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啊……书意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我好歹也是你男人……”陈书意俯身，抡圆了胳膊“啪”一下，给了李富强一个耳光。李富强半张脸立刻红了，耳朵嗡嗡，听不见动静。
“住手！陈书意你放开我儿子。”王招娣歇斯底里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陈书宁腾出一只手，狠狠拧了王招娣一把。
杨凤霞一口吐沫吐在王招娣脸上，气愤的说：“别打了？你儿子挨打你知道心疼，我女儿挨打我不心疼吗？
王招娣，你到我家提亲时，你怎么保证的？你说会好好对我女儿，我看你模样老实巴交，就信了。
谁知道你这么毒啊？我女儿在你家当牛做马，你还不满意，隔三差五就撺掇李富强打我女儿。畜生，活畜生！”
“啪啪啪——”又是几个耳光下去，王招娣的脸肿成猪头。
隔壁院，李富民急匆匆穿上裤子，踩上鞋往外走。刘静懒洋洋的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不满的说：“你急什么？八成啊，是富强又打媳妇呢！”
李富民催促道：“你快点吧！今天这动静不对，我听着，是我妈喊呢！要是富强打媳妇儿，我妈喊什么？肯定不是那么回事。我先过去，你也别磨蹭，快点啊！”
李富民推开门走出去，刘静套上棉袄，不满的说：“着什么急啊？就书意那烂怂样，能翻出什么浪花？”
李富强打媳妇，不是新鲜事。李家村村民都知道。陈书意要有那两下子，早就反抗了，还能忍到今天？
刘静撇着嘴穿上鞋，不情不愿的出了门。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刘静冻的打了个哆嗦，抱怨道：“这么冷的天，瞎折腾什么？”
李富民急促的喊声，隔着院墙传了过来：“媳妇，快去找村长，陈家村的人打上门来啦！”
刘静震惊的说：“什么？她们老陈家还有这胆子？”
陈书宁看着被按倒在地的李富民，喊道：“妈，先别收拾东西，快去隔壁拦人。别动手，拦住她就行。”
刘香花带着两个人从王招娣屋里跑出来，直奔隔壁院子。
李富民吓得大喊：“媳妇你快跑，快去找村长。”
陈书意停手，着急的问：“书宁，咱们怎么办？”
陈书宁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说：“二哥，你带着人去镇上，先去公安局，就说李家村的人不讲理，动手打人。
然后再去妇联，就说李家村的李富强，殴打妻子陈书意，陈书意差点丧命。把情况说严重一些。”
陈家旺点头，从人群里喊出两个堂弟，急匆匆离开李家村，往大河镇方向跑去。
陈书宁走到李富强面前，指着李富强，对陈书意说：“姐，抓紧时间打吧！一会儿惊动李家村的人，你可就没有机会出气啦！”
杨凤霞从王招娣身上下来，有些害怕的问：“书宁，咱们不会惹祸吧？”
王招娣忍着疼，颤巍巍的爬起来，骂到：“现在知道怕啦？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要你们都进公安局。”
李富民看陈家这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劝：“妈，您少说几句，这打还没挨够啊？”
王招娣想起眼前处境，缩着脖子，心虚的低下了头。
王招娣的话，提醒了杨凤霞。反正人他们已经打了，打轻打重，有什么差别？
就算不惊动公安局，也会惊动村干部，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如抓住机会好好出口恶气。
想通关键，杨凤霞也不怕了，她又扑到王招娣身前，“咣咣”踹了几脚。两个人你薅我头发，我咬你胳膊，你给我给我一拳，我抓你一把，很快又打成一团。
李富民焦急的喊：“别打了，有事好商量，哎呦，都住手啊！”
李富民拼命挣扎，陈书宁冷冷看着他，讽刺道：“你现在知道拦着，早干嘛去了？但凡你们家有一个人明白事理，今天这顿打你们都挨不了。
四叔，六叔，按住他。三哥你们几个按住李富强。姐，你别停手。公安那边有我呢！咱们有理。”
刘香花带着妯娌们冲出院子，刘静早就不见人影。几个人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她，悻悻而归，把这事告诉陈书宁。
陈书宁皱着眉半晌没说话，直到听到李家村乱起来，她才开口：“大家伙听我说，李家村的人过来，我先跟他们讲道理。
他们不听，咱们也尽量忍着，不要先动手。等他们动手之后，咱们再反击。”
陈家人登门打架，说出去没理，可陈书宁脑子活络，挖坑让李家人跳。
陈爱军站出来，问道：“书宁啊，这样忍气吞声，会不会丢咱们老陈家脸啊？”
陈书宁意味深长的说：“四叔，先动手没理，闹不好要蹲大牢。他们先动手，咱们反击，是他们没理。等公安同志过来，咱们好交代。”
陈爱军没太听懂，但是他尊重读书人，很听陈书宁的话。
杨凤霞和王招娣两个人打的筋疲力尽，不用别人拉，自己就分开了。
杨凤霞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王招娣，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匹饿狼，随时都会扑过去，将王招娣咬死。
王招娣活了这么些年，就没吃过这么大亏，愤愤不平的瞪着杨凤霞，就等着缓过劲来，再打回去。
陈书宁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实在没有趁手的家伙式，就问：“姐，你们家没有能防身的家伙式吗？”
陈书意停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指了指屋里：“在屋里头，我去拿。”
陈书宁跟着陈书意进屋，路过李富强的时候，抬脚踹他两脚。
李富强哀嚎着：“哎呦，疼死我了……”
陈书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该！你这种就知道窝里横的男同学，就是欠教训。呸……”
陈书宁回过头去，对陈家人说：“把他拖进屋里穿上衣服，别冻死。”
李家的家伙式都在西间里，都是锄头铁锨之类的农具。
陈书宁将东西拿出来，分给老少爷们，又叮嘱一遍：“记住，敌不动我不动。他们要是打人，我们再还手。”
他们老陈家，在大河镇住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家里的姑娘，在婆家都快被欺负死了，他们怎么可能息事宁人？这事要是轻轻揭过，以后陈家的姑娘，还不任由婆家捏圆揉扁？
不怕李家村人横，他们越横，付出的代价就越惨重。
“快！陈家人就在院子里，别让他们跑了。”
“敢跑到我们李家村撒野，打死他们。”
“…………”
院子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依稀还能听到，铁锨划过地面发出的“嚓嚓”声。
陈书宁拉住陈书意，小声说：“姐，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咱们别管丢不丢人，等他们进来，咱们忍口气，拖到公安来再说。”
陈书意郑重点头，眼里闪过泪花，哽咽着说：“妹妹，姐姐谢谢你！也谢谢各位长辈和兄弟姐妹，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刘香花凑过来，插了一嘴：“书意，你这话太见外。咱们是一家人，还能看着你受欺负？”
陈书宁拍了拍陈书意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姐，一切有我。”
刘静带着李家人冲进院子里，手指向陈书意，气愤的说：“陈书意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带着娘家人，过来打婆婆和富强？老李家的老少爷们，抄家伙上！”
第17章
陈家旺为护家人报警
李富民一直在院里，陈书宁说的话，他听的清楚明白。见刘静进来就喊打喊杀，吓的冷汗直冒，厉声大喊：“住手，别打！”
可惜已经晚了。刘静率先出手，直奔陈书意。她知道陈书意性子软，别人她惹不起，但是打陈书意的话，陈书意翻不出多大浪花。
刘静先入为主，认定陈书意是个软柿子，一巴掌呼在陈书意的脸上，陈书意歪过头去。
陈书宁揉着眉心，刘静彻底打乱她的安排，可能怎么办？反正是李家人先动手，她们不能等着挨打。
自从嫁给李富强，陈书意是一忍再忍。婆婆欺负她，碍于孝道，她不能反抗。
她是女人，体力差距，让她只能挨李国强的打，无力反抗。如今连妯娌都觉得她软弱可欺，骑到她头上来，这怎么忍？
陈书意低头吐了一口唾沫，唾液里夹杂的血水，咬了咬后槽牙，扑向刘静。
刘静当着陈家人的面打陈书意，这是在打陈家人脸面。
杨凤霞骂到：“你个小娘养的，我还在这，你就敢打我女儿？嫂子，弟妹，咱们一起上。今天不撕烂她，我就不姓杨！”
刘静动手打陈书意，陈家人不干，围殴刘静。刘静挨打不服气，一边还手一边喊着：“都上啊！你们看着陈家人，欺负咱们李家人啊？”
这一喊，成功将李家的男人，拉进战局。
“住手，都住手！动手就上了他们的当。”李富民喉咙喊哑，都没人停下来，听他说句话。
李家男人动手，陈家男人自然要反抗，真当他们是泥捏的？陈家人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按陈书宁交代的办，书宁读的书多，怎么也比他们这些庄稼汉强。
院子里乱成一锅粥。男人打男人，女人打女人，李富民在两个战场之间忙的滴溜转。
见实在没人听他的，他干脆也不喊了，跑出院子，找村长过来解决问题。
要按陈书宁说的那样，他们李家人这次是闯大祸了，也不知道村长兜不兜得住？
大河镇就在陈家村和李家村的正南方，距离并不远。陈家旺带着两个堂弟紧跑慢跑，终于赶到公安局，敲开值班室的门，说明来意。
陈家旺气喘吁吁的说：“同，同志我来报案。李家村村民李富强，殴打虐待我堂姐。我们到他家要说法，他们对我们动手。
我们拼死跑出来报案，对方拿着家伙式，请你们马上过去，再晚就闹出人命了！”
杜鹃睡眼惺忪的打开门，听到陈家旺的话，瞌睡虫都跑了。她慌乱的说：“你们等等，我去叫人。”
李家旺应了一声，等看不到杜鹃的身影之后，对两个堂弟说：“你们两个去妇联门口等着，只要妇联有人上班，立马将书意姐的事告诉她们。
让她们赶紧派人过来，我跟着公安局的同志先回李家村。”
陈家旺在兜里掏了掏，拿出来一毛钱，递给堂弟：“我这里还有一毛钱，向阳、向东，你们两个拿着，饿了买两个饼子垫一口。”
镇上的大饼四分钱一个，两个弟弟一人吃一个，还有富余。
陈向阳接过钱，高兴的说：“放心吧！哥，这事我们一定办妥。”
“咚咚咚——”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敲门声，郭君山迅速起身，警觉的问：“什么事？”
杜鹃柔和的嗓音响起：“郭君山同志，李家村和陈家村村民打架，我们要赶紧过去一趟。”
郭君山应道：“嗯，马上来。”
对面床上，孙援朝迷迷糊糊睁开眼，缓了缓神，这才开始穿衣服。
“都给我住手！”
李家村村长李保山，看着院子里打的不可开交的人，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
“吃饱了撑得？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什么？都分开。”
陈书宁松开刘静的头发，站起来走到李保山面前，笑眯眯的说：“您是村长吧？早就听说过您，镇上的人都说李家村的李保民，是个公正又正直的好村长。”
李保民瞪眼一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对面这个小姑娘是谁。
李富民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这是我弟妹娘家堂妹，叫陈书宁，就是她让人去公安局报案的。”
李保民微微点了点头，问道：“陈书宁是吧？你来说说，你们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们李家村，撒什么野？”
虽然陈书宁马屁拍的好，但也不能阻止，李保民偏向自己村的村民。
陈书宁收起笑容，严肃的说：“我正好也要跟您说这个问题。你们村的李富强，长期虐待我堂姐陈书意，这事儿您知道吗？”
李保民笑了两声，满不在乎的说：“知道啊！两口子打架，算什么新鲜事？再说，哪个男人不打婆娘？”
都是庄户人家，谁不知道谁啊？男人打媳妇不算大事。
李富民拽了拽李保民，小声说：“叔，她读过书，不好对付，您别让她钻了空子。”
李保民不屑的说：“读过书怎么了？读过书就能带人跑到李家村闹事？”
陈书宁冷哼一声：“哼，还村长呢，我看就是个法盲。李富强打媳妇是虐待妇女，我们过来，要追究他责任。你这个村长怎么当的？这么严重的事，知道了也不管？”
王招娣颤巍巍的爬起来，哆哆嗦嗦的说：“村长，你别听她放屁。男人打婆娘犯什么法？她就是吓唬人。
村长，你可得为我们娘俩做主，你看看他们把我打成这样。腿都站不直……”
陈书宁把陈书意拉到李保山面前，将她的衣领压下去，指着陈书意脖子上的淤青说：“您自己看看吧！
谁家两口子这样吵架？我姐姐差点被李富强掐死。这不是两口子打架，给两巴掌那么简单。李富强想干嘛？他要杀人。姐，把袖子卷起来。”
陈书意抬手把袖子卷起来，月光不够明亮，可她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也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陈书意的声音有些悲凉：“保山叔，李富强经常打我，这些伤都是他打的，脖子上的淤青也是掐的。”
李保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心里五味杂陈，李富强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不怪陈家人上门闹。
王招娣尖锐的嗓音，刺的人耳朵疼：“你还打我儿子呢？你怎么不说？”
陈书宁粲然一笑，说出来的话，差点把王招娣气的背过气去：“谁看见了？你看到我姐打李富强了？”
李富民反驳道：“我看到了，我妈也看到了，你们想抵赖？”
陈书宁一副赖皮样，嬉皮笑脸的说：“你们是一家人，当然会向着李富强了。”
李富强穿好衣服，挣扎着走了出来，有气无力的说：“陈书宁，你别得意！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据。
你们闯进我家，殴打我跟我妈，你们还有理？还有你，陈书意，你也太狠心了！”
陈书意苦笑一声，不满的说：“你打我的时候多了，我不过反击一次，你就说我狠心。李富强，你是不是人？你长没长心？”
陈书宁淡定的说：“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不仅仅是你的家，也是书意姐的家。我们不是闯进来的，我们登门拜访。”
陈书意附和道：“没错！人是我邀请的，我亲自开门迎她们进来。我也是这个家的主人，邀请娘家人登门做客，没什么不对。”
陈书宁看着李家人猪肝一样的脸色，觉得真解气。抬手一指刘静，大声的说：“要不是她冲进来打我姐，我们还打不起来呢！
李村长，是你们村的人先动的手，我们不过迫于无奈才还手。至于李富强和王婶身上的伤……”
陈书宁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慢悠悠的说：“我可不知道是谁打的。”
第18章
王招娣失手抓伤李保山
“小贱蹄子你敢耍赖？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打我们娘俩，刘静打你们才是那什么……迫于，迫于……”
王招娣想来想去，都没想起来陈书宁说的那个词。李富强走过去，提醒道：“娘，是迫于无奈。”
王招娣一拍脑门，说：“对！就是迫于无奈。”
陈书宁很平静，她勾起红唇，笑着问：“你们再往前想想，到底是谁先打的谁？”
陈书宁就没打算跟他们讲道理，李富强他们娘俩就是混蛋，对付混蛋，还是耍混蛋更有效。不管李家人怎么说，陈书宁都能反驳回去。黑的到她嘴里都能变成白的。
李富强面色如土，那句是他先打的陈书意，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保山叹了口气，他算是看明白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李富强的家务事。这家务事哪有惊动公安局的？就算惊动村干部，那都丢人败兴。
李保山挤出一丝笑意，这一笑，那张老脸说不出的别扭：“大家伙都冷静一下，多大点儿事，也值得惊动公安局？不就是富强他们小两口打架吗？这么点矛盾，村里就能调解。”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保山做了这么多年村长，解决问题就靠这一招，就没有不管用的时候。
王招娣脖子一梗，愤愤不平的说：“调解？我不同意。这样的儿媳妇，我们老李家要不起，让她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王招娣得意洋洋的瞥了陈书意几眼。她也就是没有尾巴，要是安上尾巴，那尾巴摇的得跟螺旋桨似的。
李富强有人撑腰，气势也上来了，凶巴巴的说：“陈书意，你要想继续跟我过日子，就赶紧跪下，给我妈磕头赔礼道歉。你们打我们，不能白打，让你娘家掏钱赔偿损失，不然……”
“不然怎样？李富强，你真当我多喜欢你啊？”陈书意啐了口，继续喊道：“我呸！裤裆里那玩意硬不起来的怂货。我没嫌弃你，你们母子两个还敢欺负我。
就你们这种人家，就是管我叫祖宗，我都不待了。还让我跪下给你们磕头赔礼，我赔你奶奶个腿儿！”
陈书意本来想着，给李富强留点面子，就这样散伙得了。但李富强母子欺人太甚，还跪下磕头，哪来的那么大脸？
陈书意的话，就好像在热油锅里，滴了一滴水。
“你胡说八道什么，找死是不是？”李富强脸色通红，举起拳头就要打陈书意。
陈书宁和杨凤霞等人见状，赶紧把陈书意护在身后。
陈爱军带着陈家人“呼”一下围过来，领头的几位恶狠狠的说：“你想干嘛，当着我们的面打人是不是？”
“真当我们陈家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