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抵是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他就停下,作势起身:“我去拿创可贴,你先吃。”约莫十来分钟,蒋厅南揣着几贴创可贴折返进屋。
他径直往她身侧一坐,软沙发瞬间深陷下去好深。
蒋厅南一边顺手的剥着创可贴外层膜,一边出声:“把手伸过来。”
秦阮原本以为他叫她出来是打算兴师问罪,这会儿才看懂意图。
可是……
她是真的无从适应他的这种体贴。
“我没事……”
“伸手。”
他重复说一遍,语气也显而易听有了几分不耐的霸道。
她对削果皮这种心细的事并不在行,加上蒋叙踹盆子的惊吓,当时水果刀无意的歪了下,刀口正好划破她食指指间,伤口不深,只是一点轻微皮外伤。
秦阮不紧不慢的伸手过去。
蒋厅南在给她贴创可贴前,还细致打量了番怎么贴更方便她手指活动。
他指尖触碰上她的,皮肤微凉。
秦阮的眼角余光里皆是蒋厅南垂目低头的模样。
细碎的刘海垂落几根,耷在他额前。
男人五官生得傲人优越,黑睫在眼皮下微微颤着。
秦阮鬼使神差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从没想过要把他妈妈找回来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
因为蒋厅南的脸犹如顷刻间阴沉下去的天,乌云密布。
就这么静了三秒多,他随手收起桌上的几片创可贴,丢进她包里,下颌咬得绯紧:“记得勤换几次,伤口别碰水。”
人就是这样。
一旦某样神秘的东西开了个口子,你问不到底,心里就是不甘心。
秦阮轻言淡语的给出总结:“蒋厅南,我觉得我能接受。”
“接受什么?”
蒋厅南抬眸,冷冷看着她。
“我是说如果你找回小叙妈妈,我也能接受她。”
蒋太太这个头衔最终鹿死谁手,秦阮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她。
蒋厅南不语。
他不说话凝眉冷眼的时候,有种随时要弄死你的狠厉。
蒋厅南原本是打算起身的,闻言动作缓下,后背深陷进沙发靠背,偏头打量秦阮风平浪静的脸:“秦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妨你有什么直说。”
“孩子也挺可怜的。”
蒋叙看似坚强叛逆,实则内心敏感脆弱。
秦阮接着道:“作为父亲,你平时连见他一面都难,既然没有父爱,何不让他能享受母爱呢?”
天蒙蒙亮时,她去翻蒋叙的枕角,发现他流了一脸的泪。
或许他在蒋家也生活得压抑恐惧。
陌生的环境连她一个大人都会不适应,更何况八岁的孩子。
蒋厅南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他脸色阴沉,明显压着火气:“你就这么为他着想?”
“他不是你儿子……”
“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还是想跟我讨论离婚?”
蒋厅南一秒变脸,单手扼住她下巴,他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浮现涌动。
痛感席卷她整边下巴骨,秦阮鼻息里气息渐粗,喉咙像是有根绳子锁住,他逼着她说话,指间一用力她疼得眉心蹙起:“蒋厅……南,你放开我……”
她身体往后撞,蒋厅南松手用手肘抵着她肩膀压下去。
秦阮伸手便要去抓他。
男人眼疾手更快,横手挡住她的进攻。
她打了个偏着,蒋厅南眼睛眯起,一把扣着她双手摁在脑后。
脸上的红跟眼里的充血是一个色。
他一字一顿:“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空去想别人,我是该夸你缺心眼还是善良呢?”
秦阮双手被高高举起,胸口挺拔不少。
她费尽力气扯动笑容:“你真敏感多疑。”
蒋厅南抽出一只手,指尖顺着她锁骨往上,爬过脖颈细嫩的肌肤到下巴耳垂,鬓角再到眼角眉梢,他指腹摁在她眉骨处,如拂柳轻轻抚过。
以前秦阮没见过蒋厅南动怒,她后背整片汗毛直竖。
他整个表情不辨喜怒。
声音介于不冷不热之间:“哪怕是心急,也得熬过这三个月吧?香山项目可是救你们谢氏的命根子。”
秦阮努力睁着双眼,眼睛又酸又涩。
那种涩意在慢慢的,一点点蔓延到她嗓子里。
最后是心脏。
跟蒋厅南隔着四五公分的空气,她微笑。
第22章
为情自杀
蒋厅南很喜欢她笑,尤其是唇角稍稍勾起,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但秦阮笑得少,就算是笑,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虚伪又假意的。
“叩叩叩……”
孙凯丽站在门外,扬声而来:“蒋总,有事。”
秦阮笑容未退,直挺挺的躺在沙发里,像条随时待宰的鱼,又或者说她知道他要走,心里有些侥幸,那副样子看得蒋厅南好生刺眼。
他内心还做了番挣扎,才撤开手:“医院今晚有人守,晚上一块吃顿饭。”
“去哪?”
“富丽山庄。”
秦阮问:“私人聚会?”
蒋厅南理好衬衫起身,居高临下望向她这边,入目只能看到女人乌黑的头顶,以及她那优越高挺的鼻尖:“曲时跟政之也在。”
“知道了。”
秦阮自己都佩服,刚才闹得脸红脖子粗,转眼又像没事人正常对话。
孙凯丽在门外等了会,才等到人出来。
蒋厅南衣装都是整齐的,想必里边没发生过什么。
她往后退去两步,低声:“蛋糕店那边查过了,太太订的蛋糕没有芒果。”
此话一出,蒋厅南眼皮微颤下:“去墓园。”
有些东西要个真相就够了,没必要大肆的说到尽人皆知。
准确来说,其实这个结果蒋厅南心里有点数。
秦阮就算是不清楚蒋叙芒果过敏,一时的疏漏,当初他质问她,把她逼到那个份上,如果她在乎,她更应该做的是极力辩解,而不是一副平静认错,等待处罚的模样。
这证明,她对蒋太太这个身份名头是真的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种种因素捆绑着她,或许她早飞走了。
就好像当年她抓到付少清出轨的证据,想的也只是拿到那笔钱救急。
从来都不是要捍卫她付太太的地位。
所有人都说她是被付家赶出来的,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想要什么。
又得到了什么。
蒋厅南一走,秦阮接到薛东扬的电话。
“阿阮,你叫我帮忙调查的事有结果了,蒋叙当年是蒋厅南从况家接回来的。”
“况家?”
薛东扬:“就是京北的况元丁,你可能不太了解,在地产界这个人很有名头,这些年风声大,他才很少出山了。”
况元丁这个名字,秦阮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熟知过。
……
半小时后,车停在松山陵园门前。
冰层夹雪,上山的路很不好走。
孙凯丽一路跟在蒋厅南身后,时刻注视着他脚下的步伐节奏,凉风掠过,松脆的雪层掉在他右肩,紧而滑落坠地,他驻足半秒有余:“你先在这等我。”
“好。”
松山陵园葬的是蒋厅南一位挚友。
两年前的今天,京北京州东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一辆京A88888牌的宾利从天桥上一跃而下,沉入燕江中。
京北全局在燕江大面积连续捕捞半个月,一无所获,其间还葬送两名警员生命。
这事曾一度让京北城陷入风波中心。
却又在不久的三日后,消息封锁得无人可闻。
网上有野史论坛爆料这位受害人是京北地产大鳄的次子况野。
传闻为情自杀。
老年丧子导致况元丁从此一蹶不振,况家日落西山。
松山是京北城郊,地理位置跟邺城交界。
雪下得愈渐愈大,孙凯丽回车里拿了把伞往上走。
走到半路,蒋厅南打墓群里下来,他裤腿湿了一截,两片薄唇微微发紫,眼底压着一层浓烈的阴郁,眼圈绯红,像是被烟熏过。
“蒋总,我们得尽快回去,要是雪下大了可能没法下山。”
孙凯丽一边手撑着伞罩住他整边身体,提醒道。
蒋厅南跨步不急不慢,她在右后侧方亦步亦趋的跟随。
上车前,他说:“回头给松山陵园捐点钱。”
“是。”
坐进驾驶座,孙凯丽抬眸看一眼车内后视镜。
车内恒温28度,蒋厅南仰靠车座,唇瓣紧抿,双目沉阖,手掌压在笔顺的大腿上,衬衫纽扣扯得松松垮垮,露出脖颈一大片性感的皮肤。
像是忽地想起什么。
他睁眼,眼白布满血丝,嗓音暗哑撕裂:“阿野喜欢菊花,让园长吩咐人多种点。”
孙凯丽:“好。”
“简阿姨那边怎么样?”
况野走后,况家天塌了,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况母整日以泪洗面,多次自杀未遂后被送进医院。
孙凯丽目光直视着前方,唇在动:“情况不太好。”
蒋厅南并未很快接话,过去半分多钟:“晚上富丽山庄的聚会,把孙天集团的孙肇东叫上。”
秦阮抢走孙天项目后,孙肇东三番几次去谢氏闹过事。
但碍于他的面子,没敢当面下手。
“那秦小姐那边?”
在外孙凯丽称秦阮蒋太太,在内她得叫声秦小姐。
这是蒋厅南早先就立下的规矩。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心里都有根刺。”
说完,蒋厅南降下车窗,刺骨寒风争先恐后的鼓涌而进,打在他脸上如把刀子剐肉,他摸出根烟衔在嘴上,迎着大风硬是把烟给点着了。
孙凯丽说:“秦小姐已经在着手调查小少爷的身世,真的不考虑跟她直说吗?”
深吸口烟,蒋厅南声线轻淡:“到那天她自然会清楚的。”
秦阮不是个蠢女人,相反的,她很聪明。
一般有外人在的饭局,她的存在就是给蒋厅南撑场面的。
蒋厅南在医院甩下那句话后,一天再没出现过。
晚上的饭局,下午五六点她就得开始收拾做好准备。
深夜的富丽山庄如一头潜伏在山野中的猎豹,低调内敛的外壳,深掩住内心的富丽奢靡,张扬舞爪。
就像蒋厅南这个人。
停好车,秦阮拿着孙凯丽给她的金卡入门。
一层层验完卡,保安眼神复杂的放行她进去。
跟头一回来不同之处在于,这次秦阮轻车熟路。
富丽山庄构造比较复杂,前院的荷池上下就有八个门,为了更好的保护那些权贵富胄们的隐私,要越过很长一片竹林,才堪堪到正院楼下。
正院又分东西南北四处。
秦阮到的是南院,门前种了一整片的冬菊。
脚步微顿,她低声问:“这些冬菊都是你们老板种的?”
第23章
撑腰
领着她的服务员循声望去,点头回话:“对,老板每年都会花高价从外地引进一车冬菊来山庄,年年不落。”
外人只当是蒋厅南喜爱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