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他又继续做了一个实验，已经到深夜了，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关好了门，一路沉默着走出了学校。白衍也没有住校，一是住校的费用虽然不多，但对他来说，依旧无力承担。
二是，他那个家里面还有一个需要他照顾的人。
天气慢慢变冷了，很多人都穿上了厚外套，白衍却依然穿着一件薄外套在街上走着。
一路上他引发了很多人的注意，他的长相一直是被很多女生恋慕的类型，清冷俊美，高不可攀，只不过看到他的脸，很多人不敢上前。
顶着风，白衍终于来到了老城区，在昏暗的路灯下，脏水肆意地在路上流，旁边的垃圾堆积，偶尔有几声野狗叫。
这里是这座现代城市的污点，“下等人”生活的地方，也是白衍住了二十几年的家。
走到他家的楼，路灯坏了还没有人修，白衍的手机手电筒也失灵了，只能摸着黑，掏出钥匙，打开门。
门内的情景一片狼藉，酒瓶和速食食品混作一团，脏衣服也被扔到地上。
远远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呼噜声震耳欲聋，酒气臭不可闻。
如果不是白衍每天都会收拾，说不定这个地方会滋生出什么样的细菌。
白衍把衣服挂上，什么都没说，拿起了卫生工具，开始收拾。
等到他把一切清理完，已经快要十点了。
睡觉的男人还没醒，他打开冰箱，除了孤零零的一把面条，空无一物。
再去看钱包，果然一点都不剩了。
看着这一片凄凉，白衍突然想起了慕宁要请他吃饭的事。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在别人的眼里，他是学霸，是每年的奖学金获得者，是拥有着非凡天赋的年轻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一个年轻时发家，中年时破产，最后嗜赌如命的酒鬼父亲，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环境，和连星星都看不到的天空，构成了他生活的大部分片段。
窘迫和贫困，是他生活的底色。
跟那样的大小姐出去吃饭，他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钱？
说是请他吃，可他还没那么不要脸。
明明告诫自己，自尊心不要再泛滥了。
可白衍还是会感觉到内心传来的某种酸涩的情绪。
“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我要吃饭！”
睡醒的男人大喊大叫，打断了白衍的回忆。
他什么话都没说，用水把那一把面条煮熟了，看着他父亲吃下去，重新睡下，就再度穿好了衣服，出了门。
即便这个父亲再不堪，也是从小把他养大的人，也曾经在他的身上倾注过父爱，他做不到冷血放弃，那么就只能被捆绑。
第411章
挡箭牌白月光（25）
“今天来的有点晚，如果你以后再这个时间来，我就没法给你那么高的工资了，你也知道的，我们这边不养闲人。”
老板看到白衍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毕竟他这个大排档就是晚上忙，要不然也不会提前招工，明明看着是个年轻人，文质彬彬的，也给他的生意带来了一些好转，可谁能想到他接二连三的迟到，这就让他非常不满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衍很久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除了道歉就只能把活干得更麻利一些。
看他很快就上手了，也不反驳他，老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现在不好招工，白衍做的活还不错，他也就只能先忍着了。
这个兼职是在夜市的区域，人来人往的，白衍需要做很多的杂活，除了擦桌子洗碗，还要端茶送水，一过去开始根本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白衍忙的聚精会神的，却没有想到，他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慕宁也看到了他。
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白衍感觉全身发麻，动作僵在了原地，什么都不敢做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这份工作会被熟悉的人看到。
这个夜市就属于那种打工人才会来的区域，菜便宜，用的也是地沟油，很多人就是吃口感，根本就不会考虑健康问题，他们学校大部分非富即贵，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
可慕宁就来了。
还看到了他。
想到今天拒绝她的话，白衍突然低下了头。
他的脸部神经绷得死紧，什么话都不说，继续擦桌子忙活，看上去倒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小姐你要吃点什么？”
慕宁的脸太出色了，她一过来就被很多人看到了，有些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不排除一些地痞。
“就来一碗面吧，不要加辣椒，也不要加香菜。”
那个老板立马就有点不高兴了，一碗面才多少钱，还需要他慎重对待吗？
他的笑容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行，我这就给做。”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宁找的这个地方正好是白衍忙活的主要阵地，慕宁的动作，白衍都能够无意中看到。
他看到慕宁放下了包，又把那张桌子用湿巾擦了一遍，又重新垫上了几张纸，才掏出了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联系，表情没什么变化。
很快一碗面就上来了，慕宁也没有吃几筷子，看上去这种面并不符合她的口味。
白衍表示他可以理解，毕竟这种面都是粗制滥造的，老板也不舍得加料，只能用油来掩盖其他的不堪。
这种太过于油腻的，对于慕宁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是吃不惯的。
“老板，结账。”
老板正好在打游戏，哪有时间忙活这些，既然雇了白衍这个劳动力，他肯定是能交给白衍来做的，一定要交给他来做。
他还嘱咐了白衍一遍，一定多收慕宁的钱，这种人就是来体验生活的，不宰她一顿，都对不起她今天来这一趟。
老板的话白衍听到了，但是白衍却完全没有这么做，他沉默着走到慕宁的桌子前，清越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一共八元。”
听到这个数字，老板当时脸上就出现了怒火，他明明都嘱咐白衍了，让他多要点钱，他还是按照原价收，这个小子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没有零钱，给你100，不用找了。”
慕宁立马就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放松的，这100块钱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
一直偷摸观察着这件动作的老板，眼睛一下子亮了，这100块钱可不少了。
“我们没有零钱找，你可以扫码支付。”
白衍平静地回答道，他的手里是没有零钱的，老板也不会给他零钱找。
老板擅长把钱都放在自己的手里，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他这种来打工的临时工，更不可能拥有零钱了。
本来老板的脑子就不好使，不会算账，要是白衍贪污了多少，他也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才只能从根上就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的手机没电了，没法扫码支付，抱歉，那怎么办现在？”
慕宁晃了晃已经黑掉了的手机，表示出了自己的尴尬。
“白衍，你是怎么回事儿啊？人家顾客有问题你不帮着解决，还推三阻四的，100块钱人家既然给了，你收了不就行了？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故意把顾客往外推？这个小姐敢给咱们100块钱，那就是认可咱们的品质，我非常高兴。”
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过来跟慕宁说道，他眼看着就要伸手拿过那100块钱去。
可惜他的手一下就被白衍按住了。
“这碗面就值8块钱，你收人家100块钱，就不怕遭天谴吗？”
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这种做生意的比较迷信，每天都求神拜佛，求财神爷赐予他福气，被一个臭小子这么说话，他气得脸上的肥肉都打哆嗦了。
“你不会说好话吗你？我才是你的老板，你是不是疯了？”
老板气的大吼大叫的旁边的人一个眼刀过来，他又闭上了嘴，顾客才是上帝，他这种做便宜买卖的人最清楚。
白衍自己掏出了8块钱，这8块钱是他一直放在身上的，几十块钱坐公交也方便。
8个钢蹦放在了桌子上，“这钱我就替她拿了。”
老板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么喜欢向着顾客说话，那明天你就别过来了！”
白衍把围裙解到了一边，他只是不喜欢费劲，其实去找另外一个兼职，也很简单。
“那我现在就辞职好了，今天的工资我不要了。”
临时工的工资都是日结的，白衍也就白干了一晚上。
“好啊你，你可真厉害！那就现在给老子滚！”
不多说什么了，白衍扭头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
他自己在马路上走，身后还跟着一个。
“你跟着我干什么，同情我吗？”
白衍回过了头，望着慕宁，表情冷清。
第412章
挡箭牌白月光（25）
“我为什么要同情你？我最应该同情的不是自己吗？去吃一顿饭都要被当成肥羊宰，一碗吃着都要反胃的面，竟然敢要我100块钱，是真以为我钱多到没处花吗？”
他的质问并没有让慕宁生气，慕宁以带着笑容的表情对着白衍说。
白衍也跟着笑了笑：“没关系，我替你拦下来了，这钱你没有花出去，那就无所谓了。”
“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我这个人可不做欠别人情分的事，你跟我一样，你肯定懂。”
脱离了实验室，两个人的交流反而换了一种不同的模式。
最不堪的一面被慕宁给发现了，白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点都不迁怒，他无法去怨恨别人，只能怨恨他的命运不好，非要在这种时刻出去打工，又被一起工作的校友看到。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让我去吃嗟来之食，给我一张支票，还是要给我介绍一个兼职？”白衍故意有些恶意地问道。
这些有钱人不是最喜欢用钱砸人吗，慕宁在那种环境里长大肯定也是一样的，他不觉得这是刻板印象，因为他认识的所有豪门子弟都这样，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我倒是想这么做，但是呢，我得考虑到你帮我的忙不算是太大，只是帮我省下了92元钱而已，那么我还你的人情也不能够超出这个范围太多，所以我打算请你吃一顿晚饭，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也算是圆我一个梦。毕竟在我们的学校里面，我就提出过要跟你吃饭来着，你拒绝了，现在又重新遇到，怎么说也算是缘分。”
慕宁说的倒是一点错都没有，白衍也并不觉得92元钱是多么大的数额。
既然慕宁都说了，她跟他是一样的性格，那么如果他非要推来推去，说不定这女人会一直赖着他。
思前想后，白衍还是决定应了她，等她请自己吃完这顿饭，他们两个人又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了。
“那好，那你就请我吃饭吧。”
“好，现在就走。”
慕宁表现的比他还要干脆。
她找的一个饭店，里面的食物都是出了名的性价比很高且美味的，价格也不高。
“你想吃点什么？”
白衍看了她一眼：“你随便点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慕宁自然不会客气，她很快就点了四个菜，一个汤，还有两份主食，竟然恰恰一共花了92块钱。
白衍都惊叹于这女人的计算能力。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很沉默，但是白衍却发现，他停不下筷子。
这家饭店果然不错，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吃，而且都很符合他的口味，也不知道慕宁是怎么做到的，两个人之前根本就不熟悉。
等到吃完了饭，已经是半夜11点多了。
白衍看了看慕宁，最后还是说：“你们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有司机来接吧？你最好找个司机，这个地方一直不太平，很多混混会在这里，如果你不想遭遇意外情况，那就做好个人的安全准备。”
“你放心吧，我不打无把握之仗。”
慕宁朝他摆摆手，毫不犹豫的走了。
白衍却没想到慕宁刚走出去，他就感觉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医院里。
其实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知道自己的旧毛病又犯了。
他有一个老毛病，会时不时晕倒，对身体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你醒了。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碰瓷我啊，我才走出去几步你就直接晕倒了，把我吓得不轻。”
白衍迷迷糊糊看向旁边，竟然看到了慕宁，他以为是好心的路人把他送到医院来的，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慕宁。
“医生说你这毛病需要静养，不能够晚上熬夜做那么多的活了，如果不是我请你吃了一顿饭，你的症状可能更严重。”
慕宁没有多说，但白衍知道她隐藏的话。
医生早就跟他说过，他这个病情完全就是穷导致的，太穷，导致营养跟不上，身体系统出现了问题，即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这就是属于贫穷的刻痕。
“没想到这一次还要麻烦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真的很谢谢你。”
这一次道谢白衍是很诚恳的，他真的没有想过，曾经让他反感的慕宁，竟然也会坐在他的病床前，跟他平心静气的说话。
“不用谢，你这个病很好治，你自己也清楚的，只是你不舍得钱，所以一拖再拖。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内，我就让医生给你做手术了，你先别乱动，还有，你看看手术费吧。”
听到前面的话，白衍的表情已经变了，再听到后半段，看到慕宁拿出来的账单，白衍的神情就再也崩不住了。
上面高达五位数的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不算是很高，可对他来说，那就是无法承受的重量。
可慕宁就这样，不经过他的允许，让他做了这个手术。
他的表情变化的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慕宁的神情却没波动。
这时房门打开了，医生走了进来。
这个医生看到白衍，眼神里有着责备，他说道：“你知道你来的时候情况多么危急吗，这种病虽然能拖，但是不能够一拖再拖，你一直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到了一定的顶点，它就会爆发出危险信号。如果不动手术，你活不下来了。这位小姐替你垫付了费用，你跟她商量一下还钱的事吧，她也算是救了你的命。”
医生的这段话说完，白衍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他看到慕宁还是神色如常，默默垂下了眸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并不是这个女人要假好心，原来是不救他，他就活不下来了。
嘱咐了白衍一大堆，医生这才走出了病房。
等他走出去以后，白衍看向慕宁：“钱我会还你的，但是我的情况你已经都看到了，连穷病我都能得，我的经济不宽裕，要是想让我还钱，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不行，我借别人的钱，谁都不能拖。”
第413章
挡箭牌白月光（27）
白衍的眼里闪过一抹愕然，显然他没有想到慕宁会这么说话，毕竟慕宁能这么帮他，已经给他做出了一个预设，这个女人，可能会对他更宽容。
可没想到，人家直接坦坦荡荡表示她不会这么做，更不会宽限什么。
“你看到了，我的经济情况不乐观，你想要让我还钱的话，我是还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