,你在哪里,谦吟就会到哪里。”

    “那你是想把我们两个都留下咯?”纪晚竹眼里暗潮涌动。

    尹重行道:“主要是留住谦吟,你嘛,就顺带着留住吧。不管是捆着还是绑着,只要谦吟愿意跟我和好如初就好了。”

    “做你的鬼梦去吧。”纪晚竹端起旁边的茶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尹重行猝不及防被他泼了一脸水,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他拂袖抹去脸上的水迹,抓着纪晚竹的衣襟将他提起,道:“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纪晚竹挑衅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尹重行道:“杀你,你以为我会这么便宜你么?”他说着便将他扔在榻上,扯掉他的衣服。

    “你就用这身体迷惑谦吟的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他用腰带将纪晚竹的双手捆住,接着去撕扯他的裤子。

    纪晚竹心里既惊又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也试试看,看你比不比曹随昀厉害,看你们谁长谁短,谁操得我更舒服。”

    听他拿自己跟曹随昀那种人作比,尹重行恶心得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下贱。”

    纪晚竹的连被打得偏过去,左耳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那里鸣叫,弄得他半边脑袋都疼了起来。他伸出舌头舔舔被打裂的嘴角流出的鲜血,扭过头来看着尹重行,道:“是么?是谁让我这么下贱的,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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