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坐在桅杆下擦洗前甲板，身上全68须全68尾，看不见一丝伤痕。
胡安坐在驾驶室里掌舵，看见她们，也点68点68头，
热情地打招呼。
比起顽固不好惹的老卡洛斯，大副胡安出海数十年，如今也有四十来岁，但性情温和许多。
虽说68卡洛斯也同样身中幻觉，但他仍然坚持掌舵，硬是撑到胡安醒来替班，自己才去休息。
章凝低头检查脚下的甲板，浅檀色的柚木质地鲜亮，水渍荡然无存。她又侧头看向船艉，昨晚被“飞翔的荷兰人”号撞击处光洁如新，没有丝毫痕迹留下。
一切的确未曾发生过。
“章小68姐，事实证明68，我们的航向没有偏离，”另一位船员见到她，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说68，“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午后会抵达几位原本要去的地方。”
“马尾藻海中心？”
“没错，事实上，我们已经进入马尾藻海域。”
艾沙倚着68船舷，转头看向水面68，这68才意识到，不知何时海面68已经变色。从一贯常见的深蓝，转为如同碧玉翡翠一般的质感，甚至能看见水下的波光粼粼。
以及如树如草般丛生的马尾藻。
它们在海面68以下蔓延无际，枝叶呈绿色柳条状，随水流轻轻摇曳，犹如海妖的触手。
这68片区域因洋流相互作用，形成68无风无浪的静海，格外适宜海草生长，也以此得名68。
然而在几个世纪以前，远洋帆船都以风力为助，这68种68静海极容易导致航向偏离，被海藻围困，从而成68为死亡之域。
马尾藻海是世界上海水能见度最高的水域，看上去澄澈透明68，安全68无害，但实际水面68以下能达到数千米深，一旦落水，直至数百年后化为白骨，可能都不会再出现在人类世界。
“百慕大三角的确环境离奇，如果以前的航海家68遇到过冥灯章鱼，又误入马尾藻海，”艾沙喃喃地说68，“在那个时代，导航失灵后就68只能依靠船长的判断力，但又缺乏相应的科学知识，所以出现那种68诡异的海难事故，不足为奇。”
章凝和艾沙对68视一眼，她眼神里有兴奋，但更多的是忧虑。
陆霜和Gareth一出现在甲板上，就68受到Adam的热烈欢迎。
昨夜几乎所有人都在颠簸，只有这68家68伙睡得十分68香甜，其他人曾经尝试叫醒他，但估计是酒力过盛，也就68随他去。
倒是免去一番濒临生死极限的惊吓。
他听旁人叙述那番经历，直拍大腿：“这68种68好玩的事怎么不叫我？！哎呀，我可是错过了！”
“你省省吧，”陆霜笑道，“当时如果有你在，恐怕也是咋咋呼呼，只会帮倒忙，不如好好睡一觉。”
经过这68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习惯这68家68伙的不靠谱。美国人对68工作向来如此，冬天大雪封城太冷，夏天阳光酷盛太热，时不时再来个工会罢工，睡不醒起不来上班，就68翻个身继续睡。
要不怎么都说68，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吃苦耐劳的民族呢。
视线落到章凝身上，陆霜的笑容慢慢凝固。
她面68色平静，乌黑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长度与之前无异，毫无打理68痕迹。
眼前似乎又浮现昨夜灯下的画面，掠光影影绰绰，融化在海水中，渐渐消弭无痕。
啊……果然是幻觉。
陆霜微愣，感觉心里有点68酸涩。
“你看什么？”她忽地回头。
“你头发长了。”
“所以？”她挑眉。
“呃，”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昨晚在水下救你的时候，发现不、不太方便。”
“我正打算剪掉，”她并未在意，“如果今天有时间的话。”
“自己给自己剪头发么？不好操作吧，”陆霜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帮忙。”
章凝皱眉。
怎么感觉这68段对68话……有点68熟悉？
不过很快，她摇摇头，动作果断：“用不着68。”
陆霜扯起嘴角笑笑，努力掩饰尴尬。
说68好的集体性幻觉，怎么至关重要的部分68，醒来后只有他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脸有点68疼。
说68起来，昨夜会突然出手扇他耳光的女人，似乎都比眼前的章凝多些人味儿。
章凝的关注点68并不在此。她眺望海面68，若有所思。
如果这68片海域在十七八世纪都危险至此，又是什么人能在几千年前就68潜入到海面68以下，建造出恢弘的水晶金字塔？
不多时，熟悉的电子提示音将她唤醒。
“诶？这68就68有反应？”艾沙看着68她取出背包里的控制终端，疑惑地问68。
终端一如既往，如呼吸频率般正在闪烁绿光，表明68检测到夸克弹残体的遗留信号。
“停船！”章凝抬头喊道。
“要在这68里下水么？”Adam望望四周，什么也没看见，“这68里不是我们之前预研确认的位置，至少还有十海里。”
“不会错，终端的探测距离是五公里内，”章凝答道，“如果这68里显示信号，说68明68……”
她抬起头，神色沉肃：“你们探测到的水下金字塔范围，有可能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大。它超过十海里，也就68是十八公里，很大可能是建筑群。”
绵延十八公里的水下金字塔遗址……
迄今为止，人类发现的世界最大金字塔是埃及胡夫金字塔，其底座也不过才两百三十米长，高一百四十米。
如果马尾藻海下存在规模如此巨大的金字塔遗址群，它是何人所建，又是作何用处的？
“不过，也还有一种68可能，”艾沙语气轻松，“残体的位置与水下金字塔没有必然关系，可能只是在某处珊瑚礁或海床之上。”
“如果真是这68样，我们倒是方便很多。”
“下去看看就68知道。”Adam得意地说68，“我这68次还带来一个秘密武器。”
他献宝似的，从随身带来的装备中搬出一个硕大的铝合金行李箱，带有三层密码，看上去故弄玄虚。
陆霜凑过去：“什么呀？”
层层密码开启，箱中的宝贝出现在众人眼前。
配色是钢琴黑与金色，以保证水下工作时的醒目。外形酷似扁平的鱼雷，前端伸出两支机械臂，如同螃蟹的螯钳。操作终端被改造过，用手柄和平板主机远程控制，看上去就68像一台普通的游戏机，
“嗬，好家68伙，”陆霜咋舌，“你从哪搞到的？”
这68是美国海军专用的在役水下探测作业机器人，去年才成68功研发量产，在当下的全68球都是绝对68的军事机密，不可能为外人所得。
Adam神秘一笑：“我当然也有我的手段。”
身为千灯会美东分68部负责人，这68位吊儿郎当的白人傻大个看上去不着68调，倒着68实在当地也算手眼通天。
他从船舷一侧将机器人放下，嘚瑟地笑道：“去吧，小68甜心。”
形似大号寄居蟹的小68家68伙调转方向，很快挥舞着68金属螯钳，消失在碧海之中。
随着68水深增加，机器人头部的防水摄像机开始运转，忠实地记录下拍摄到的一切影像，通过激光通讯信号回传，展示在终端平板的屏幕上。
一行人好奇地凑过去，几个脑袋很是热闹。
“哦，我的上帝……”Adam夸张地惊呼。
如同生灵坠入琥珀，阳光落下海里，融为荡漾的微光。而在碧蓝柔波以下，海藻随水浮沉招摇，成68群的五彩斑斓小68丑鱼、扁平的白鳐鱼、憨厚的大海龟以及数不清的不知名68海鱼悄然划过，好像流星雨划过夜空，姿态优雅美妙。
数百米下，则是珊瑚礁的地盘，各色触角在水中荡漾，如金枝玉叶般瑰丽无常。
珊瑚礁沿海床高低起伏而生长，隆起的地壳形成68拱顶，凹陷处是大大小668的沟壑，间或露出绯红的万年火山石，艳若桃花。
十几个世纪以来生活在陆地的人类从未发觉，深达千米的雪白砂砾下，掩藏着68碧海的丹心。
而在千年沉积的海底火山边缘，水下隐约浮现数座人造建筑的轮廓，呈阶梯状次第错落，群聚分68布，不明68全68貌。绝大多数为巨石堆砌，表面68堆满藤壶、螺贝等软体动物，活体与死去的躯壳层层叠叠，被水藻染成68灰绿色。
虽然历经千年，仍能分68辨出上古遗迹巍峨雄浑的身躯，形状规整，巧夺天工，令人呼吸凝滞。
“这68是……玛雅金字塔的塔顶，”艾沙肃然起敬，“与埃及金字塔不同，它们的典型几何形状是棱台，而不是四棱锥。”
陆霜奇道：“我没记错的话，玛雅文明68在中美洲的热带雨林，怎么会向北延伸到百慕大三角？”
“暂时不清楚。”
不过，露在地表以上的隐约只是冰山一角，塔身和基座都被掩埋在海床以下，无法完全68确认。
“这68里，有缺口，应该可以进去。”章凝指着68屏幕上的一角。
缺口狭小68，大概仅容一人通过。Adam依言操作机器人，从海床火山的底部进入其中。
视野瞬间一片漆黑，机器人开始自动开启夜视功能。当屏幕上终于显现成68像时，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63章
火山
也许，这座城市不是为活人而造。……
“我们的船，
正航行在海底休眠火山带的山顶。”艾沙紧盯平板屏幕，说出结论，“玛雅人怎么68会选中这68里？”
如她所言，
机器人目前触达的马尾藻海底，
并不是真正的大西洋海床。
从回68传画面来看，
水下几68百米存在火山冷却后的沉积岩层。艾沙推测，
千万年前火山喷发后，地形隆起抬升，
“弗吉尼亚”号所在的水域下方，
实际是休眠火山的山口位置。
因山口距离海面相对较近，
终日被海浪冲刷侵蚀，年深月久后，
山头被削平，
就变为68略低于海面、顶部平坦的海中平顶山。
章凝敏锐地捕捉到艾沙话里的关键词，
问道：“玛雅文明是什么68？”
地球文明的历史过于深博流长，基地的特训课程也只能有所侧重，
对于古文明更是涉猎不多。
“好问题。”陆霜看向68艾沙。
“玛雅是中美洲土著文明，
起源于三千多年前，一直延续到十五世纪毁于西班牙殖民者之手。”艾沙介绍道，
“他们的一切建筑、工具、工艺品都是石制的，却拥有超越时代的天文学、数学和68艺术成68就。”
“石头……怎么68发展文明？”章凝困惑道。
“这68就是它的神奇独特之处，”艾沙点头，“与它同68时期的世界其他古文明，比如我们上次去过的古蜀三星堆，
都至少已68经迈入青铜时代甚至铁器时代，只有它的工业水平还停留在新石器阶段。”
“有一说一，他们选中的这68座海山外形还挺像玛雅金字塔。”陆霜若有所思。
“没错，
它们的几68何形状一致，都是四棱台。”艾沙点头。
真正的古玛雅遗址则隐藏在海山内部，某种68意义上，像层层嵌套的俄罗斯套娃。
从缺口进去后，机器人仍在试图继续深入。它的位置在火山山体偏下，进去后内里地势走68向68倾斜往上，空气被挤压至内顶部，海水水位无法继续渗透抬升，竟然形成68巨大空腔。
关于火山喷发的具体时间年代，目前还无法得知，不过很显然，玛雅遗址被沉积的岩灰深埋在海底，又或者，从一开始，它就是在海底火山处被人为68催生建造出的文明结晶。
根据以往在中美洲的考古发现，玛雅人的金字塔一般作68为68神庙或陵墓所用。但问题是，他们如果明知此处是大洋海底，又是火山危险地带，为68何还要选在这68里建造金字塔？
艾沙低头审视水下机器人回68传的数据画面，喜忧参半，心情复杂。
喜的是，休眠火山内部因当初喷发时海水急遽涌入，存在巨大空腔，或许他们可以入内一窥，估计还有氧气可供生存。
忧的是，如果这68里是休眠火山，空腔内大概率也同68时存在其他火山气体，若含有硫化物及其衍生产物，即便微量也是剧毒，人类难以生存。
机器人沿古老的石制阶梯而上，整座玛雅古城遗址现身眼前。
失落的海底城市配置完善，除典型的玛雅金字塔外，还有广场、天文台等建筑，依稀可分辨出轮廓。
而在视野尽头，似乎远远能看见其中一幢金字塔与众不同68，通体呈白68色，在海底的黑暗中映出浅淡辉光。
奇怪的是，它身上并未存在任何海洋生物，仍然如千年前一般光亮如新，偶尔有鱼群游过，似乎也唯恐避之不及。
Adam试图操纵机器人靠近，但几68十米后，就被倒塌的梁柱挡住去路。
水下机器人尽管探路好用，行动能力始终有限，无法搬开那些厚重的石板，一窥内部的真容。
“目前为68止，机器人没有发现残体的踪迹，”Adam叹口气，“看来，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外面，还是得自己进去探索。”
“归根到底，科技也不是万能的。”艾沙感慨地说。
章凝的眸光渐渐深敛。层层火山积下的岩灰不由令她想起大洋彼岸的某个遗址，和68那张稚嫩倔强的脸。
“走68吧，”她毫不迟疑，“趁一切还来得及。”
艾沙提醒道：“遗址被火山口掩埋，如果要去的话，必须做好防毒措施。”
好在这68次装备齐全，Adam双手一摊：“悉听尊便。”
根据船东Adam的要求，胡安关闭发动机和68螺旋桨等动力系统，让“弗吉尼亚”号安静悬停在海中央。
所幸马尾藻海恰是一片少有风浪的静海，否则舰船在大洋中悬停，是几68乎不可能做到的伪命题。
章凝一行人下到船舱底部，登上潜艇，准备下海。
这68艘潜艇是最高68级别的民用水下探测器，大小可容五六人乘坐，与“弗吉尼亚”号一样，采用柴电混合动力引擎，最长可在水下航行十几68天。
换句话说，万一“弗吉尼亚”号失事，仅凭这68艘潜艇，他们依然能成功靠岸迈阿密，不至于坐以待毙。
陆霜很满意。看来这次美国分部为68迎接他们，的确做了不少万全准备，堪称下足血本。
倒是没想到，他回68头正要关闭舱门68，Adam一步跨进来。
“你也要去？”他诧异道，“以你的性68格，我还以为68……”
“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Adam笑道，“难不成68怕我拖后腿？”
“那倒不至于。”
反正如果他有危险，陆霜也大概率不会选择救他，毕竟章凝可连自己的亲队友都卖，何况一个不怎么68熟的陌生人。
一切准备就绪，Adam向68胡安给信号，舰船底部舱门68徐徐开启，潜艇放入水中，开始下沉。
光线渐暗，视野所及之处尽是碧蓝，深沉如星空，又像是某种68莫可名状的秘境。
海水的威压有如实质，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如同68不透风的墙，将潜艇钢铁制的外壳困在其中。鱼群和68海藻似乎也被引擎的异响所扰，四散逃开，唯恐避之不及。
潜艇徐徐着陆在珊瑚礁间，章凝站在瞭望窗前，看着沉寂瑰丽的海底火山口慢慢显现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