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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再者说,季醒是个乘口头之快的人,其实人是没什么坏心眼。

    秦阮当然清楚他是一时冲动。

    这就好比两头素来不对付的牛,被放在角斗场上,非得争个你生我死。

    他跟蒋厅南争了多年,芝麻大小的事都能轻易产生内心的胜负欲。

    不闻声,季醒打趣:“你要是真生气跑了,那我只能继续追。”

    秦阮噗嗤笑出声。

    说季醒高傲,她倒也见过他痴缠不讲理的一面,贺明周说季醒是外人跟前高冷,熟人面前是头倔驴,秦阮口吻懒懒的:“好了,我没真生你气。”

    “走得那么决绝。”

    她提声:“不然呢?在那等着你两打起来?”

    闻言,季醒忽感心脏隐隐作疼,那种感觉就像是挨揍后的心理后遗症。

    每次提及触碰都会有点后劲。

    季醒得寸进尺:“你就不会帮我一下?”

    此时秦阮正迈步进门,打开门锁推门而入。

    边说,边往阳台边走:“你提那种无理的要求,恕我直言,真帮不了。”

    “你是不想帮。”

    “是。”

    秦阮很直率,几乎想都没想。

    她站在阳台上挑眼望去,楼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道车灯的亮光在黑暗中闪了下,车灯将那小段路照得晃亮,男人坐落在后座里抬起脸往上看。

    相隔太远,秦阮稍能看清蒋厅南脸部轮廓。

    她深吸气,心脏突突发跳,跃跃欲试着要从胸膛皮肉里蹦出。

    鼻腔里涌动开一团黏稠液,鼻血滴到地上,秦阮才晃神反应过来。

    她连忙进屋窸窸窣窣的卷起块纸巾塞进鼻孔。

    “怎么了,你那边什么动静?”

    季醒在电话那头沉声问。

    秦阮堵着鼻子,不太容易张开嘴讲话,她咿咿呀呀的:“没事,有点上火流鼻血。”

    “估计是刚回来水土不服,家里有没有药?”

    “不碍事。”

    季醒吧啦吧啦讲了半晌的话,秦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嫌他啰嗦,还会抱怨:“我真没事,你比我妈说话还啰嗦,不知道还以为我快死了。”

    “好好好,不说你。”

    两年来,蒋厅南失眠是常态。

    今晚失眠得格外严重,孙凯丽端着养神汤进门时,他卧坐在沙发里抽烟。

    嘴里沉淀了一层厚重的烟气。

    孙凯丽放好站定:“蒋总,你吃点东西吧!”

    一路回来蒋厅南算是滴水未沾,人瞬间看上去疲倦了好几个度。

    “嗯。”

    裹挟着喉咙的烟,他吐声带哑:“给曲时打个电话。”

    孙凯丽折身出去打给曲时,几分钟回来,毕恭毕敬:“曲总说他已经安排好了霍律,让你放心。”

    天边蒙蒙亮,蒋厅南眯了会神。

    孙凯丽进门送醒神茶,一旁道:“HT东亚总区的负责人是薛海平,蒋总你要不要抽个空跟他见见?”

    他埋脸在喝茶,许久未声。

    孙凯丽也不急,等着他开口点头。

    他单手指抵在侧面额角轻揉,先是“嗯”了一声,随后端起茶吞咽两口。

    似是琢磨片刻,蒋厅南遂才道:“薛海平不是有求于咱们?”

    也就一秒钟的事,孙凯丽立即反应:“是。”

    “那就让他来找咱们。”

    孙凯丽:“是我刚才话冒失了,确实得让他主动来找。”

    凡事不能太冒进,你越冒进主动,就会越丢失话语掌控权。

    蒋厅南最擅长跟人耗。

    他有得是办法让薛海平上赶着来求他。

    “那秦小姐那边?”

    蒋厅南握住茶杯杯柄的手顿住,微白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一秒复杂,快到几乎无能捕捉,把茶杯放下,理了理袖扣:“薛海平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

    HT,当天下午六点。

    接待秦阮的人走在左侧,她一脸平静无澜。

    对方睁眼瞧了她一会,蠕唇道:“咱们薛总监还真是器重你,你刚来就让你参与这么大的饭局。”

    旁人也跟着迎合:“是啊,咱们可想都想不到。”

    人在外那张脸很重要,秦阮本不是那种爱赔笑的人,倒也演着笑笑。

    不过她没做声多言。

    言多必失。

    她一回国到总区联络,薛海平就拉上她应酬酒局,其中有没有炸明眼人一目了然。

    要知道秦阮常年在国外,认识熟知的也都是国外那边的领导。

    跟薛海平几乎是毫无往来,他没有重用她,而不重用自己属下的道理。

    秦阮从来不信天上有馅饼这种事,大概率是陷阱。

    当得知薛海平为了讨好蒋厅南的消息,她并不觉得惊讶,或者说意外。

    同事甄岚说:“这不故意让人膈应嘛,明知道蒋厅南是你前夫,他倒好,拉上你过去当炮灰,你两离婚那事当初就搞得够难堪的,指不定饭局上怎么为难你。”

    秦阮手中握着杯咖啡。

    她漫不经心的手指在杯沿打圈。

    目光低垂,另一边握紧手机的手指收拢下:“迟早要见,以这种方式也好。”

    “你真是想得开。”

    她提声:“国外那边怎么样?”

    甄岚:“老样子,她们都说了,你要是升不上去的话,回去跟你单干。”

    甄岚说:“对了,我明天回国。”

    秦阮好得一乐,勾着唇角:“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就算他们敢跟,我也不敢带。”

    被众人所望的滋味并不好受。

    再好的关系一旦利益失去平衡,离反目成仇也就不远了。

    “啊……谁啊?”

    一道女人尖细的惊吓声从门外夺门而入。

    听到喊声,甄岚在电话里问她:“你那边怎么了?”

    秦阮起身往外看,透过猫眼能看清门外一小片位置。

    楼道边有抹黑色的身影,人个头很高,背脊宽阔。

    他撑身起来,手里捏了一根烟,燎燎燃烧的烟头冒着缕缕青烟。

    那人仿佛知道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蒋厅南猛然转脸,秦阮站在门口扫到他的脸,他视线笔直定睛看向她,即便是隔着一道厚实的门板,她依然心如擂鼓。

    她声音很轻:“我先挂了。”

    掐断连线,秦阮脚底站定,喉咙绷着一口呼吸。

    她回眸再去看时,楼道里的人影已经不见踪迹。

    第164章

    面对面

    秦阮也不敢贸然开门。

    她脑中闪过许多种可能性,蒋厅南会不会突然上来砸她的门?

    他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是不是打她回国起,他就一直监视着她?

    薛海平让她一并去参加饭局,有没有蒋厅南的安排跟胁迫?

    种种可怕的迹象在秦阮心底生根发芽,快速的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将她紧紧缠住。

    这一夜,秦阮睡得很不安稳。

    蒋厅南手段阴狠,但凡他想,没有办不到的事。

    她走时,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想要见她,可知恨意多深。

    如果他要报复,可谓是不存一点感情的冷血杀手。

    睡得迷迷瞪瞪之间,秦阮做了个噩梦,她家的门被人强行破入,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客厅打砸抢烧,阴影之下她看到蒋厅南坐在她家沙发里,眯眼在抽烟。

    他勾起唇角,露出抹很是邪肆的笑。

    盯着她说:“秦阮,我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他血红的双眼,证明他要弄死她。

    秦阮是被吓醒的。

    浑身冷汗,她顿时被那股剧烈的恐惧心理激得蜷缩成一块。

    足足等了四五分钟才缓缓回过神。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起身,脸上发红发烫。

    薛海平给她打电话:“Wendy,晚上六点的局,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秦阮哑着声:“嗯。”

    “今晚要见的人是蒋氏的蒋总,另外还有几位是京北……”

    薛海平后边说的几句话,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她没多做回应,只是说了句:“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秦阮先赶去机场接完甄岚回国,吃了顿饭在路福散伙。

    正准备上车,隐隐之中看到抹身影。

    蒋厅南在路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也不知盯了她多久。

    她只觉得那眼神如深渊般黑沉无底。

    对视一眼就看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师傅见她久久未动,便出声喊道:“小姐,你走不走?”

    “走的。”

    秦阮扭头钻进车,再看过去时,视线几乎被车门全然挡住,她只见一截腿跟着钻入那辆漆黑色的迈巴赫。

    她坐好报地址:“师傅,开去丽景苑。”

    薛海平发来的位置是丽景苑888号包间。

    手机攥在手心嗡嗡响,甄岚连续发了几条信息给她。

    「阿阮,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出门怎么瞧见蒋厅南?」

    「卧槽,这人该不会跟踪咱们吧?」

    「你可小心着点,男人报复心都重。」

    在伦敦那两年多,秦阮跟甄岚在HT同出同入同吃,关系算是处得比较和谐的,加上甄岚本家也是岄城人,在外更是各自都有了些归属感跟熟悉感。

    甄岚也是跟前夫闹得不欢而散后,去的国外打拼。

    前夫是个极端分子,曾几次家暴导致她险些毁容。

    秦阮点了几下屏幕,发出去:「放心,我没那么好欺负的。」

    「行,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电话联系。」

    堪堪赶到丽景苑,秦阮收好手机,取上酒下车。

    酒是薛海平吩咐带的。

    进门她就总有种局面不妙的错觉,直到进包间看到满屋子的男人,唯独蒋厅南身边一个孙凯丽。

    秦阮硬着头皮入座。

    她坐在薛海平左边,距离蒋厅南算是比较远的,但两人又恰好是面对面,视线避无可避,除非她从进门到吃完饭一直低头埋脸。

    显然那不可能。

    秦阮朝着那边看过去。

    蒋厅南一身浅灰色剪裁合身的西装,黑色领带,发丝拢起,梳理得一丝不苟,鬓角更是修剪整齐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地步。

    他没往她这边看。

    薛海平催促她:“你去跟蒋总敬杯酒。”

    酒杯凑到她面前,恨不能揣她手上去。

    秦阮抿了下唇,只觉得端酒的手略显沉重。

    不过好在她并不觉得这算什么职场刁难。

    她落落大方的起身,端着杯不到一半的白酒走向蒋厅南。

    绕了整个桌一大圈,其中众人纷纷用神色各异的眸光打量她,有看好戏的,有替她捏把汗的,也有不乏一些乐在其中的。

    她跟蒋厅南算是什么关系?

    这桌上的人都清楚。

    很快,秦阮近身,她赔笑脸:“蒋总,这杯酒敬您。”

    说不紧张是假,但她是真不那么紧张。

    男人睫毛长又密,下压时层层阴影落在他眼睑上,有种凄凉感。

    他没有动手接应的架势。

    秦阮也不拘束,仰头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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