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很快,两人的意见就达成了一致,决定为唐乐将他厨房里那些老旧的餐厨具更换一遍。叶知秋垂眸看着,不觉微微沉吟。
大概是真的已经不放在心上了,说实话,之前他确实没有想过给唐乐送什么温居礼。
就算此刻意识到,他也懒得为此动一动脑筋。
脚尖轻点,秋千椅晃动起来,叶知秋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将一支烟抽完,没有参与进去。
随后,他将剧本取过来,将最后几页翻阅完毕。
脑海中对人物的形象已经很立体,叶知秋低头在手机上将灵感与关键词整理了一遍,才重新起身,进了卧室。
洗完澡上床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虽然轻手轻脚,可因为床垫轻微的凹陷弧度,明明睡得正沉的人还是立刻就凭着直觉伸手,将他捞进了怀里去。
熟悉的气息与温度迅速包围上来,叶知秋抬眼,看到秦见鶴浓密漆黑的眼睫,以及眼尾处被拉到微微上挑的那道弧度来。
好像连睡着了都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不过,和他外表不同的,是他心口处薄薄皮肤下那份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被人猝不及防地拉到怀里来,叶知秋没有动,只顺势枕在了那人滚烫的心口处。
听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耳膜上。
秦见鶴平时的话其实很少。
但心跳却好像格外热烈。
在这样热烈的心跳声中,叶知秋渐渐合上眼睛,坠入了安稳的梦乡之中。
*
清晨,闹铃声如约响起,叶知秋慢慢张开眼睛。
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但把手伸过去,却还有着明显的温度。
显然,秦见鶴起床也没有太久。
叶知秋闭眼缓了缓神,才起身换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顺便解锁手机,给导演周廉留了一条信息。
【一叶知秋:周导,剧本已经读完,对于人物造型也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这两天您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医院看望李勋老师?】
【一叶知秋:如果时间来不及,这两天我就先和柳一丝过去一趟。】
柳一丝是李勋几位助理中的其中一位。
因叶知秋暂时还没有相关方面的助手,外加方便和李勋老师沟通对接,在八号楼剧组这段时间,柳一丝被临时安排到了叶知秋名下做助手。
发完信息,叶知秋踩着拖鞋走了出去。
今天不像前几次睡到自然醒,他起床的时间更早一些,但卧室门一打开,烤面包的香气还是立刻就迎面扑了过来。
伴着香甜的牛奶气息。
情不自禁地,叶知秋扶着门框就弯起了眼睛。
秦见鶴将烤面包夹进餐盘里,刚从厨房往外走了一步,脚下就又顿住了。
卧室门半开半掩着,叶知秋靠在门边往厨房的方向看。
他穿着洁白的衬衣,乌发柔顺,一双浅棕色眼眸含了笑,和蜜糖的颜色一样,让人只觉得甜。
忍不住地就想要随他一起翘起唇角来。
将餐盘放在餐桌上,秦见鶴抬脚向他走了过来,将门缝推得更开了一些。
“这么早醒了?”他问。
又问,“怎么藏在这里偷偷看我?”
叶知秋:“……”
“谁偷偷看你了?”叶知秋好笑抬眼。
“不是吗?”秦见鶴垂眼,抬手捏了捏叶知秋柔软的颊侧,又问,“不是吗?叶知秋。”
叶知秋偏头欲躲,却被秦见鶴一只手臂挡住退路,低头吻住了嘴唇。
这个吻很温柔,一触即分。
“我今天有会,”秦见鶴漆黑眼眸微垂,“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也正式上班了。”叶知秋微笑,“做领导最好的下属不应该吗?”
“做我最好的下属?”秦见鶴说,嗓音微沉,眸中笑意肆意流淌。
虽然这话也不算错,但秦见鶴此刻说出来,叶知秋还是觉得有点怪。
倒像是在搞情趣玩办公室PLAY一样的感觉。
“喂,秦见鶴。”他说,
“嗯?叶知秋。“秦见鶴看着他,又旧事重提,逼近一步,“之前不是说要帮我做件大衣的吗?”
“嗯?”叶知秋微微疑惑,在记忆中搜索一遍,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为秦见鶴做大衣的事情。
“长款的,可以将你脚都包住的大衣。”秦见鶴低声提醒道
叶知秋:“……”
叶知秋眼睫轻微地眨了眨,猛地想起了那次在国外收到秦见鶴信息时,随口开出的那句玩笑。
他抿了抿唇,忍不住侧眸往外看了一眼。
窗外阳光正好。
“天马上要回暖了,你确定还要大衣?”他问。
“要。”秦见鶴垂眼看他,嗓音微沉笃定,“以后每个冬天都可以穿。”
结合那次的聊天内容来理解的话,他这句话已经无异于在说“以后每个冬天都想把他包裹在大衣里,抱在怀里”了。
叶知秋微微有些愣怔,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蜷了蜷。
但随即,他的手腕就被秦见鶴握住了。
他带他到了餐桌旁边。
“来,先吃饭,”他微笑,“吃饱了再做?”
“你这个做就很灵性,”叶知秋说,“让我一时不知道是做什么?”
闻言,秦见鶴笑着抬手,在他发顶揉了两把。
“你想做什么,”他看着他,嗓音微沉,“我都可以。”
两人相对落座,秦见鶴抬手,将其中一杯热牛奶往叶知秋面前又推了推。
叶知秋忙抓起来喝了一口,“无论做什么都要往后推,我最近很忙的。”
秦见鶴也含笑垂眼,将煎蛋切开:“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得早点过去,所以早餐准备的简单一些。”
叶知秋垂眼看向餐桌。
除了热牛奶,烤面包外,餐桌上还有两个金黄的煎蛋,以及一只小小的果盘,果盘一角,秦见鶴还特意为他放了两片大片的牛肉干。
“我不觉得简单。”他说,“挺好的。”
闻言,秦见鶴抬眼向他看过来,漆黑深邃的眼底满是笑意。
“今天的会,和昨天晚上那些高层有关系吗?”叶知秋问。
“嗯。”秦见鶴点了点头。
公司那些高层,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
如果遇到他们不赞同甚至是反对的提案,别说一群了,就算一个搞定起来也不容易。
叶知秋心底了然,没再说话。
餐桌上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具偶尔发出的,极轻微的撞击声。
叶知秋将煎蛋吃掉,抬手用叉子分了一片牛肉干到秦见鶴的餐盘里。
秦见鶴没说话,只自然而然地接过来,眸中盈满了笑意。
将牛肉干吃了,秦见鶴站起身时,恰逢叶知秋的电话在餐桌上响了起来。
只一垂眼,他就看到了齐鑫的名字。
不动声色地,他看了叶知秋一眼。
叶知秋也正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看清屏幕上来电人名字的同时,他唇角极轻地抿了一下,随即抬手,将电话挂断了。
如果说以前,秦见鶴曾以为叶知秋对齐鑫有过好感的话。
那么现在,他早已有了不同的想法。
不过,从第一天和叶知秋在一起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他心里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可以陪他一起慢慢将紧闭的心扉打开。
不急于这一时。
“走了。”他不动声色地垂眼,咔哒一声扣好腕表带扣,又抬手在叶知秋发顶揉了一把。
“嗯。”叶知秋没起身,只捏着筷子抬头看他。
这个角度下,他的眼睛每每会张得很大,圆溜溜的,里面的情绪一览无遗。
是清澈干净的,犹如一只懵懂的幼猫。
秦见鶴没忍住笑了一声,低下头来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没再说话,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的一瞬,叶知秋微微抿着的唇角才慢慢松弛,继而缓缓勾出一缕好看的弧度来。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叶知秋接了起来。
他将手机点了外放,边吃早餐边招呼了句:“齐鑫?”
“小秋,”齐鑫的声音传过来,“起床了吧?”
“嗯。”叶知秋说,“正用早餐。”
昨天挂了电话后,齐鑫有和陶若晴联系过,其实已经知道了叶知秋的住处。
但现在,他还是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你现在搬去了哪里,之前都没来得及问。”
瞒不住的东西,叶知秋从不隐瞒,闻言便报出了自己小区的名字和位置。
“那挺好的。”齐鑫说,“离你公司近。”
“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叶知秋问,语气里又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齐鑫以为他还没从前面的情绪里出来,便不敢多说别的。
“今天不是要见面吗?”他问,“你想吃哪家餐厅,我提前订上包厢。”
叶知秋沉吟片刻,“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那我中午去你公司附近接你?”齐鑫说,又忙解释,“离你公司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可以吗?”
“不用了。”叶知秋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尽,“你发个定位给我,我下午时间比较充足,可以去你家厂子里看看。”
齐鑫愣了下,随即忙连声应好。
叶知秋肯来他的地盘,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终于可以再进一步?
也或许,他是因为之前对自己,对自己的父亲说了那么难听不礼貌的话,后面心生悔意,所以特意让了一步?
“厂区小,你别见笑。”齐鑫强压着心头的喜悦,谦虚道。
“只要能赚钱,再小也是黄金窝。”叶知秋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
“好好好。”齐鑫心里更稳了些。
挂了电话,他忙将工厂的定位发给叶知秋,又叫了几个人进来,将他和他父亲略显凌乱的办公室重新清理打扫,摆放整齐。
随后,他又让人去厂房将齐瑞昌请了过来。
开办这家服装厂,齐瑞昌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但同时,也让他本能地更加习惯于趋利避害,在“贵人”们面前有多能缩多圆润,在自己看不上眼的人面前就有多能伸多倔强。
齐鑫一想到要如何说服他父亲对叶知秋客气礼貌些,就不觉有些头疼。
齐瑞昌是看不上叶知秋的。
虽然叶家比齐家强大不少,但有陶若晴在,叶知秋将来注定只有一个结局:一无所有。
一个将来很难对齐家产生更大助力却又对自己儿子死心塌地无比痴迷的存在,在他眼里,那本来就该是可以任他搓扁揉圆了来折腾的。
而且,现在齐鑫和姜楠的关系也还不错。
有姜家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叶家自然也就变得更加不值一提了起来。
更不用说,姜楠对他礼貌周道,叶知秋待他却轻慢无礼……
齐瑞昌那一肚子火气都还隐着没找着机会发泄出来呢,此刻让他对叶知秋做低伏小就更是不容易。
“爸。”齐鑫的病还没好利索,一开口就忍不住带出一阵咳声来。
他身上的衣服更见宽松了些,比起两周前,不仅人瘦削了许多,连气色都憔悴得厉害。
前面国内国外来回飞不能休息不说,回来后还要处理大量订单,费尽心思地周转本就短缺的资金。
齐瑞昌看着,未免有些心疼。
“还在为那笔预付款发愁?”他问。
“不是。”齐鑫说,“最近订单多,只欣格那边就已经追加了好几个订单,叶太太那边也已经松口,这两天会划一笔款子过来。”
“看来陶若晴这些年过得是真不错。”齐瑞昌喝了口水,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爸,”齐鑫借机提起叶知秋的问题,“要不是小秋,咱们厂今年也不会有这样大的起色。”
“怎么了?又要为他说好话?”闻言,齐瑞昌立刻说,“都说了假的就是假的,你就不要再在他身上费心了,有那个时间,你多去看看姜楠不好吗?”
这次齐家走大运,接了这么多订单过来,在齐瑞昌心里,新的设计固然重要,最重要还是姜楠给了他们对外展示的机会。
“如果秋里还能有这样的合作,才是最重要的。”齐瑞昌说,“咱们以前没实力,没请过设计师,这次订单都发出去,回款后,公司也招几个人,有了咱们自己的设计部,你还用再受他们拿捏?”
齐鑫抬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齐韵发展起来,建立自己的设计部当然是势在必行的,”他说,“但我们说的是现在。”
见他急得连咳几声,齐瑞昌没再说话。
“现在,除了热卖的这几款,我们很明显是后继乏力。”齐鑫咳了半天终于说。
“怎么?”齐瑞昌说,“你还要让我去给那小崽子道歉去不成?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就那几句话,他大帽子给我扣多少了他?”
“不是。”齐鑫只得解释,“之前小秋去巴黎的时候就已经在为我画设计稿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以他以前的速度推测,早该画好了,但到现在他都没给我,我怀疑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气的。”
闻言,齐瑞昌的眉心拧了起来。
“他今天要来厂里看看,”齐鑫继续说,“我是想求您,无论如何都该放下身段儿,和我一起把他哄住,这样我才能开口跟他要稿子,叶太太那边也能追加更多一点投资。”
说完,齐鑫再次伏案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