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郭君山站起来，从桌子上翻出一本书，拿到门口对陈家和说：“家和你过来，我这里有本故事书，我念给你听。”陈家和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满怀期待的问道：“君山哥哥，这是什么书啊？”
“是革命先辈写的书。”郭君山坐在板凳上，打开书说：“讲的是长征的故事……”
陈家和拍着巴掌说：“这个好，我就爱听长征路上发生的故事。”
陈家和有郭君山照顾，季雪拉起陈书宁进屋：“书宁，你先试试那双鞋合不合脚。”
季雪从书包里拿出一双皮鞋，放在陈书宁面前，笑着说道：“咱们俩脚差不多大，我试着买的，你看能不能穿。”
陈书宁穿上皮鞋，小心翼翼踩在旧鞋上。
季雪看她这么小心，心里一酸，说道：“书宁，你走两步，别怕弄脏鞋，鞋买回来就是穿的。”
陈书宁甜甜一笑，小心翼翼的走两步，然后才说：“大嫂这鞋挺合适，穿着也舒服。谢谢大嫂。”
季雪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再说这双鞋真不贵！”
“大嫂，家里什么都不缺。我衣服也不少，你省着钱还账吧！”
“外账的事你别发愁。”季雪低声说：“你大哥托厂里运输队的同志，从南边弄回来几台收音机，我偷着卖掉了，赚了一笔。”
指望着工资还外债，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陈家兴和季雪脑子活，弄几台收音机回来，不要票，价格比供销社便宜，转手一卖赚不少钱。
陈书宁瞪大眼睛，问道：“大嫂这能行吗？工商局不查吗？”
“城里干这个的多了。”季雪低声解释道：“我也是看别人这么干，才跟你大哥说的。我们俩口子不贪心，就弄几台回来。
书宁，我打算让你大哥学开车。等他考完驾照，活动关系调到运输队去，这样更方便。”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季雪胆子不大也不小，她要求不高，能早点还清楚外债就行。
陈书宁担忧的说：“那你们可要注意，千万别让人发现。”
季雪笃定的说：“嗯！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件衬衫，我们单位女同志都很喜欢，让我问问，能不能帮着做？她们给手工费。”
“做！王娜她们指着这个赚钱。”陈书宁笑着说道：“嫂子，她们俩做的衣裳，跟外头裁缝做的不一样。
穿上就是好看，显得人都有精神。嫂子，尺寸你量好了吗？用什么布料做？”
季雪看陈书宁这样着急，笑着说：“你着什么急啊？人家让我过来问问，做一件衣服，收多少手工费？”
陈书宁羞涩一笑，她确实着急，她想让王娜她们多挣点钱。
“回头我问问王娜她们。要是做的话，最好是买好布料拿过来做。只要报给她们尺寸，她们就能做出来。
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她们不要，可以和衣服一起拿走。她们说这样的话，大家更放心。”
王娜和马兰芝脑子灵，人都爱占小便宜，也怕别人占自己便宜，才想出来这么一招。
她们做衣服不偷工减料，也不会昧下别人的布料。衣服拆来，能和剩下的布料对上。
季雪点头应道：“那行，回头你帮我问问。”
陈家和敲了敲门，喊道：“姐，君山哥让我喊你们贴对联。”
“知道啦！”陈书宁拉起季雪的手说：“嫂子，咱们贴对联去。”
郭君山烧开热水，泼了半碗白面做成糨子，端着碗在院子里等着。
看到陈书宁出来，郭君山解释道：“我本来打算，跟家和一起贴春联。可他太小，帮不上多大忙。”
陈家和撇了撇嘴，一脸惋惜的，看着郭君山手里的碗：“君山哥，你太浪费了，这可是白面。”
郭君山低头解释道：“过年了，浪费一点也没事。不耽误咱们晚上吃饺子。”
季雪问道：“郭君山同志，我们帮你干什么？”
郭君山笑着说：“嫂子，你帮我糊糨子吧！”
郭君山转头对陈书宁说：“书宁，你把糊好糨子的对联拿给我，我在门口等着。”
三个人配合的很好，前后二十分钟，所有的对联都贴好了。
陈书宁站在院子里，打量四下一番，笑着说：“院子里多几副对联，就是不一样！看着都喜庆。”
季雪附和道：“年味儿一下就出来了。郭君山同志，你这字写得不错，练过？”
郭君山谦虚的说：“练过十来年，要说写的多好还真没有，能看的过去。”
“这字还不好？你要求也太高了。”
陈书宁转头，见说话的是陈爱党，高兴的迎了过去：“三叔，节目表演完了吗？”
陈爱党笑呵呵的说：“表演完我们才回来。你们几个手还挺快，这么会就贴完对联了，我还想回来跟你们一起贴呢！”
陈爱党看向郭君山夸道：“君山，你字写得不错，别总是那么谦虚。”
“三叔，您太高看我。”
“已经很不错了。”陈爱党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会写毛笔字？”
陈家旺拎着肉走进来，问道：“君山，肉怎么弄？”
第180章
郭君山问陈书宁口味
郭君山走过去，接过陈家旺手里的肉，说道：“五花肉剁碎，今天晚上咱们吃饺子。
猪蹄给我，一会儿我卤好，当下酒菜。大肠得好好洗洗，放着我来吧！”
陈家旺可没那么不自觉，主人待着，让客人忙里忙外，这不像话。
“君山，我给你打下手，你告诉我怎么弄。”
陈书宁接过五花肉，笑着说：“我剁猪肉馅。二哥，你跟郭大哥处理猪蹄和猪下水。”
郭君山点了点头，对陈家旺说：“家旺，先去屋里，这猪毛得烧干净。”
陈爱党、陈家和饶有兴致的，站在郭君山身旁，看着他处理猪蹄。季雪和陈书宁拿出案板和菜刀剁肉馅。
刘香花和李珍回来时，看到一派忙碌景象。
“妈您歇会儿，我去搭把手。”
李珍笑呵呵的说：“我不累，我去看看君山干活。这孩子忒勤快，来咱们家净张罗着干活了。”
猪蹄下锅，大肠洗的干干净净，郭君山这才进屋，拿起装着猪肉的盆，开始拌馅。
郭君山动作麻利，陈书宁看得眼花缭乱。
“郭大哥，你平时没少包饺子吧？”
“嗯。”郭君山低着头应道：“我妈妈喜欢吃饺子，我小的时候她工作忙，没时间包饺子，我就学着做。书宁，你喜欢吃什么？”
郭君山放下盆子，拿起菜刀切大葱。顺势抬眼看向陈书宁。
陈书宁揉了揉面团，轻声说：“好像没特别爱吃的东西。”
郭君山皱着眉想：怎么可能没有爱吃食物？或许是农村条件太差，书宁根本没吃过多少美食。
“那你喜欢吃甜口，还是咸口，还是酸口？”
不知道爱吃什么，那就问她的口味，变着花样做，总能找到书宁爱吃的东西。
陈书宁毫不迟疑的说：“甜口。”
家里条件虽然比别人家好，但也没好到哪去。最多就是别人家吃三分饱，她们家能吃七分饱。
条件差就要想办法，所以饭桌上的菜，咸的齁人。为的就是让人少吃几口。一口菜要配好几口粥才能咽下去。
冬天买不到新鲜蔬菜，就要腌菜吃。一缸白开水加上盐，腌出来的菜，永远酸溜溜的。
只有糖是金贵东西，一年也吃不到几块。就算有，陈书宁惦记着拿回来和家人分享。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这好说。”郭君山笑着说：“我会做糕点，有机会给你做。”
想问陈书宁爱吃中式糕点还是西式糕点，话到嘴边没有问出口。
郭君山心想：书宁根本没吃过西式糕点。中式糕点也就是桃酥、江米条那些，她也说不上来喜欢哪种。想到这里，郭君山心疼不已。
郭君山低声问道：“书宁，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苦吗？”
“不苦。”陈书宁在面团上拍少许水，用白布盖上面团，笑着说：“这样的日子挺好。
虽然吃不上好东西，但是家人能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我们家不重男轻女，我能读书识字，已经很难得了。”
郭君山见她想洗手，从锅里舀出一瓢温水，倒进洗脸盆里。
“这年月谁家日子不苦啊？就算是城里人，也有吃不饱饭，饿肚子的时候。”
“郭大哥，我不怕苦。我相信，我能靠双手改变人生，我们家一定会越过越好。”
郭君山见过过各种各样的女同志。有的女人图他这张脸，有的女人看中他的经济条件。
她们为达成目的，肆无忌惮闯入他的生活，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没遇到陈书宁之前，他对婚姻是绝望的。
只有陈书宁说，她会靠自己的双手改变人生。她不是菟丝花，她是一棵参天的树，她能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甚至，陈书宁会走的更高更远。
郭君山坚定的说：“我相信你！书宁，你不需要依靠别人，也能闯出一片天。”
陈书宁的眼里闪烁着光芒，心里充满希望：“我不会依靠别人，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我闺女说的对。”陈爱国从里屋走出来，笑着说：“书宁，咱们家的孩子就得有志气。”
陈爱国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能太愣，该抓住机会的时候，一定要抓紧。不动脑子只知道傻干，那也不行。”
郭君山闻言反思自身，他就有这样的毛病，只知道干活，不知道抓住机遇。
他心想：我要改掉这个毛病，我有本事，如果再圆滑一些事半功倍。明天给师父打电话，好好拍拍马屁。
等调回京市，我要多立功。书宁大学毕业之前，我要拿到分房资格。提前做好准备，不然结婚的时候会抓瞎。
陈爱国看郭君山走神，热情招呼道：“君山咱们爷俩去屋里待着。”
过年之前，刘香花买回张红纸。对联她不会写，但她会剪窗花。陈书宁和季雪围坐在她身边，看她手指翻飞，几十秒就剪好一张窗花，发出阵阵惊呼。
季雪不由得感叹道：“妈，您也太厉害啦！”
“这有什么？”刘香花谦虚的说：“你们学学就会了。实在学不会也没事，这不是有我吗？”
陈书宁抬脚下炕：“妈您等着，我们贴春联还剩点糨子。我拿过来，这窗花贴我大嫂屋里吧！”
太阳渐渐西沉，陈家的小院飘出阵阵香味。
陈爱党把包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对陈书宁说：“书宁，那几个饭盒里，装的是你三婶做的腊肉，你拿去蒸熟。”
陈爱党把背包底下的衣服拿出来，递给陈爱国：“这两套军装是新的。大哥，你和爸一人一套。”
陈爱国美滋滋接过来，笑着说：“爱党，我就稀罕军装。耐穿，这一套能穿好几年。”
陈爱党笑着说：“大哥，你要是喜欢，等我回去弄几套，给你邮过来。”
陈爱国连忙摆手：“不用，浪费那个钱干嘛？有这一套够了。”
李珍探过头来，问道：“你们爷仨出来一个，跟我们一块包饺子。”
第181章
郭君收到陈书宁的祝福
包里还藏着两瓶好酒。等饭菜上桌，陈爱党神秘兮兮的掏出酒来，招呼道：“大家赶紧坐下。今天是除夕，咱们喝两杯。”
陈爱党倒满一杯酒，递到刘香花眼前，他郑重的说：“这一杯酒，我敬大嫂。这么多年，是大嫂你忙里忙外，照顾着这个家，弟弟我心里清楚。大嫂，辛苦你啦！”
刘香花有些诧异，接过酒杯说道：“老三，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是，家里是我照顾着，可你跟老二也没说不管。
我跟你大哥能力有限，出把子力气。出钱的事，不都是你跟老二来的吗？一家人不用这么生分。”
陈爱党笑着说：“大嫂，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我跟老二出钱，请人照顾爸妈，花多少钱也请不到，像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人。
我来之前，家和他妈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在家里照顾爸妈，我们不可能踏踏实实，在外头工作。”
“行了。”陈爱国打断了陈爱党：“老三，你大嫂说的对，一家人不用这么生分。赶紧坐下吃饭吧！”
“哎。”陈爱党应了一声，倒了一杯酒放到陈锋面前：“爸，儿子敬您一杯。”
陈锋抬起手，打趣道：“肉麻的话别说了。”
“嘿嘿……”陈爱党嘿嘿一笑，谄媚的说：“爸，我说的是真心话，哪儿肉麻？”
郭君山默默的分好碗筷，心里想：我看啊，书宁这张嘴就随了她三叔了……
一家子坐到一起，其乐融融。
席间，李珍想起明天郭君山要上班，赶紧掏出手帕来，给孩子们发压岁钱，虽然只有两毛钱，但是大家伙都有。
郭君山拿着两毛钱，心里说不出的温暖。郭家不缺钱，也没亏待过郭君山。但是压岁钱，从他十几岁开始，再也没见过。
郭君山郑重的接过钱，起身鞠躬，笑着说：“谢谢爷爷奶奶。”
李珍吓一跳，赶紧说：“哎呀，你这孩子，不用鞠躬。”
陈爱党放下酒杯说道：“君山，你这孩子太实在，不用这么客气。”
陈书宁抬头瞥了郭君山一眼，看他收到压岁钱这么高兴，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放进他手里：“郭大哥，过年好！”
郭君山拿着这一毛钱，觉得烫手。他红着脸解释：“书宁，我是好多年没收到压岁钱，有点激动。我不缺钱……”
“我知道。”陈书宁笑着说道：“你有正式工作，肯定不缺钱。这是新年祝福，希望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郭君山笑着把钱放进裤兜里，笃定的说：“书宁，有你这句话，我肯定顺顺利利。”
“姐，我的压岁钱呢？你可不能偏心。”
陈书宁又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放进陈家和的手掌心：“早就准备好啦，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呀！”
李珍开口解释道：“往年，咱们都是初一发压岁钱。君山明天要上班，早上走的急，就今天晚上发了。明天可不许再跟我要了啊！”
陈家兴笑着应道：“知道啦，奶奶。”说着抬手把钱塞到季雪手里。
按照习俗，除夕晚上要熬夜。老一辈闲话家常，他们这些小辈凑在郭君山身边，听郭君山讲故事。
他的声音很好听，讲的故事很精彩。不知不觉，陈书宁入了迷……
后半夜郭君山才睡，睡着没多久就睁开眼。抬手看了下时间，慢吞吞坐起来。
陈家和腿搭在郭君山的身上，他轻轻把陈家和的腿拿开，给他盖好被子，转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陈家旺，这才起身。
灶膛里的火刚熄灭不久，锅里的水还是热的。他蹑手蹑脚的下炕，小心翼翼的洗了把脸，推开门走出去。
陈爱党起得早，点着火，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饺子热好。
看到郭君山出来，陈爱党招了招手，轻声说：“君山，过来吃饭吧！”
郭君没想到，还有比他起的更早的人，他能吃上现成的饭。
热腾腾的饺子放在眼前，郭君山伸筷子夹起一个，吹了吹往嘴里放。
陈爱党认真看着郭君山，凑过来小声问道：“君山，你是不是喜欢书宁啊？”
“咳咳咳——”
被戳破心思，郭君山出岔了气，捶着胸口用力的咳着。
“三，咳咳咳——三叔——”
“你至于吗？”陈爱党赶紧给他倒一碗水，递过去：“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事至于吓成这样？快喝口水。”
郭君山又咳了一阵，压低声音说：“三叔，您怎么看出来的？”
陈爱党嘿嘿一笑，说道：“怎么看出来的？就你那两眼恨不得长她身上，我要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兵不白当了？说说吧，你怎么打算着？”
郭君山喝口水，放下筷子郑重的说：“三叔，我确实喜欢书宁。但是她想考大学，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把话挑明。
因为感情的事耽误考大学，我怕她后悔。我想等她上大学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