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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

    杜松看向武俊江,说道:“俘虏营现在是相九管着吧!让他把伯文带回来那批俘虏一齐问了。”

    样本越多,得出的结论自然就越准确。

    范成明和庄旭都不在,武俊江作为相娑罗的主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是。”

    说实话,他真心不想处理与俘虏相关的事务。

    两次战役带回来的俘虏加起来不到千人,他们暂时跟随大军行动。等到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再寻找机会将他们转送回后方。

    两卫不养闲人,这些俘虏一入营,就被安排了一些简单的工作。到了傍晚时分,每人分到了一块豆渣饼。

    为了区别有没有加料,火头营特意将两种饼子做的大小厚薄不一。

    其实肉眼也能分辨,钓鱼专属的豆渣饼因为掺杂的原材料较多,颜色更加深沉。

    右武卫每天生产出来的豆渣,大多进了马嘴,后头挪出来一部分,做了钓鱼队的“装备”。

    如今行走在草原上,马匹需要准备随时应战,除了青草,自然要吃正儿八经的精料豆子补充体力。

    于是,豆渣又剩下了!

    庄旭拍板,将营中剩余的豆渣制成饼,充作民夫和俘虏的口粮。

    区别在于,民夫能吃饱,偶尔还能加个餐。俘虏每天只有两个饼,待遇大致和曾经在三州的俘虏营相差无几。

    伙食标准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帅帐内进行的是一场扩大化会议,进来的是率领几支钓鱼队的将官。

    靳华清作为唯一有成功的经验的人,不吝于分享他的心得。

    最后提出一个建议,“我们能否假冒商队,将豆渣饼作为交易内容的一项,送到突厥人的餐桌上。”

    不论天南海北,粮食都是硬通货。

    豆渣饼保质期有限,言语上催促几分,说不定他们当场就吃下了。

    从吃下到发作需要一段时间,只要把握住机会,就能顺利溜走。

    项志勇猛一拍脑袋,懊恼不已。早知道在并州的时候,就该和相娑罗一起学突厥语。现在还来得及吗?

    这种大事,若交给突厥人来做,总是让人有些不放心。

    段晓棠看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将官,心道,汉使这种事,果然得武将来做。

    沉吟道:“华清这个主意,让我想到一个词。”

    靳华清精神为之一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话音刚落,武俊江就知道远房内侄说错了,这明明是一句话。

    段晓棠淡定道:“白衣渡江。”

    如果你们真的做成了,以后汉人商队在草原上还怎么混!

    当然这句话不可能说出口,因为政治不正确。大吴明面上不与突厥通商,哪来的汉人商队。

    这个典故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后者直往段晓棠身上看,因为她平时多穿白衣,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渡过江。

    她不是只渡过河吗?

    武俊江给一些不爱学习的瘟猪儿补课,“《三国演义》没写到这儿来。”

    “‘白衣’不是白色衣裳,而是平民和商队的打扮。襄樊之战时,东吴吕蒙率领军队假冒商人渡江偷袭荆州,断了关羽的后路,并将其擒获。”

    暂且不论战略和身后名如何,这场战争确实取得了胜利。

    靳华清陡然生出一股豪情,“原来古人早就知道这样做了!”

    武俊江翻个不甚明显的白眼,“白衣渡江之前,平民和商人可以游走在各支军队、势力之间。但之后,他们就染上了间者的嫌疑,甚至无端遭到屠杀。”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杜松微微摇头,“事情不能这么办。”

    两卫若当真爱惜名声,作战风格就不会被评价为“猥琐”了。

    杜松强调,“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若当真能达成吕蒙白衣渡江那样的奇效,装一回商队又如何?

    右武卫满关中剿匪,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做过。

    关键草原广袤,他们若提前做了,又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逃脱。

    一旦消息传出去,下一支做“交易”的商队,就只能做刀下亡魂。

    那实在是太冤枉了!

    第

    1555章

    坊间趣闻

    原本段晓棠统率的右武卫左厢军,配置方面最大的问题是缺少合格的先锋。

    如今这个问题解决了。

    秦景、卢照、薛留,富裕极了,竟还有轮换的余地。

    旁人只有眼红的份。

    段晓棠回到自已的营帐里,召集下属,共同探讨下一步攻打突厥部落的战略部署。

    左厢军上下积极建言献策,国仇家恨在前,无非就是把他们在关中搞出来的那一套,换汤不换药。

    段晓棠走过的路,寸草不生。

    换到草原上,哪怕做起来有些困难,但也要尽量去做。

    不能砸了自家的招牌。

    段晓棠依旧决定轮换,将官和军土皆是如此。

    在遭遇突厥主力之前热身,熟悉突厥的战法,以战代练。

    会后,温茂瑞催促道:“孙三,你可写快点。”待会还得拿去给几位大佬过目。

    孙安丰负责将方略整理成文,此刻正埋头摆弄笔墨,“你别催了,万一写坏了还得重写。”

    温茂瑞只好无奈地放弃催促,转而与卢照聊起了天。“孙三现在比他爹还出息!”

    因为秦景的关系,这两人照理说也算有旧。但温茂瑞却察觉,卢照和孙安丰虽然没有明面上的矛盾,但私下却有些避讳对方。

    卢照的不满只针对孙安世,对孙文宴本人还是很尊重的。好奇道:“何处出息?”

    孙安丰的才情,于将门没有半分助益,顶多不算败家子。

    温茂瑞大发慈悲地揭晓谜底,“荣国公没来过草原吧!”

    孙文宴长期在江南领兵,去一趟东莱、中原,都要专门祭地的人,长安就是他的极限了。来大吴的北境,只怕水土不服。

    卢照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强词夺理也是理!

    大事商议完,段晓棠开始赶人,“明天出门的人,今晚好好休息。”

    幸好右武卫上下神经坚韧,在并州休整了几个月的时间,如今踏入草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水土不服现象。

    夜幕降临,营地中的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杜松和吕元正联袂巡营,他俩私下关系一般,公事公办的同僚情谊。

    白智宸所部距离最远,至今只收到零散的消息。

    左右两边的白隽和范成达所部倒是已经和突厥军队有了初步的交锋。

    杜松望着远处的黑暗,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早知道把范二带上了!”

    吕元正不认为杜松是在排揎自已,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范成明是替他留守并州。

    杜松只是单纯觉得没有找到突厥的军队的踪迹,有些气闷而已。

    吕元正点到即止,“王爷与我们同行。”

    吴越若有万一,他们就全完了!

    杜松反应过来,“似这般挑突厥部落,循序渐进也不错。”

    “突厥人口繁衍不易,一次损失数万,足够伤筋动骨,数年缓不过来。”

    蚕食他们的部落,就是削弱他们的实力。

    军队是国家的锋矢,但需要庞大的底层人口支撑。

    突厥人上马征战,下马放牧。哪怕是牧民也没那么容易对付,但这些漠南部落的人口,无论杀还是俘,都是往突厥人心头上插刀子。

    况且左骁卫刚刚重组,右武卫近些年多在中原腹地活动,第一次对阵草原上的突厥人,可不得好好练练手吗?

    两人达成一致后,话题也轻松了起来。

    杜松说道:“右武卫可得加把劲,范二还在并州等着呢!”

    无论何时何地,在南衙诸人心中,打趣范成明都是一件没有后果的小事。

    吕元正点了点头,“我一定好生敦促俊江。”

    作为右武卫的蹭军功大户,范成明绝不满足于只分润总军功。

    在这方面,范成明的直系下属武俊江才是最该出力的人。

    谁能料到,为了一个右武卫大将军位,武俊江成了最大的倒霉蛋。

    杜松闻言,无奈地撇过头去。当初分家的时候,没把老下属拉出来,是他最遗憾的事。

    世事总是难以预料,谁能想到,颤颤巍巍多年的韩腾会突然中风。

    杜松只要在右武卫多待大半年,大将军位就能顺顺利利地落在他头顶上。

    “继承”和“创业”,谁知道哪条路更好呢!

    远在并州的范成明,可不知道杜松和吕元正两个以“厚道老实”面目示人的上司,在背后蛐蛐自已。

    他从庄旭零散传回来的战报分析,四支大军顺利前进,尚未遇上突厥主力。

    专业问题,自然要询问专业的人。

    范成明毫不迟疑地托付信任,问道:“宁将军,大军出征将近一月,他们还有多久才会遇上王庭的兵马?”

    宁岩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比划着,沉吟道:“少说也要半个多月。”

    这是单纯按照脚程计算出来的时间,若是加上天气、战术等原因,还会往后拖。

    范成明的心被悬在半空,不知该期待这个日子快些来,还是祈祷它永远不要到来。

    破敌冲阵这种事,范成明一点也插不上话,只得捂住胸口说道:“这时候后方若是出点事,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大军前线败北,并州还能拼拼凑凑出一支救援军队,背后尚有长安洛阳的兵马做倚靠。

    但若是这时候,空虚的并州出点什么事。强敌在前,大军压根不可能回转。

    宁岩目光微闪,“你发现了什么?”

    范成明眉头紧锁,“我只是觉得这个时机太好了。”

    他如果要做点什么事,肯定挑这个时候。

    范成明当机立断,“我去王府见见人。”见得自然是其他三卫的人。

    军队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人来得有前有后,范成明逐一确认,左骁卫和左候卫营盘里都极为稳当。

    最后来回话的是陈良为,两人不仅有点狐狗交情,还是便宜大舅子和讨人嫌的妹夫关系。

    陈良为除了负责左武卫的营地,还与并州城内的一些小官有所交集。

    此番提及的,并非什么官方要务,而是一桩街头巷尾的趣谈。

    陈良为:“并州大街上新开了一家酒肆,说要售卖地瓜烧。”

    范成明皱眉道:“杏花村开到并州来了?”

    哪怕厅堂内没有旁人,陈良为依旧挪动座位,凑到范成明耳边说道:“名字听过一耳朵,倒没记住,反正不是杏花村。听说东家是荥阳来的。”

    第

    1556章

    探查线索

    范成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重复道:“荥阳?”

    更肯定这家卖地瓜烧的酒肆和段晓棠没关系。

    长安城中的许多富商大贾都与洛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因为一些历史缘故,祝明月的生意网络一直没有发展到洛阳去。

    荥阳亦属于河洛之地。

    陈良为压低声音,仿佛说起一个天大的秘密,“听说是荥阳郑氏的生意,白大送出去的地瓜烧,都是从这儿来的。”

    荥阳除了是河洛大城,同时还有一个身负天下名望的大族——荥阳郑氏坐镇。

    五姓七望虽然名满天下,但少有将产业明目张胆地扩张到其他豪族的地盘去。

    但现在情况变了,如今主持并州事务的白旻是荥阳郑氏的女婿。

    范成明再次确认,“当真是荥阳郑氏?”

    陈良为:“我听刺史府里的朋友说,隐隐约约透漏的是这个意思,而且有人亲眼见到酒肆东家与白家管事有往来。”

    范成明疑惑道:“地瓜烧是那么好酿的吗?”

    范成明好酒,地瓜烧和过往喝过的美酒滋味截然不同。

    祝明月怎么酿的不清楚,但常常在山上“捡”红薯的白智宸一次偶然提及,他尝试用红薯酿酒,结果却酿出了一缸难以下咽的黄汤,最后只能用来喂猪。

    喂马他不舍得,怕吃坏了肚子。

    范成明征询意见,“你说,这件事我要不要告诉祝娘子?”

    段晓棠在前线联系不方便,反倒身在长安的祝明月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陈良为掂量一番利益得失,“让灵芝去提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

    四舍五入,段晓棠这方才是自已人,白家终究隔了一层。

    范成明考虑一番,有没有可能又是恒荣祥一般的产业交易?

    转念一想,哪怕祝明月和白家做生意,最后的主事人也不可能落到荥阳郑氏的头上。

    段晓棠几人交友观异于常人,个人是个人,家族是家族。

    不会因为和白家姐弟相熟就投靠白家,更不会因此对白隽白旻父子心生亲近,顶多算是比旁的陌生人多了解几分。

    段晓棠对白旻的评价亦是如此,敬而远之。

    祝明月和白家的羊毛作坊交易,在段晓棠的安抚态度下,让其他人不禁产生了诸多遐想。

    比如这个交易未必是和白家做的,可能是和白湛做的,只是因为他年轻没有私产,所以白隽出面将钱帛结清。

    白隽对子女大方,假公济私为次子置办私产也说得过去。

    汾河边的羊毛作坊,白旻和白良平不时过去看一看。但将来白旻回长安,长留并州照顾白隽的人是白湛。

    白隽的家产族中染指不得,最后还不是便宜了白湛。不说铁板钉钉,至少是近水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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