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但马上，她用颤抖的声音道：“抱过来！”稳婆把孩子抱过去给她，放在她的怀中。
惠贵妃仔细看着，泪水疯似地从脸上爬下来，忽然，面容一狰狞，竟拿起了枕头便死死地压住了婴儿的脸。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场面太吓人，谁都没呼出一声来。
冷潇在帷幕后感觉不对劲，连忙掀起珠帘跑过去，便看到惠贵妃死死地用枕头压住婴儿。
她心头一沉，急忙去拉开惠贵妃的手，把那婴儿抢了出来，但是婴儿已经没了气息。
这孩子，历经千辛万苦地来到人世间，还不曾睁开眼睛瞧过这世间一眼，便又走了。
“不要让皇上看到，不要让皇上看到……”惠贵妃喃喃地说着，形若疯癫，又哭又笑，全身都在颤抖。
清公主首先回过神来，眼底露出狰狞凶狠的光芒，盯着这里所有的人，“告诉皇上，这是死胎，不要让皇上看见。”
说是死胎，皇上就一定不会愿意见这个死胎的，这事可以瞒过去的。
她的眸光最后落在了冷潇的脸上，杀气顿起。
冷潇淡淡地道：“你们自己去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清公主胡乱地伸手搓了一下脸，双腿兀自颤抖着，慢慢地走过去看惠贵妃，再伸手抱住她，“母妃，您现在是皇贵妃了，您已经尽力生子，失去了儿子，您心里也很悲痛，您哭吧。”
第318章
皇帝要看孩子
惠贵妃全身颤抖得十分厉害，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而外头，皇帝已经在接受嫔妃的恭喜，他中年得子，十分高兴，一道道赏赐的旨意下去，要举国同欢。
他下旨传御医，让抱着他的皇儿出来。
但只见御医与稳婆相互搀扶着走出来，两人脸色是一模一样的惨白，跪在地上哆嗦不已。
御医痛哭一声，“吾皇，皇子刚出生一会儿，便没了呼吸，臣无用，臣救不了皇子。”
狂喜之中的皇帝听得这话，心头蓦地一痛，几乎不能相信般地，面容铁青扭曲，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
“是臣无用！”御医伏地痛哭。
皇帝身子摇晃了一下，失声道：“不可能！”
皇后也快步走了出来，扶住了皇帝，怒斥御医，“怎么会这样的？”
“回皇后的话，臣也不知道，皇子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好地，忽然便没了呼吸。”御医心头方寸大乱，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了，但是，只求不牵连家人。
皇帝大受打击，身子再度摇晃了几下，笑容在他眼底彻底消失，只剩下狂怒与悲痛，竟是一脚踢向了御医，“废物！”
“臣该死，臣该死！”御医哭着请罪。
冷潇也缓缓地走了出来，皇帝毒蛇一般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冰冷地道：“你也在，你就袖手旁观了？”
皇后见状，回头遣走所有嫔妃与宫人，不想让她们看到太子妃被皇上问罪。
殿中一时肃清，只有宫女太监远远地站着。
冷潇身后，跟着清公主，清公主跪在地上，也泣不成声，“父皇，母后尽力了，她伤心过度，已经昏过去了。”
不管如何，父皇已经下旨册封她为皇贵妃，起码要保住皇贵妃这个位分。
当了皇贵妃，才有希望问鼎后位。
只有母妃当了皇后，她们母女才有真正的好日子过。
清公主若没说这句话，皇帝或许不愿意看那个早夭的儿子。
但是，他确实爱惠贵妃，爱妃为他产子，力气耗尽，丢了半条性命，孩儿去早夭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贵妃这份心意。
他强忍悲痛，缓缓下令，“把那孩儿抱出来，朕要看一眼。”
他与贵妃的儿子，他要看一眼，给他应有的尊荣封号。
清公主脸色大变，“父皇，您不要看了，皇弟已经没了气儿，您看了只是徒增伤心。”
“抱出来，朕要看看他，父子一场，便情缘如此浅薄，朕总得要看他一眼。”皇帝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在皇后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进了内殿，坐下来之后，看着外头的清公主，帝王的泪水已经凝在了眼底，“去吧，把你弟弟抱出来。”
清公主大哭，“儿臣不能不孝啊，父皇，您就听儿臣的，别看了，儿臣都受不住啊。”
皇后心头起了狐疑，看向冷潇，冷潇冲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皇后心头一沉，也看着皇帝劝道：“罢了，既是没缘分的，也不必看，回头着礼部拟个封号，也算是尽了父子一场的情分。”
皇帝一拍桌子，“抱出来！”
第319章
她太可怕了
血房还在清理，他是帝王，即便深爱的女子在里头，他也不能走进去。
但他执意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
见他发怒，清公主不敢再说，颤抖着站起来，慢慢地进了产房。
她抹去眼泪，厌恶地看了一眼被丢弃在旁边的死婴，竟是拿起了剪刀，便要把他的多出来的肢体剪除。
但那细杆儿似的残腿却是长了骨头的，哪里能剪得动？倒是把皮肉给剪破，还没完全凝固的血液流了出来。
皇帝身边的得公公走了进来，他是奉旨进来抱小皇子的，看到清公主这举动，再看到皇子这模样，他吓得几乎站不住，差点就要瘫软在地。
惠贵妃确实已经半昏过去了，这打击对她来说着实是太大了，她一时还不能接受。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啊。
见得公公进来，她清醒过来，想要起来抱着那死婴，但是，得公公已经抱起，放在早准备好的襁褓里，忍住泪水抱了出去。
“不要，不要啊……”惠贵妃发出凄厉的喊声，挣扎着想要下地，清公主抱着她，母女俩一同大哭。
皇子抱到了皇帝的面前，得公公也怕主子接受不了，所以襁褓遮住了那些不该见到的部位。
他跪下来，举起襁褓给皇帝瞧一眼，却不希望皇帝抱过去。
皇帝瞧着死婴脸色紫黑，确实是早没了呼吸，他心头一痛，泪水滚滚落下。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把皇子紧紧地抱在怀中。
“皇上，您节哀！”皇后想伸手抱过去，不让他翻开襁褓，虽然皇后不知道这孩子哪里不对劲，但冷潇点过头，证明这孩子确实不正常的。
但浓重的血腥味，让皇帝觉得很不对劲了。
因为婴儿的脸与头已经擦拭干净，不敢有这么浓烈的血腥味道。
他指尖颤抖地挑开了襁褓，首先看到的是婴儿没有双手，他已经是呼吸一滞。
眸光缓缓下移，他已经是全身僵硬了，当看到那蔓生出来的细杆儿双腿时，他的眸光变得惊恐，厌恶，冰冷，仿佛是看到了极为恶毒的东西。
得公公连忙抱过了婴儿，跪在地上，悲声道：“皇上节哀啊！”
皇后也是难忍眼泪，飞快地下令，“还不赶紧抱出宫去处理了？”
得公公领旨，抱着那死婴便直奔出宫去。
皇帝久久不能动弹，心头的骇然超过了平生所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眸光落在了冷潇的脸上。
冷潇就知道始终免不了一场责难。
她缓缓跪下，“父皇，请您节哀！”
这是最苍白无力的安慰，但是，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你没说过他是这样的。”皇帝的声音，充满了惊悸与厌恶。
“儿臣无用，只能诊断出一部分，儿臣有罪。”冷潇学着御医的话来说。
皇帝没说话，依旧是盯着她。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杀了自己的父亲，死了还能回来，说他的儿子是先天残缺，果真便是。
太可怕了。
而更可怕的是她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深不可测又如此恐怖？有她在太子身边，对大魏岂不是百害无一利？
第320章
皇帝不愿意再看贵妃
冷潇从这一个可怖的眼神里读取到了一些讯息，她心头镇定，道：“父皇，儿臣确实能预见一些事，可助人趋吉避凶，但儿臣功力不够，当时无法再看出贵妃腹中孩儿更清楚的情况，只能把所见的事告知父皇，虽然明知这样会招致一些猜忌，但儿臣不愿意为了自身的安危而选择视而不见。”
她解释了，希望震怒与惊骇之中的皇帝能听进去。
“皇上，”皇后也急忙跪下，“太子妃本可以不说的，毕竟不说便不会有错，请皇上恕罪。”
皇帝到底没有理智全失，冷潇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她不是可怕，她能预见的一些事，确实可以助人趋吉避凶，这对太子来说是好事。
他找回自己的声音，“起来吧，今日之事若对外说半句，朕要你们的脑袋！”
“儿臣不会说的。”冷潇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显得十分沉重，顿了顿，说了一句昧着良心的话，“这孩儿的残缺，其实是承担了一部分大魏与皇上的劫难，往后一切都会好的，这是儿臣的预见。”
这话，对皇帝确实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因为他心里悲痛愤怒在于，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招致这般的灾祸。
冷潇的话，缓解了他这方面的情绪。
清公主也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抬起哭得红肿的眸子，“父皇，母妃还在悲痛之中，血房已经收拾干净，母妃也回到了殿中，求您去看看母妃。”
皇后也顺着话说：“是啊，皇贵妃丧子，自是十分悲痛，皇上去安慰安慰她吧。”
皇帝盯着清公主，喉咙微微地滚了几下，缓缓地道：“你去陪伴贵妃，让她好好地休息，朕改日再去看她。”
一句话，让清公主的脸再度惨白。
贵妃？
不都下过旨意册封皇贵妃了吗？父皇是要出尔反尔？
皇帝如脚踩棉絮似地站起来，看着皇后，杀气隐隐，“这里的人……你处理一下！”
皇后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声音沉了下去，“臣妾遵旨！”
冷潇猛地看向外头跪着的御医和稳婆，还有那些伺候惠贵妃生产的宫人，他们眼底都有同样的惊恐。
对死亡的惊恐。
这是皇室丑闻，是绝对半个字都不能说出去的，皇上必定会灭口。
冷潇当日选择说出来，也是预见到了这个后果，这孩子一生下来，掉脑袋的人肯定不少。
她想救他们的命，可惜的是，最终是不成功。
只是，这份血腥最终由皇后来染，她心里也是难受的，这与皇后完全无关啊。
皇帝离去之前，还沉了沉脸，让皇后彻查此事。
皇后叹息，还能彻查出什么呢？当时她就提醒过，惠贵妃的身体不容易有孕，若强行服药导致孕育成功，也多半保不住。
如今不是保不住，而是……
“父皇，您去看看母妃啊，母妃在等着您呢。”清公主哭着追了出去，如今皇上都不去看母妃的话，那以后更不会去的。
皇帝没理会她，在宫人的搀扶下，迅速离开了惠庆宫。
他对惠贵妃的爱，在看到那死婴的时候，已经全部消失了。
第321章皇后的感悟
男人的爱，有时候就是这么浅薄，更不要说帝王之爱了。
他试图把自己看做一个寻常男人，去触碰人间的情爱，但是，他最终都会回归到皇帝的位子上，那是高处不胜寒，却不容任何的亵渎。
皇后去看了惠贵妃，冷潇陪同前去。
惠贵妃没等到皇上来，却等来了皇后，她指着冷潇就痛骂，说是冷潇的诅咒，害得她的儿子变成这样的，她恨不得起来撕碎了冷潇。
冷潇看到她眼中的恨意，也能预想她这么激动的后果。
果然，就在皇后与冷潇走后，惠庆宫又传了御医，惠贵妃竟是得了产后中风。
御医及时施针，人是救回来了，但是，半边歪斜，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皇帝听得禀报，只是冷冷地笑着，诞下那样一个孩子，她死了都不为过。
冷潇没有回东宫，而是先陪伴着皇后。
皇后到底还是下旨，把一众人先押下，因为皇上让调查清楚，总是要问一问的。
关于产房里的事，冷潇一个字都没说，没告知皇后，是惠贵妃杀死婴儿，只是坐在旁边，听着皇后审讯。
这般严审下来，一个字都没瞒下。
从最初受孕到今日发生的事，全然清楚。
原来，惠贵妃能受孕，也是服用了许多药，最重要的一种药，名字就很直白，叫生子丸。
惠贵妃身边的人把药取了过来，冷潇打开验过，发现都是重金属提炼的药物，与一些暖宫药物混合在一起。
这孩子畸形，大概就是因为这些重金属的丹药。
但每天大量吞服这些药，惠贵妃估计也会中毒的。
皇后再追查这些药是何人给的，宫女没说出来，只说不知道，但是皇后心里有数，惠贵妃是接触不了外边的人，只有清公主能接触，这些药估计就是清公主为她找来的。
母女之间，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清公主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罔顾了她母妃的身体，更没有查验过这些药是否对身体有害，就贸贸然给她服下。
调查之后，皇后也觉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已，脖子很酸很痛，导致头也爆炸似地痛。
冷潇帮她在脖子上扎了针，让血脉畅通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拔了针，皇后果然觉得舒服许多，不禁看着冷潇，“你真是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这算不得什么，只要有兴趣，谁都能学得来。”
皇后鼻头酸楚，“其实你真做了很多，很多，但你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这是母妃心里最难受的。”
冷潇笑了，“我想要的，已经得到，其他的不重要。”
皇后沉默了一下，看着她道：“冷潇，人这一生是很漫长的，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未来是充满了险阻与诱惑……”
冷潇听她说着，忽然又停下来，便也看着她。
皇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但你知道，人不可能一辈子不变，人心都是容易变的，今朝爱个你死我活，明日可能就为别人心碎神伤，你明白吗？”
冷潇缓缓地摇头，“儿臣不知道母后想要说什么。”
皇后坐直了身子，眉目有些沉重，“我说的是，女子要懂得保护自己，那个人对你再好，你总得留一分爱护自己，以免未来生变，自己连活路都没了。”
第322章
这般有孕
冷潇便忽然明白，“母后的意思，是太子对我或会变心？”
皇后惨淡一笑，“本宫不想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但是，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本宫只是想让你爱护自己多一些，从你杀了冷镇桓到如今回来，你一直都在付出，殚精竭虑，不曾为自己考虑半分。”
冷潇笑笑，“其实没有，我考虑自己还是考虑得很多。”
“本宫都看在眼里的，阿翼如今待你是极好，本宫希望能一直好下去，但是，本宫不相信有不变的心，你知道吗？当初皇上第一眼看到惠贵妃，是魂儿都被她勾走了。”
冷潇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起惠贵妃如今的美貌，年轻一些，估计更加倾国倾城。
“那时，惠贵妃新寡，一身镐素，楚楚可怜，不胜娇弱，当时便连本宫都心疼她几分，皇上的反应，本宫更是看在眼里，他当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什么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收获军心，博得贤名，都是他自己找的借口，他就是被惠贵妃吸引住了，他爱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