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君时修微微皱眉,面露犹豫之色,推辞道:“这……谢公主厚爱,只是此举恐有不妥,公主还是拿去孝敬太后娘娘吧。”昌平公主轻轻一笑,说道:“太后和其他人都有份的,再者说,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子渊,你就莫要推辞了。”提及往日时光,昌平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那时,君时修作为老首辅最看重的儿子,常随老首辅入宫,与宫中皇子、公主一同玩耍,后来,遂渐年长,虽不再常见,但君时修是她情窦初开时最先住进心里的少年。
君时修听闻此言,心中暗叹一声,知道今日若是再推脱,怕是拂了公主的面子,只得无奈道:“那……谢公主。”
昌平公主身后的宫女见状,立刻递上两个精美的锦盒。君时修接过,再次行礼告辞后,便朝着宫门走去。
出了宫门,他瞧也未瞧那两个锦盒一眼,随手塞给侍从文竹,低声说道:“赏你了。”说罢,便登上马车。
文竹看着手中的礼盒,轻轻摇了摇头。方才在宫门之外,他恰好看到昌平公主给大人送礼物,公主那神情之中的倾慕之意,实在明显,他一眼便瞧了出来。
文竹暗自叹了口气,将礼盒放置好,随后登上马车,轻喝一声,挥动马鞭,马车便扬尘而去。
回到府上,苏七七正带着流风、流云在新建的院里悠然溜达。眼见君时修走来,流风和流云极有眼色,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君时君拥着苏七七环顾四周后说道:“你这工期,推进得可真快,短短不足两月,就已大体完工。”
苏七七嘴角一扬:“那是自然,为了早日完工,我特意加了工钱,多雇了好些工人。如今就只剩些绿植花木,还有园中小道尚未铺就。毛掌柜说了,花木这两日便能运抵京城,算来,不出十日,这儿便能拾掇得妥妥当当。室内的布置、藏书,我也都早早订好了,届时夫君休沐两日,咱们在这园中,煮茶观花,饮酒赏月,尽情享受一番,可好?”
“好,都听你的。”君时修顺势拥紧了她,仿佛她口中描绘的美好景象,此刻已真切地呈现在眼前,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
苏七七特意去了自己名下的药铺,精心挑选了不少珍稀药材,前往瑞亲王府看望苏欣宁。
到了瑞亲王府,门房通报后,王妃便迎了出来。苏七七上前行礼,微笑着说道:“见过王妃。”
瑞亲王妃笑意盈盈地扶起苏七七,上下打量了一番,亲切地说道:“七七啊,你这丫头,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真是客气。”
苏七七与周欣宁自小便交好,在闺阁时便经常来瑞亲王府玩,王妃待她亦很是亲切。
之后便陪着着苏七七前往苏欣宁的住处。一路穿过曲折回廊、精致庭院,来到了苏心灵出嫁前居住的丹枫苑。
刚踏入丹枫苑,王妃便说道:“你们小姐妹许久没见了,肯定有不少贴心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便转身出了院子。
苏七七轻轻踏入室内,只见周欣宁正静静地坐在桌前,眼神有些空洞,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思绪之中。听到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来,见是苏七七,便勉强起身,努力扬起一抹笑脸相迎。
苏七七快走几步,上前握住周欣宁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轻声问道:“你怎样?身子可好些了?”周欣宁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苏七七的手,试图让她安心,微笑着说:“吃了你带来的那些灵药、补品,自然是大好了,你莫要担心。”可尽管言语如此,她眼中仍隐隐透着几分落寞,叫人看了心疼。
苏七七挨着周欣宁坐下,细细算着日子,轻声开口道:“你这出小月子了,如今天气正好,要不我陪你去院里坐坐?总在屋里闷着,气血不畅,脸色也会差些。”
周欣宁微微点头,应了声“好吧”,她实在不忍拂了小姐妹的好意。
两人起身,缓缓来到院子里的小花园。石桌前,小梅手脚麻利地在石凳上垫好软垫,丫鬟们也鱼贯而上,摆上热茶与精致点心。苏七七与周欣宁相对而坐,边吃边聊了起来。
“应明朗可又来寻你?你们的事,往后你究竟如何打算?”苏七七抬眸,望向周欣宁,眼中满是关心。
周欣宁手中的点心停在嘴边,顿了顿,神色落寞地说:“我也不知……这一个月来,他三天两头往王府跑,想要见我,可父王一次都没让他进门,我……也不想见他。”
提及这些,周欣宁不禁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比起先前应明朗妾室贸然上门时的委屈,如今这痛更是锥心刺骨,深入骨髓,让她整个人迅速憔悴消瘦下去。曾经的灵动俏皮仿若过眼云烟,如今的她,安静得让人揪心,眼眸中再难寻往昔的光彩,只剩无尽的哀伤与迷茫。
“七七,我打算去宝华寺小住些时日,为我那无缘的孩儿祈福超度
。”苏七七听闻,立刻握住她的手,诚挚道:“我陪你一同去吧。”
周欣宁轻轻摇头,眼中满是理解与体谅:“我知道你如今生意繁忙,诸多事务缠身,君家也有不少事离不开你。况且,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七七无奈,只好点头:“那好吧,等我得空,一定去寺里看你
。”
周欣宁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应道:“嗯,好。”
第
69章
“偶遇”林如海
三日后,晨钟悠悠,穿透薄霭,唤醒了宝华寺的黎明。
周欣宁一袭素缟,在王妃的伴同下踏入这皇家寺院。
城东的宝华寺,朱墙金瓦,佛塔巍峨,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仿若尘世喧嚣皆被那厚重寺门隔绝在外。
入寺,径直往瑞亲王府的独院。庭院清幽,繁花带露,却难掩周欣宁眉眼间的哀伤。
一切安置妥当,她执意让瑞王妃返程:“母妃,您回吧,府中诸事繁杂,女儿一人在此就好。”瑞王妃满心担忧,临行前,特意留下十余高手隐于暗处守护。
每日晨起,曙光初绽,周欣宁净手洁面,素手轻捻佛珠,于佛堂蒲团之上,虔诚叩拜。梵音袅袅,木鱼声声,她闭目诵经,超度经文自唇间喃喃而出,字字含悲,祈愿那未出世的孩儿魂归净土,再无疾苦。
礼佛毕,小沙弥轻步引入后院。院中有一方莲池,周欣宁取来净水,以柳枝蘸取,洒向四周,清涤尘垢,仿若也在荡涤心间悲戚。随后,在香烟缭绕的经阁,她静伏案前,手抄经文,一笔一划皆凝注深情,纸墨间晕染着母爱的执念。
白日里,除却虔诚祈愿,她便坐于禅房,在幽微的檀木香中,闭目冥思。
一晃十余日过去,宝华寺的清幽宁静渐渐抚平了周欣宁内心的伤痛,她的心境日趋平和。
傍晚时分,用过素膳,她带着丫鬟小梅往后山走去。恰逢十五,一轮满月高悬,清辉如水倾洒,周欣宁望着那月光,思绪如潮水般再次漫上心头,两人一路踱步至后山的一座凉亭前。
主仆二人正出神之际,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周欣宁与小梅回首,只见一位男子立在五步开外,仿若清风朗月,矜持而优雅。
“不知有女眷在此,在下打扰了。”男子温声说道。
周欣宁早在听到动静时便已起身,此刻见面前之人英俊儒雅,忙欠身还礼:“先生客气,这本是佛家之地,人人皆可来此。先生既有雅兴,我便不打扰了。”说罢,她转身欲走。
“夫人留步。”男子连忙出声,“夫人莫怕,在下是朝中吏部尚书林如海,今日唐突,扰了夫人清静,该是在下离去才是。”
“哦?”周欣宁心中一动,林如海的声名,她自是听闻过,只是未曾料到会在这宝华寺与他邂逅。
月光下,两人对视,一时间,静谧的后山仿佛只剩下悠悠的风声与淡淡的月色。
“林大人有礼。”周欣宁微微欠身,仪态端庄,并未急着表露自己的身份。她抬眸望向眼前这位儒雅的吏部尚书,心中莫名涌起一丝好奇,鬼使神差般问道:“林大人日理万机,为何会深夜在此?”话一出口,她才觉有些冒失,可覆水难收,只能静候回应。
林如海神色微微一怔,旋即恢复淡然,轻声说道:“哦,林某来看看…我的天边月。”那“我的”二字,仿若含着无尽眷恋,却又说得极快,声音又低,仿若怕惊扰了这夜的静谧,周欣宁并未听清。
“林大人好雅兴,既如此,那这地方便让给林大人吧,正好本夫人也倦了,告辞。”周欣宁得体地回应,带着小梅转身,莲步轻移,缓缓离去。
身后,林如海的目光紧紧黏在周欣宁的背影上,月光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如梦如幻,他的眼眸深处,满是藏不住的痴缠。那离去的每一步,都似踏在他的心弦之上,直至那窈窕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深处,他才仿若大梦初醒,缓缓回神,怅然若失间,唯有夜风吹过,撩动衣角。
次日,应明朗听闻周欣宁的消息,快马加鞭赶到了宝华寺。寺中静谧,他在院外被侍卫拦住。因知此处乃佛门清净之地,不便与侍卫起冲突,只能在院外高声呼喊:“宁儿,宁儿!你让我见你一面,我有话同你说!”
他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宝华寺内回荡,不多时,便引得周边同样在此小住的官家夫人、小姐们纷纷前来,在院外好奇观望。
侍女小梅赶忙将院外情况告知周欣宁。周欣宁听闻,秀眉微蹙,面露无奈之色,最终还是让人将应明朗放进了院中。
院内,二人遥遥相对,短短几步距离,却仿若隔着万水千山。一月有余未曾相见,彼此间竟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宁儿,我终于见到你了。”应明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宁儿,对不起,我真不知你有了身孕。那日我一时着急,满心只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别有闪失,一时忽略了你。宁儿,你原谅我……”
“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周欣宁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宁儿,我知道我错了。”应明朗向前迈了一步,眼神中满是祈求,“你跟我回府,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我发誓定会好好弥补你。”
周欣宁目光平静如水,缓缓说道:“以后再说吧。我眼下只想在这儿静静待上一段时日,全心全意地为我那无福的孩儿超度祈福。”
“那我在此处陪着你。”应明朗急忙说道,眼中满是急切与期盼。
周欣宁轻轻摇头,神色间透着疏离,“不用了,你身负公职,府中也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快回去吧。”言罢,她转过身,莲步轻移,缓缓走进房内。小梅见状,也赶忙跟了进去,随后轻轻合上了房门。
“宁儿!”应明朗站在门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助与懊悔,“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的话语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然而房内却再无半点回应。
应明朗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房门,仿若一尊雕塑。许久,他才如梦初醒,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第
70章
云离尘
这日,君时修早早回了府。傍晚时分,他与苏七七一同前往松鹤院,陪着老夫人用了晚饭。平日里,君家各院的饮食均是由大厨房按份例配送,或是自行在小厨房烹制。不想用大厨房的份例,提前知会一声便可。
唯有初一、十五,一家人会齐聚松鹤院,共享团圆饭。今日并不是吃团圆饭的时候,只是老太太想念小儿子了,派人来请。
用过晚饭后,君时修与苏七七便并肩从松鹤院出来。
月色如水,洒在二人身上。君时修伸手,轻轻握住了苏七七的小手。跟在身后的文竹和流云见状,默契地又拉开了些距离,给二人留出更多空间。
“明日我要回趟外祖家,四表哥回来了。”苏七七开口说道。
君时修应了一声,“好,记得多带些补身子的礼品过去,代我跟四表哥问好,改日闲了我约他到府上一聚。”
“好的。”夫君重视外家表兄,苏七七自然也高兴。
云家四表哥,君时修是自然知晓的。苏七七大舅父云峥的四子云离尘,年方二十二。
云离尘自十六岁起,便追随云家祖辈奔赴北疆,戍守国土。半年前云老将军已上奏告老卸任,皇上也已准奏。这次没和云离尘一起回京,是拐道去看望曾经的战友了。
目前北疆云峥主帅,苏牧归副帅。
两年前,北狄来犯云离尘更是孤身犯险,深入敌国境内,获取了诸多至关重要的敌军情报
。在大夏朝与北狄的那场实力不相上下的战役中,正是因为他的情报,大夏朝才能轻松取胜。
然而,在秘密潜回国内时,他的行踪被敌军察觉,遭到了重重围剿。在激烈的突围过程中,云离尘身负重伤,待回到我朝军队时,已然气息奄奄。
经过长达一年多的悉心调养,他的身体才基本康复。可惜右手的筋腱受损严重,落下了病根,从此再也无法像往昔那样提剑上阵、奋勇杀敌。不过,日常生活倒也能够自理。
如今,无奈从边疆返回京都。朝廷念及他的赫赫军功,已在商议着于兵部为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务,只是具体的职位目前尚未确定。
次日,苏七七带着流风、流云,拉着整整一车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了云家。刚一下马车,大舅母和二舅母便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身后还簇拥着几个表妹,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朝着正院走去。
待走进正院,苏七七环顾一圈:“二表哥不在府中?”苏七七不禁开口问道。
“在呢,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儿去更衣了。”大舅母笑着回应。
正说着,只见一个身影从内院稳步走来。来人身材高挑挺拔,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出久经沙场的气势。
一袭玄色锦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领口和袖口处露出的月白色里衬,为这身装扮添了几分柔和。腰间系着一条深褐色的宽边腰带,上面镶嵌着一块色泽温润的墨玉,更衬出他的英气不凡。
面容轮廓分明,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而锐利,犹如寒星般闪烁着清冷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透着几分坚毅与果敢。
常年在边疆的风沙磨砺,让他的皮肤带着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脸上虽带着几分倦意,但那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却丝毫不减,举手投足间尽显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沉稳与威严
,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四表哥,安好。”苏七七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双眸亮晶晶地望向面前的男子。纵使相隔数年未见,可那份自小就熟稔的亲切感,让她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人。
云离尘大步流星地迈进正院,目光紧紧锁在苏七七身上,灼灼似火。
记忆里那个俏皮可爱的姑娘,如今已出落成明媚动人的成熟女子,身姿婀娜,风采照人,眉眼间满是独属于她的灵秀韵味。不知忆起什么,他的眼神微微一黯,不过刹那间,人已来到苏七七跟前,稳稳停住。
“七七。”他轻声唤道,声音低沉而温柔,恰似回到了少年时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
苏七七脸颊微微泛红,由衷赞叹道:“二表哥越发英俊威武了。”
云离尘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从袖口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递到苏七七手中,说道:“七七也长大了,这是表哥给你带的礼物。”
“谢谢表哥。”苏七七接过锦盒,转手递给身旁的流风,并未当场打开。
云离尘见状,只是温柔一笑。这时,大舅母热情地招呼起来:“走,咱们去厅里坐。”众人便鱼贯而入,朝着正厅走去。
从云府归来后,苏七七便安排人手前往别院,将那里的账本悉数运到新建院子的书房之中。
回到君府,她在花厅安然落座。流云端上茶后,流风上前恭敬问道:“夫人,表少爷送的礼物该放在何处?您可要过目,还是先收起来?”
“拿来我瞧瞧。”苏七七有些好奇那自小有些孤僻的四表哥送的什么礼物。
流风立刻上前,双手将锦盒呈上。苏七七打开锦盒,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宝蓝色镶宝石的精美匕首。
不知为何,苏七七望着这把匕首,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她伸出手,将匕首拿起,匕首做工精湛,看似轻巧,实则分量不轻。
苏七七右手轻轻一拔,寒光乍现,那一瞬间,蓝光幽幽,日光映照其上,反射出的刺目寒光直直扎进苏七七的双目。
刹那间,苏七七只觉天旋地转,脑袋像是要炸裂开来,疼得她“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手中的匕首也“哐当”一声摔落在桌上。
“夫人!夫人!”流风和流云焦急万分,声音中满是惊惶。
“你快给夫人看看!”流风急忙催促流云。
流云赶忙上前,捉起苏七七的手腕细细探查,片刻后,眉头紧锁,面露难色道:“夫人这是受了某种刺激才陷入昏迷,具体情况似乎是脑部的问题,只是我学艺不精,实在说不清楚。赶紧找人把大人叫回来。”
“我马上去。”流风急速转身而去。
“还有,让大人把陈院正请回来。”流云在身后喊道。
“知道了…”
第
71章
苏七七晕迷
君时修的马车在街道上疾驰,一路扬起尘土,载着陈院正迅速回到了府中。下了马车,二人便径直朝着清风院奔去。
此时的苏七七已被流云轻柔地抱到了内室的床上。
流云听到院外的动静,知晓君时修带着陈院正赶到了,赶忙手脚麻利地搬来一张鼓凳,稳稳地放在床前。紧接着,她又拿起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搭在苏七七的手腕上,动作轻柔而又娴熟,生怕惊扰到昏迷中的苏七七
。
床上的苏七七秀眉微蹙,仿若陷入了梦魇之中。
“夫人。”
君时修在床边轻声呼唤,声音里满是关切与焦急,然而苏七七却毫无反应,依旧紧闭双眸,沉浸在梦中。
陈院正坐在床边,神色专注,一只手稳稳地搭在苏七七的手腕上,细细把着脉,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捋着胡须,眉头微微皱起。
君时修紧盯着陈院正的表情,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在心底蔓延开来。“内子如何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急切地问道。
陈院正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后开口:“这尊夫人是否幼时曾长时间发过高烧?”
君时修闻言,不禁一怔,面露茫然之色:“这本官还真不知。”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刘云,问道:“流云,你可知?”
流云闻言,连忙屈膝行礼:“奴,奴婢不知,奴婢到夫人身边时,夫人已然及笈了。”
君时修眉头紧锁,立刻吩咐道:“派人去苏府问问。”
“是,大人。”
流云领命后匆匆离去。
陈院正再次探上苏七七的脉搏,良久,他缓缓开口:“夫人如今这状况,似乎是因幼时那场高烧所致。这高烧使得夫人脑部受损,部分记忆被暂时封锁了起来。”
“何时能醒过来?”君时修神色愈发凝重,目光紧紧地锁在苏七七苍白的脸上,仿佛这样就能唤醒她一般
。
“至于眼下突然昏迷,想必是受了什么强烈刺激,使得那些被封锁的记忆有了浮现之象。”
陈院正接着道,目光在苏七七脸上停留片刻:“待老夫为夫人施针,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修复受损之处,疏通脑部堵塞的脉络,让夫人的记忆得以复苏。届时夫人便能苏醒。”
“有劳陈老。”君时修抱拳施礼,态度恭敬而诚恳。
“大人客气,”陈院正摆了摆手,说道,“劳烦让人把夫人扶坐好,好让老夫施针。”
流云闻言,急忙上前准备帮忙。
“我来。”君时修却沉声道。陈院正微微点头,起身让出位置。
君时修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苏七七扶起,让她稳稳地背靠在自己怀里,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陈院正走到水盆旁,仔细净手后,便拿起银针,开始施针。在脑部施针,对医者的技术和医术是双重考验,容不得半点差错。陈院正身为太医院一把手,医术自然高超,可即便如此,此刻他也全神贯注,额头微微沁出了汗珠。
施针完毕,一旁机灵的小丫鬟赶忙捧上浸湿拧干的帕子,给陈院正擦汗。
陈院正接过帕子,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而后对君时修说道:“两炷香后起针,且看夫人今夜是否能醒。如若不能,明日老夫再来为夫人施针。最多三次,夫人便能醒来。”
“多谢陈院正。”君时修再次郑重道谢,事关苏七七安危,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君阁老对其妻安危的看重更甚自己。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陈院正微笑着说,“你我相识多年,交情深厚,自当尽心尽力为夫人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